第35章 chapter35
十二月底, 气温降至零下五度,司浅窝在房间里裹着棉服,中央空调调至二十六度仍感觉一股子寒意正以攻城伐掠之势夺走她好不容易聚起的温度。
早已做好万全准备, 等待许久的校考终于要拉开帷幕。翻开聊天页面, 将好友们发来的简讯一一看完,恰时, 学妹发来句:“浅姐,我们等你凯旋!”
司浅勾唇笑了笑, 回复:“指挥部收到指令, 请于首长及同僚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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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大专门辟出栋教学楼作为考场, 司浅慢吞吞走过去时,楼下围满了人,看来今年报考S大舞院的人有增无减。李老师负责控场, 维持考场秩序,瞧见司浅温吞的模样,气不一处来,上前拍了下她后脑勺, “浅浅,怎么越到紧要关头你越是这么……散漫,简直和季泽西一个样。”
这一巴掌拍下来, 司浅仅存的睡意霎时消散,捂着头哀怨着,“李老师,和西哥一样, 明我肯定能高分通过啊。”
人群中传来清朗的男声,季泽西抱着记录本出来,疑惑的挑眉,“我怎么听到刚刚有人艾特我?”
“看见浅浅这样,突然想到去年我在这门口看见你的场景了。”李老师似笑非笑,接过他递过来的本子签名,似是不经意的,“可谓是……记忆犹新啊。”
季泽西顿时感觉后背汗毛冷竖,干笑几声,“老师,你记性真不错,我都快忘了。”
“呵。”把本子扔到他怀里,李老师深深瞅他一眼,“在临进考场时喝酒解愁的人,天下恐怕只有你一个了。”
正如她所言。
去年S大校考是在省考后第二天开始的,考试当天,季泽西得知最喜欢的赛车让自家老爹大手一挥送去了国外,他有气不知往哪撒,干脆从路上买了三瓶啤酒,于S大草地席地而坐,手里握着易拉罐,发出咯嘣的响声。
好在他长得好看,没有让行人避而远之,反倒是招惹来几个姑娘,纷纷劝着他不要再喝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把李老师给引来。
她初次见这少年,狭长的眉入鬓,漫不经心中透露出的矜贵气质,目光触及他扔在地上的准考证,眉梢染上几分怒意。
“这位考生,请不要扰乱考场秩序。”
谁料,他只抬眉瞧了她一眼,接着开第二瓶酒,极其散漫的回道:“放心,喝醉了我照样考你们学校第一。”
诚如所言,季泽西位居S大校考榜首。
之后偶然的机会,她问他,怎么那么有自信,敢口出狂言。
季泽西满脸冤枉,湛深的眸子含笑,“老师,我练舞开始,能让我甘愿认输的,恐怕只有我舞团里那仙女了。”
他神情认真,不像是谎骗她的模样。
直到,她受邀至南城一中的艺术节,司浅的独舞作为压轴节目,她坐在观众席前排,能清楚的观察到她的每个舞步。
然而,最夺人眼球的是她身上那股仿佛要融入曲中的恬淡,腰肢纤细柔软,低眉抬眼间,甚是漂亮。
回到学校后,季泽西抱着篮球从操场经过,瞧见她,直接上前拦住她的车,“李老师,我团里的仙女,还不错吧?”
良久,夕阳西下,柔和的光线一折,拉长少年颀长的影。
她。
“如你所,绝无仅有。”
季泽西稍显愣怔,因为他笃定李老师定会称赞司浅,但从未料到,会让她这样心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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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浅抽到号码是102,不前不后,换完衣服索性坐在教学楼休息区的长椅上,等老师传唤。
下午三点,她进入考场,步履轻盈,推门而入时,垂至身侧的左手默默握成拳,心里等待许久的考试,终于要来了。
行礼,自我介绍完毕,对负责音乐的学生颔首。
《绿罗裙》的前奏响起,在场的老师变了变脸色。
司浅着一袭绿裙,裙摆长及地,随着她的动作,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脚踝。
时长五分钟,动作完美无可挑剔。
偌大的教室内寂静万分,评委老师握着笔,面面相觑,表情纠结万分。
坐在最右侧的老师双手交握,问道:“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要选择这支舞?”
司浅伸手将碎发拢在耳后,笑意清浅,“我知道曾经有人因为《绿罗裙》一舞名震舞坛,或许我这种举动在各位老师眼里不过是站在艺术角度上的挑衅。”
她顿了顿,眸底波澜不惊,丝毫不惧,“但,我就是在挑衅她的权威。”
言罢,室内迎来新一轮的沉寂。
临考前,不少人会在网上查找应对提问最好的回答方式,司浅这么回答,虽发于内心,但听起来并不让人倍感舒服。
直到,一阵鼓掌声破僵持的局面。
“院长……”
屋内的人寻着声源看去,站在教室门口西装革履的中年妇人仍没有停下鼓掌的动作。
“这正是我们学生所缺失的,敢于向权威质疑的勇气。”她眉间交叠着岁月留下的褶皱,声音是温和的,浑身揉着股由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
司浅没有遗漏评委老师对她的称呼,弯腰至九十度的鞠躬,却没有任何讨好的意味,“谢谢。”
她走出考场的脚步略顿,深深凝视了眼贴在门口的考场标志。
妈妈,你看到了吗。
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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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大的校考推至一月末,司浅算先回学校补文化课。因为某个老师的缘故,西倩早早放弃了X大的校考,陆劲直言她太轻率。
西倩一嗓子吼过去:我不想让那残暴的人当我老师,我拒绝!
于是,参加完省考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学校,反正靠省考成绩也能有重点大学上,何苦要去面对那个残暴的人!
收到司浅明日回归的消息,窝里的人纷纷表示要给她办一场迎接会。司浅不喜欢闹腾,找了个理由推辞了,并吩咐不要走漏风声。
她想给秦砚一个惊喜。
隔天,司机在楼下等着,司浅收拾好行李,拉着箱子站在公寓门口,认真的检查每个角落有没有遗留下的东西,最后将钥匙交给房东,“阿姨,多谢照顾。”
“好孩子,这段时间受苦了吧。”房东阿姨的孩子亦是今年的应届生,学画画的,“要是我家那孩子有你一半独立,我不至于这么费心了。”
房东忽然想起司浅来时——仅是一个20寸的行李箱,那日,她早到了片刻,站在楼下,四周是白茫茫的雾气。
她不放心的问:“你家长呢?在外面租房子最好是爸妈陪着。”
司浅笑了笑,“没事,我自己可以。”
如今,也是这么简单的离开。
司浅提着箱子下楼,房东阿姨进屋,目光停留在客厅中那方矮几上,一沓用纸妥帖包裹起的纸币。起初,见司浅自己住,她便将房费减低五成,即使收不回成本,她就当行善事积功德。
原来,这姑娘是知道的,心细如她,怎么会不知别人的心意,怎么会亏欠别人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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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送她回南城,临行前问:“直接回御河山庄吗?”
司浅垂眸想了想,应道:“去学校。”
“回到南城最快也要十一点,其实可以下午再去学校的。”
“不,我要去学校见个人。”她那双眸子在阳光下愈发黑白分明,眼中满是请求,“白哥哥,你就按我的来吧。”
白哆嗦了几下——他当司家的司机有五年多,但印象里司浅从来没这么喊过自己,司浅那声音本来就温软,求人时又刻意转了几个声调,让人不忍心拒绝。
十一点一刻,抵达南城。
市一中需要绕过市中心,但遇到正午堵车高峰,司浅索性直接下车,“行李交给吴阿姨就好,我从这走过去,麻烦你啦。”
言罢,迈开步子跑的穿过马路。
白未来得及话,心中有苦不出:他是个有路怒症的人啊,.姐你把我自己丢在这合适吗?!
这段路几乎能赶上司浅一年的跑步量,途中她跑跑停停,到校门口用了二十分钟。鼻尖冻得通红,手却因为跑步暖和起来。
刘新齐估计与门卫过招呼,他直接把司浅放进来。她道谢后,重新迈开步子往教学楼跑去,亟不可待的神情真有种高三学子拼命的意味在里面。
天知道,她是去找人的。
司浅翻出前些日子秦砚发给她的课表,这节课按例是自习。停在四楼梯间的盥洗室,她掏出手机试图联系秦砚。
[我回来了,现在刚到校门口。]
五分钟,他没回复,司浅猜他不拿手机,刚算拐出去上楼找他时,视野内出现熟悉的身影。
秦砚外套着件千鸟格的毛呢大衣,鼻息呼出的雾气明显,似乎也没有料到,是刚到校门口的司浅,亭亭出现在自己眼前。他一怔,嘴角的笑意随即漾开。
两月不见,他好像瘦了些,下巴的线条更是深刻。
司浅没注意到垂至地上的围巾尾巴,抬步时,却被他唤住:“别动。”
她不明所以。
秦砚由远及近,迈下最后的台阶,站在她面前。
“围巾都垂到地上了。”他抬手,把围巾给她妥帖的围好,随着这动作,整个人贴近她几分,感受到她跳动异常的心脏,眉梢徒然染上笑意,“你是有多想快点见到我,嗯?”
熟悉的气息铺满她感知的所有范围,他略带不正经的调侃让司浅水眸微颤,脸霎时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