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从政事堂出来，一个内侍快速地迈着步子追上顾乔，在背后叫他：“顾拾遗，还请留步。”

    顾乔脚下停住，回头看他，“公公？”

    那内侍指了指自己，“顾拾遗还记得的吗？”

    “你是……” 看着有点面熟，顾乔回想了一下在那里见过这张脸，“你是翟公公身边儿的？”

    “哎！” 内侍见顾乔还记得自己，高兴起来，“顾拾遗叫的安子就可以了，现在的跟了太子殿下。”

    “哦，安子。有什么事吗？”

    安子道，“太子殿下请顾拾遗去瑶池看睡莲。”

    顾乔想起前两天在承暄宫见到林婉晴的事，太后让老三带林婉晴去看睡莲，今日恐怕那女子也在，他不大想去。

    “我还有点事，麻烦安子跟殿下回话，就我已经出宫了。”

    安子急了，“这可不行，太子殿下要的把您带过去，要是您不去，我一个人回去了，殿下肯定会生气的。”

    顾乔真不想去，“可是我真的有事，殿下会谅解的。”

    安子要哭了，“殿下会谅解您，可不会谅解我啊，的才刚到太子身边儿。这办的第一件事儿就办砸了，殿下指定会把我退回去！翟公公会把的屁股烂！的求您了！”

    顾乔看他年纪不大，一张稚嫩的脸眼睛鼻子嘴巴都皱到一起，又为难又害怕，只好叹口气道，“那就有劳安子带路了。”

    “诶！” 安子瞬间高兴起来，脸上哪里还有一点儿刚才的委屈样。顾乔莫名觉得自己被骗了。

    瑶池是皇宫的一处胜景，因为其每到春末夏初的睡莲开得形影妩媚而闻名。

    有时皇帝会邀请朝中官员前去观赏，在昊国朝堂中有一种法，就是去过瑶池的官员才算是御前近侍，有望成为股肱之臣。在京的官员都以去过瑶池为荣。

    太子监国以来，顾乔是第一个被邀请去观赏瑶池的。

    几个走在后头的官员听见了安子的话，都向顾乔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是瑶池，其实一点也不，占地有一整个宫殿的规模。池中睡莲在拥挤翠绿的叶片中间盛开，白的红的紫的黄的粉的蓝的，像是仙女散花落在绿色的圆盘中间，怪不得叫瑶池。

    池边的四角飞檐亭中坐着两个人，可不就是太子和林婉晴么？

    顾乔磨磨蹭蹭地跟着安子往那边走，心里再不情愿，还是得面上带着笑意地过去。

    “太子殿下。”

    顾乔对着项泽南躬身行礼，转身面对林婉晴的时候不知道该叫什么，项泽南介绍：“这位是建安郡主。”

    于是顾乔又行礼，“给建安郡主请安。”

    不等林婉晴话，项泽南就道：“顾拾遗快过来坐。”

    顾乔在圆桌旁选了一个远离他们两人的位置坐下，项泽南又道：“坐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坐在本宫旁边。”

    顾乔只得挪过去，屁股沾了点凳子，从脚到头都散发着不自在。项泽南在桌子下面牵住他的手，稍用力捏了捏，让他安心。

    “守得莲开结伴游，约开萍叶上兰舟。” 林婉晴望着满塘的荷花念了句诗，将手搭在项泽南的臂上：“三哥，我们去泛舟荷塘怎么样？”

    项泽南不动声色地挪开了手，转头问顾乔：“顾拾遗想不想去？”

    “微臣怕晕船失态，殿下和郡主去吧。”

    项泽南道，“那我们就不去。”

    林婉晴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转了一圈，有些气闷。今日太后让人接她进宫，是太子邀她赏莲，她在家精心扮了一早上，进了宫又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到太子下朝，才了几句话，这文官又来了，上次也是他！

    那两人又开始起了自己听不懂的政事，什么物价上涨，要收紧铸币了，什么南边的雨季要来了，要安排防汛了。林婉晴听了两句就觉得无趣，好好的瑶池变成了政事堂，她嘟着嘴巴撇开脸。

    动作大了些，头上的金钗掉了下来。那金钗是她最喜欢的镂空祥云，上面嵌着西域的蓝宝石，她生怕把宝石摔掉了，赶忙弯腰去捡。

    还好宝石还牢牢地镶嵌在祥云之上，她捡起钗子，抬头看见太子浅黄色的衣袍上有一双十指交握的手！

    太子和顾乔！

    林婉晴心如擂鼓，静静地捡起钗子握在手上，那两个人还浑然不觉地着南边的水患。

    她站起身来，“三哥，顾拾遗，我去那边走走。”

    项泽南对她笑了一下，好。

    他的笑还是和以前一样迷人，但林婉晴此刻已经无法回他一个浅笑了，她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张桌子，离开这个亭子！

    太子是断袖？和朝臣？！

    她心神不宁地往石桥上走，立刻有侍女跟上，她回头道：“不要跟着我！”

    侍女停下。

    林婉晴第一反应是要告诉太后，就像时候被哪个皇子欺负了她只要告诉太后，太后就会替她出头，为她做主。

    可是…… 可是…… 那可是太子！

    她又冷静下来，太子不可能娶一个男人，若是她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太子立她为妃，今后做了皇后，谁又会在意皇帝有没有几个男宠呢？

    皇家的男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就算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那样恩爱，父亲一样有三妻四妾，这么多年，母亲也过来了啊！

    不就是个男宠吗？总比女人好，女人还会娶回家生孩子…… 可是，到底不甘心啊！

    林婉晴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此时心烦意乱，一面学着母亲那样冷静地分析利弊，一面又觉得那双十指相扣的手揪得自己的胸口疼。

    顾乔和太子在亭中话，突然听到石桥那边侍女大叫：“救命啊！郡主落水了！”

    池中一个人影扑腾，溅起的水花就像一朵盛开的睡莲。

    顾乔立刻站起来往石桥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把头上的官帽取下来、身上的腰带解开，官服脱了随手扔在地上，跑到郡主落水的地方没有任何停滞地跳入水中。

    项泽南看到顾乔跳进池塘，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自幼在北疆长大，没有学过游泳，他不知道顾乔竟然会水。

    只见那人下了水倒是比在地面上还轻松，修长的身体在水中舒展，游水的姿势优雅从容。

    他一只手从背后穿过林婉晴的腋下抱住她的肩膀，林婉晴拼命挣扎，本能地把顾乔往水里按，项泽南看到顾乔呛了几口水，拳头都攥紧了。

    顾乔紧紧地抱着林婉晴，安抚她：“没事了，郡主，没事了，放松，我救你上去。”

    林婉晴被顾乔抱着，渐渐平静下来，仰面靠在顾乔身上，顾乔驮着她游到了池塘边。

    这时侍卫们才赶过来，合力把两人拉上了岸。

    项泽南看林婉晴还在发抖，哭得停不下来，脸上也不知是泪还是水。但他没有过去安慰，只是吩咐宫女：“把郡主送到太后宫里去。”

    他搂着顾乔，也不管他自己的衣服也被沾湿了。他个子比顾乔高，将脸贴在顾乔头顶湿漉漉的头发上，“跟我去承暄殿。”

    安子抱着顾乔刚才丢下的衣物跟在后面。

    项泽南看到顾乔穿上自己的底裤和里衣，目光沉了沉，感觉有点燥热，掩饰地清了清嗓子，“快点把姜汤喝了。”

    顾乔了个喷嚏，项泽南立刻叫人宣太医。顾乔赶紧拦住，“宣太医太题大做了，我没事，现在这个天又不冷。”

    安子道：“的听落水受凉，喝完姜汤用被子捂暖和就没事了。”

    顾乔赞同道，“就是，不用叫太医来，太兴师动众了。”

    他喝了姜汤，项泽南就拉着他往里走，并对跟在后面的安子：“不用跟过来，你让他们都不要进来，顾拾遗要休息。”

    安子应了，收拾了碗出去，把门关上。

    项泽南把顾乔按在床上，抖开被子把人裹起来，咬牙道：“捂暖和！”

    顾乔笑个不停，“真没事，你干嘛？”

    项泽南撑着头看他，“你怎么会游泳的？我都不知道。”

    “时候，跟我父亲学的。”

    “你还会什么我不会的？嗯？”

    顾乔笑得眉眼弯弯，“殿下想学，臣可以教你。”

    项泽南想起刚才在水中他抱着林婉晴的样子，胸口有点不舒服，“你教我游泳也在水里抱着我吗？”

    “那是救人，要是教你游泳的话，我就拿根竹竿让你牵着。”

    项泽南想了想那场景，“太坏了。你这是谋杀亲夫。”

    顾乔有些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血色，“什么亲夫，殿下不要乱讲。”

    项泽南靠近他，语气危险，“难道不是？”

    顾乔别开脸，“我们又没做什么……”

    “那就做点什么。” 顾乔后面的话被项泽南吞在了唇齿间。

    这个漫长的吻让他有些呼吸困难，太子殿下亲得很凶，舌头搅着他的口腔，他合不住的嘴巴泄出点点破碎的喘息。

    项泽南喘着粗气，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刚才你在外面脱衣服的时候我就想亲你了，你怎么这么野？”

    “什么野…… 我那是救人！”

    项泽南再次堵住他的嘴巴，“那你也救救我，我也要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