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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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闵于安去见大臣的时候, 萧启正在昏睡。

    因为熬得太久,终于得到难得的放松,所以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 进入更深一层次的睡眠。

    昏睡必定伴有梦境,这梦,也必定不是好梦。

    萧启是真的不能理解, 这辈子自己已然过得这般幸运了, 怎么就是躲不过这些梦魇, 又见到了她。

    在北方刺骨的寒风下。

    她见到自己朝着一人躬身行礼, 那是军营中的最高礼仪,她把一腔忠诚献给了闵明喆,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甚至以为自己遇到了明君, 相信有了她, 往后如自己这般的可怜人也能少上几个。

    她见到自己在前头冲锋陷阵,闵明喆躲在后头坐享其成,偏生自己还心甘情愿,将得来的功勋拱手相让, 换来他一句多谢萧将军。

    她也看到了自己从不曾看到的东西。

    他眼里的淫邪之色,他嘴角勾起的势在必得,毫无遮掩。

    原来从那么早以前开始,萧启的结局就早有预料, 只是她自己识人不清看不到罢了。

    画面从自己遇到闵明喆开始,一路往下。

    中箭,假死,后院……

    然后便是匆匆赶来的闵明喆一巴掌把贾傲雪翻在地,双目赤红:“谁给你的胆子?!”

    ——很愤怒很伤心的模样。

    萧启却只想笑。

    你在这演戏给谁看呢?

    而后, 闵明喆把她葬在了皇陵。

    萧启倒也不是很在意这些身后事,就是有些恶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深情呢。

    人死如灯灭,她当年为了活命离开商州城,想防着那些饿极了不择手段的人,护住容初的尸体,直接一把火烧了,埋在她们曾经栖身的破庙底下。从此,没有再踏入商州城一步。

    只是觉得可惜,到死都没有回去再见阿姐一面。

    之前是被大局所困,后来,是被闵明喆折了羽翼。

    ***

    闵于安速战速决,解决完那些大臣,堵住了闲言碎语,匆匆赶至清和殿,才过去了一个时辰不到。

    伊山一路把她护送至殿外,拱了拱手:“弟兄们许久未曾休息了,末将留一半人守着,另一半人就在宫内扎营睡觉,您有事叫他们便是。”

    闵于安颇有些感慨:“辛苦了。”

    伊山一个劲儿地摆手:“不不不。将军于我等有恩,这都是份内之事,您不必在意。”

    闵于安:“我还来不及问,倭寇的事情,怎的这么快便解决了?”

    伊山:“此事,让将军跟你吧,这可全是将军的功劳。”

    人家两口的事,自己越俎代庖像个什么样子。

    于是乐颠颠儿地回去。

    陆蕊真是没眼看她这模样:“怎的笑得这般猥琐?”

    伊山:“我笑将军,真乃我辈楷模,对自个儿媳妇真是好!”

    “你是吧?媳妇儿?”

    “去去去,都没个正行。”

    “你不喜欢?”

    “喜,喜欢。”

    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呢,大概,是某天夜里热得醒来,瞧见陆蕊在摸她脸的时候吧。

    手指轻柔地划过眉眼,珍而重之,又带着不舍:“我还能这样多久呢?”这样卑鄙地死赖在你身边不走。

    伊山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开窍了。

    她爹在祭拜她娘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不舍留恋。

    她想,她大概找到能陪自己过完一生的人了。

    不用费力去找,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伊山直接擒住了自己脸侧的手,压在头顶:“你在做什么?”

    陆蕊简直要疯,担心自己暴露,欲哭无泪,不出话来。

    伊山:“不也没关系。”反正都表现出来了。

    像是给猎物上标记一般,伊山擒住了陆蕊的唇。后面的事情,就失控了。

    一个心中有情,一个直截了当。

    伊山不懂什么爱不爱的,只知道自己不讨厌她,若是畅想一下与她在一起的未来,似乎又充满了期待。

    “喂,要不要嫁给我?”她问。

    另一个人红着脸,往下点了点头。

    ***

    闵于安步入殿内,褪去了外衣,贴着萧启睡下。

    很累。

    真的很累。

    不过,真是多亏了她的将军,不然这一群老顽固,还有的磨。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这群循规蹈矩满脑子之乎者也的老古董,实在有些接受不过来。

    等知道了闵于安已经把闵明喆下入天牢,都大惊失色。

    “公主,这,这太子要是没了,陛下那里......”

    闵于安斜睨这话的人一眼:“意图造反逼宫,给父皇下药,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你来告诉本宫,应该如何对他?”

    “这......这,这”他这这这了个半天,哑口无言。

    张丞相决定撑起大梁,捋着胡子问:“公主想要如何?”果然不愧是老油条,一下子就抓住了核心。

    “如何?”闵于安笑了,转至他跟前,应是把他逼得退后了一步,“丞相这话问得好,但不是本宫想要如何,而是必须得......”

    众人:???

    女子一字一顿,不容置喙:“登、基。”

    一片哗然,当下就闹开了——

    “这怎么能行?”

    “公主是个女子啊!”

    “简直荒唐!”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古往今来哪儿有女人当皇帝的道理!”

    “岂有此理!”

    伊山听着那里头层出不穷的反驳之声,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暗骂一群老顽固!

    柴凯:“哎我妹子,咱们直接进去得了,萧老弟也了,让咱好好看顾着公主殿下,哪能这么让人把她给欺负了去?”

    伊山心动了,本来想着在外面等着闵宇安的吩咐,但这样一想,似乎更带感啊。

    两个不靠谱的人凑到一起去了,却能干出靠谱的事情。

    他二人合力,直接把大门给踹开。

    里头热烈讨论的大臣们惊了一跳,回头去看,就看到两只对着自己的脚,脚尖还特嚣张地勾了一下。

    好生嚣张!

    讨伐闵于安的声音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对这二人的控诉。

    “真是反了天了,区区两个武将,居然在朝廷上撒野!”

    伊山很不给面子的提着长矛,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话的那人面前,长矛的尖端直指他的咽喉,伊山空出一只手挑了挑耳朵:“刚才没听清楚,你什么?”

    文臣哪见过这种场面,直接就给吓得不出话来,哆哆嗦嗦,伊山都能听见他上下牙齿架的声音。

    柴凯倒是比她讲规矩多了,也没动手,只是站在了闵于安的身后,给她撑腰。

    真是看不下去了,一群糟老头子指责人一个姑娘,呸,真不要脸。

    “萧将军今日有事去了,还没来得及赶过来,不过她吩咐了,若是有人敢对公主不敬,直接杀了便是。”这话的时候柴凯还是笑着的,却并不让人怀疑他话语的真实度。

    因为他的眼神,冷得吓人。那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气势,直接把他们给镇住。

    萧将军?

    思绪停滞了一瞬,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众人这才恍然,闵于安背后是有人撑着腰的,她的驸马,手握兵权,还有救灾得来的民心。

    车骑将军啊那可是,等她处理完倭寇,怕是要升到骠骑将军了。

    再上一步,便是武将中最顶尖的位置——大将军。

    她才二十不到啊!

    那个杀神......

    萧启虽长得好看,可谁都不敢忘了她的事迹,初入军营便取了敌军首领的首级,往后一路飞速上升,地位一升再升。

    伊山也接口道:“将军还了,反正咱手里有兵权,你们这群人若是不同意,直接灭了这皇城便是,以我们的能力,再建一座皇城,也难不到哪里去。”

    柴凯笑眯眯道:“诸位大人,算怎么选啊?”

    众人:……

    选?你给我们选择的余地了吗?!

    一群莽夫!

    可拳头才是硬道理,他们忍气吞声道:“一切,依公主殿下便是。”

    “公主?”柴凯不满的皱眉,手里的剑噌的一下出鞘。

    “是我等口误。”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闵于安笑:“平身。”

    不愧是将军身边的人,省了自己不少口舌呢。

    柴凯不似伊山那样大大咧咧,他经历的事更多些,也就练就了粗中有细的性子,看出了大臣们的不满。

    他心知若是让这不满留着,怕是会对公主殿下不利。就像个□□桶,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火星子落在上头就爆了。

    于是道:“怎么?你们不愿意?”

    没人话,那一张张死鱼脸上明摆着的就是不愿。

    “让本将来猜一猜你们为何不愿。”

    “因为迂腐!读那些圣贤书把人都给读傻了,死守着什么狗屁的规矩不放。女子不能做皇帝?”

    “屁!”

    “咱们将军平了西夏,是为一功。”

    “都野城饥荒叛军作乱,将军公主舍命相救,是为二功。”

    “如今咱们平了倭寇,这也是你们办不到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将军与公主,这功勋不分你我。”

    “这么多的事,若是没有咱们将军公主,你们还能安稳稳坐在这里动嘴皮子?”

    到此处,他居高临下,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有愧疚有不愤。

    柴凯不屑地笑:“你们若是能找出个比公主还适合的人来,我等心服口服。”

    “可问题是,哪儿有这样的人?”

    出了事就只知道躲在后面,纸上谈兵,看把你们给能的。

    本算提这事的闵于安:“......”被人抢的话是什么感觉?

    自然是......开心。

    闵于安都没怎么多费口舌,这些人已经被柴凯伊山怼的无话可了,省了好多力气。

    “诸位大人还有何事?”齐刷刷摇头。

    “那本宫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她直接走了出去。

    绣花鞋踏在地毯上,似踩在他们的心尖,无端令人生畏。

    ......

    想到此处,闵于安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将军身边的这群人也可爱的很呢。

    果然是人以群分。

    很快她的笑便凝固在脸上。

    因为她紧贴着的这个人,在哭。

    闵于安几乎没怎么见过萧启哭,仅有的几次,都是在她昏睡之时。

    前世,萧启酒醉之时,嘴里喊着“阿姐”。

    现在,她在喊:“闵明喆。”每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仇大苦深,不共戴天。

    闵于安的心停跳了一瞬,她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因为萧启不只喊了这一声,她反复地喊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闵明喆。

    压死骆驼便只需要这一根稻草。

    怀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很快充斥了闵于安的心头

    萧启为什么要喊闵明喆?她之前为何又要废了闵明喆的右臂?

    若还他一箭还情有可原,那么,“当个废人的滋味”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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