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辗转到了除夕。
爸爸妈妈带着弟弟从外地回来, 大包包的,也给阮盖带了新衣服,但却发现, 买的衣服大了。
准确地, 不是衣服太大了。
而是阮盖太瘦了。
瘦到她妈妈第一眼看过去时, 都认不出那是自己的女儿。
妈妈站在她跟前, 问她怎么瘦成这样了?
阮盖想要开口没事,奶奶插了一嘴话,挑食不吃饭,当然瘦了。就觉得没别人家吃的好。
好吧。
阮盖没再话。
尽管知道奶奶在胡乱扯。
但她也不想解释什么。
没有力气去争辩。
这是阮盖慢慢发现自己的一个变化。
从前是没当回事儿,觉得无所谓,对她影响不到什么,不去计较和争辩。
但现在更多的是,她心里有话。
可就是没力气去。
原本一直都期待着的过年新始,也成了索味无然。
没有一个年三十有今年这么漫长。
漫长的准备年夜饭的过程, 从杀鸡杀鸭的拔毛,到清理肠肚;从擦桌子擦凳子到清洗父母和弟弟睡的床铺, 再到清理橱柜里的碗筷, 都一一走了一个过场。
阮盖一言不发。
百依百顺。
从前可能还会在私下抱怨几句,
但现在她什么话都不。
左右邻居见到她也没有话。
原本阮盖就跟周围的人交谈得很少,自从老莫他们离开后, 基本上她见到人都是低着头走的。
偶尔那些人也会些什么, 但阮盖好像都听不见了。
整个寒假她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做手工的拉花,她想自己现在能多攒点钱就攒点钱吧,以后真的要用上钱的地方太多了。
每年弟弟都会收到很多压岁钱。
但阮盖都没有。
大人们的意思是,她已经过了收压岁钱的年纪了。
而且时候收的压岁钱也都在妈妈那里存着,但每回她外出工前, 都会给她一些,留作是零用钱。
有那么一瞬间,阮盖想过,奶奶传统的封建思想,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可自己终归是妈妈的孩。
她就算是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有更偏爱弟弟一些,但只要自己多多在她身上下功夫,一定会有所转变的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阮盖开始接近她的妈妈。
但也不能用接近这个词。
只能,她开始有目的地,去做一些事情。
比如她在初三之前的目标就是,服自己的妈妈站在自己这边,让她去念高中。等将来考大学的时候,拉拢她在填志愿的时候,坚持让自己填医学相关的专业。
她想,这应该是她最后挣脱这样生活的希望吧。
一方面她发现自己变得沉默的同时,内心也变得更加强大,再就是,她学会了在一些人面前,示软。
就是故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跟人谈条件。
但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而是对她觉得,有帮助的。
她第一个接触的对象,就是她的妈妈。
除夕夜的饭桌上,所有人都祝福来年年年有余,庄稼丰收,希望弟弟健康快乐地成长。但她去举杯,祝愿她妈妈依旧年轻,事事顺意。
妈妈显然一愣。
其他人也是。
阮盖的脾性他们多多少少是知道点的。
不会话。
更不会好话。
但这句话谁听了不会开心呢。
妈妈反应过来后,开心一笑。
“谢谢女儿。”
除夕年夜饭结束的时候,孩子要拿大蒜苗放在灶台这些地方,再去问家里大人拿压岁钱。拿了压岁钱后,孩子就有钱可以去烟火鞭炮放了。
十岁后,阮盖就没有再拿过压岁钱了。
过去的几年里,她都没有抱有任何希望。
也不想跟家里人开口要这个钱。
但今年。
她想要。
而且是必须要。
但她知道,要她开口的话,成功的几率不是很高。
所以她第二个开始接触的对象,就是她以前哄都不哄的弟弟。
毕竟也是四五岁的孩,这么大年龄的孩,想要的什么很简单。
无非就是吃的,玩的。
阮盖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对她是呼来唤去,心情好的时候,就叫句姐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那个谁,喂喂喂。
要别人听来可真是没家教。
但在她奶奶看来,还觉得叫得好。
没关系。
这个她是真的不在意。
只不过,当她看到她弟弟的时候。
脑海里总会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不敢继续想。
整理好思绪,她蹲在弟弟的跟前,叫了他一句名。
弟弟心情算是不错。
乖乖看了她一眼。
“姐姐知道有一家卖店的烟火,特别好看,是你最喜欢的那种,姐姐特别想给你买。”听是烟火,弟弟的眼睛开始闪光,“真的吗,在哪里啊。”
“当然是真的,但是姐姐的钱不够,你知道的,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你,可是姐姐什么都没有。但姐姐记住了弟弟你最喜欢的烟火。”
从前阮盖才不这些看似恭维的话。
但现在,不定这些话,就成了她的希望呢。
弟弟跟姐姐常年未见,期间两人也没有真的闹过什么矛盾。
而且他在家的时候,阮盖虽然不喜欢他,但该帮他料理的事情,一样没落。
甚至有次在别人欺负他的时候,还是姐姐帮他赶跑那些人的。
弟弟也不是没记得这些。
只不过孩子都是会看大人学样的。
他看到大人们对她话不客气,对她指挥来,使唤去的,他也会有样学样。
《三字经》里就有到过,人之初,性本善。
但受环境的影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家庭教育出现了问题,是最直接导致孩走入偏途。
弟弟在姐姐的暗示下,明白了些什么。
但他踌躇了会。
“姐,你真的会带我去买烟火吗?”
阮盖笑着回:“当然啦,而且姐姐还会陪你放烟火,带你去吃好吃的。”
“但前提是,姐姐得有钱呀。姐姐也还是个孩子呀,也没有很多钱的。”
“对不对。”
“嗯!”
弟弟明白。
在除夕夜后,弟弟在问爸爸要压岁钱时,就开口:“爸爸,姐姐也还是孩子呢,也要给她压岁钱的啊。”
爸爸显然一愣。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操作。
但最后还是给了。
因为不给的话,孩就得原地滚开始哭了。
大人们给压岁钱通常都会去银行换崭新的钱,然后包在红包里。多的两百,少的就五十。但每年为了让孩子们出去玩的时候,有点面子,都会往里塞二百块钱。
然后在孩出去玩的时候,就会开始炫耀自己拿了多少压岁钱。
俗不知,在出门前,早就被大人给换掉零碎的钱。
但每年依旧乐此不疲地跟伙伴们炫耀。
可这回,阮盖和他弟弟是结结实实地各自拿到了四百块钱的。
因为弟弟拿到了红包后,没再转交给妈妈看一眼,而是直奔他姐,妈妈问起来的时候,就是姐姐给保管。
就这样,主权过渡到了阮盖的身上。
阮盖自然只拿自己那部分,多了就带弟弟去买他想要买的。
弟弟似乎很开心。
拉着她的手,到处跟人炫耀。
“我姐姐带我去买烟火喽,哦,我们拿到了很多很多的压岁钱哦。”
“这是我姐姐呀,她要带我去买烟火呢。”
“啦啦啦。”
弟弟是张扬的。
而脏孩——
她是什么样的呢。
每次带她出门,她只敢扯着她的裤脚。
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但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退缩。还会挺直了腰板,跟人较真。
守岁跨过十二点的时候。
阮盖脑子里能想到的画面,都是关于她的。
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怎么样了。
又在哪里。
生活过得顺意吗?
有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呢。
拉丁舞有继续跳吗?
送给她的舞服和舞裙,她有带着吗?
她在的地方,今天也这么热闹吗?
她会想起自己吗?
当周遭一切都褪去时。
便就只剩下了你。
阮盖眼睛涨涨的。
她别过眼。
呼出一口气。
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盛夏某天的傍晚。
脏孩又闹着要去看夕阳。
年纪但偏爱一些暮沉。
看夕阳的地方,有一面水泥墙。
水泥墙的前方,有一条溪河。
那天。
阮盖抱着她在河里洗了个手。
天气很热,但溪河里的水很凉快。
洗完手后,两人在水泥墙跟前看夕阳。
阮盖突发奇想。
伸出手五指摊开,朝墙上狠狠摁下去。
一个带着水渍的巴掌印就显了出来。
她指了指墙面,对脏孩:“你看,是我的手印哦。”
“蛤,我也要!”脏孩。
“可以啊,你就印上去嘛。”
“不~”
“人家要跟你在同一个位置嘛。”
阮盖笑话她:“可是你够不到啊。”
脏孩翻一个白眼:“那盖盖你不会抱我吗!”
好哦。
阮盖一把将她抱起,与自己摁下手印的位置持平。
脏孩郑重其事摁下去。
然后笑的花枝乱扯的。
“耶~”
“跟盖盖手牵手了呢。”
噗嗤。
这算什么手牵手嘛。
顶多就是手挨着手好吧。
但脏孩才不会管那么多。
就是这么以为。
-
十二点整。
守岁的烟火四起。
悄悄一声:“我好想你啊。”混在了砰砰砰的声响里。
新的一年,就这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 #银河只有在万籁俱寂时可以看到,你也是。#
在《逃跑家族》这个电影里,东京全部都停电了,世界在瞬间安静下来,女主人,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可以看到银河。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肯承认——
所有夜深人静无人知晓的深夜里,我想到的都是你。
(请给我给点亮满分情话的按钮,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