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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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年九月。

    各大高校开学。

    阮盖也如愿在开学前接收到了莫大医学系的录取通知书, 淡蓝色的信封,是天空的颜色。

    她的恩师还特地给她写了寄语,愿她不忘学医人的初心。

    这次重返回莫城的心情, 和一年前送林度轻去莫大念书时的心情, 是完全不太一样的。那时候好像缺一点什么底气。

    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找到了底气和重心。

    她找回了曾经的动力和坚持。

    但应该会比以前更累。

    不定还会被拉着去医院做实习助理, 毕竟从毕业到重新回学校念书, 也是空窗了一段时间的。

    肯定会被导师拉出来狠狠磨一磨。

    也就是那么巧,在阮盖被导师安排的三甲医院里,林度轻见到了她十多年都没有见过的父亲。

    一切好像都是那么戏剧化。

    在开学后,阮盖跟着导师在研究一个跟临床相关的病例分析,要到医院进行长期的学术交流和实践考察。那段时间,阮盖几乎都住在医院里了。

    林度轻心疼她,偶尔会准备一些吃的,给她送过去。

    那天。

    林度轻起床就感觉自己浑身有不上来的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就是那种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的预感。

    她有这种不太好感觉的时候, 就不会自己呆着。

    容易多想。

    她买了学校食堂里,阮盖最喜欢吃的芋圆豆花还带了一些水果。

    准备去医院看她。

    当时鬼使神差地, 她明明要去住院部三楼找人, 却多走了一层到了四楼的重症病患的四楼。

    意识到自己走错楼层时, 林度轻心里浮现出一种不上来的那种感觉,胸口有点闷闷的。

    她微微蹙眉。

    准备下楼。

    刚刚转身的时候, 从楼梯迎面上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穿着灰色的夹克, 目光凝重,面色暗沉。他的左眼皮靠近眉尾的地方,有一颗褐色微微突出的痣。

    不知道为什么,林度轻的心咯噔了一下。

    那男人的目光也顺了她一眼,但没有停留太久, 就擦肩而过了。

    反倒是林度轻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急匆匆地往走廊的尽头走。她想跟上去看看,但脚下的步子迈不开。

    她心里突然变得很慌乱。

    十几年了,她从未在与她擦肩而过的人群里,撞见过在那个位置有痣的男人。

    虽然家里已经没有那个男人的照片,她自己也记不得他的样子。

    但颗在眼眸处位置的痣,是她一直没办法忘记的。

    的时候,她总爱缠着他,抱自己坐上他的肩膀。

    她的手每次都会固定放在他那颗微微突出的痣上,那颗痣,就好像是有一种很神奇的魔力,更像是某个开关。

    只要她按住。

    她就是那个被父亲宠着的公主啊。

    开关没了,魔力消失了。

    她的公主裙,也没了。

    尽管她很不愿意承认,可她就是还会再想起,时候父亲带给她的童趣。即便后来,感觉到父亲的忙碌,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在她的身边。

    但——

    她始终都记得。

    自己坐在父亲肩膀上的欢乐时光。

    -

    她在三楼到四楼的楼梯口矗立了好久。

    不知道是该往楼下去找她的盖盖,还是上楼去找,那个给她很不一样感觉的男人。

    最后——

    她还是转身下了楼。

    她来医院是没有告诉阮盖的,所以阮盖也不知道她要来,去档案室整理资料了。林度轻把吃的东西,放在护士台。

    想要麻烦护士姐姐,帮忙转交一下。

    值班的护士姐姐,平时跟阮盖关系还不错,也记得林度轻。毕竟这么漂亮的姐姐,一眼就能记住。

    就,带她去休息室先坐会。

    “一会阮同学就过来了,你先别急着走。等下你自己亲自送给她,不是更好吗?”兴许是见她的脸色不是很好吧,不放心她走。护士姐姐极力挽留。

    既然对方都这么了,她也不好放下东西都走。

    “好,那麻烦姐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刚好空下来,我带你过去哈。”

    护士姐姐笑起来的时候,露出虎牙,特别可爱。

    也很热情。

    只是每次林度轻来医院都特别匆忙,并未细聊。

    因为盖盖不让她在医院多呆。

    可她自己却因为要得实践的临床数据和实时的病例分析,都住在医院里。

    林度轻看过她的住宿条件。

    真的非常简单。

    就几张上下铺的床,然后一张桌子。

    就连柜子都没有。

    衣服都堆在床上,干净的要换洗的,都已经分不清了。

    可以,那些什么轻微洁癖啊,不习惯跟人住在一起啊的毛病,都被逼着治好。

    林度轻要帮她整理,也想帮她买个柜子来放在这里,可她都不用。

    她一会就去洗。

    只是刚好没有时间的时候,被她碰见了。

    可实际上,她每次弄完所有资料后,倒头就睡。

    想到要洗衣服,想到要怎么样怎么样,但都没有那个精气神。

    但她也不想林度轻帮她弄这些。

    有次她偷偷洗了,她还跟她生气。

    哄都不哄不好的那种。

    她,你这样做,会让我觉得,我很没用。

    林度轻不再争论。

    但也是真的很心疼。

    以前她知道学医累,学医辛苦,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辛苦。

    她还在念研究生,要是以后,真成为了一名医生,除去问诊外,还要搞学术论文,终其一生,就将以这份工作为职业。

    所承受的压力,会更大吧。

    每次她来医院,都会带着特别沉重的心情回去。

    所以阮盖索性就不想她频繁地来。

    一方面也的确是因为是医院又是住院部,细菌和病毒多,但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她也承受这样的压力。

    她希望开开心心跳舞,学习。

    而不是跟着她一起承受,本不是她应该承受的。

    林度轻也知道她的脾性,就想她了就过来看看她。

    哪怕见面的时候,就匆匆几句话,或者是,看着她睡觉。有时候在面对特殊病人时,她也要跟着一起值班。

    晚上值班,白天又要啃资料。

    经常中午的时候,她就会在休息室倒头大睡。

    林度轻特地挑中午的时间过来。

    监督她吃饭。

    以前是她监督自己吃饭,现在是她要监督她。

    但今天——

    因为在不经意间,撞见了那个男人,她的情绪忽然变得很低落。

    她爬上了阮盖平日里睡的床,头埋在有她气息的被子里,寻求一丝慰藉。

    她希望那个人是他。

    最起码算是见了一面。

    自此放下。

    可她好像又不想那个人是他。

    出现在医院病房的,就那几种可能。

    要么自己病了。

    要么就是家里人或者是病了。

    哪一种,都是跟有病搭上关系。

    即便这些年那个人,一走了之,对所有不闻不问。

    可她不希望,那个人生病的时候,被自己知道。

    母亲的病,转眼这么多年了。

    她真的没办法承受,父母都是有病缠身的。

    唉。

    长叹一口气。

    林度轻闭眼试图睡过去。

    睡觉是最好的解压。

    但也只是身体沉睡。

    脑子还是特别清醒的,还一直试图在找一些过往的记忆。

    越试图去寻找,就越想不起来。

    反而还心烦意乱。

    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着想着鼻子一酸。

    那个男人,从没有想过回来找她们,为什么,自己见到一个,跟他有共同特征的人,反应却这么大。

    ……

    等阮盖回来的时候,林度轻都已经在被窝里哭了一轮了。

    她看到被窝里突出来一块,还有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就知道,肯定是她来了。

    也许是在一起久了,那种心里感应吧。

    阮盖总觉得气压很低。

    她放下资料,朝她走去。

    确定是她,就轻轻问她:“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我刚去找文献资料了。”

    听到她的声音后,林度轻立马起身。

    然后一把拥住她,“盖盖,我好难过啊。”

    阮盖楞了一息。

    似乎能够感觉到她的那种难过,跟以往的难过,都不太一样。

    “没事,没事,我在这里呢。”阮盖轻轻拍着她背,安抚她的情绪。

    林度轻哽咽着:“盖盖,我好像……”

    “是看到……”

    “那个人了。”

    阮盖一怔,“你是……”

    林度轻点点头:“嗯。”

    之前阮盖答应她去帮她找人的,可是茫茫人海,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又要上哪里去找呢。

    但没想到,会在莫城碰见?

    阮盖:“你确定吗?”

    “你不是,那个人他家是很远的。”

    林度轻吸了吸鼻子:“所以我,好像啊。”

    阮盖:“那我帮你确定下,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的他。”

    林度轻把在楼梯口发生的事情,和那个人有的特征,都告诉了她。名字以前她跟她过的,叫林以民。

    阮盖听后,思索了会,“那个病房,我之前去过。没看到有男人住院。而且来的亲戚,我也见过几次。并没有你的那个人。”

    林度轻怕她不信,赶忙:“可我的确是看到他进了那个病房。”

    “好。”阮盖顺着她的话下去,“我知道,我一会去帮你看看。是昨天来了一个新的病患,不知道是不是。”

    林度轻接着问:“可那四楼,不都是重症和绝症病患的吗?”

    林度轻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和那男人在楼梯口相遇时的画面,脸色暗沉,毫无生气。

    阮盖没敢接话。

    好几秒后,才:“啊呀,我这脑子,昨天住进来的,好像是个女人。我觉得你可能是看错了,等我一会去帮你确认下。你别多想了。而且,就算他生病了,或者他的亲戚朋友生病了,跟你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些年,你和你母亲过得怎么样。你们一直都原地,他也没有试图回去,也没有问过一次。”

    “所以……”

    “就算是他,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知道了吗?”

    林度轻将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嗯了一句。

    但心里还是有一种没办法言语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

    #彻底放下

    是真的需要一个过程的

    尤其是有血缘关系存在的

    是很难

    很难的

    特别是女性有在她内心深处柔软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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