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猫咪舔食的画面很治愈。
田酒低头看脚边的猫, 正出神,注意到前方有人影靠近。略偏过头,一双白色运动鞋出现在视野范围内。
那双白色运动鞋停在了她的正前方。
她怔了一下, 记起之前瑞旸让她在这等着。视线往上抬了抬, 看向他递送到自己面前的那根长条状物件。
是碎碎冰。
刚才他突然跑走, 是去给她买碎碎冰了?
这反差有点可爱。她嘴角不自觉勾起笑意,确认着看了一下那根碎碎冰的口味。
葡萄味, 跟她刚才掉落的那半截碎碎冰是同一个味道。
跟他看似冷冰冰的表象不太一样。不仅可爱,还很出人意料的细心。
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半晌没动静, 瑞旸握冰的手指冻的有些麻。蜷指稍稍活动了一下关节,近前半步, 手中的碎碎冰又往她跟前递近了几分。
她总算有了点反应。抓着秋千绳晃了晃,仰起头,看着他。
一双含笑的眼呈弯月状,落了星子般。
她没接他手里的东西,似在故意捉弄他,冲他歪了歪脑袋, 语调欢快道:“给我的?”
他的视线凝在了她漆亮的双眼间, 点头:“嗯。”
“为什么是葡萄味?不是别的味道?”她在明知故问。
他没回应她的问题。滞了片刻,摊开掌心, :“给你。”
田酒的视线重新转向了他手里的那根碎碎冰。外包装周围的空气液化,浅浅的水痕润湿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生得好看,指形修长,骨络分明。莹莹月光在他掌心里刻下了斑驳树影, 像幅淡墨的艺术画。
她盯着他净白浮光的掌心看了会儿, 鬼使神差般伸出手, 抓住了他手里的碎碎冰。连同碎碎冰一起抓住的, 还有他那只在树影月色映衬下格外好看的手。
揩油般,抓着他的手捏了捏,试试手感。
慢半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愣了一下,脑中又悠悠飘过了那段羞耻的语音消息。
她一下慌了神,急于为自己辩解,未及细思,张口便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在馋你的……”
出口的话戛然而止。
“……”她到底在什么?
还不如不话。一开口就把自己的智商踩到地上,来回碾压。
面红耳热,浓重的羞耻感再度涌上心头。
四目相交,她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略显僵硬地松开了他的手,慢慢把“犯错”的手往回收。
瞧出她又有开溜的算了。
还在游神的瑞旸匆忙收拢手指,一把回握住了她欲抽回的手。满心思只有得给她台阶下的算,脱口道:“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不介意她馋他的身子?!
两人同时怔住。交握着手,静了片刻。
气氛怪异,周围的空气都好似变得滞缓起来。
田酒盯着他逐渐臊红的脸看,没忍住,噗呲笑出声:“我们这是在干什么?好尴尬。”
瑞旸回神,不怎么自然地松开了她的手。侧身躲开了她直直看过来的视线,曲指掩唇,咳了一声。
田酒跟着清了清嗓子,抬手捂了一下发烫的脸。边心不在焉地剥碎碎冰的包装纸,边闷声琢磨了会儿,提议道:“不如……我们就把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忘了吧。”
瑞旸没异议,点头:“嗯。”
“那就这么好了?谁要再提,谁就是狗!”田酒翘起指,朝他伸过去:“拉钩。”
瑞旸的视线转回了他方才抓过的那只手上。看着格外纤细巧的手,抓着却格外肉感,软软乎乎的。
他没怎么犹豫,很配合地伸出手,勾缠住她朝自己伸来的指。盯着抓缠在一起一大一的两只手,嘴角不自抑地翘了翘。
“笑了?”田酒挺不可思议地倾身凑近了几分,兴奋道:“真的笑了!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不要总冷着张脸,要多笑笑。”
这么毫不掩饰地夸赞,让他顿时有些心慌。瑞旸抿唇缩手,有些无处摆放的手正欲揣回兜,被她抓住手腕又拽了回去。
田酒把碎碎冰一分为二,掰开的半截碎碎冰塞进了他的手里,粲然一笑:“给,一起吃。”
**
树下的秋千吱吱嘎嘎响。两道摇晃的影子在地上拉长、缩短。
舔着猫条的猫被田酒抓住了命运的后颈,提拎着抓在手里确认了一下。
那猫叫声凄惨,虽有挣扎,但还是被眼疾手快的田酒一把擒住了扑腾的爪子。
被迫翻过肚皮,在她灼灼的目光下辨别雌雄。
瑞旸慢半拍抬起眼,看着那只被生擒住的猫。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又飘过了那句“我还馋他身子呢”。抿唇错开视线,莫名又有些想笑。
确认完了。
田酒弯腰把猫放回地上,拍了拍手。嘴里叼着的碎碎冰拿手上,煞有其事地叹了口气,同情道:“是大花没错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辣手摧猫的家伙,把给它阉了。现在它已经是一只不完整的公猫了。”
大花?应该就是这猫的名字。
“辣手摧猫”的瑞旸闻言看了她一眼。
他是听了宠物医院的建议,是绝育对猫有好处,这才没征得猫的同意,自作主张给它加做了一台手术。要换她这法,好像是有那么点辣手摧猫的意思。
“对了,这天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跑我们区来了?”田酒挂在秋千上摇摇晃晃。一手拢在嘴边,压着声,鬼祟道:“又是偷着来买烟的?”
瑞旸低头看飞速窜走,又很快匍匐着爬回来舔猫条的猫,:“不是。”
“那你这大半夜的跑这来干嘛?”田酒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那只馋嘴的猫,转瞬又瞥了眼丢到树身下的那只猫包,玩笑道:“难不成还来偷猫啊。”
“送猫。”瑞旸。
送猫?田酒反应了会儿,才听明白了他的“送猫”是什么意思。摇晃秋千的动作一瞬顿住。指了指脚边那只猫,确认着问:“真是你干的?”
她这话应该是在问他关于猫绝育的问题。瑞旸在她直勾勾的目光下忽而有些心虚,略沉吟,点头:“嗯。”
田酒瞪圆了眼,惊讶道:“所以,大花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你带走的它?”
瑞旸又点了点头:“嗯。”
真是他抓走的。
他抓走大花,就是为了阉了它?
田酒惊了。
这难道是什么特殊癖好?
听很多高智商的人,确实是介于天才和变态之间。
不会吧?
她心里断不能接受这样的设定,但还是隐隐起了疑。
默默转开视线,低头看一旁的猫。
这猫干干净净,刚刚抱进怀的时候闻着也是香香的,像是才洗过澡。除了被摘了“重要器官”,看着没有明显外伤。比失踪前还胖了不少。要不是认出它肚皮上的一块黑斑,她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猫。
她自己瞎琢磨了会儿,越想越不对劲,被脑海里那个大胆的假设吓到了。壮了壮胆,鼓起勇气开口询问:“那你……为什么要阉了它啊?”
阉了?瑞旸纠正道:“绝育。”
“那你带走它,就是为了给它绝育?”田酒问。
“不是。”瑞旸随口应了声。仿着蔡包过甩冰的样子,捏着半截透明管甩了甩里头嘬剩的碎碎冰。
半晌没声,他觉出了异常。
咬着碎碎冰,转头撞上她好似在怀疑着什么的视线。顿了顿,补充明:“是为了治它的脚伤。”
她没把视线转开,一双眼瞪的溜圆,挺执着地看着他。
在她无声注目礼下,瑞旸僵了会儿,一句一顿的老实交代。
“它断了条腿。”
“跟别的猫架。”
“输了。”
“是治腿。”
“顺带着做了个绝育手术。”
话大喘气真是能把人吓死。
田酒集中精神听他完,总算理清了前因后果。绷着的肩塌下,拍了拍胸口,如释重负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她止了话音,匆匆瞥他一眼,后半句没。
吓一跳?为什么会吓一跳?
刚刚看他的眼神,也好像怪怪的。
瑞旸听出她这话里好似有点别的意思,捏了捏手里的冰,看着她。
瞧出他在困惑了,田酒急忙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没有在瞎脑补什么,你别乱想。我才没有觉得你是会虐猫的变态。”
“……”虐猫的变态?
田酒僵着脖子默了两秒,偏过头,悄悄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拢了拢垂肩的发,半遮住脸。强行圆场,给自己解围道:“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一点都不好笑。瑞旸低叹了口气,注意力转向了脚下。
毛茸茸一团舔完了猫条,并不急着离开。“喵呜呜”叫着在他脚边来回蹭了蹭,往下一趴,趴在了他的鞋面上。
全是毛,好热。他欲把脚往回收,犹豫了一下,没动。
田酒注意到周围一人一猫的和谐画面,盯着一旁低着眼专注看猫的那位看了会儿。很机灵地跳过了之前的尴尬话题,由衷道:“你跟大花处的不错,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大花跟人撒娇。”
这是在撒娇?瑞旸不怎么相信地看了她一眼。
瞧出他在质疑自己了,田酒一脸认真道:“我真的,没哄你。这大花在我们区里可出名了,脾气特大,看谁不顺眼都是直接一爪子拍过去,这一片的狗都不过它。平时走道都是横着走的。傲得很,谁都不搭理。你俩也算有缘,遇上它正巧是它众多光辉战绩里唯一一次落败的时候。我猜,你一定待它特别好。动物都是有灵性的,能感知到谁是真心对它好。”
有缘?都断腿了。听着像段孽缘。
要不是它当时叫的太惨,他才不会管它。
不过,这猫傲吗?就觉得它嘴馋得很,除了皮之外,好像也没什么所谓的脾气。
瑞旸收回视线,看着四仰八叉趴在他鞋面上的那只猫,嘴角抿起笑意。
他低眸噙笑的模样看着格外温柔。
田酒盯着他怔了会儿,记起要问:“对了,你刚刚送猫。是要送走它,不算继续养它了吗?”
送走它?差点忘了,他是要送它离开的。
瑞旸醒神,撇开视线不再看那只缠人的猫。趴着猫的腿往回收,抗拒道:“我没有要养它。”
“为什么?你不喜欢它了?”田酒不解道。
“嗯。不喜欢。”瑞旸。
那猫扭过脸看他往回缩的脚,以为他是在给自己玩。爪子伸过去,在他鞋面上扒了扒,落下几个梅花形脚印。转瞬仰起脑袋看他的反应。
见他没反应,那团毛茸茸站了起来。往侧面挪了几步,在他鞋面上重新一趴,非赖着他。
田酒一直在留神身旁那位的反应,在猫重新趴回他的鞋面时,能清晰捕捉到他飘忽眼神中的不舍。
不喜欢吗?看着,明明就很喜欢啊。
可他为什么要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
她越发不解,问:“你跟大花分明就已经处出感情了。为什么要谎?”
为什么要谎?
因为他是灾星。只要跟他沾上关系,都会变得不幸。
她的疑问,瑞旸没算解答。
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往后退开。避开了那只赖皮猫的正面触碰。
吃剩的碎碎冰抛进垃圾桶里,润湿的手揣进兜。头都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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