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谁知道能传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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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珂的脸隔在轻纱之后,周身的气度缥缈如仙。

    如今众人瞧见,目光都粘在她身上。

    此地的观主乃是官宦之家出身,只因丈夫早早亡故才出家。观主喜欢诗文,长此以往,这青玉山来了许多风流墨客。

    柳珂常常来此地,如今观主另有贵客,便让她在一旁等待。

    今日是祈福法会,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周围设着几个摊位,柳珂从一名道士那里取过木牌和红绳,走到院子中央的一棵古树下。

    她把缠着红线的木牌栓上树枝,神色虔诚,双手合十,微微清风吹动她纯白的裙摆。

    红色丝绦和木牌晃起来,一时间风动如蝶,丝条都围绕着她飘舞。清风吹动帷帽的轻纱,露出绝色面容。

    女子容貌清丽,有如潇湘仙子一般。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屏住呼吸。

    苏如辰坐在道馆的一处厢房里,从这个角度,正好能望见外面的柳珂。

    这就是柳家女?

    ……是跟画卷一模一样。

    苏如辰心里没有多大感触,他一向流连温柔乡,见多了美人,况且京中女子都盛行素净仙逸的扮,他早就见惯不惯。

    对面的观主看过来:“殿下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今日是祈福法会,此女引来法幡飘舞,是祥瑞之人,贫道看她面相,应该跟殿下有莫大的缘分。”

    苏如辰瞧了观主一眼,笑道:“孤不信缘分,也不信命运,生活里突然多出一个人,是一种烦恼……孤还是更喜欢三五好友饮酒作乐的日子。”

    他抿了口茶,站起身来:“谢过观主的招待,只是孤想起还有几件要事,先走一步失陪了。”

    完便大步的出了门。

    留下观主莫名其妙。

    往常的话,太子殿下至少要再坐半个时辰,今日怎么早早离去。

    这柳家女和殿下是天生一对,自己应了柳家女的辞,替她两句话……是这让殿下不爽利了?

    余清清本就做了些运动,她回到漱玉殿之后,又练了一套剑法,内功运转数个周天。

    筋骨不松不行。

    武功不练不行。

    原身从在军队里长大,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胚子,年纪就胜过其他武师傅。

    北戎常常劫掠州县的人马货物,边境百姓苦不堪言,原身一家都想要退北戎,永绝后患。余清清占了身子,就该为原身完成心愿。

    京城对余清清而言,不过是一时住处。

    该怎么顺理成章的出宫呢?

    她陷入深思。

    接下来的日子,漱玉殿的骤然沉闷下来。飞星欺软怕硬,对贵子和纤云冷言冷语,可到底是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的人。

    就那么被死,装麻袋里扔出去……

    贵子听到传言之后,整日魂不守舍,呆呆看着窗外。

    纤云发现之后,安慰贵子:“飞星是自己坏事做的太多,才招了报应,她背弃主子,两边都做不了人。”

    “她是自讨苦吃,跟我们没关系,我们紧紧跟着主,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对了。”

    贵子闻言,眸光微颤的看着纤云,眼里的害怕总算没了,而纤云安慰贵子之后。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神色复杂。

    有些事,不像她的那么简单。

    那日飞星污蔑余清清的时候,是苏廷派人找她作证。她一心明哲保身,知道余清清被皇后带到坤宁宫之后,其实是想躲开的。

    她家中还有父母跟年少的弟弟,一家人都指望她从宫中寄出的月钱。

    如果她死了,就一切都没了……

    那公公笑盈盈的望着她:“三殿下发了话,要你一定过去作证,别以为你的心思没人知道……余美人善良,但殿下可从来不是好人。”

    “如果你想保住自己的性命,不肯为主尽忠,那就把你投进水牢、地牢折磨几日,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反倒是今日如果你愿意作证……即使以后皇后娘娘秋后算账,殿下也会派人照顾你的家人。”

    那公公年纪老迈,眼皮耷拉下来,从缝隙间射出来阴狠的光,半晌,幽幽笑了一下:“纤云姑娘,知道怎么选吧?”

    “是,是,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纤云大气都不敢喘,忙应了下来。她紧紧捏住自己的手指,快步到了坤宁宫,瞧见三皇子的身影。他面容清隽,目光清冷,整个人如冷玉一般。

    三皇子为什么要帮自家主?

    主心眼实,将心比心,觉得别人的心跟自己一样,但三皇子不是善类,他现在对主一无所求,不代表以后也是一样。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他想要的,一定是主给不起的东西!

    又过了几日,宫中传来办赏花宴的消息。名义是赏花宴,其实是给几位皇子的选妃宴。太子殿下的亲事将定,自然要定下其他人的亲事。

    三皇子年纪比太子还大些,是名义的长兄,若是迟迟没定下三皇子的亲事。

    恐怕是要引人诟病。

    坤宁宫。

    东偏殿设了一片花厅,从隔窗往外望,外面养着许多奇花异草。花厅里分为了好几桌,不乏宫外的诰命夫人和年轻姑娘。

    这些人早早落座,位置都坐满了。年轻姑娘们莺莺燕燕,三五成团在一起着京中时兴的话题。

    又过了一阵,几位适龄的皇子进来落座,她们瞧着皇子们的脸,低低起话来。

    “没想到太子殿下生的这么好看……若是能嫁给太子殿下,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那旁边的三皇子才是俊美呢,虽然不理睬人,可那清冷的模样更是令人仰慕……”

    “太子殿下的身世高,没有几个人能配的。至于三皇子,你们不要命了?他性情阴鸷,谁敢跟他相处,怕是连命都没有!”

    余清清饶有兴味的听着,一边听一边捏筷子,倒是很下饭。

    而她想着苏廷的性格,心里好笑,明明苏廷是性子倔了些,谁知道能传成这样?

    她朝上首的苏廷望过去,谁知道苏廷忽然一个眼神朝她看过来,她捏筷子的动作忽然一顿,喉咙被鱼刺卡了卡。

    她咳嗽了几声,忙去取茶水,身边的纤云担忧道:“主这是怎么了,吃鱼被骨头卡着了?奴婢这就让人端一杯醋来。”

    “不用……”

    余清清把鱼刺吐出来,才好受一些。

    而苏廷目光依然停在她身上,他一直注意着余清清,瞧见她被鱼刺卡住的时候,瞳孔瞪大了些,流露担忧。

    等到她恢复过来,才放下心。

    怎么吃鱼都要被卡住。

    不知道让人把刺先剥了吗?

    身边的宫人注意苏廷的神色,问他怎么了,他冷冷的眼神看过去,没人话了。

    他又成了往常阴沉的模样。

    余清清又取用了一些食物,就在捏筷子的时候,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吃这么多,不愧是燕州来的蛮人,半点都不识礼数。”不远处,丽嫔低低骂了一句。

    她以往跋扈的神色没了,往日里一直捧着她的人也少了,衣服颜色却更艳,撑着气势,像是张牙舞爪的孔雀。

    余清清懒得跟她计较。

    她自顾自的从青瓷盘里取了几块杏仁酥,低头咬了一口,眉眼都舒适的微弯起来,染上浅浅的笑意。

    在座的妃嫔娘娘,世家贵女不自觉的多看了余清清几眼。余清清脸上的笑意很纯洁,很讨喜,没有半点作伪。

    让人一看心情就很好。

    尤其是年轻的官员女眷们,心里更是生出几分亲近之感,而旁边的丽嫔看了,咬了咬牙。

    赏花宴开始之后,年轻的女眷们纷纷露脸,有的献艺,有的献宝,等柳珂站出来的时候,她在腹内好诗稿,如今一气呵成的念出。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

    她的诗句清妙绝伦,颇有柳太傅的风采。念完之后,又了两句话。

    “臣女听过皇后娘娘喜欢梅花,尤为喜欢朱砂梅,所以特为娘娘赋诗一首,盼望娘娘能如梅花一般容颜不老,芳龄永继。”

    这诗做的好。

    话也得好。

    皇后满意笑了起来,派人赏了些金锞子,以示对柳珂的看重。

    旁边的女眷们连眼睛都看酸了。

    “不就是能吟几句诗吗?”

    “若我是柳家的女儿,自然也能成太子妃,不过是做几句诗罢了……瞧把她得意的!”

    柳珂回到座位之后,朝她们看过去。这些女眷脸色一慌,拉着朋友们起胭脂水粉的话题。

    她又朝另一边看去,正对着年轻皇子们好奇的目光,轻轻颔首笑了笑,她梳着飞天髻,做了素净却又精心的扮,看去如同古壁画的神女。

    有些仙逸的味道。

    有几人当场就脸红了。

    皇后因着柳珂的诗句激起游兴,宴罢之后,邀这些女眷去御花园里游玩。这宫里的花园飞阁流丹美不胜收,陪皇后娘娘一同游园,是难得的荣光。

    丽嫔故意落到队伍的后面,朝柳珂找过去。

    柳珂在京中一直有才女的名声,她得到了男子的爱慕,势必要失去女子的喜欢,遭到嫉妒。她在京中的朋友不多。

    丽嫔恰好是一个。

    丽嫔把宫女都支到外面。她看了一眼柳珂,声音忽然委屈下来,含了泪意。

    “我入宫是为了爹爹的话,是为了帮衬姨母,谁知道居然遇到了这么多事情……那三皇子岂有此理,竟然逼着姨母罚我。”

    柳珂对丽嫔的性子早有预料,劝道:“这是在宫里,外面的人都敬你畏你,可这宫里的人都是皇亲国戚,要谨言慎行……”

    “可是我招惹的不是皇亲国戚,是一个从燕州来的女子,她根本就不受宠,凭什么欺负到我头上?”

    丽嫔越越激动,她看向柳珂:“柳姐姐,你跟我,我该怎么样才能让这个贱人没脸,都怪她,我被姨母罚……”

    “柳姐姐你一直都最有主意!我最相信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她期待的看着柳珂。

    柳珂朝身边的丫鬟看了一眼,等丫鬟退下之后,她朝丽嫔附耳过去,起什么。

    ……

    御花园中不乏奇花异草,余清清看到许多古籍记载的花草,不觉多看了几眼。

    “听余美人跟随父兄一起游历塞外,自然是见多识广,我偶然看到这一盆奇花,想请教请教余美人。”

    她闻声回头之后,一眼看到丽嫔。

    丽嫔朝余清清走过来,她身边的宫人抱着琉璃钵,里面装着一株白花。

    “余美人来自燕州,跟我们这些娇姐不同。听余美人对四海风物都有些见识,不知这花是什么种类,该如何栽培?”

    转眼之间,许多女眷被引到这里,纷纷朝她们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