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就连婚服都准备好了。……
余清清用完膳食之后, 苏廷亲自把余清清送回郡主府。马车之中,苏廷端坐在一边,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 映得他明亮起来。
苏廷曾经是病弱少年,而今神容华瞻, 周身一股屠戮人命、血战沙场的气势。
一眼看去很是冷然。
就像是璞玉一般,绽放华光。
苏廷察觉余清清的注视,眼神一闪,凝视着她的眼神凌厉起来,都是威势。
余清清被他看得心里一跳,抿了抿唇,转头瞧着一边的书柜, 有些恍惚。
自己怎么会为此心颤……
难道是自己……
哪里改变了吗?
不过是半刻钟的时间。
便到了郡主府。
余清清就要从马车下去, 跳下踏板, 苏廷握住她的手腕, 像是要什么。
“余清清!”
苏廷一直默不作声,睫毛微微掩下, 目光沉凝,道:“今日便是留下印记, 你以后不可和其他人有所牵扯。尤其是水性杨花之辈……”
他飞快看了余清清两眼,过了一会儿,认真道:“京城之人心机太多,想法不纯, 我怕他们对你有所图谋。”
他眼底涌现点点阴暗。
声音轻了下去。
余清清一瞬不瞬地看着苏廷, 目光如同春风一般,道:“殿下的很有道理,以后殿下的话, 我一定记得,不管是关于太子,还是其他人……”她的眼里落了点点笑意。
她的手指轻轻揉过苏廷的眉心。
苏廷脸色一怔,眉心的寒意如同雪融一般,柔和起来。
“殿下这么容易吃醋,要是我做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让殿下误会?殿下虽是男子,脾气却这般的大,跟女子一般……”
余清清又笑起来。
苏廷乍然被她碰触,眼里露出一丝惊诧,转而是羞赧。
他冷声道:“余清清,你如此我,难道真当本王对你有求必应,百依百顺了不成?”
苏廷长眉入鬓,眼如寒星。
就这么看着余清清的时候。
他眼里露出三分惊怒,五分羞赧,像是冰山融化,别样的美感。
“殿下一直对我有求必应,难道是我错了什么吗?”
苏廷的眉头蹙起,将要什么。
却见余清清伸手按住他的肩窝,俯身下来,将他困在狭的空间,以唇封缄他的话。
“余清清,你!”
少女清甜的气息袭来。
苏廷一时间震住了。
苏廷被余清清困在的区域内,难以话,眼见是余清清满是温和的眼睛,犹如浩瀚海水一般。
苏廷被这么看着。
想的话都咽下去。
余清清扣紧苏廷的手,十指相握,苏廷的手指渐渐松开。如果苏廷先前的吻毫无技巧,是齿关之间的碰撞……
那余清清的吻就像是春风化雨。
温柔如同春水一般。
让人失去了力气。
良久。
唇分。
苏廷睁圆了双眸,寒星似的眼眸沾满水雾,他露出惊怒之色,似乎是想要猛力推开余清清,又忽然停住。
沉默了半晌,没话。
余清清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廷,点了点头道:“好看。”
“殿下真好看,笑也好看,怒也好看。不过殿下害羞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已经到了郡主府。
晶透的雨滴顺着檐角滚落。郡主府外,纤云一直领着丫鬟等在门口。
余清清掀开了门帘,回眸看了一眼苏廷,笑道:“如今秋意浓,天气寒凉起来,我不在身边的时候,殿下别害了什么病……”
“殿下身子一向弱,又最是忽视这些,还是该注意一些方寸的好。”她看向一边的赵公公:“如果殿下固执专断,还请公公尽早来跟我,劳烦公公了。”
赵公公点了点头,目光在余清清跟苏廷之间转了一圈,始终是慈爱的笑意。苏廷目送着余清清离去之后,又上了马车,回到衡王府。
等到入府之后。
书房寂静无声,透着别样的压抑。
赵公公接过暗卫送来的信件,向苏廷递来。苏廷拆了火漆,看过之后,脸色越发阴沉。
少年眼里一瞬间闪过浓浓怒火,就像要吞噬一切,他紧紧捏着这一封信,转眼之间,眼底的愤怒压下。
又化为黑黑沉沉。
心底最深处的厌恨。
苏廷这么多年来一直派人暗中搜查,不止是周家这么多年的罪证,更是当年孝贤皇后病故的真相。
孝贤皇后自生育之后落了病根,身子孱弱。最后的几月里暴病而故。太医是感染时疫,封锁坤宁宫,里面的宫人退避三舍,相互隔绝。
只有几位心腹嬷嬷守着孝贤皇后。
苏廷冒着风险来到坤宁宫里,见了孝贤皇后两面。他还记得母后奄奄一息的模样,全身是斑斑点点的红痕,很是可怖……
这深宫之中,怎么会有时疫。
又怎么是她染上?
后来淑妃成了皇后,住进坤宁宫里,无人记得孝贤皇后的死因。
淑妃和周家这么多年,虽然身居深宫,却势力广大。苏廷查出来,自从淑妃入宫得宠之后,就一直和周家人勾结,暗地招揽三教九流的奇人异士,很多大夫和用毒的高手……
自己后来被下毒。
是成为皇后的淑妃所为。
宫里人人都知,元后的病逝是体弱多病,感染时疫……
或许有人怀疑元后的死因。
但碍于周家的权势,还有元后一家的下场。
都不敢多言。
苏廷看了一眼密信,眼里露出锋利之色,声音骤然阴沉起来:“那是母后最是信任的贴身宫女,自幼跟随在母后身边,母后一直都很是善待,因着她家中亲人过世,特许早日出宫。”
“竟是早早勾结了那贱人,如此狼心狗肺,吃里扒外……”
苏廷眼里露出深深的阴狠之色,他跟余清清在一起的时候很是柔和,此时显示出阴狠一面。
像是要将那恶奴凌迟一般的狠厉。
让人一听就畏惧。
苏廷忽然起身,朝一边的剑架走去。
他蓦然拔出宝剑,握紧之后挥划几下剑式,剑架旁边,金玉所制的烛台遇到狠厉剑气,顿时四分五裂,轰然倒在地上。
他缓缓收剑。
心里的狠意慢慢平息下来。
母后的仇,舅舅一家的仇恨,都犹如一团燃烧的烈火,时刻灼烧着他的心。
这些事情,他从八岁记到现在。
如今将要报得大仇。
他一定会把这些人都送入炼狱……
只是还要一段时间罢了。
书房的气氛压抑而黑暗,苏廷的脸色慢慢缓和起来,而阴鸷之色掩在眼底深处。
他忽然朝赵公公看去。
“殿下……”赵公公担忧起来。
“传话下去,让瑾臣去往宜春楼的暗室一叙……我有些事与他相商。”苏廷抿了抿唇,唇角抿出一条线,很是冷漠。
赵公公低头应声。
连忙躬身退了下去。
……
余清清回到郡主府。
纤云一直伺候余清清,向来明白余清清的心意,她把余清清迎回去,一起踏过台阶,绕过影壁跟花墙。
她悄悄瞧着余清清的脸色,眼里疑惑起来。
姑娘怎么这么高兴。
姑娘此时的眼角挑起,唇角也挑起,脸色泛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是……
遇到好事,吃了腥的猫一般。
纤云瞧了余清清半晌。
余清清注意到纤云的目光,问:“怎么了?”
话一出口,声音像是浸过糖水一般,都是笑意。纤云有些诧异,又朝余清清看过去,余清清的唇瓣泛着水润,很是微红……
又想到余清清刚刚见过苏廷。
她一下子想到答案。
纤云低下头,呼吸急促起来:“不知怎么的,姑娘跟衡王殿下在一起的时候漂亮很多。奴婢是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你看出我今日高兴了?”余清清笑道。
她眼里的笑意星星点点。
“我不是轻率的人,可是一见他的模样,就总是想逗弄他。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衡王殿下是那般残酷的人。
为什么在姑娘的眼里。
却是这么……柔和良善呢?
纤云看着余清清满是笑意的脸,想什么,一时沉默。她跟着余清清一路回去,回去之后,又去到府内的库房收拾箱笼。
郡主府的东西一直是苏廷让人置办。
苏廷给余清清送来很多东西,不乏首饰与衣饰,家具与摆设。服饰都是苏廷派人送来,面料和绣花都是最上等的,就连宫里都少有。
纤云亲自收拾箱笼,这是要送去余清清房内的。她收拾半天,发现箱笼底部躺着一件大红盖头,缀满金朱绣线,四角坠着穗子。
看起来很是喜庆……
除此之外。
就连婚服都准备好了。
红色是吉利之兆。
金色是尊贵之意。
衡王殿下连婚服都备好了,是做好娶姑娘为妻的准备,势在必得了吗?
纤云睁大眼睛,目光一颤,立刻低下头,跟丫鬟一起收回去。
只这一眼。
就不敢再看这箱笼了。
……
自那日的庆功宴之后,朝堂对苏廷有了更多的看法,苏廷那日展现的锋芒太盛,许多人看到当日的场面,都是深思起来。
皇帝的身子越来越差,而太子又正值年少,周家更是太子的外家,自当长盛不衰。而如今衡王回京,京城之中逐渐暗潮汹涌,在这种时候,太子殿下还是整日里附庸风雅,不过问朝堂之事……
其他人就罢了。
衡王殿下是被罢黜的废太子,跟太子殿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难道他就没有一丝忌惮?
坤宁宫里。
皇后倚在迎枕上,因着这几日的事情,她的心绪很是烦乱,今日她先是召了周家夫人,又是召了柳珂过来了许多事。
因着苏如辰足够听话,其他人一直敬畏她。一直保持自己的地位。
她没有预料到如今的局面。
这些事情像是山雨欲来的先兆一般,皇后一夜之间憔悴很多。等苏如辰过来之后,周围伺候的宫女都退下去,临出去的时候,不忘将槅扇关上。
殿里只有母子二人。
皇后瞥了苏如辰一眼,语重心长地道:“你是东宫太子,是最尊贵体面的人,你就应当跟随太傅好好学习帝王之术,怎么偏偏喜欢那些酸腐文人的把戏,去到青楼狎妓喝花酒。听这几日还跟一群人办了书斋,编什么诗集。”
“你是本宫最在意的人……”
苏如辰一听这样的话。
他眼神渐暗,笑容渐渐敛了,答非所问的了几句宽慰的话,而皇后瞧着苏如辰吊儿郎当的模样,皱眉:“如今的你怎么这般放荡,那废物在宫宴之中,让本宫丢了脸面。你也该留一些心,对付那废物……”
一提到苏廷,皇后的神色就凝重起来,她瞧着苏如辰漫不经心的神色,皱了皱眉。
苏如辰一直是微笑的模样,淡淡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又将茶盅“哐当”顿在了桌案。
“三皇兄不是废物。”
他这一句轻飘飘的落在皇后的耳边,皇后第一次听见苏如辰忤逆自己,生出一点怒意:“他不是废物,难道你是废物?”
她飞快的看了一眼外面,再看向苏如辰,骤然压低声音:“本宫做这么多事情,都是为了你。你整日在外厮混,不去笼络那些官员,安排自己的势力,早早让太子妃生下皇孙,让你父皇高兴,却是整日混迹花街柳巷,跟着那些玩意儿厮混……”
“你知道本宫为你付出了多少?本宫为你冒了多少风险,吃了多少苦,才让你坐上太子的位置……”
苏如辰没有做声,拎了茶盅盖子,拂着茶盅里的浮叶:“母后扶持儿臣,自然是因为儿臣能给母后带来利益。母后对儿臣没有一点情意,都是为了自己。”
苏如辰站在那里。
他一直都对自己言听计从。
怎么敢这样自己?
皇后想到这一点,眼里露出诧异,一瞬间怒气都往脑袋里冲,道:“如果不是本宫的手段,你怎么能坐太子之位?本宫是在用自己的命,一家人的命换来你的地位,你怎么敢……”
她怒火升腾。
抬手之间。
一个巴掌就要落在苏如辰脸上。
苏如辰的时候,皇后常常骂苏如辰,自从苏如辰成为太子之后,她便慈爱起来,常常诉母子亲情。
她动怒之时,下意识的骂苏如辰。
苏如辰“腾”的一下站起来,让开一步,他眼眸微闪,刀锋般的寒光从眼底一掠而过。
“母后是要,为了儿臣下毒……对孝贤皇后用了手段的事情吗?”
苏如辰看着皇后的脸色,道:“世人都母后贤良淑德,可是儿臣年少之时,就知道母后的性格。儿臣最喜欢偷偷和宫女捉迷藏,那一日母后去到偏殿与宫人商议此事,儿臣躲门外面,误听了母后跟宫人的话……”
“那是元后娘娘身前伺候的宫女,元后娘娘一直把母后当成姐妹,母后居然做这种事……”
皇后的神色一瞬间僵在脸上。
“不肖子孙!”
“罔顾人伦!”
“你是要逼死本宫吗,本宫是你的母亲,生是你的母亲,死是你的母亲,你居然敢跟我作对……你就是死,也是我的孩儿,你注定这一辈子都该听我的!”
骤然听到这一件事,皇后发狂起来,真的朝苏如辰掌掴下去,金色的护甲抓过苏如辰的脸,翻起点点血肉。
苏如辰安静的看着皇后,他承受了皇后扇的这一下,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睑,肩头微微颤抖。
“母后要儿臣听话,儿臣自然会听话……”
“可是儿臣对母后的容忍是有限度的,如果母后还是不依不饶,那母后给儿臣的东西,儿臣自当找机会还给母后,两不相欠便是了。”
苏如辰瞧了一眼皇后,转身出了宫门。
宫门之外,已是秋雨绵绵。
厮忙给苏如辰撑伞,却见苏如辰拒绝纸伞,染血的伤口淌着雨水,就这么走进雨里。
他的笑像是刻在面上。
半点到不了眼底。
而坤宁宫内。
皇后望着苏如辰离去的背影,身子骤然一软,差点跌倒下去。
宫女及时扶住她。
她站起身,双眼死死的望着苏如辰离去的方向,眼里是一阵阵的怒火。
人伦道义,封建礼教都是这般,因为这血脉,他就该一辈子都听自己的话……
自己是他的生母。
他的一切都来源于自己……
怎么敢违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