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就当是为了我,行吗?……
去年的花灯繁盛, 今年的同样如此。
先前苏廷跟余清清过,这些店铺都是苏廷所有,余清清给纤云买了些发簪和首饰, 给慈济庄里的几个孩子买了许多衣物,又看了一眼苏廷, 买了一些发簪长袍。
平日多是纤云替她扮。
少有她自己挑衣服的时候,她很难施展自己的审美,而这时候,她给苏廷买了很多东西……
发簪。腰带。衫袍。
她能够分辨布料的好坏,却难以分辨这些样式和颜色,所喜欢的都是大红大绿的款式。
也幸亏旁边有苏廷看着。
不然非得闹出笑话。
余清清给身边人带了很多礼物,自己一样没买。对她而言, 没必要苛求外物。
余清清不在意, 苏廷却是在意这些, 等到余清清又买了一些东西, 才皱眉朝她看去,或多或少有些不悦。
余清清没有察觉一般, 瞧着他簪花的模样,道:“都是月下看美人, 如今是灯下看美人……殿下的模样如此俊美,让人为之心折了。”
只这一句话。
便让苏廷有些脸红。
“殿下居然这么好看,无论是戴花,还是穿衣都这么好看……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余清清自从与苏廷成亲后, 便失了曾经的犹豫, 不见半分调侃,倒是真心话一般。
苏廷有些愣住。
余清清轻轻笑笑,又叹道:“这些都是殿下的东西, 我倒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花用殿下的财物。我攒下一些银两,跟殿下比起来……着实太少了些。”
“所以……”
她笑笑,看着苏廷的眼睛:“还是我占了殿下的便宜。”
余清清的话里,没有半分对苏廷的贪恋,苏廷被她的目光看着,忽然心头一怔……
作为男子,便该为女子遮风挡雨。
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怎么在她的眼里。
不该是这般?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微惑,落在余清清眼里,却是可爱起来。不知不觉走到偏远的角落,人迹寥落,余清清瞧着苏廷的眼神,唇边笑意更多,似有深意:“所以,是我占了殿下的便宜啊。现在……或许还得多占一点了。”
宫人远远跟在两人后面,不敢轻易靠近。
余清清忽然踮起脚尖,她披着苏廷的玄氅,此刻解下衣领,像是要给苏廷披上,忽然环住苏廷的脖颈。
苏廷的瞳孔顷刻间骤缩起来。
余清清一边系着玄氅的系带,一边凑唇过去,她轻轻按着苏廷的后脑,落下一个灼热的吻。
忽然下起了绵密的雪。
苏廷低头看着余清清,先是脑袋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慢慢加深这个吻。点点雪落在两人的头顶,苏廷一开始被动,渐渐强硬起来,少年的气息清冽霸道。
良久,唇分。
玄色大氅遮住了外人的视野。
苏廷喘了一口气,盯着余清清,刚想要斥责余清清的大胆,动了动唇,半天憋出一句“登徒子”。
这副模样实在是可笑。
余清清糊弄一般的点头笑笑,替苏廷系紧了那系带,等到苏廷又瞪眼的时候,才抬头瞧了一眼漫天风雪,轻叹:“确实是如此,我确实是殿下的登徒子,只对殿下如此……”
她抬眼瞧着苏廷,笑道:“现在外面的风雪大了些,殿下可是要跟我进去避一避……若是殿下得了风寒,可别是我没照顾好殿下。”
余清清握着苏廷的手,一起往前面的酒楼走去,她牵着苏廷,有些居高临下,倒像是苏廷对余清清百依百顺一般。
苏廷下意识的皱眉,他反握余清清的手腕,力道一瞬间霸道起来。紧紧扣住十指,没留一点缝隙……
像是这样。
才放心一般。
余清清向来是遇强则强的人,此刻愣了愣,她落后一步,含笑跟在苏廷身后。
他们两人就要往那前面的酒楼走去。
谁知后面传来些微人声。
两人如同一对未婚夫妻,官宦人家,他们白龙鱼服的走到这里,自然是引起了其他人的主意。
有人道:“两位请留步!”
余清清循声望去,眼里流露一分清绝,生出兴味,朗声道:“先生有何指教?”
余清清循声望去,后面有一算命摊子,悬挂着白布笔墨,风水铃之类的事物。摊位后面是一算命老者,留着长长的胡须,似是盲了一眼。
不远处便是伪装成寻常游人跟着的护卫。时刻保护苏廷的安危。苏廷朝余清清望了一眼,眼里流露些许暗色,余清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她能看出来这老者是普通人。
老者是在算命。
算命大多需要卜卦。
余清清因着之前在青玉观里求签的事情,对这算命之术生出一些兴味,当场停了下来。老者一阵自卖自夸,自己能够看面相,富贵凶吉……
一听就是江湖骗子。
蒙骗求姻缘,求名禄的年轻人罢了。
苏廷皱了皱眉,拉着余清清转身就走。
余清清停步,笑道:“先生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不妨替我算一算我的姻缘,这位公子可曾心仪我?”
苏廷皱眉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那算命先生。他睨了一眼那算命先生,眼里闪过浓重的杀意。
算命先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心里一惊,艰难的看了苏廷一眼。
“公子是天生的王侯将相之命,以后定然是封侯拜相。若是姑娘一心一意,定是能喜结良缘……”
这算命先生向来是话精妙,谁知道被苏廷看了一眼,反而吞吞吐吐起来,大气都不敢出。
他又心翼翼的看了苏廷一眼,道:“这位公子气度不凡,想必是身居高位之人,姑娘既然是心仪公子,那多多体谅公子的难处,多替公子纳些姬妾,雨露均沾,多子多福……”
苏廷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四肢不勤,招摇撞骗,皇城之下竟然有你这样的人,真是官员的失职……”
他冷冷瞧了这算命先生一眼,眼里是刀锋一般的冷意,这算命先生顿时慌了神,他瞧见周围那许多扈从,猜中苏廷的身份,差点就要跪下来。
苏廷最恨姬妾。
也最恨兄弟。
这一辈子,他吃了许多这样的亏,怎么能把这样的苦加在余清清身上。
苏廷眼底暗了暗,就要派人严惩这老者,谁知余清清好声好气,拉住了他,丢了一块碎银给老者,又让这老者早些离去。这老者心有余悸的抚了抚胸口,一脸感恩的瞧着余清清,连忙收了这摊子。
等瞧着这老者忙不迭走了之后。
苏廷才看向拉着自己的余清清,忿忿道:“这是欺世盗名之辈,既是坏了自己的名声,也是得不义之财……”
苏廷眼里闪过阴暗之色,余清清拉住他的手,无奈笑笑:“我观他衣袍都是补丁,罗盘是风雨侵蚀,有了年头……他如此年纪,怕是连儿女都没有。”
余清清的话像是清风,拂去他心头的烦闷。
“既然是苦衷,那便能够谅解的,我知道他是行骗,但也没有揭穿他,便是为此。”
她看向苏廷,像是讨好,露出一丝温和的笑:“你既然厌恶这种事情,那便别去看,并非是包庇这种人。就当是为了我……”
余清清轻轻一笑。
眼里像有万道星光,望进苏廷的眼底。
“就当是为了我,行吗?”
这一句话拨动了苏廷的心弦。
苏廷轻哼了一声,侧过脸,没什么,直直向前面的酒楼走去。余清清愣在后面,他忽然转头回去,朝余清清瞪了一眼。
他的眼里都是忿然。
余清清看了,低头闷闷笑了一声。她朝前走了一步,捉住苏廷的手指。苏廷下意识的握住余清清的手腕,想起什么,又瞪余清清一眼。
而余清清瞧着苏廷生气的势头,朝苏廷的背影看了一眼,半晌,闷闷笑了一声。
这么多日子里,余清清跟苏廷的相处更加亲密。她明白很多事情。苏廷有时候,并非表面上的成熟。
他理智,雍容。
可同时的……
又有常人难以见到的气性。
苏廷喜怒无常,令人畏惧,又有许多可爱之处,可对于余清清来,发掘这些事情,便是极有趣的一件事。
余清清跟在苏廷后面,等到了这酒楼,发现是自己来过的宜春楼。苏廷被掌柜接引,去了二楼的包厢。伙计连忙过来迎她,跟在她的身边。
“如今顾世子等候殿下,有事与殿下相商。这二楼是殿下与人密谋之处,贵宾才可进入,不过是寥寥几人……郡主能否在外面等候?”
苏廷一直都是有分寸的。
她自当信任这一点。
余清清闻言要了一处隔间,她瞧了眼窗外的雪景,酒液滑过唇瓣,漾起一阵灼热。
她用手指轻轻划过唇瓣,想起少年的吻,似是牙齿咬过唇瓣。
唇角弯了弯。
……心里竟是漾起一分笑意。
而在酒楼的二楼之处。
伙计进来之后,连忙关上门,轻手轻脚的退出去。
“我来见你,并非是为你道新婚之贺。”
顾明璧少有私下与苏廷相见的时候,他如同往日一般,到重要之事,压低了声音。
他神色晦暗,道:“我过来见你,是有更重要之事向你言,事关孝贤皇后当年之事……你是孝顺之人,如今见你成家,才能对你有些交代。”
顾明璧比苏廷年长,自然也比苏廷更早知道事情,他以为苏廷蒙在鼓里,而此时苏廷里眸闪过一丝冷意,声音冷下去。
“对母后动手之人,不止是皇后……对吗?”
苏廷早就知道。
话一出口,就如同冰凌一般。
“当初之事确实是如此,不止是这许多人,还有……”
顾明璧的话语未曾出。
便被苏廷断。
“背后之人是谁,这重要吗?只要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把他们都除去便好了……”
苏廷勾了勾唇角。他虽年少,而眼底都是恣睢,一身凌然气势,无人敢与之争锋。
“我所知道的事情,便是我必将取得那最高的位置,只因我曾是这最高之人,也必将回到这最高的位置……”
他似是目中无人。
又似是目空一切。
“我从出生之初,便该是这最高的人。至于蝇营狗苟的人,迟早该是一缕亡魂……不过是躲躲藏藏的鼠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