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殿下是我一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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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廷在外人面前是一个样子。

    昔日的冷静是一层面具, 阴鸷狠厉又是另一层面具。

    他的真实一面,只对余清清展现。

    屏风之后,映出一段曼妙剪影。浴桶冒着浓浓的白烟, 余清清的肩若刀削,稍一侧头, 乌发倾斜,雪白的肌肤能晃了人的眼。

    苏廷进去的时候,余清清才沐浴出来。侍女一见苏廷进来,都恭敬的退下去,守在门外。

    苏廷望着余清清,觉得她的肌肤白的晃眼,那眉间的冷意都流露出一分媚态。他站在门口, 见到余清清时候, 反身带上了门。

    余清清的声音淡淡, 似是缺了感情。

    “过来。”

    她又道:“坐下。”

    苏廷眸光暗了暗, 心咯噔一下,话语哽在喉咙里。余清清取过衣物, 踩着蝴蝶屐过来,她坐在床边, 擦净头发。

    苏廷低垂眉眼,等着余清清之后的动作,余清清把巾帕搁在一边,忽然捏住他的下巴, 逼着他朝自己看去。

    他的眼里闪过愕然, 闪过惊讶之色,却见余清清的眼里失了曾经的温情。

    “殿下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殿下,最开始的时候就对殿下有好感, 相信殿下?那时候就如现在一般,人人都传殿下的名声阴鸷,我却觉得殿下是可亲可信之人,为了殿下,哪怕是把自己搭进去……”

    她挑起苏廷的下巴。

    余清清撑起身子,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向苏廷,眸光幽幽,给人压迫之感。

    她道:“是因为殿下的眼神。”

    “殿下的眼神是我见过,最为纯净的眼神。如同宝石一般,其他人的眼睛都是灰暗,潜藏欲望,混浊晦暗,自欺欺人,用各种道理掩饰欲望……但是殿下是干净的。跟别人都不一样的。”

    她眼里闪过一丝痛惜,如同是自言自语。

    “我以为殿下是干净的,也愿意相信殿下是干净的。之前见殿下那般的伤害柳家女,我心里并非是生气,而是痛惜。柳家女如同微尘一般,殿下为何要与那种人计较,脏了自己的手。”

    “为这种人脏了心,脏了手……我会替殿下难过。”

    余清清眼里流露恍惚之色。

    苏廷朝余清清看去,才发现余清清的眼里都充斥着血丝。如同数日没有合眼,昼夜难眠一般。

    余清清倾身过来,她居高临下,朝着苏廷靠过来。她的力气本就极大,如今把苏廷困在自己与墙壁的空隙之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的呼吸朝苏廷漾过来。

    比以往灼热了很多。

    眼神同样灼热,不复曾经的清明。

    像是能从眼里滚出比熔浆还要灼烫的泪水一般。

    苏廷被余清清这般望着,眸光颤抖起来,连着指尖都是微颤。

    他知道余清清最是怜贫惜弱,余清清救了柳珂,又夺门而出,那日厌恶的朝自己看来,便是看破了自己的本质……

    他以为,她最是厌恶残忍之人。

    但为什么……

    在她心里,自己是难以割舍的吗?

    余清清的目光沧桑复杂。

    苏廷的心里像是淌了熔浆,让他的呼吸都艰难起来。他的眼睑低垂下去,话语低弱起来。

    “当日是我做错了事,柳家女得罪了我,是我太过使气。你别因为这件事生气……是我做错了事情……”

    苏廷眼底都是愧疚,目光低垂,忽略了余清清眼底越来越深的情意。余清清的指尖忽然抵住了他的唇瓣,她摇了摇头,眼里是苏廷从未见过的痛惜之色。

    又含着一丝复杂。

    “有我与殿下就够了,以后……我们都别提其他人的名字,好吗?”

    苏廷轻惑的朝余清清望去。

    余清清偏了偏头,刻意躲过苏廷的目光。

    她是冷静之人,该是温和冷静,妙手仁心。可是为什么……

    一旦回忆到当时的场面,她的心里都是恨火,都是……

    嫉妒?

    余清清到了映雪楼,映雪楼内暗香浮动,罗帐暧昧,内里传来女子之声,又有柳府侍女窃窃私语。她意识到苏廷就在此处,浑身的血液都往脑子里冲。

    她身在积善之家,一向是温和良善,但意识到苏廷与柳珂身处一室,脑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却是……

    除去柳珂。

    她的心里都是汹涌的怒火,当她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室内与苏廷对峙。她是放不下苏廷,才忍了下去,护着柳珂出去。

    她到底是……

    不能看着苏廷一错再错。

    以恶制恶,恶念无休无止。

    以善弭恶,善念润物无声。

    她一直懂得这道理,但是当时她自己浑身的血都一瞬燃起来,艰难克制着杀意。一个疯狂的想法冲进了胸腔,几乎喷涌而出——

    既然柳珂是苏廷的污点。

    那除去柳珂之后……

    苏廷又是纯净的吧?

    他不该堕落,不该受罪。

    柳珂伤他害他,是罪有应得……

    但那到底是一条性命。

    行医救人,是自己一直坚守的准则……

    余清清掩饰的极好,她的嫉妒,恨火都无人知道。在世人心里,她一直如同出世的雪莲,情感比常人淡上许多。

    但如今的余清清,满眼里都是猩红的血丝,竭力压制着心里的那一刻疯狂,竭力装出一副清高如旧的模样。

    暗里着迷,暗里疯狂。

    嫉恨,爱恋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浓烈情感,仿佛是俗人才能尝到的烈酒一般。

    但如今——

    她亦是品尝到了。

    余清清披着雪白轻纱的外衫,露出刀削般的肩与锁骨。她明眸皓齿,眉眼微微挑起,有些媚意的朝苏廷看来。

    雪腻的肌肤仿佛要发光一般。

    苏廷一面爱极这样的她,一面又怕极这样的她。他到底是男子,到底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意,总怕自己伤了余清清……

    他的眼眸暗了暗,闪过侵略之意。

    呼吸跟着灼热了起来。

    余清清取出雕着鸾凤的剪刀,她双手环过他的脖颈,像是……

    要随时给他来一刀似的。

    苏廷以为余清清是要戳一个血窟窿,他闭上双眼,余清清像是忍着什么,咬破下唇,唇里流露一点腥味。

    她取下苏廷的发冠,朝旁边随便一丢。

    苏廷觉察自己发冠一轻,睁眼朝余清清看去,少女用剪刀划向他的脖颈,一丝丝划破布料,层层叠叠的深衣骤然滑落。

    余清清顺着那剪开的领口猛然一扯,顷刻间布料的撕拉声响起。

    苏廷的肌肤一凉,骤然露在空气里。

    然后是弥漫的血腥味。

    余清清靠在苏廷的身前,骤然咬住了苏廷的肩头。

    冰冷的液体,顺着他的肩头滑落。

    苏廷记得,余清清从未在自己面前流过眼泪,如今……

    她竟是哭了?

    苏廷的心里惊骇莫名,愣愣朝余清清看去,更惊异的事情随之而来,余清清伏在他的肩头,忽然问道:“愿意和我敦伦吗?”

    “殿下与我敦伦的同时,也是我跟殿下敦伦,这是舒服之事,都是相互的。我喜欢殿下,殿下也是喜欢我的。”

    她道:“殿下总觉得这肮脏,但这并非是肮脏的事情……”

    余清清不喜欢花言巧语,极少这般出自己心意的时候。

    苏廷一向患得患失,心里的弦总是绷着,总是担心余清清离他而去……

    他朝余清清看去,低垂眼睫,眼里流露薄薄的水光。

    “我……能够与你在一起吗。”

    他的声音更低弱下去:“我怕伤着了你。”

    “敦伦便该是这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受伤又如何?”

    余清清指着苏廷的伤口,话里含着一丝清甜的笑意:“喏,殿下也被我咬伤了。”

    她的话语含着淡淡的嘶哑,如同经历痛苦的砂石一般

    却如同春风拂过苏廷的心底。

    苏廷更是迟疑的朝余清清看去,余清清瞧着他深邃的眼睛,轻轻仰起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唇瓣,喉结,耳垂。

    “殿下是喜欢我的。”

    她继续往下亲。

    “我也是喜欢殿下的。”

    苏廷从来是守礼之人,此刻被余清清亲吻之后,脸色烧红,如坐针毡,半晌从紧闭的唇瓣里憋出一句。

    “你……怎么会这么娴熟?”

    床榻的角落躺着一本避火图,苏廷顺着余清清的目光望去,发现了这册子。这几日里,他以为余清清都是厌恨自己,却没想到,她一直在钻研避火图……

    他的耳垂登时红了,咬了咬牙,朝余清清瞪了一眼。

    余清清轻轻笑笑:“殿下太过胆,找了书来又不敢看。这就是殿下的不对了,对待知识,怎能有三六九等之分?”

    苏廷朝那避火图看去,见男女交缠的姿势,一时间脸色绯红,移过目光。

    他从耳根红到了脖颈,又被余清清撩拨得心烦意乱。余清清忽然凑过来,亲他的眼睛。

    苏廷眼睛水蒙蒙的,似乎是因为她的亲吻,眼睛更亮了。

    “我该教的事情都教完了,殿下也该好好学习,完成这一份课业。如果没有完成的话……那就该用戒尺了。”

    余清清朝苏廷看过来。

    她眼里都是笑意,苏廷被这么望着,眼底漫了更多绯色。

    他咬了咬牙,就要做什么……

    下一刻。

    余清清居高临下,慢慢强势起来。她脸色漫了点点潮红,两人之间逐渐默契……

    苏廷从来都是厌恶被人掌握,如今眼里漫过一丝羞赧,抬头朝余清清望去,因为两人之间的这份差距,整个人的肌肤都烧红起来。

    像是泛起薄薄的水汽。

    余清清忽然停了动作,她慵懒的倚在一边,眼尾微微挑起,泛着葳蕤的水红。

    “我不过一介柔弱女流,而殿下一向是英明神武,年少有为,被人称道……”她眼里的轻佻更多,话外之音让人浮想联翩。

    “别让我失望啊。”

    余清清这般的激将苏廷。

    苏廷眼神有些发红,恶狠狠瞪了余清清一眼。水红的帷帐慢慢垂下,遮住了内中的景象,如同雨芭蕉一般,又是雨水曶曶,滴落茱萸,碾磨花髓……

    直至红烛燃尽,才停了那暗暗的风雨。

    守在外面的侍女暗暗羞红了脸。

    她们远远站在外面,想到里面的场景,不约而同的欢喜起来。

    姑娘和殿下总算和好了……

    姑娘的脾气这般好,又这般令人喜欢。

    殿下虽然冷了些,但对姑娘是一等一的好。

    什么时候。

    王府里才能迎来一个孩子呢?

    姑娘跟殿下生育的孩子,一定是如姑娘一般温和正直,又如殿下一般谨慎明理,德行过人吧……

    似是珍惜两人相处的时间,又似是害怕如今的和睦太快消逝。两人第二日未出房间,除了饮食食水之外,都缠绵在内室之中。

    昼日已休,内室熄了灯,烛光摇曳,照亮了床榻边缦帘里两个快要融为一体的身影。

    淡淡的麝香味道弥散。

    混着苏廷的松竹气息,闻起来很是醉人。苏廷这一日都陪着余清清,等到每一次做完的时候,都用枕头垫着余清清的肚腹。

    苏廷把枕头垫在余清清肚腹之下,生怕里面的东西流出来,心的探了探余清清的肚皮,慢慢摩挲那一分雪腻。

    “怎么了?”余清清垂首问。

    苏廷低垂了眉眼,抚着余清清的肚皮,神色温柔:“母后过去曾经跟我,每一个孩子都曾经是天上的星星,等到女子睡熟之后,便偷偷溜到女子的肚皮里……”

    他的话语退去了曾经的焦躁。

    就这么看着余清清,眼里的眸光温柔的如同水光一般。

    “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自己的星星呢?”

    他凝望余清清的肚腹,眼里都是光辉。

    余清清瞧着苏廷,有些失笑:“今日非是我那一天的日子,这么盼孩子,是盼不来的。”

    苏廷像是感到疑惑,眼眸泛起了一点雾气。

    余清清注意到他眼里的怅然若失,斟酌了一下,问:“你就这么喜欢孩子?”

    苏廷的母后是因为生他落了病根,被宫人传言的一日日病弱,皇室子嗣繁多,又是兄弟相杀,让他落至被人欺凌的境地。

    可是因为余清清……

    他竟然想要一个孩子了。

    余清清那般好,有一个肖似他和余清清的孩子,应当……

    是一件很好的事。

    苏廷闻言怔了怔,点点头,道:“你是这般优秀的人,如果能有一个像你又像我的孩子,我们一同抚养长大……”

    他低头看着余清清的肚腹,眼里浮现出对未来的憧憬:“最好是有两个孩子,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就是最好。女儿幼弱,该有哥哥撑腰。”

    余清清觉得有趣,忽然道:“哪有生什么就生什么?不管是男孩女孩,都该严厉对待。教不严,不成器,既然女儿纤弱,就更该严厉,养出刚强的性格。”

    她道:“我家的孩儿,怎么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余清清的家人一直把她做男儿教养,自然是一视同仁。

    苏廷一直受元后教育,与元后一般宽待子女,对待余清清的看法……

    显得有些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