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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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珍珠不是愚笨的人, 在宫里住了一年, 对很多事情心里有了数, 当下就跟母亲诉苦道:“太后姑母在跟贵妃娘娘斗法呢, 姑母是皇上的亲娘,贵妃是皇上捧在心尖上的人物,这两人真有事闹出来, 皇上不会怪姑母,也舍不得责备贵妃,只会怪罪到我身上。”

    她把布料的事情给朱氏了,“姑母她借着我的由头发难贵妃,可那些名贵的布料我自知配不上,根本就没向姑母要,到时候传到皇上与贵妃的耳朵里,只怕会认为是我在多事呢。”

    朱氏根本听不进女儿的话,反而她:“你姑母是疼爱你,所以才给你要料子,偏偏你还编排她!”

    高珍珠跺脚, 赌气道:“反正我要回家,住在宫里不自在!”

    朱氏去拧她的胳膊,高珍珠气道:“娘你就使劲拧我, 最好拧出印子来,被姑母看到了,请恕女儿不能谎骗她老人家。”

    高氏虽然贵为太后,但还是市井妇人的想法, 弟弟高大福是亲弟弟,侄子侄女姓高,那也是自家人,朱氏嘛,到底隔了一层,要是看到高珍珠身上的伤痕,朱氏必定讨不了好。

    朱氏拍着大腿哭起来:“我为你们操了一辈子心,以前家里穷的时候,有一口吃的都让给你跟你弟弟,现在你们一个两个不听话,翅膀硬了,连老娘也不要了!”

    高大福跟着太后姐姐享福,当了荣安伯后,一切都天翻地覆。以前朱氏与高大福就是一对普通的民间夫妻,吵吵是常有的事情,现在这个丈夫脾气渐渐大起来,有太后撑腰,在京城见识不少贵人之后,对于自家的糟糠就很有些看不上,但是为着儿女,又不能休了妻子,于是就冷落妻子,只管去美妾房里。朱氏不敢管丈夫,又斗不过那些美妾,儿子朱耀祖是她的心肝宝贝,只能对着女儿撒气。

    她行止粗鄙,骂的唾沫星子都出来了,最后甚至在床上起滚来。高珍珠又羞又气,“娘,您别这样,让人看着笑话。”

    这话仿佛点爆了高氏,高氏本来骂累了,这下子又开始骂起来。高珍珠没办法,只能让人喊了弟弟来。

    高耀祖从太学回来,就见他老娘一边骂姐姐,一边撒泼哭闹,走过去拉着朱氏:“娘,别哭了,您是堂堂的荣安伯夫人,现在这样子给下人们看到了会笑您的。”

    朱氏现在就指望这个儿子了,当下擦了眼泪,对着儿子埋怨了一番女儿。

    高耀祖道:“姐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咱家能有今日全都是靠着姑妈,姑妈让你在宫里陪着她,你就该好好陪着她,她总归是我们的亲姑妈,不会害我们的。”

    朱氏得意地瞅着女儿:“你弟弟的对。”

    高珍珠快被他们气死了,本来指望这个弟弟劝朱氏,没想到却被这两人合伙训起来。她原本就是乡间少女,嘴皮子也不差,“耀祖,姑妈给你起这个名字就是让你光宗耀祖,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儿,整日同那些公子哥儿马斗鸡,不务正业,学业不好好上,你这样对得起姑妈?到时候别了耀祖了,只怕我们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完了!”

    高耀祖气得脸红脖子粗,争辩道:“爷们的事,是你一个娘们能管的?”他把他姐姐一推,连老娘也不管了,大步出门去,两个厮忙跟了上去。

    高珍珠冷笑:“娘有时间还是多管管弟弟吧,京城权贵多如牛毛,要是弟弟在外面闯了大祸,只怕太后姑妈也没办法呢。”

    朱氏嘴硬:“那是你亲弟弟,你就不能盼着他点好?咱家来京城不久,正当同那些世家贵人们多多交往,才能融进去。”

    高珍珠心灰意冷,不再理会她的母亲。她回房后,想起在宫里居住的这一年,太后对她没话,寿安宫里的人也不敢瞧她,可是人们那种若有若无的轻视,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那些贵人娘娘们量她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跟看一个破落户穷亲戚一样,表面上待和善,实际上是看不起她的。

    就连太后赐给她的两个贴身宫女,以为高珍珠熟睡时,也偷偷笑话过她。高珍珠怕被人闲话,反而不敢跟她们计较。更别那些高贵的娘娘们,个个都是出自官宦世家,高珍珠面对她们时自卑极了。尽管太后请了女史教她琴棋书画,可是她学得晚,而且天赋平平,尽管很努力,可是收获甚微。

    到了傍晚时分,宫里的马车接她回宫。高珍珠只让人去给父母了一声,就上了马车,闷闷地回了宫。

    太后见她回来,问道:“家里还好吗?你爹的身子怎么样,耀祖在太学读书怎么样?”

    提到老爹,高珍珠有些难以启齿,低声:“爹爹身子还行,家里有两位姨娘都怀了身孕。”

    太后顿时喜道:“这是好事啊。多子多福,咱们老高家才能兴旺。”她立刻让侍女拿上好的人参燕窝去赏给两位姨娘。

    回头看高珍珠兴致不高,就:“珍珠,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娘只生了你弟弟一个男孩子,太单薄了,现在你又多了两个弟弟妹妹,该高兴才对,不能做那嫉妒的样子。”

    道嫉妒两字时她的脸色都变了,想起卫氏,想起了皇上至今无子,心里对卫兰亭的恼怒又添了一重。

    高珍珠忙:“姑妈,珍珠不是嫉妒,珍珠是高兴呢,我只是担心弟弟,弟弟近来与京城几户伯爵人家的公子相交密切,我担心他误了学业。”

    太后笑了,“这事儿,改天我召耀祖进宫,劝劝他,孩子不定性,他要是还不听话,就让他表哥去劝。”

    这时,侍女来报,“康妃与平妃过来给您请安。”

    太后让人把她们叫进来,崔氏进来就挽着太后的胳膊,撒娇:“太后娘娘,我来陪您摸牌,高姑娘也回来啦,一起吧。还差一个人,不如去叫陈太妃过来吧。”

    江氏陪着笑:“太后娘娘,妾陪您摸一把吧。”

    天色已晚,太后也不想去喊人,于是道:“行吧。”

    四人了一圈牌,崔氏的眼睛在江氏身上转了转,笑道:“康妃的牌技一日千里啊,想来是在家苦练牌技。”

    江氏道:“比起妹妹你还差的远。”

    她着实地坐了一年的冷板凳,先时不如崔氏豁得出面子讨好太后与卫氏,在宫里的体面远远不如崔氏,这一两个月想通了,每日来太后这里,伸手不笑脸人,况且又是一个极力讨好你的人,相比越来越讨厌的卫氏,太后反而觉得江氏有了可取之处。

    江氏不停地给太后送牌,对待高珍珠也温言细语,把两人哄的极好。崔氏在心底冷笑一声,低头去看自己的牌。

    ……

    太后发作布料的事情自然有人报到含德殿。青梨气道:“怎么可以这样啊,传出去别人还以为娘娘苛刻了寿安宫!”

    葡萄想得多一些,“以后关于太后那边的事情,您都禀告给皇上,让皇上去拿主意,那头总不好怪罪亲儿子吧。”

    要她,太后真是闲得慌,受了大半辈子苦,如今舒舒服服地安享晚年,何必参合皇帝的后宫之事?

    兰亭道:“关于太后的事情,我现在已经什么都告诉皇上再处理了。只是太后认定我狐媚,把持着皇上,无论我怎么做,她都会怪到我身上,奈何?”

    其实早前贤太妃就提醒过,婆媳问题不管是宫里还是民间一样都会遇到,只管把太后当做普通的婆母看待,很多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只是兰亭有时候想起自己祖母孟氏来,不知孟氏当婆母是否也这样,她做孙女的当局者迷,于是问青梨。

    青梨想想道:“老夫人想的挺开的,对大老爷与二老爷房里的事情并不大过问。先前是您的生母林夫人,还有后头的苗夫人,进门满一年,老夫人就将昌国公府的中馈移交出去。宫里跟民间还是有点不同的吧。”

    她为这事有些闷闷不乐,连刘祯见了也烦,他与太后有五分相似了=,要是两人脾气也有五分相似她就惨了。

    刘祯早已知道太后的作为,只得卖力哄媳妇,兰亭恨恨地掐了他一把,心里暗暗地:“让你欺负我,我就欺负你儿子!”

    刘祯笑道:“消气了吧?别为那点事生气。”

    “那是事吗?”太后眼看着对她越来越不满,太后是天然的长辈身份,真闹出来,别人只会她不孝顺。

    “不然我去跟太后?”

    “你要是去了,太后估计对我更不满了。”兰亭拒绝,“你啥也别管,谁都不要偏心,我自有办法解决。”

    刘祯笑道:“你这么多心眼,太后怕是斗不过你。”只想想那时备受先帝宠爱的东阳公主就能知道了。

    兰亭气恼地推了他一把,“你的是什么话?她是长辈我能拿她怎么样,走、走,不想看见你!”

    作者有话要:  下午还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