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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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父蹙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林宁灏,语气不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兴师问罪吗?”

    林宁灏淡笑着否认,“您是长辈,我一个辈自然没有资格指责评判您,我不过只是阐述我内心的想法罢了。况且,若是这门亲事成了,您也是我的父亲,我如何能够您的不是呢。”

    “好了。”李父摆摆手,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应该知道,希岑的亲生母亲走的早,我含辛茹苦地将她拉扯大,既当爹又当娘,费了不少力也操了不少心,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也不忍心让她就这样嫁出去。”

    林宁灏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伯父请放心,我一定会给希岑一个最盛大的昏礼。”

    “这肯定是要的,我们老李家虽不是达官显贵,可这最起码的面子不能丢。另外,这聘礼……”

    “伯父觉得聘礼该是多少才能让您以为希岑这个女儿生的值得?”

    “……”

    林宁灏看他一眼,自顾自道,“伯父放心,聘礼一切按照最高标准来。”

    “如此,甚好!”李父嘴角的笑容都合不拢了,看向林宁灏的眼神带着赞许,“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父母可会插手你的婚事?今日之事虽你我二人已达成共识,可若是你父母那关过不了……”

    “伯父请放心,我父母从不过问我感情之事。我的婚事,只要我点头,他们便会尊重我的意见。”

    李父笑地生硬,他这话多少有些戳他脊梁骨了。

    林宁灏看了眼面前从始至终都空着的茶杯,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起了些褶皱的衣袍,淡淡道,“伯父,今日之事还请您暂且不要同希岑透露,我想这两天找机会亲自同她清楚。”

    李父颔首,“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林宁灏点头,神色复杂,出门时不心磕在门槛上,撞得脚尖生疼。

    李父看着他狼狈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止不住扩大。

    “谈得如何?”夏曼从后面出来,看了眼笑得开心的李父。

    李父一把将夏曼揽过来,“你方才在后头不是听得一清二楚?”完,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整个人呈放松状态,“索性我们没看错,这林宁灏虽有作为,可到底年轻气盛,架不住一腔热情,一听希岑要嫁给别人,立马沉不住气了。”

    “亏得我那时没同意你将希岑送人,若是送了人,可不是上赶着给人家送银子?”李父瞥见夏曼有些不好的表情,继续道,“也幸好咱们目光长远,没随便将希岑许配人家,不然哪有今日这样的好事?我这酒馆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想想努力了这么大半辈子,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待希岑出嫁,我便带你们母子出去游山玩水,好好享受享受!也当是我养育希岑这么多年应得的报酬。”

    夏曼听得自然欢喜,“都听你的。”

    “对了,希岑那丫头呢?”

    夏曼摇头,“我方才见她上去后又下来了,怎么你们话时没瞧见她?”

    ……

    林宁灏回到靖水楼时,店里还未烊,他径直走到李希岑常坐的那张桌子旁坐下。

    这个位置是他特意为李希岑留的,摆在最靠边的角落,远离嘈杂不会让她觉着不适,还让他能够轻易捕捉到她的身影。

    甚至,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张桌子是特意留出来的,就跟霸占着这个位置的人一般,对他来是特别的,是他纵容她走进自己生命的证据。

    想起晚上李父的那些话,他心里一时不是滋味,双手开始烦躁地扒拉头发,嘴里发出低沉的暴躁声音。

    偶一抬头,他便彻底愣住,看着眼前不知道何时站定的人,他下意识唤道,“希岑?”

    李希岑从容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看向他的眼神淡然中带着浅笑,“家里呆着有些烦闷,想出来走走,怎的,你不欢迎吗?”

    “自然不是。”林宁灏急忙否认,“只是,你的脚如何了?方才一个人走过来,可有伤着?”

    李希岑一愣,淡笑道,“无妨。”

    林宁灏看她嘴角的笑意,心里忽然一阵发虚,给她倒茶的手禁不住抖了抖,壶嘴的水柱倒在桌上,很快蔓延到桌边滴下去。

    林宁灏心叫不好,眼疾手快伸手抵在桌边,用手掌接住正往下滴的热茶。他生怕桌上的茶会继续顺着流下,索性用手掌将桌面的茶一股脑扫进手心,大片的热茶将他手心的皮肤烫出一片红。

    李希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将手心的茶洒向地面,接着走进后厨拿了块干净的抹布出来将桌面擦拭干净,最后像是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一般坐回原来的位置。

    “痛吗?”

    “嗯?”

    “手痛吗?”

    “不痛。”

    “是吗?”李希岑嘴角的弧度不减,“就是痛,那也是你应该受的。”

    林宁灏怔住,抬眸错愕地望向李希岑。她眸光淡漠似水,周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让他不寒而栗,“希岑,你这话是何意?”

    李希岑移开看向他手心的视线,“就是字面的意思。起来也怪我,无缘无故下什么楼,净是听了些不该听的。”

    “轰——”地一声,林宁灏的世界彻底崩塌。

    “你听到了?都听了多少?”

    “都听到了。”

    “希岑……”他欲开口解释,却不知到底该从何起。

    她听到了多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的,他无从得知。

    “不用解释,我都知道。”李希岑看向他,眼底的寒意渐深,“不过就是你同我父亲都得偿所愿,一个卖,一个买,将我当成一件商品一般,讨价还价。”

    “林宁灏,我从前问过你的,可你为何不愿意同我实话?你的喜欢,你的心悦,难道就那么难以启齿吗?”

    “不是的。”林宁灏心里像是被巨石堵住一般,原本算这两天措好辞再将事情告诉她,没想到老天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李希岑旁边,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语气迫切,“我从未觉得自己对你的感情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只是我害怕,害怕自己变成第二个陆云旗。我不想因为我一时冲动,急于表明心意就将好不容易放下戒备的你再次推开!”

    李希岑冷笑一声,“所以你就什么都不?然后背着我和我父亲将一切都谈好?若是我执意不肯嫁呢?你是不是还算和我父亲谋划着将我晕送进洞房?”

    她知道自己这次动心了,她相信没人能拒绝得了林宁灏的温柔体贴。

    可就是这样一个让她动了心的人,方才却和父亲坐在一起谈论该花多少银子将自己娶回家。

    “希岑!我永远都不会做伤害你的事!这辈子都不会!”

    闻言,李希岑望进他坚韧的眉眼,淡淡开口,“可你已经做了。”

    “林宁灏,我想你是真的不懂我。我抗拒,我害怕,从来都不是因为我接受不了别人的爱,而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还不起,我学不来爱人,所以注定那个爱我的人会受到更多的折磨。我从来就没将你和陆云旗看成一样的人,可你却对自己连这点信心都没有。”

    李希岑得悲戚,听得林宁灏心里一阵抓心地难受。

    “希岑……”此刻,他除了低声唤她姓名,再也不出一句话。

    起来,他对希岑的了解到底有多少,他自己都不知道,只一味地觉着要对她好,要照顾她。

    他所知道的那些关于她的事,都是从她口中,从苏琼月口中得知的,他从未认真想过去主动接触她的生活,了解‘李希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她从来就没有将他和陆云旗看成一个世界的人,可到头来,他却是连陆云旗都比不上的。

    他连面对自己情感,争取她的爱的勇气都没有。只听得她一声“自己学不来爱人,没有感情。”便信以为真,从此再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我父亲整日在想什么,我不是不知道。我从很早之前开始就知道,我的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这些日子我频繁往靖水楼却从未被阻拦,你以为能是因为什么呢?”

    李希岑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两侧的手开,“无非就是看中了你的家世,你的钱财,你的经历。我甚至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嫁给你。可绝没有想过,会像今日这般,你和父亲瞒着我,不顾我的意愿,谈聘礼谈价钱。”

    “林宁灏,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眼底迷上一层水雾,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

    从到大,她冷淡惯了,除了母亲离世哭过,她再没掉过眼泪。所以街坊邻居她心硬地像块石头,她也觉得自己捂不热。

    可林宁灏却让她动摇了,眼泪低落下来,滑进唇瓣,舌尖传来咸涩的味道,和她此刻的内心一般,酸涩难忍。

    林宁灏忍住胸腔中翻江倒海的痛苦,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水擦拭干净。

    声音悲凉带着沉重的懊悔,“希岑,我承认我胆,在感情面前我从来都不勇敢,我也知晓我今日所做的事会惹你记恨。”他眼神中忽然迸发出一抹浓烈的色彩,“可我不后悔,我不后悔答应这门亲事,我只悔,没有主动走进你,没有完整地了解你,用所有可以得到你的方法中最卑劣的一种,让你觉得如此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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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过渡章,明天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