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

    许义瑶缓缓地睁开眼睛，量了下自己所处的环境，是在医院。

    她记得自己是昏过去了？

    “你醒了？”

    一个护士正好过来看一下病人的情况，“有人发现你昏倒后立即联系我们，幸好发现的及时，这种突发性昏厥，如果没有得到及时就诊……”

    后面的话，许义瑶没听了。等到护士走了，她在床边的柜子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过去。但对面直接挂断了。她冷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把手机摔回了柜子上，许义瑶闭上眼回想她晕倒前的声音，越想越熟悉……就像棠闲那丫头的。

    不可能？难道棠闲早就知道了吗？

    她皱了皱眉，按了下床头的呼叫器，又等来刚才那个护士。

    “麻烦问下，我能见见那个帮我联系医院的人吗？”

    “这个啊？”护士也是有些奇怪的，“应该是个刚好路过的人吧，医生找到你的时候，你身边没有其他人。”

    “好的，谢谢……”许义瑶的脸色变得苍白，以前和棠闲相处的一些疑点开始冒了出来。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棠闲，那她什么时候知道的……

    【寸姨：离开倒不至于，我可以陪你一起改正。】

    棠闲刚下出租车，就收到了这条回复。关上车门，棠闲看了眼合上的车窗。上面映出的人缓缓地勾起了嘴角。她伸手摸自己的嘴角，一滴滚烫的泪落到了指尖。

    出租车师傅顾不上这个乘客现在在想什么，一踩油门，在棠闲眼底很快缩成一个的影子。棠闲缓过神来，转身看着面前的别墅。棠家这个时候应该是没人在家的，她就只看得到门口的一个灯亮着。

    她记得她上一年级的第一天。妈妈因为和棠鼎华吵了一架，一个人跑到学校把她接走了。那是棠闲第一次看到妈妈哭。

    她们是一起沿着公路走回来的，因为妈妈总是伤心的时候散散步就好了。棠闲还记得，她妈妈怕黑，可路边的路灯越来越暗，妈妈拉她的手越来越用力，却在到家的时候突然松开。棠闲抬头看到了家门口亮了一盏很亮很亮的灯，而她的父亲棠鼎华穿着一双棉拖站在门外，就好像在特意等她们回家……

    棠闲解开锁，踏了进去。

    客厅里面黑了很多，棠闲回头看了看外面若隐若现的灯光。她曾经也认为她有个很好的家庭，她也曾以为自己的爸爸是很好的人。

    棠闲深吸了口气，没算开灯，直接摸黑上了楼，找到她妈妈的房间……

    寸伊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回复。直觉告诉她棠闲想做什么决定，而这个决定可能会影响很大。宋钱那边已经起了电话，断断续续地聊了起来。寸伊看了眼信号，到处转了转，找到个勉强有两格信号的角落开始电话。第一次没人接，她就第二次。一个连着一个得，但棠闲那边一次也没有接。

    “……别让我知道这是故意不接。”

    “寸伊，你……”宋钱那边挂了电话，看到寸伊还没有走的意思，“现在你要回教室吗？”

    寸伊摇摇头，“你先回去吧。”她向宋钱扬了下手里的手机，“我通上话再走。”

    “明天就大考了……”宋钱不知道有什么事不可以等明天再解决，但这也毕竟是寸伊自己的决定，他不好多。看到寸伊又一次拨了电话，他指了下教室的方向，“那……我先回去了。作为朋友嘛，我也希望你别到天亮，觉还是要睡的。”

    寸伊侧头冲宋钱点点头，露出笑容，“放心，我就再一会儿。”

    “好的。”宋钱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返回了。

    “嘟—嘟—”

    寸伊把拿着耳机的手垂到了身侧，低声喃喃了一句，“一天天的，有事就不接电话，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跟你学的。”手机里传来了棠闲的声音。

    寸伊拿起放到了耳边，轻笑，“偷听的时候，就会接电话了？”

    “不是你的电话吗？”棠闲笑了声，明明话带着哭腔，笑声又让人觉得她是真得很开心。

    “又哭了？”寸伊找了个单杠靠着，轻轻叹了句，“棠黛玉，你这是要把一生的泪还给谁啊……”

    “我难受，寸伊～”棠闲得有些委屈。偌大的房间里，她捧着一大堆妈妈的旧物，慢慢滑坐到地上，地上冰冰凉凉的。或许是因为没有开空调，棠闲觉得有些冷，缩紧了娇的肩膀。

    “发生什么了？我听着呢。”寸伊抬眼看了眼昏暗的操场，初春的夜风还带着冬日的寒意，她就像感觉不到一样。

    “嗯……”棠闲擤了下鼻子。

    “对了，还有你那短信，也一起了吧。”

    “寸伊，你有没有觉得，你这语气，就像在让我汇报学习一样。”棠闲拿出一个相册，里面贴得都是她很的时候的照片。听着寸伊那头的呼吸声，她感觉自己好像有勇气可以把这些东西都仔细回忆一遍了。

    “有吗？”寸伊挑眉，“那你慢慢，想什么，我都听。”

    “好啊，别嫌我啰嗦。”

    棠闲翻到她满月的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还穿着开裆裤的女孩，手里捧着一个被她弄得五颜六色的调色盘。棠闲笑着指向女孩还沾着颜料的手，仿佛电话对面的寸伊能看到似的，“伊伊，你抓过周吗？”

    “抓过吧，我不记得了。”寸伊确实记不清时候的事了，送到福利院后如果还一直记得当初有家时的幸福，可能过得会更累。

    “我抓过。我妈妈给我过，我抓周的时候可皮了，把他们准备好的东西都抓了一遍。到了最后，抓着一盒颜料不撒手，把颜料挤得到处手。”

    “我妈妈她当时怕我把衣服弄脏了，她还想哄我把颜料交出来。但我哭着不干，最后我爸爸拿了个调色盘给我。当时，就照了这张照片……”

    “挺好的。”寸伊想象得出来棠闲的那副样子了，“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棠傻子。”

    “嗯？”

    感觉到棠闲是还没有意识到，寸伊叹了声气。听到电话那头的叹气声，棠闲仿佛感觉到寸伊的热气就在耳边。

    “现在是现代社会了。棠闲，我们可以视频通话。”

    突然意识到什么的棠闲把刚才脑子里暧昧的画面甩开，“啊？我忘了，你看不见……”

    “嗯，是呀，我都快瞎了。只能想象你那张照片了。”寸伊弯了嘴角，“视频吧，趁着我这还有网。”

    “……哦。”

    寸伊等了会，收到棠闲的视频邀请，点击接听。但下一秒，她调整了镜头，让摄像头看向天空。

    “看到了吗？棠棠，你的星空。”

    “……”棠闲看着屏幕里浩瀚的星空，听到寸伊的那一句，心突然蹦得很高，蹦到戳到了她的哭穴。一瞬间，她的眼泪就一滴连着一滴滚了出来。

    “棠棠？”寸伊想移动摄像头，却听到另一头压抑不住的哭声，手一僵。

    “这就对了吧，伤心就是伤心。眼泪不要憋着。而且……”

    寸伊抬头看了眼星光和中间的月亮，用一种平静又温柔到极致的声音继续，“人类的祖先第一次抬头看到星空，估计也哭了吧。那可能是整个人类都在追寻探索的东西。这个宇宙又那么大，人又是那么渺。星空越神秘，越浩瀚，真正看到它的人也是想哭的吧。棠黛玉，你现在还有以前所有的眼泪不定就是还给整个星空的，现在它在为你发亮。你的妈妈，也一直在守护你。”

    “……寸伊。”棠闲稍稍平复了下，看着屏幕里还在一闪一闪的星星，“你是在哭吗？”

    “嗯，陪个傻子看星空，也被星星美哭了。”

    “你就不能让我多感动一会嘛～嗝～”

    “你继续讲刚才没讲完的吧，我看看棠闲有多可爱。”

    “哦。”

    这一晚上，两人聊得很久。聊到最后，寸伊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幸好她提前跟棠闲了招呼的。寸伊活动了下四肢，在冷风中待得久了，整个人都伸展不开。她缓了会，看着教学楼早就是人走楼空，算直接回寝室。

    毕竟是深夜了，寝室里安安静静的。寸伊轻手轻脚地简单去卫生间洗漱了下，好在卫生间的隔音效果比较好没有吵到其他人。她出洗手间才发现许玥的床铺上没有人，床边也没有许玥脱下来的鞋子。

    许玥没回来？寸伊蹙眉。她想到了陆星然的亲子鉴定那事，不会和这事有关吧。

    听到赵倩翻了个身，寸伊收回了视线。

    也只能明天探探情况了。

    棠闲挂了电话，就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个时候，困意后知后觉地袭来，她压不过，连衣服都没换，歪着头睡了过去。梦里，她看到了一大片星空，她还见到了牛郎织女。她陪着织女在银河一边穿针，银河另一边的牛郎带了个助手。她一看，寸伊正笑眼盈盈地隔着银河望着她……

    作者有话要：关于未来露营——

    去草原看星空是棠闲早早就安排好了的。

    结果两人刚搭好帐篷，就被突如其来的局部降雨淋成了落汤鸡。

    棠闲，“……天气预报好像没准。”

    寸伊无奈，“……还看星星吗？”

    棠闲，“想看～”

    寸伊当着棠闲的面把湿透的袖子拧干，“你看这是什么？”

    “？”

    “是你制定攻略时，我没在一旁看着。现在流出的悔恨的泪水。”

    “姓寸的！”

    ……

    后来，两人还是枕着满草原的星空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