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柯摇摇头把这荒唐的想法甩开。

    多半是001瞎的。

    什么情人不情人的， 她一个系统懂什么，何况，是这人世间最复杂的爱情。

    定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 在这瞎呢。

    雁柯与时希慢慢走过街道，见红衣似火，花轿摇摇晃晃， 流苏摆动， 新郎官面带喜色， 春风得意。

    时希捏捏手里握着的雁柯的手， 在她耳边问：“师尊，成亲，会怎么样啊？”

    若我与你成亲， 你会这般开心吗？

    “成亲了， 两个人就会一辈子在一起， ”雁柯还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徒儿，耐心解答，“可是也有例外，不定会分开。”

    “那如何才能不分开呢？”

    “傻不傻？两个人在一起， 怎么会有不分开的时候？无论是你的师徒兄弟，还是亲人朋友，都只能陪你呆过一段时间，最终逃避不了的，便是分别。”

    “这就是修仙者口中所言的——斩尘缘。主动或是被动，你终究只能一个人走。”

    雁柯这时候无比正经， 几乎是苦口婆心地着这番话。

    “凡俗之人有生老病死， 我们有生死无常，你不要对某个人太过在意， 不然，苦的只会是你。”

    任务完成度已有一半，雁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教时希看开。

    徒儿以后的路，没有自己相陪，能多教些便教吧。

    可这反而激起了时希的叛逆心理——若我非要留你一世在身边呢？

    ***

    后来的许多日，都没有再提及关于“情”的话题。

    两人十分默契地，专心享受起了在凡俗间的日子，逛逛吃吃，四处游玩。

    节日里纵然热闹，却也嘈杂。当节日过去，再去别的地方逛逛，楼台夜市，湖中游船，也是别有趣味。

    将她们重新扯回风起云涌的修□□的，是一件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若用一个词儿来概括那就是——见色起意。

    再含蓄点，叫做缘分使然。

    ***

    陆地上玩够了，雁柯突发奇想带上时希去海里玩玩。

    在海船上租上一间房，跟着运输的商队在海面上航行，无需自己规划，也别有一番趣味。

    海面上食物种类不多，过了初时的十数天，再送来的便只剩下腌制的腊肉和就地捕捞的鱼腥虾蟹这些了。

    海面上风起云涌天气变化莫测，逢上难得天晴的时候，雁柯就拉着时希去甲板上吹风。

    看海，应当也可缓解人的抑郁情绪吧？

    时希也确实是好了很多，脸上的表情愈加丰富多彩了。

    今日天色甚好，在外晒得有些渴了，时希自请去端茶，雁柯便逍遥自在地坐板凳上看风景。逢上一女子神情恍惚，在围栏边上徘徊，然后，翻上了围栏。

    雁柯：？？？

    ！！！

    这还了得！

    那女子只以一手捏着栏杆，另一手张开，仿佛随时都要乘风而去。

    可不是跟某电影里一样你跳我就跳，那女人是真的不想活了准备投海自尽的。

    因为，鞋袜脱了放于一边，外衣亦如是。这年头的女子视贞洁如性命，若要做出这等当众白日脱衣之事，只能是她不想活了。

    雁柯左右四顾，巧了，正是午休的时候，没人在附近，叫人也叫不来。

    她一横心，施展起了自己掉落到炼气中期的灵力，驱动附近海水，聚集成水柱水绳，而后，凝集成一张大网，落在那女子的正下方。

    这样若是女子跳下去可以刚好接住。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人会自寻短见？

    围栏边的女人，叫施冷玉。

    名字是个好名字，人也长得如其名姓一般，可惜，出生不好，自幼流落青楼。

    是俗套的风俗女子的一生，施冷玉自由所学甚多，成了花魁，一时间风光无两，知晓自己逃不过过气被老鸨安排接客的命运，便选了个看似钟情于她的富商嫁了，随富商出海行商。

    这才不过半月有余，富商就寻了新欢，跟另一个人勾搭上了。

    施冷玉心高气傲，一时想不开，寻短见。

    可跳下去的那一瞬，她就后悔了。

    这一生，未出阁前为老鸨而活，给她赚足了银钱，嫁了人为夫君而活，他负心她便走投无路了。

    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竟没有一刻为自己的！

    万千烦丝化作悔恨，施冷玉想要抓住些什么爬上船去，却是徒劳。

    然后，她被接住了。

    一张大网，水制成的网。

    网托着她来到一男子扮的少年面前，施冷玉一眼便可看出那是个少女。

    女子，居然也可作男子扮么？

    她听见那少女：“姑娘，何必想不开呢？你还年轻，后面的路还长，切莫一时走了错路。”

    眼眶顷刻之间就红了。

    施冷玉竹筒倒豆子一般对这初次见面的仙人倾诉，得她安抚。

    后来又出来个端着茶具的女人，也是着男装扮。

    眉目流转间，皆是对这位仙人的情谊。

    施冷玉虽未亲身经历，但也见得多了，性别之差并不重要，只是这世俗太难跨越，她所见的皆是悲剧收场。

    施冷玉听见仙人怕那女人多想朝她解释自己的来历，女人眼含醋味地量自己，忽然释然了。

    诸多苦难，皆是因为不曾看开，被自己所困。

    想开了，便好了。

    于是凤凰涅槃。*（注一）

    羽族之首为凤凰，历经苦痛磨砺，向死而生。

    雁柯便看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般化作了大鸟，在空中划过一道火红痕迹。火光闪烁里，有鸟类痛苦的嘶鸣，间或又伴有人类的痛苦，这二者并非交织在一起，而是交替出现。

    蔚蓝海面给她作陪，应和般地，掀起数十米高的海浪。

    这可不同于上次化蛇弄出来的闹，海浪声势骇人，被凤凰的羽翼挥散。

    红色发丝披散开来，她赤着足，轻轻落于地面，羽翼在她身后收起，额间火纹随之消失隐藏。

    她朝雁柯单膝下跪：“多谢恩人，若非恩人，我也不能涅磐重生，想起曾经的一切。”

    凤凰每五百年涅磐重生一次，历经磨砺，而后重生。

    这一种族，天生命苦。

    施冷玉便是投作了人形，被青楼老鸨捡了过去，尝尽人间冷暖。

    雁柯看得瞠目结舌，这样也行？

    已是全新模样的施冷玉请求：“恩人，我无处可去，您可否收留我做个丫鬟厮？”

    用凤凰当丫鬟使？

    雁柯连连摇头，施冷玉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不必做丫鬟，反正我们要四处游玩，你无处可去的话，只管跟着便是。”

    “谢恩人！”

    ***

    船又行了半月停下，雁柯等人在一座岛下了船，算休整一番，再在船上呆呆，人都得傻了。

    岛虽，但美景不少。

    几人暂时宿在了客栈，闲来无事便四处逛逛。

    这一日，遇见了惊天景象。

    她们上岛的时候，曾得一好心老者劝阻：“岛上有怪物出没啊！”

    她们没当回事，或者，并不怕。

    出了一趟，已然经历了许多，什么怪物，能有化蛇吓人？

    她们在离海边很近的地方捡贝壳。

    时希没见过这东西，雁柯保证送个最好看的给她。捡的正上劲儿，天色突变，几乎是一霎那间，天地灰暗下来。

    抬头去望，一巨型条状阴影在上方盘旋回绕，间或变换着形状。

    几人屏气凝息，静静等待，不多时，那阴影自动下降落于沙石之间。

    当水汽缓缓散去，终于看清了那抹影子。

    牛头、鹿角、蛇腹、鹰爪……那是——龙！

    传中的龙眨眨眼，将视线聚集在了施冷玉身上。

    雁柯居然能从一条龙脸上看出表情，嘴角微扬，眼角上挑，她称之为——兴趣。

    冷冰冰毫无表情的施冷玉挡在雁柯时希面前，手中灵力已蓄势待发。她绝不会让二位恩人出事。

    龙往施冷玉的方向迈动了爪子，一扭一扭地，挪至她跟前，距离不足一米。

    然后开口道：“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噗嗤！”雁柯实在忍不住笑，吸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时希拉拉她的手，眼含担忧。

    雁柯：“你继续继续，我不扰你。”

    龙睨了她一眼，有丝不悦，不过这不重要。

    龙继续对施冷玉道：“女人，我看上你了，我要把你拐走。”

    施冷玉面上冷意更甚。

    龙不会察言观色，一无所觉，还在喋喋不休，一一列举跟着她的好处。

    雁柯反身抱住时希，脸埋在她肩侧，掩饰住自己的笑，背部一颤一颤的。

    时希抬手轻拍，不露声色，心里乐开了花，向心魔炫耀：“你看，师尊主动抱我！”

    *

    作者有话要：

    注一：关于凤凰的描写皆源自百度。感谢在2021-03-14 19：13：12～2021-03-14 23：55：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隆音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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