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失望

A+A-

    “找到林子与刘金锁了!就关在兴礼坊,丁家的观潮别院。”

    “果然是丁大全的人捉了他们。”

    “殿前司都虞候聂仲由,奉枢密院令,调三衙天武军右厢一百人随我差遣。”

    “都虞候,人就在那个宅子里。”

    “给我包围起来。”

    “”

    一声声呼喝中,聂仲由在得到林子与刘金锁下落之后的最快时间内,完成了调兵且安排了布置。

    半个时辰后,他已站在了兴礼坊,观潮别院外。

    虽然,自建炎南渡之后,禁军体制几度崩溃又再设,被御前军取代。之后三衙禁军与屯驻大兵并列,甚至沦为杂兵。他这个殿前司都虞候在“承平时”可能是很高的职位,如今实在算不得什么。

    但毕竟不是打仗,奉枢密院调令,包围一个奸臣的院子,依然是气势汹汹。

    聂仲由布置妥当,盯着大门,高高抬起,准备喝令,冲门。

    事情到这里,他已松了一口气。

    北上一趟,死了那么多兄弟,好不容易才回来,现在找到林子与刘金锁,把情报递给右相,面呈官家,差事终于就完成了。

    他担心着林子与刘金锁,也觉得李瑕太多疑,对右相程元凤则感到深深的敬仰诸多情绪汇聚在这一刻。

    重重挥下。

    “冲进去!”

    忽然,马蹄声急响,大喝声传来。

    “全都住!”

    “殿前司副都指挥使蔡拄,奉令捉拿细作!”

    聂仲由连忙赶马相迎,抱拳道:“殿帅”

    蔡拄不等他靠前,一指,又大喝了一句。

    “聂仲由通敌叛国,拿下!”

    映日园的楼上,徐鹤行再次转头看向路边的那几个太学生。

    “不对拿下!”

    他着,一转身已向楼下跑去。

    钟希磬连忙跟上,问道:“怎么了?”

    “看到那人了吗?一直背着书笈,挡着身形,为何不肯放下来?”

    徐鹤行语气很急,脚步也很快。

    他大步冲上长街,只见下人已把那群太学生包围起来。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那几个太学生竟还在争吵不休。

    “这事就是黄器之不对!奸党迫害左相之际,却提给余玠翻案之事,欲害左相不成?!”

    “我了,只是就事论事”

    “时不对”

    “不仅时不对,器之就不该整日与那些下三滥之人结交”

    “都他娘给老子闭嘴!”钟希磬大步向这些太学生走去,喝道:“在这吵什么?!”

    徐鹤行上前,一把摁住那个背着书笈的太学生。

    那太学生转过头,挣扎着喊道:“你干什么?”

    徐鹤行皱了皱眉,只见眼前这书生相貌平庸。

    “为何一直背着这书笈?”

    “你管我”那太学生话到一半,见徐鹤行神色十分冷峻,道:“我在吵架,忘了放下来。”

    徐鹤行转头看了看刘丙,问道:“李瑕在这里吗?”

    刘丙仔细看了一会,应道:“不在,人确定。”

    “走吧。”

    “看来是误会一场。”

    徐鹤行、钟希磬转身就走。

    然而,徐鹤行想了想,忽又回过头来,问那太学生道:“这书笈一开始就是你在背?”

    “不是啊,伯虎叫我背的咦咦,伯虎人呢?”

    兴礼坊,观潮别院。

    人马渐渐远去,巷子里渐渐安静下来。

    李瑕从巷子中探出头,眼看着聂仲由被捉走。

    其实今日这个结果李瑕早有预料,否则就不会从右相府跑出来了。

    而若不跑出来,只怕此时已和聂仲由一样被捉了。

    虽然预料到了,他却依然有些失望。

    他当然也希望程元凤靠得住,救出林子、刘金锁,然后论功行赏。

    李瑕拿出怀里的鸡蛋,剥开来吃了,且把蛋壳也收起来。

    吃完还是感到饥饿。

    一直等到天黑,别院里终于走出一个厮,提着灯笼,迈着得意的步伐往街巷上走去。

    李瑕拿布包了脸,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七拐八绕,在一条寂静的巷子里突然扑了上去,一摁住那厮。

    “哎哟!哪只畜牲敢碰爷爷?婢娘养的猪狗,知道爷爷是谁的人”

    那厮还在臭骂,一只匕首已架到他的脖子上。

    李瑕道:“别喊,敢喊你就死。”

    “好好好汉哥哥,别闹,我我我我有带钱”

    两串钱递到了眼前,李瑕沉默了片刻,还是伸接过。

    “你是谁的人?”

    “我我是丁管家的人,听过没?这一带谁不知道他”

    李瑕道:“丁管家又是谁的人?”

    “丁衙内!”

    “名字。”

    “丁丁寿翁。”

    “丁大全的儿子?被丁大全‘纳媳为妾’那个?”

    “是,是。我家衙内确实有名气哈。哥哥,你既然知道我是丁相公府上的,要不把钱还我?”

    李瑕问道:“你们捉了两个人?”

    那厮再次害怕起来,缩了缩脖子,带着哭腔道:“不是我捉的,是是护卫们捉回来的。”

    “就关在那个院子里?”

    “是,就关在观潮别院里。”

    李瑕又问道:“多少人守着?”

    “那得有二三十人见日地使唤我”

    “你们用刑了吗?”

    “哥哥,不是我啊,是他们我就是个前院做粗活的。”那厮声地提醒道,见匕首又压上来,连忙又道:“用刑了,用刑了,头两天一直在惨叫,跟杀鸡一样。但好像没招,他们就算了打算来软的。”

    “怎么来软的?”

    “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李瑕又细细审问了一遍,等确定那厮已不知道更多了,一脚踢去,将其踹走。

    那厮捂着腚就跑,远远地却又回头臭骂了几句。

    “婢娘养的猪狗,抢爷爷的钱。有本事你等着,找人来拿你个贼强人!狗猢狲”

    声音渐远,李瑕已快步走过巷,离开了兴礼坊。

    李瑕到钦善坊远远望了一眼,右相府附近已经没有太多人在监视了。

    他却没有再去找程元凤,而是转身回灯芯巷。

    临安夜市依然是一片繁华,唯独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走到院子外,有饭菜的香味传了出来。

    李瑕拿起门环叩门,用约定好的节奏。

    “是我。”

    韩巧儿开门探出头来,很高兴地将他迎了进去。

    “李哥哥,我们今天已经抄了很多了,我念,祖父和高姐姐帮我抄,可快了。”

    “累不累?”

    “不累,现在不用赶路,住在这里有吃有喝真的很好”

    丫头片子叽叽喳喳地着,李瑕走进大堂,只见高明月正坐在桌前整理着情报稿子。

    桌上一半摆着笔墨纸砚,一半摆着饭菜。

    “你们还没吃饭?”

    “嗯,刚刚做好饭。”

    李瑕道:“了不用等我的。”

    “就等了一会儿。”

    韩承绪拿着两碗菜从厨房走出来,笑道:“郎君回来了,菜刚热过,吃饭吧。”

    高明月起身道:“我去扶二哥出来”

    五人吃着饭,李瑕把今日发生的事情了。

    另外四人却没什么反应。

    他们对大宋实无多少忠心,与聂仲由、林子、刘金锁等人感情也一般。反过来也是,聂仲由他们虽然对李瑕不错,对他们也一般。

    到现在,高家兄妹也许是想要抄录一份情报回西南,韩家祖孙也许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高长寿伤还未好全,有些吃力地道:“聂仲由被捉,我并不意外,他能从北面回来本就很奇怪,就是降了也不无可能。”

    “不好。”李瑕道:“我觉得是有人铁了心要杀我们。”

    “竟连右相也护不住他,那看来事已不可为。”韩承绪叹了一口气,道:“想必又是相公们相互争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瑕,临安城若是事不可为,与我们一道去西南吧?”高长寿道,“我们已掌握了兀良合台的兵力和伐蜀战略,以及蒙古在大理诸多情况,未必不能打开局面。你我携,可创一番大业。”

    高长寿着,不等李瑕回答,又转头看向韩承绪,道:“韩老,等我伤好了便去将令郎救出来,我们一道去西南,如何?”

    韩承绪显然意动,应道:“只看郎君如何安排。”

    李瑕没应,只是认真吃菜。

    韩承绪想了想,忍不住又道:“郎君还未失望吗?连右相都不能信任,那临安诸公就更不值得效力了。朝堂倾轧至此地步,我等千辛万苦,却被视为弃子,再不走只怕凶多喜少。不如跳出棋盘求活?”

    韩巧儿听了,眼睛一亮,悄声向高明月问道:“高姐姐,要是那样,是不是我们就能一直住在一起了?”

    高明月捧着饭碗,很认真吃饭的样子,但却是偷偷瞥了李瑕一眼,似乎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