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3章 被挫败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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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州城头上,比臂还粗的鼓槌重重砸在牛皮战鼓上,鼓声响得让人胸腔都在震动,别的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开城门!”



    因为鼓声太大,士卒们只能用尽全力去呐喊。



    于是西城门吱吱呀呀地被打开,一列列骑兵涌出城门,踏过护城河。



    一面绣金龙旗飘扬在空中。



    龙旗之下,靖节正策马追随在李瑕的身后。



    虽很早就曾领教过李瑕的能耐,但靖节却是近来才归附,还没做到完全了解李瑕的行事风格,且对很多事并不知情,因此心中依旧十分忧虑。



    他觉得这位陛下行事还是有些冒险,就这样突然出城,万一招惹得移相哥拼尽全力杀过来,或者被回回炮砸到了。



    而且,保州城里分明不安稳,很有一批忠于蒙元之人,以及部分心思反复之人准备作乱,李瑕一出城,显然会给他们会。到时城门一关,危险就更多了。



    不过,目光扫视着其他随驾的文武臣子,却见他们一个个都是习以为常的平静表情。只有敬铉、赵复等人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忧虑。



    “杀过去!”



    等唐军调整了阵列,李瑕只下了这一道简简单单的命令。



    骑兵向前,马蹄扬起漫天的尘烟,其后便是杀喊声传来。



    李瑕也在向前移,已渐渐进入了元军回回炮的射程之内。



    靖节愈发不安,努力向前方望去,发现战事并没有预想中激烈。



    元军的整个军阵像是陷在混乱之中,不仅连回回炮都没准备好,连箭雨也是稀稀疏疏。



    抬起望筒,隐约能看到许多元军士兵并不是面向这边。



    “对面有我们的援兵,在前后夹击?”靖节终于是明白过来,转身向敬铉道。



    忽然,尖锐刺耳的鸣金之声响起。



    移相哥的大旗开始向北移动。



    “元军撤走了?!”



    “竟真是撤军了。”



    敬铉则沉稳得多,捻着长须,喃喃道:“真成了陛下旗帜一显,便吓跑了移相哥。”



    “移相哥围保州城多日,一见陛下龙旗便落荒而逃。”赵复道:“往后谁还信蒙古铁骑战无不胜?”



    “陛下如此威势,河北人心该能大定了。”



    “对燕京亦是震慑。”



    靖节则是呆愣在那。



    他明白这其中肯定有很多故意瞒着他们的战略布署,但李瑕还是在他心里树立起了威望。



    连他尚且如此,何况普通军民?



    移相哥这一退兵,之前那些谣言对唐军士气造成的影响将会被完全消除掉。



    接下来,将换作元军士气焕散,军心惶恐。



    元军想要反攻的意图,将被彻底挫败



    



    保州城楼上,张弘庆看着元军如流水一般向北面而去,眼中闪露出一些讶异之色。



    他知道城中有些人还心向大元。



    因为那些人也与他接触过,他没答应与他们合作,但也没有揭发他们,还“不心”透露了一些消息。



    他打算静观其变,等局势尘埃落定了,以他张家十一郎的身份,总能重新得到更高的权力地位。



    “元军竟是退了。”张弘庆低声喃喃着,转头看向城中,自语道:“那你们还敢动吗?”



    又等了一会,他看到有一支唐军离开了城头,迅速向城中行进。



    “还是动了吗?”



    指轻轻在窗边敲了敲,张弘庆有些期待起来。



    然而,当元军退出了战场之后,能看到战场更西面还有一支兵马。



    张弘庆看了很久,直到看到一杆“张”字大旗,不由愣了一下。



    “父亲回来了?那”



    他才意识到,一切都是李瑕算计好的。故意让张柔离开,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会,于是等张柔在恰当的时回来,那些元蒙遗民被揪出一批,保州才会更加安稳。



    方才那支唐军是去拿人的,此时城中只怕已是腥风血雨。



    张弘庆不由暗暗心惊,后怕不已,庆幸还好自己没有答应与那些人合作。



    “嗒、嗒”



    脚步声在城楼的阶梯上响起。



    有人走上了城楼,道:“十一郎好闲逸,在此观战。”



    张弘庆一惊,猛地转过头,只见董文用不急不缓地走了上来。



    他心头登时不安起来,道:“你你想做什么?”



    董文用道:“一直以来,军情司在顺天、真定两府的活动都有我与你二哥帮忙,因此在保州,我算是半个军情司的人。”



    “什么意思?”



    “今日城中捕获了一批蒙元余孽,其中有人,他见过十一郎。”



    “没有!”



    张弘庆吓得后退了一步,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道:“害董家的是张弘范,与我无关,你休想冤枉我!”



    “这里是大唐,冤枉与否我了不算。”董文用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放在案上,道:“证据了算。”



    张弘庆看着那物件,愈发不安。



    “这里面是那人的供词,还有他见你时从你身上偷的香囊、买通你的仆役之后留下的证据、以及你透露的消息。”



    “董文用!你想害我张家?!”



    “这里是大唐。”董文用又重复了这句话,道:“陛下不喜欢内斗,我不敢害你张家。”



    张弘庆摇头,道:“不敢还是不想?”



    董文用道:“我不打算揭发你,以免让人觉得我挟私报复。这份证据便留给你了,劝你自己拿着它向陛下请罪。但你若觉得自己能瞒得住,销毁了它亦无妨,我只当不知此事。”



    张弘庆有些茫然,道:“你有这么好心?以为我会信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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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信我,你便去向陛下请罪便是。”



    “那人呢?”



    “死了。”董文用背过身道。



    他闭上眼缓了一息工夫,又道:“今日之后,我与你张家的恩怨就此了结。”



    罢,他径直向外走去。



    脚步声再次在楼梯上响起。



    张弘庆拿起了案上的布包,喃喃道:“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他隐隐已猜到了董文用的心思。



    可心里却难免浮起一丝侥幸。



    



    董文用走下城楼,回过头看了一眼,有些释然地长出了一口气。



    张弘范之死,不足以完全消弥他对张家的怨气。但另一方面,出于对李瑕的敬畏,又使他不敢与张家内斗。那是否再寻张家报仇便成了他的心结。



    今日,算是将问题抛给了张弘庆,往后是福是祸皆由张弘庆自己选,他董文用不打算再与此有所牵连。



    好好的开国功臣,岂能再因这些恩怨毁了前途?



    董文用念头通达起来,抬眼看去,只觉天高云阔。



    他笑了笑,喃喃自语道:“忽必烈,我很快就要到燕京找你报仇了。”



    



    正午时分,移相哥终于从西大营撤回了北大营。



    与北面的兵马汇合,使得他从匆匆撤离的狠狈中恢复了过来,可以组织兵力抵御唐军的进攻。



    而唐军不愿太过逼近元军营地以免出现太大的伤亡,也放缓了攻势。



    移相哥才松一口气,便有怯薛匆匆赶来。



    “大王,大汗派人来了”



    待听得忽必烈的命令是让自己撤兵,移相哥心情愈发复杂。



    一方面庆幸找到了今日战败的借口,不需要再承担太大的罪责;另一方面又为大蒙古国如今陷入被动的战局深深忧虑。



    不过,既然忽必烈都让他撤兵了,他也不再逞强,等到傍晚唐军收兵之后,立即便安排连夜撤兵。



    他知道这一战传出去,世人只会李瑕一现身便把他吓离了保州,但也没办法了。



    夜色中,移相哥最后看了一眼保州城,只见城头上火光通明。



    现在这座城池已是固若金汤。



    “我还会再来的。”移相哥安慰自己道:“蒙古铁骑将再次挥师南下。”



    



    保州城。



    敬铉、赵复、靖节等人站在那,看着张柔有些吃力地翻身下马,有心想上前扶,却已不再适合上前。



    他们都穿着一身官服,与别的臣子们站在一起,看向张柔的眼神皆有些惭愧。



    反而是张柔显得更豁达些,也不避嫌,走上前指着他们,大笑道:“昔日诸公不肯仕蒙古,如今终遇圣朝明主总算愿意入仕了,可喜可贺,好好好。”



    敬铉连忙拱,道:“多谢大帅这数十年来的庇护。”



    “当做的,当做的,当为中原留些文人。”



    敬铉低声道:“大帅不生我等的气便好。”



    张柔显得十分大气,哈哈大笑道:“往后同殿为臣,共治中原大好河山,何来生气之?”



    周围众臣看了,不由都佩服张柔的胸怀、眼界。



    还有人则想道,虽张家归顺得晚了些,但有雄倨河北多年的实力,又有这般家主,肯卖力为陛下打天下,往后显然还要水涨船高。



    事实上,张柔自己也是如此想的。



    他今年七十八岁,有的老者在这个年纪走路都费劲。他却是在归附之后,从白洋淀到太行山,乘船、骑马、登山,不辞辛劳,比谁都卖力,究其原因,除了对李瑕的忠心,自然也是因心中有一份大期待。



    是夜,张柔回到府中,坐在大堂上看了诸子一眼,开口便道:“我想要请命,随军出征燕京”



    “父亲。”张弘略连忙劝道:“父亲年事已高,何必再如此辛劳?”



    “住口。”张柔道:“我亲自修筑的新城,岂能不去?你等哪个敢阻拦为父立功,我便打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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