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3章 右相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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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里仁坊。”谢堂上了轿子便吩咐道。



    他不放心留梦炎,打算去把贪墨来的宝玩转移到别处。



    “相公。”等在轿子边的厮却提醒道:“太后召你过去,宫中已派大官催促了两次。”



    于是谢堂略一沉思,决定先去见谢道清。



    反正已以言语安抚住留梦炎,让其等到明日。



    “让大官回禀太后,我有秘事要启奏”



    如今朝堂像他这般一召即至的重臣已不多了,他抵达大内时别的官员还没到,谢道清得了禀报、先到内殿见他。



    “你有何秘事?”



    “太后,留梦炎要害我。”谢堂忙不迭道,“他如今在暗中查我,想要污蔑我侵吞贾似道的家财。”



    “胡言乱语。”谢道清立即开口训斥道,“眼下是什么时节了,谁还顾得上这点事?”



    谢堂早知她不会信,上前两步,压低了些声音,道:“姑姑,容侄儿句大逆不道的话,如今官家中风,看那样子有些人已经在早做准备了。”



    所谓大逆不道的话,无非是赵禥看起来命不久矣。谢道清听了却并不生气,毕竟赵禥不是她的亲儿子,谢堂却是她的亲侄儿。



    “官家到现在还只有一位皇子,若真到了那日,继位的人选自是毫无争议。”谢堂道:“可这位皇子却是杨淑妃所生,全皇后岂能甘心?”



    “不甘又能如何?”谢道清摇头道:“官家这个样子,她再不甘也只能认了。”



    “侄儿听到了一些风声。”谢堂道:“前几日,全永坚与三衙诸指挥喝酒,谋划带皇后与皇长子出城,逃往南边。是为赵氏社稷保全一份血脉”



    “他怎敢?!”



    谢道清大怒,头上的凤冠摇晃得厉害。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在耍着心眼、谋划自家的前程,该打杀了这顽囚。”



    谢堂道:“侄儿一开始也不信,但留梦炎为何查侄儿?因他们知道,姑姑誓守临安,不愿迁都,便是要送走皇子,那也该是由其生母杨淑妃陪着,没有皇后出逃的道理,姑姑是一定不会允的。唯有扳倒了侄儿,他们才好行他们的计划。”



    谢道清听了反而疑惑起来,问道:“真的?但右相岂有做这些事的理由?”



    “侄儿大胆猜测,他们甚至是想要拥立之功。到时幼帝登基,留梦炎专权,岂非好过与陈宜中共相?”



    谢堂罢,加重语气,补充道:“姑姑,他们真正想扳倒的人,是你啊!”



    谢道清不由惊慌,反问道:“那怎么办?”



    谢堂首先担心的是自己侵吞贾似道家财之事被揭出来,想了想,遂道:“两个办法。一是拉拢留梦炎,二是罢了他的官”



    姑侄二人计议了一会儿,有内侍匆匆赶来。



    “禀太后,陈相公的车驾已到临安。”



    



    在谢道清的连番相召之下,陈宜中终于肯回朝了。



    为表示重视,谢道清当天便赐宴为他接风洗尘,并有国策相询。



    “左相认为眼下还有议和成功的可能吗?”



    “回太后,倘若是前两年李瑕尚在北伐之际议盟必能成,到如今只怕难矣。”



    “可当时是唐使臣王荛主动与左相议和,不是吗?”



    “虽然如此,但北人狡诈、反复多变。要想议和成功,首先要让他们知道大宋不易攻取。”陈宜中道:“臣提议向南迁都。”



    “一旦迁都,只怕人心动摇。况且,迁都岂是易事?”



    “连年战火,其实北兵也不耐久战,如今必是指望着攻下临安便能结束战事。但马上就到夏季,南方天气”



    谢堂正仔细听着陈宜中侃侃而谈,却有一名内侍轻轻脚地走到他身后,道:“谢相公,你家中来人,似有急事。”



    谢堂十分讶异,不明白有什么急事需要找到宫里。



    此时却又有宫娥匆匆赶到谢道清身边,附耳禀报了什么,谢道清的目光向谢堂看来。



    谢堂连忙起身告了罪,退出大殿。



    紧接着谢道清便派人跟出来。



    “谢相公,不好了!令夫人闹得满城风雨,令堂控制不住场面,只好派人进宫问太后”



    “什么叫闹得满城风雨?”



    “总之谢相公快去里仁坊吧。”



    谢堂一听,登时愣了一下,连忙转身就向宫门跑去。



    



    御街又堵得厉害,轿子过不了。



    从这点便能看出贾似道葛岭别院的妙处,往返宫城可从西湖泛舟过来。



    更让谢堂烦躁的是,拐进里仁坊的巷以后,能看到更多人挤在那议论。



    “养外室不打紧,外室却住得比正房夫人还好得多。”



    “听连盂盆都是纯金的”



    谢堂大怒,下令随从将这些闲杂人等驱赶走。



    竟不想还有人喊道:“正主来了,那就是两浙镇抚使、太后的侄儿”



    谢堂气得不轻,好不容易驱散了人群,赶到别院的大门前。



    好在临安府已派人来了,与护卫一起守着门,没让那些刁民进去。



    这间庭院虽然座落于临安最繁华之处,占地却很大。



    绕过二堂,才听到后宅远远传来了女人的尖叫。



    “这轻贱货色也敢与我用一样的簪子不,她的还镶了绿松石!这簪子做工还细得多!”



    “夫人,你看这个宝奁,不是木雕的,材质是犀牛角的。”



    “不活了!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们看看这吃穿用度没天理了呐!”



    “给我打杀了这贱人,拖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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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官人!官人救奴家”



    谢堂三步并两步赶进花厅,顾不得那梨花带雨的妾,上前一把将他那还在大呼叫的妻子拉到一边。



    “别碰我!我告诉你,我杨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夫人,你听我”



    “你养女人可以,你怎能这般羞辱我!你看看,你看看”



    “夫人!”谢堂叱喝了一声。



    他恨不得抽这蠢妇一耳光,却只能耐着性子,道:“这宅中珍宝不是给她的,她也是这宅中的一桩值钱物件,明白了吗?”



    到这里,谢堂忽然意识到什么,扭头一看,惊道:“有人进去了?!”



    



    留梦炎伸出,在墙上摸了一会,喃喃道:“这里定是有个暗格推开。”



    两名心腹便上前去找暗格的关。



    “相公,不是要找猫吗?猫可不会在暗格里。”



    留梦炎则有些焦急地回头看了看,道:“来都来了。”



    话间,随着石板的响动,暗格已经被打开了。



    留梦炎屏息看去,只看其间是个不大的暗室,里面摆满了字画古玩。



    “带走。”



    “是。”



    “灯笼给我。”



    留梦炎亲自提着灯笼一照,只见暗室里还摆着一方青石,忙道:“箱子都别搬了,拿这个。”



    “相公,这是什么?”



    “贾似道藏宝千余,你可知他最在意的是哪件?”



    “人哪能知道。”



    “王献之的洛神赋。”



    身后的厮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就算是一介家仆,只听名字,也能知道这件书画之珍贵。



    留梦炎道:“这张字帖原本只剩九列,为高宗皇帝所藏。贾似道从宫中取出之后,又命人在天下不断寻找,另找回了四列。就这十三列、二百五十余字,他日夜赏玩,知纸张难以保存,遂命人将这幅字刻在这石板上。若不是它不好带,只怕他出征时也会带在身边走。”



    才出了这间屋子,便听得前院一阵呼喝。



    “不好,谢堂回来了。”



    “相公快走。”



    “不行,猫还没找到”



    有时候,猫比稀世珍宝还要难找。留梦炎能从庭院的布局上推断出谢堂将贵重物品藏在何处,却推断不出一只猫会跑到哪里去。



    因此,他带了不少临安府的衙役来,此时正散在庭院当中寻找。



    忽然。



    “留梦炎!”



    谢堂的呼喝声已经向这边传来了。



    “我知道是你!你给我出来!”



    留梦炎愈发着急,吩咐道:“分散开来找。”



    罢,他抱着那块石刻便向花园里走去。



    火把的亮光已经越来越近,呼喝声也越来越近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得罪了谢堂,也就是得罪了谢太后。



    偏已经走得脚都酸了却还没找到那只猫。



    留梦炎在假山边坐了下来,喃喃道:“於菟啊於菟,这次被你害惨了。”



    “喵。”



    留梦炎抬头一看,只见一只白猫正在假山上好整以暇地趴着舔着前爪,一点也不怕人。



    “於菟?”



    “喵。”



    白猫放下前爪,起身走了两步,再次应了。



    留梦炎睁大眼看去,渐渐看清它那双湛蓝的瞳孔。



    “哈。”



    他长舒一口气,惊喜不已。



    “竟真能让我找到。”



    只是低头一看,自己里还抱着那洛神赋的石刻。



    留梦炎想了片刻,竟是俯身在假山下挖了几下,把里的石刻放进去,仔细遮盖住。



    “於菟,来,我带你去见主人”



    他好言哄着假山上的猫,忽然一把将它抱了就跑。



    “喵!”



    “喵!”



    留梦炎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北面的王师早晚要进入临安应该是很快就能进入临安。那石刻到时再来取便是了。



    而自己得到的命令是找这只猫,这才是投名状。



    办成了这件事,李瑕才知道自己的能力。



    “快走。”



    抱着猫一路跑出里仁坊,留梦炎当即便道:“走,临安诸事已毕,连夜出城。”



    今夜这一出,旁人只道是“右相盗宝、夜出临安”,所有因浮华人心与百年积弊所造成的荒谬,也只能解释成是为了王献之的十三列楷书。



    



    次日,临安官场依旧。



    “听了吗?右相也逃出临安了,还顺带走了谢安抚使的宝玩。”



    “哦?什么宝玩?”



    “王献之的字。”



    “那朝廷是否缉拿他?”



    “逃出去的大臣那么多,缉拿得过来吗?”



    “朝廷还能如何?罢了官便是了。”



    “”



    上朝时,闻云孙听着这些议论,转回一看,发现身边的同僚又换了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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