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画画，一整天精神都处于兴奋之中。

    原本到了夜晚，是有些疲惫的。

    可一看到井遇发过来的消息，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林落的神经又兴奋起来。

    他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像是怕被舍友看到自己表情的异样。

    “挺好的。”林落，“我见到耿云老师了，还跟他聊天了！”

    对于绝大多数学生来，耿云都是他们心目中神一样的人物，追寻的目标。

    “跟他聊天了？聊了什么？”井遇很愿意陪朋友聊聊天，这让他心情愉悦。

    至少，比他手底下那些人干得一塌糊涂的工作更让人愉悦。

    “聊了我的画，还有林落。”林落道，“耿老师似乎很怀念林落，我就和他了些我认识林落的事情。”

    “耿云一直很欣赏林落。”井遇道，“当初林落去世后，耿云还专门做了一幅画来祭奠他。”

    林落有些诧异：“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时候才多大？”

    林落都能想到井遇这句话时脸上的笑意，和那种面对孩儿时以长辈自居的宠溺。

    他有些不满。

    不满井遇总是拿自己当孩儿。

    “那幅画他没展出过，自己收藏着。”井遇道，“我有幸见过一次。”

    别人悼念自己的画——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林落既想看，又有点不敢看。

    “你就别想了，那幅画他现在不让见人。”井遇大概知道林落在想什么。

    “哦。”林落闷闷不乐的。

    “上课呢，课堂感觉如何？”井遇又问。

    真把自己当孩儿了，林落心想。

    “感觉一整天都在自我介绍。”林落如实出自己的感受。

    井遇笑了：“大学一开始是这样的。不仅今天，明天不准也是这样。”

    “我倒是无所谓，但我舍友——就是你见过的那个男生，”林落道，“他胆子，性格内向，每次自我介绍都跟要他的命一样。”

    “不过我另外一个舍友，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话很搞笑，他自我介绍一点压力都没有。”

    林落兴致勃勃地和井遇讲着自己在学校的见闻。

    “我们宿舍第四个人，你绝对想不到是什么样的。”

    “是什么样的？”井遇配合地问。

    “是个女装大佬。”林落，“我们学长！就是报道那天那个卷发穿裙子的学姐！他竟然是个女装大佬。”

    “别，他女装还挺好看的，而且头发都是真发……他本人就留着长头发。一开始在宿舍看到他，总有种走错了宿舍的错乱感，但习惯了就好了。”

    “毛俊还以为他是gay，不过他自己是直男。”林落带着一点试探的意味。

    想看看井遇对此有什么反应。

    但井遇没什么反应：“那他得找个喜欢女装大佬的女朋友了。”

    仅仅是陪孩儿聊天的语气。

    林落有点挫败，再接再厉：“今天我们班班长约我出去画画。”

    “班长是个很可爱的女生，喜欢穿jk，没想到她的画却很狂野，有点野兽派的味道。”林落道。

    这次，井遇那边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

    林落心里扑通扑通直跳，继续：“她还约我以后一起画画。”

    这时井遇话了：“嗯，挺好的，你就是应该多和别人接触接触，多交流，多交朋友。”

    “……”林落有点生气，“毛俊他们都觉得班长喜欢我，你觉得呢？”

    井遇那边沉默了更长时间，才道：“我不了解具体情况，不知道。”

    “你如果喜欢她的话，可以试着接触一下。”

    林落气死了。

    “我觉得她挺可爱的，”林落故意，“长得漂亮，性格好，画也好。”

    他就不信井遇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林落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

    井遇只是道：“你喜欢就好。”

    “我这边还点事情，先不和你聊了，你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还有课。”

    完，井遇便下了。

    林落望着聊天框，有点发愣。

    就这样？

    井遇就这反应？

    他是根本不喜欢自己吧？

    林落不服气，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以至于床都晃了一下。

    “你搞什么，林诺？”别一格躺在自己床上道。

    “我有事要出去。”林落翻身下床，穿上鞋。

    “跑哪儿去？”毛俊问，“我正在想今晚咱们吃什么呢，你不跟我们一起吃啊？”

    “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林落带上门，声音从走廊远远地传来。

    毛俊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别一格，别一格表示一头雾水。

    直到一时后，煲电话粥回来的夏文秋发现林落不在，听到毛俊他突然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才隐约猜到原因。

    “他干什么去了？”毛俊问夏文秋。

    夏文秋笑了下，竖起一根食指在唇边：“秘密。”

    毛俊：“……”

    别一格嗤笑道：“约会去了？”

    夏文秋吓了一跳。

    别一格翻身面向外边，手从床上睡下来拍了下夏文秋的头发：“你们俩什么时候有秘密了，我和俊俊怎么不知道？”

    “别叫我俊俊，别哥。”毛俊发出不满的声音。

    “好的，俊俊。”别一格继续看着夏文秋。

    夏文秋摊手：“等诺诺回来，你们自己问他吧，我不能。”

    而此时此刻，林落却没见着井遇。

    因为他跑到校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妈。

    冯娟在校门口摆摊儿卖煎饼果子，混在其他摊贩儿之间，要不是林落眼尖，兴许就要错过了。

    林落很诧异，跑到煎饼果子摊儿前，看到冯娟行动间隐约能看出腿部不便，确认是自己妈妈。

    “妈？”林落叫了一声。

    天才黑不久，正是摊儿生意最好的时候，冯娟忙得不可开交，百忙之中抽空抬头看了林落一眼，答应道：

    “哎！”

    “你怎么出来了？”

    林落不好意思他是来找井遇的，便道：“出来转转，你怎么在这儿摆起了摊儿？”

    “不摆摊儿，咱们娘俩吃啥？”冯娟道，“你要是闲的没事，就过来给我搭把手，别站着！”

    林落：“……”

    该怎么告诉他妈，咱们已经是亿万富翁，不用摆摊儿卖煎饼果子赚钱了？

    虽然但是，林落还是站在了煎饼果子一旁，给冯娟帮忙。

    林诺时候，是帮忙收钱。

    但现在用现金的人已经不多了，林落用不着收钱，便帮忙下手。

    母子俩忙得热火朝天。

    等到最忙那阵儿过了，林落才终于得空坐下来歇歇。

    ——并没有多余的凳子给他坐着歇，林落随意地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苗素君就是这时候来的。

    她和朋友一起出门，路过西门，看到林落坐在那里，正和摆摊儿卖煎饼果子的女人聊天。

    这个女人他们已经看到几天了，是最近才来的。

    苗素君从来不吃路边摊，但听新开的煎饼果子的摊儿做得很好吃，而且分量足。

    起初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好像是那天井遇身边的女人。

    “林诺？”

    苗素君走到林诺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林落一下子站了起来，拍拍屁股。

    旁边，冯娟笑道：“诺诺，这是你们学姐吧？要不要来个煎饼？”

    报道那天，冯娟见过苗素君，对她的粉色头发印象深刻，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不用了。”苗素君道，“我不吃这些，不干净。”

    冯娟拿着鸡蛋的手顿时有点尴尬，把鸡蛋放了回去，勉强笑道：

    “我这些厨具都洗得很干净的，手也洗得干干净净，没有不卫生。”

    “你洗得再干净，路边也有灰尘飞进去，怎么可能卫生？”苗素君道。

    林落站过来，挡在苗素君身前，皱眉道：“学姐，你不吃可以，能别扰人家做生意吗？”

    苗素君撇了下嘴：“我最讨厌校门口这些摊儿了，把校门口的环境弄得很差，又脏乱又不美观，学校早该把这些摊贩赶走了。”

    林落被气乐了：“可惜，学校就是没赶我们走。”

    “你有本事就让学校赶，没本事就别逼逼。”

    “你怎么话呢？”苗素君眉头一皱，“有你这么跟学姐话的吗？”

    “我也没见过像你这么话的。”林落臭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狗在叫。”

    “诺诺，别骂人。”冯娟嗔怪道，“好好话。”

    随即她又抬起头来看向苗素君，不卑不亢道：“姑娘，我卖的东西从来都是很卫生很干净的，要是谁吃了我的东西吃出问题，你让他来找我。”

    “不然这话可不能瞎。”

    “你不喜欢吃，我也不勉强你，但你别挡着我做生意。”

    “大婶儿，来一份煎饼果子，加根肠。”后面一个男生走上前来道。

    苗素君接连被林落冯娟两人下了面子，偏偏还来个不开眼的买什么破煎饼果子，她便嘲笑道：

    “吃什么煎饼果子，这种路边摊，不怕吃坏肚子吗？”

    那男生也不认识苗素君，莫名其妙看她一眼：“神经病。”

    又对冯娟道：“再加根油条。”

    “好嘞！”冯娟笑道。

    苗素君嫌弃地皱了下鼻子，往后退一步，像是生怕油烟弄脏了自己的名牌衣服，低声骂了句。

    “素君。”不远处传来一个男声，那个年轻男人向苗素君走近，笑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跟哥一起吃饭的吗？”

    原本好端端摊着煎饼果子的冯娟听到声音抬起头，忽然整个人如雷劈一样，看着那个年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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