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后台休息室, 顾迢所在那一间的门被敲响了。
“还敲什么门?假客气!”顾迢笑着喊道:“直接进来呀。”
顾迢回头去看,来者却不是她以为的林语然,而是周叙浅笑嫣然, 背着一双手站在她面前。
顾迢站起来:“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林语然呢, 她总喜欢录制完成后来找我聊会儿天。”
“没事。”周叙伸出刚刚藏在后背的手, 手里是一个精致的巧克力盒子:“给。”
顾迢惊讶:“这不是刚刚第三名的奖品么?”
周叙笑着点头:“嗯,五花肉巧克力, 我看你刚才都吞口水了。”
顾迢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喜欢吃甜食,又从就自己做饭, 喜欢尝试各种稀奇古怪的搭配……是不是太重口味了?”
周叙爽朗一笑:“喜欢尝试新鲜事物, 在我眼里是最棒的特质。我们一起试试呀?”
周叙走到顾迢身边,跟她肩挨肩坐着, 开巧克力盒子, 递给顾迢一块, 又自己拿了一块。
“你不怕胖啊?”顾迢问, 心里觉得周叙倒是跟节目组里的其他女星都不一样。
周叙倒是坦诚:“怕胖呀, 但我也喜欢尝试新鲜事物。勇敢拥抱新的, 才能把旧的抛在脑后嘛。”
顾迢笑了一下,在心里咀嚼了一番周叙的这句话。
突然, 顾迢把手里拿着的那块巧克力放回了盒子里:“不好意思, 突然觉得胃不太舒服, 巧克力我怕是不能吃了。”
周叙也不勉强, 把自己手里的那一块塞进嘴里,抿开了细细品味了一番,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你知道英国有道名菜叫仰望星空么?这巧克力值得一试的程度,就不亚于仰望星空。”
周叙爽朗的站起来:“那你好好休息, 我先走了。”
离开之前,周叙细心的帮顾迢带上了休息室的门。
顾迢又搞不懂了:有时候觉得周叙意有所指,可她下一秒的举动,又经常让顾迢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周叙到底要干嘛?顾迢盯着面前那盒少了一块的巧克力,一阵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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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9点,肌腿堡内。
方徊来正躺在床上敷面膜,忽然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方徊来起身开门,顾迢低着头站在门
外,手里拎着一个袋子。
“唰”的一下,方徊来一把把顾迢拉进房间里关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灯。
顾迢的心里鹿乱撞:不是吧,又来?人家的心心里没有一点点防备呀!
顾迢正自顾自的面红心跳,忽然看到方徊来伸直了双手,在她对面跺着碎步飘来飘去,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我好惨呐……我好惨呐……”
“……”顾迢无语了,原来这姐姐今晚敷的是一张时下最流行的荧光面膜,这会儿关了灯,是为了扮演只有一个头悬浮在半空中的女鬼玩儿。
顾迢用干巴巴的声音:“哇,我好怕怕呀。”
方徊来“嗤”了一声:“感谢你的配合了。”一把撕了面膜后,方徊来又问:“你来干嘛?”
顾迢这会儿倒是愣在当场。
不是被吓的,而是被方徊来的素颜美貌给震慑的。
以前总听见有人形容一个人长得好看,是会好看到素颜比化了妆还好看,顾迢心里根本不信。
但是此时,刚撕下面膜的方徊来没有施任何一点粉黛,还有几缕漆黑如墨的碎发粘在额上,更衬得她刚敷完面膜的皮肤白璧无瑕,剑眉星目长在她清秀的面庞之上,好似宇宙间最耀眼的星辰,万年不会泯灭。
方徊来伸出手在顾迢的眼前晃了晃:“你到底干嘛来了?”
顾迢这才回过神来,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我听你胃不太好,偷偷点了外卖,给你送一碗山楂米粥来。”
顾迢心里想着:山楂总有点酸酸的味道,配上养胃的米粥又不至于太刺激,这段时间能略微抚慰一下方徊来的口舌之欲。
方徊来似笑非笑:“听?听谁的?”
顾迢犹豫了一下,觉得与她分享情报的袁沅现在也算她的队友了,自己可不能做那种卖队友的事,于是:“听到了上天的低语,神的暗示。”
方徊来“哈”的一声:“我给你做面大旗,你去天桥上摆摊算了。”
顾迢把手里拎着的袋子一放下就想逃:“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等一下。”方徊来在身后叫住顾迢:“我这段时间胃不好,不能吃外卖。”
顾迢艰难的回过身,眨巴眨巴眼睛:“咱们肌腿堡的厨房里,没有煮粥的材料,这会儿超市都关门了,也叫不到外卖……”
方徊来得意一笑:“我家有。”
顾迢的下巴都惊得掉在了地上:难怪古人不无准备之仗!方徊来方娘娘要是真生在古代,不一定是称霸后宫的皇后娘娘,也许是全军闻风丧胆的军师女诸葛呀!
彻底服气的顾迢无力反驳,要着尾巴跟在方徊来的身后走出了肌腿堡。
路上方徊来给徐珂了个电话请假,徐珂狗腿的声音顾迢离手机这么远都能听到:“好好好,胃疼可是大事,回家好好休息!”
顾迢绝望的闭上双眼——最后的防线,她寄予了全部希望的队友徐珂,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顾迢认命的看着保姆车一路向方徊来的公寓行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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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徊来开公寓的门,换了鞋,对着唯唯诺诺跟在身后的顾迢:“进来。”
顾迢本来心里在想,上次到方徊来家里的时候,这里空旷极简到简直不像有人住的样子,怎么会有煮养生粥的材料?
一走进公寓,顾迢全明白了。
这里黑白灰的色调还是没变,只不过已经塞满了客用拖鞋、沙发坐垫、桌布、杯垫,变得看上去满满当当、像是一个有人住的家了。
顾迢心里一酸,脑海里瞬间闪过那精致女人冷峻的面庞。
当然,这些东西也有可能是助理替方徊来添置的。但从方徊来买这房子时助理就在,那时候为什么不添置?这些东西,分明是那女人出现以后,才被置入方徊来家里的,一定是她。
内心气到爆炸时逻辑还能如此缜密!顾迢觉得自己不去当个国际间*谍什么的简直可惜了。
现在却得在什么综艺选秀节目里酱油,还要面对方徊来这个大魔王,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顾迢发现自己无语或者生气的时候,声音就会变得干巴巴的:“你家布置得挺不错的,黑白灰,低调的质感,你一定挺喜欢吧。”
方徊来瞟了顾迢一眼。
顾迢莫名脸一红。
她知道此时的自己,和方徊来的脑中应该飘过了同一段回忆——那是刚上完大一的她,用尚且稚嫩的声音兴奋的着:“我要一个沙漠玫瑰粉的卧室!我要一个牛油果绿的厨房!”
然而现在,方徊来的家里变成了精致而有格调的黑白灰,不复想象中色彩斑澜的童话世界。
方徊来指指沙发:“坐。我去倒水。”
很有女主人的样子。现在的顾迢,不过是方徊来的一个客人而已。
柠檬顾迢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不经意的向着电视墙一瞟——
柠檬顿时变成了珍奶夹心巧克力,心里这叫一个甜呐!
因为她看到,上次从自己钥匙扣上取下来的那个鸡玩偶,此时正端端正正坐在电视柜的C位。
丑到爆炸的鸡跟方徊来家精致而性冷感的家装风格完全是格格不入,但鸡就那样理直气壮的坐着,好似它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是家中一霸。
顾迢顿时喜笑颜开。
方徊来端着两杯水回到客厅,又瞟了顾迢一眼。
顾迢嘻嘻嘻的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这水里加了蜂蜜?”
方徊来面无表情:“白水。”
顾迢:“……”
突然,顾迢猛地站了起来,吓了方徊来一跳:“你怎么了?水里我可没下毒啊。”
顾迢:“不是要做山楂米粥么?去厨房吧。”
顾迢迫不及待想去厨房,其实是因为喝完水以后,她突然看到,方徊来的杯子和她的杯子不一样。
顾迢的是雨滴暗纹玻璃杯,方徊来的是透明磨砂玻璃杯。
顾迢快步走到厨房,径直开了上方的橱柜,她上次已经知道,方徊来家的器皿都收藏在这个柜子里。
方徊来迈着闲闲散散的步子,跟着走了进来,看得有些好笑,但也不阻止顾迢。
顾迢的眼神快速扫描过一个个杯子:方形暗纹,白瓷,黑瓷,菱形暗纹……
方徊来在一旁开口了:“这里的每个杯子,都不一样,这样用起来没那么无趣。”
顾迢舒了一口气。
因为她刚才莫名想到:方徊来的杯子,会不会特意选了和那女人一样的、配成一对情侣杯?
但顾迢旋即又一想:这么多款式不同的好看杯子,不还是那女人一个个选的么,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思……
顾迢又闷闷的不高兴了,现在看每一个杯子上,好像都有那女人的一张脸在对着她张牙舞爪、耀武扬威。
气得顾迢一把关上了
橱柜的门。
方徊来问:“还做不做粥了?”
“……要做。”顾迢怂怂的回答。生气归生气,但想到方徊来每次胃疼的样子,顾迢却又不忍心真的转身走掉。
细细洗了山楂,淘了米,装入日本陶瓷塔吉锅,倒入清水,开火。方徊来:“先去洗澡,一会儿睡前把这粥当宵夜了。”
顾迢默默的不话。
方徊来又是一阵好笑:“这次有浴巾,有睡衣,有客房,别怕。”
方徊来带着顾迢向二楼的卧室走去,进了房间,方徊来开衣柜,找出一件折好的崭新睡衣、和一条同样折得整整齐齐的浴巾,转身就要递给顾迢。
顾迢没接,盯着方徊来的衣柜,面无表情。
方徊来顺着顾迢的视线望去——衣柜里挂着两件睡衣,都是白色条纹真丝的相同款式,靠左这边略一号的,是方徊来的,靠右边的一件略长一些,不用,是……
“啊。”方徊来低低叫出了声。
因为方徊来完全没想到,顾迢会一个闪身,把她扑倒在了床上。
顾迢压在方徊来的身上,左右手紧紧抓着方徊来的手腕、不让她有动弹的空间,一双眼竟然不躲闪的紧盯着方徊来的双眼。
方徊来看到,顾迢的双眼里,倏然迸出了红色的血丝。
那样一双眼里,有狂怒,有不甘,有欲望,有……温柔的缱绻。
方徊来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这双眼。
然后她嗤笑一声,冷声问道:“你敢么?”
方徊来的声音里有浓浓的揶揄和嘲笑。顾迢的双手,顿时泄了力,刚被她握住的方徊来的双手,软绵绵倒在了床上。
顾迢姿势狼狈的从床上爬了下来,默默面向衣柜站着,躲开方徊来在她身后凝视的眼神。
方徊来的对。她不敢。
顾迢捡起刚才散落一地的睡衣和浴巾,闷声道:“我先去洗澡。”
离开之前,顾迢伸手想关上衣柜的门,伸到柜门之前的时候却顿了一下。
顾迢终究没有关上衣柜的门,任由柜门大剌剌的敞开着,随时都可以看到方徊来和那女人的同款睡衣,一左一右,整整齐齐挂在衣柜里。
好似对顾迢无声的示威和嘲笑。
恶狠狠浇熄她心里时而不自觉冒出来
的希望火苗,将一个无形的巴掌用力甩在她脸上,告诉她:你不配。
顾迢离开房间之前,又转头看了一眼那两件睡衣,用在心头划刀子的方法告诉自己:你已不是方徊来的任何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顾迢不再停留的向着浴室走去。
但就是刚才那一眼,让顾迢的满心满眼,都充斥着同一个景象——
方徊来一个人静静的倒在床上,很久都没有起来。
她的身姿那么瘦,那么轻、那么薄,好似一片太过轻柔的羽毛,要是没有一点重量压着,随时都会被一阵风给吹走,消失不见。
顾迢伸手开淋浴,过分通畅的水柱在顾迢的脸上,很有一些疼,顾迢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被这有力的水柱得有些疼。
在水柱的掩护下,顾迢无声的哭了。
刚开始是无声的,可一旦哭了出来,顾迢才发现自己的心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和不甘需要宣泄。
她浑身脱力,在淋浴的水柱中蹲了下来,环抱住自己的身体,张嘴咬着自己的手臂,发出受伤动物一般低低的呜呜声。
顾迢并不知道,浴室的门外,有一个身影静静的靠近,又静静的走远。
离开浴室门外的方徊来想了想,走进厨房,把一个金属勺子放进了冰箱。
作者有话要:顾油条终于硬气了一瞬间!虽然只有一瞬间!作者还是流下了老母亲的lui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