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齐湘直视顾迢的双眼:“你是为了赚通告费, 还是为了见她?”
顾迢低下头:“我现在就算见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就是因为你现在没有理由见她,所以你才继续参加《她们有戏》。”齐湘尖锐的出了自己心中的真相:“着工作的名号,好像自己是被逼无奈。”
齐湘怕顾迢伤得更深。
顾迢的头, 深深埋了下去:“湘姐……最多还有一个月,我就再也见不到她啦。”
齐湘的心里一疼。
顾迢埋着头继续:“在她被带出国的时候, 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可是, 她居然回来了。虽然我能看出她恨我,虽然我口口声声不愿意参加那个节目, 可是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啊, 做梦都要笑醒的那种……”
“我从就怂, 从来不敢出自己想要什么。”顾迢的声音听起来像只受伤的动物:“我和她之间发生的事,更是让她无论如何逼我, 我也不敢对她出……我想要她……”
“可是啊, 我就是赖在那个节目没走。”顾迢笑得有些凄凉:“好像只要我留在她身边, 就总还有一丝希望似的, 你, 是不是好傻?”
齐湘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顾迢抬起头:“后来, 那个精致的女人追着她来了。再后来,我妈出事了……我才知道, 天意从来没有变过, 天意从来没有在关上门的时候, 给我们留一扇窗。”
顾迢冲着齐湘笑了一下, 看上去更可怜了:“所以湘姐,你就不要拆穿我啦。最多再一个月,方徊来……就再也不会回来啦。”
齐湘看着顾迢的眼圈,红到刺痛她双眼的地步, 可是顾迢没有哭。
也许面对方徊来离开这件事,早在八年前,顾迢就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顾迢放弃了“陆珊海”这个名字,很快,“方徊来”这个名字也要失去意义。
“郎心自有一双脚,隔山隔海会归来”的期许,到底只是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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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条!”
顾迢拖着行李箱走入肌腿堡的时候,林语然嗷嗷叫着扑了过来。
林语然一把揽过顾迢的肩膀:“你怎么请假这么久?跑哪儿去了?”
林语然把顾迢摆到自己面前,仔
仔细细量了一番,正当顾迢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找借口的时候,林语然忽然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我知道了!”
“你去整容了!”
“……”顾迢忽然无比感谢她自己拥有这样一位猪队友,赶紧附和道:“对对对!”
“偶买噶,amazing!”林语然挥舞着双手浮夸尖叫:“效果好好啊!你的脸儿更尖了!现在是不是就流行这种楚楚可怜的效果?我的脸是不是太圆了?”
顾迢开行李箱,翻出一包山楂和一包银耳,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所以我今晚做的银耳汤,你肯定不吃咯?”
“……”林语然纠结了不到两秒钟,便果断道:“不吃饱哪有力气减肥啊!我的减肥大业还是明天再开始吧!”
厨房里一阵酸甜沁人的香味传来,顾迢先从锅里盛了满满一碗,又刻意多加了好几颗山楂,端着碗向着二楼的方向走去。
林语然蹦到顾迢的身边,神神秘秘低声问道:“你给方影后啊?”
顾迢没有出这显而易见的答案,而是反问道:“她这些天一直像这样,待在房间里不下楼?”
林语然摇摇头:“她不在。”
“不在?”顾迢惊讶了。
林语然回味着吃了好大一瓜的那天:“就在你请假的那几天,一个穿黑色套装、长得和方影后一样好看的女人,来肌腿堡帮方影后收拾东西。”
“我好奇嘛,就凑上去问她,结果那女人冷冷的根本不答话。”林语然有些气恼的翘起鼻子:“只是,这段时间方影后身体不太好,都要回家住。”
“你那女人是谁啊?”林语然气归气,该吃的瓜还是一片不落:“看这长相和气质,也不像方影后新招的助理。莫非是她公司的艺人?看这年纪不像新人,可从没在娱乐圈见过她啊……”
顾迢闷闷的在沙发上坐下,把端着的碗往林语然手里一塞:“赏你了。”
林语然一脸欢欣的接过,刚吃了一口,一对桃花眼立刻变成星星眼:“好好吃啊!那一锅都给我了好不好?我愿意为了你胖三斤!”
顾迢忽然扑过去,揽住林语然,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
林语然吓了一大跳:“干嘛?你突然爱上我了?”
顾迢靠着林
语然的肩:“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我可收回了啊。”
林语然赶紧安静如鸡的喝银耳汤。
顾迢只是在这一刻,格外珍惜林语然。林语然世界里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为了爱喝的银耳汤,要承担胖三斤的风险而已。
顾迢肩上背负的所有沉痛往事和将来,恐怕都是林语然无法想象的吧。
顾迢珍惜和林语然待着的这些时刻。好像她还是之前和林语然一起插科诨的那只咸鱼,所有不想面对的事,都飘到了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
就让她暂时躲一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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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对顾迢重回肌腿堡的欢迎礼,林语然把自己抢占的能率先洗澡的位置,让给了顾迢。
顾迢双手抱拳行礼:“仗义!”
林语然也双手抱拳回礼:“人在江湖飘,仗义才能不长膘!”
顾迢一边在心里嘀咕:啥时候还有这种法?一边拿着浴巾和睡衣走进了浴室。
擦着湿湿的头发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顾迢看到周叙等在房间的门口。
周叙把手里握着的瓶子递给顾迢:“给你。”
顾迢接过一看,是一瓶褪黑素。
周叙:“看你的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就知道你肯定睡得不好。吃安眠药对身体伤害太大,吃这个吧,我拜托姑父从国外买的。”
顾迢本想拒绝,但是她真的太久没睡一个好觉了,真的太累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谢谢。”
周叙温婉一笑,转身准备离开。
“周叙。”顾迢在身后叫住她。
周叙温温柔柔转过头,不管这个温柔的她是真的、还是舞台上那个阴鸷的她是真的,至少此刻,她的笑容看上去让人心安。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顾迢问。
顾迢本以为,她问不出什么结果。周叙一定会给出“大家都是一起录节目的朋友”、“我看你有眼缘”诸如此类的答案。
没想到周叙:“我想取代方徊来。”
周叙如此的坦荡,倒叫顾迢一愣。
周叙轻轻柔柔的:“方徊来能做好的事,我也能做好。方徊来做不好的事,我同样能做好。”
“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害你。”周叙冲顾迢一笑:“方徊来对你好,我只会对你十倍的好。”
“为
什么……要取代她?”虽然知道今后的方徊来可能跟自己再无关系了,顾迢还是忍不住问道。
周叙转身离去,留下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顾迢目送着周叙的背影离开,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她这段时间太累,又睡不好,脑子里一片浆糊,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感觉错了。
顾迢呼出一口气,掏出手机给齐湘电话:“湘姐,我妈怎么样?”
齐湘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你放心,阿姨时候那么照顾我,我现在肯定好好照顾阿姨。”
顾迢:“谢谢你,湘姐。”
齐湘的声音自带扬声器滤镜:“你再这么假客气,我放猕猴桃咬你了啊!”
顾迢嘿嘿嘿的笑。
齐湘挂电话之前,轻声交代了一句:“不想录了,随时回来。”
“我去找他们帮忙。不会让阿姨没医药费,也不会让我们饿死。”
“我知道。”顾迢轻轻答了一句,正经了每一秒又开始哈哈:“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怂了!很多时候我只是看起来怂,其实是我的猥*琐战术懂不懂!”
齐湘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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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第二天要录节目,林语然排队洗完澡回房间以后,跟顾迢道了“晚安”,便早早关了灯。
顾迢吃了褪黑素,再加上累得狠了,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睡是睡着了,却做了好多梦。
一会儿是回到了时候,眼看着爸爸把妈妈得鼻青脸肿。
一会儿又回到了不久前,亲眼看着妈妈被一辆飞驰而过的汽车撞得滚到了路边,拎着的鸡从塑料袋里摔出来,不知怎么复活了,像尖叫鸡一样“叽叽叽”的叫个不停。
一会儿又回到了病房里,穿着一袭鲜绿裙装、涂着艳红口红的方徊来,一步步逼近病床上的顾母,狠狠掐住了顾母的脖子,而虚弱的顾母,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剪刀,狠狠的向着方徊来的心脏扎去……
一片血泊之中,顾迢浑身冷汗的醒来。
喘了好一会儿,顾迢才反应过来,此时她好端端躺在肌腿堡的卧室里,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耳边传来林语然均匀的呼吸声。
怕吵醒林语然,顾迢轻轻的从床上爬起来,悄无声息的走出卧室去,带上了门。
顾迢没有开灯,在黑暗中摸索着走到走廊的尽头。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方徊来的单人房间。
顾迢尝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竟然轻易的开了。顾迢摸黑进去,开手机的手电一看,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房间门没锁——因为实在没有必要。
房间里早已空空如也,方徊来的东西一件不剩,好像她再也不会回来一般。
顾迢摸索着爬到已经没有床单的床垫上,在左边躺下。
她让出来的那一片区域,正是方徊来习惯睡的右边。
顾迢蜷缩着身子,用手指在右侧的床垫上摸索了好一阵,又把手指放到鼻端闻了一闻,露出失望的神色。
方徊来身上的气息,早已一点不剩了。
失落的顾迢翻了一个身,仰面向着天花板躺着,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床垫有些不平。
顾迢觉得这微妙的不平衡感,应该是自己的错觉。可是躺了一会儿,总觉得心里放不下,翻身起来,开手机电筒照着,抬起了床垫的一角——
那里居然真的有东西。
顾迢颤抖着手,把那个被压得扁扁的袋子,翻了出来。
那竟然是顾迢和方徊来重逢的那一年,方徊来第一次过生日时,顾迢亲手给她织的那条围巾。
顾迢手笨,那条围巾也不知漏了多少针,看起来像一条歪歪扭扭的烟囱。
这么多年过去了,毛线看上去都已有些腐朽,不这么受力也有可能这段,所以方徊来用一个透明的袋子把它装了起来。
顾迢的记忆里,方徊来是带过这条围巾的,就是一起跨年看流星雨的那一次。
那一次,方徊来找回了她的海,顾迢也找回了她的游姐姐。
那之后,可能是因为围巾实在太丑,方徊来又很快爆红,戴着这条围巾太不像样子,顾迢就再也没看方徊来戴过了。
此时,顾迢心翼翼的把围巾从袋子里取了出来。
一阵清幽的香气传来,吸引着顾迢把头深深埋进了围巾里。
一瞬间,顾迢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了围巾里。
因为那围巾里,除了毛线因经年太久散发出的陈旧味道,还有方徊来身上那曾经熟悉的清幽香味,一阵阵的传来。
像方徊来
曾经的拥抱,温柔而有力的环抱着顾迢。
顾迢的心里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她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方徊来没有再戴过这条围巾,而现在围巾上还能残留着如此浓郁的方徊来身上的气息,只有一个解释——
在方徊来与顾迢分开的那些年,每当隆冬,也许甚至盛夏,方徊来一天天、长时间的,曾经把这条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
这条围巾,是顾迢留给方徊来的唯一一件东西。
方徊来随身带着,怕收拾房间的人发现,所以藏在了床垫下面最不起眼的角落。
甚至连与方徊来如此熟悉的那精致女人,来收拾东西的时候,都没能发现这条围巾。
也许她寻找过,但没能找到围巾藏在哪里。
方徊来心中始终有一个隐秘的角落,为顾迢留着。
顾迢一想到这一点,哭得更凶了。可转念一想,又怕自己的眼泪冲淡了围巾上方徊来的气息,又赶紧把脸从围巾上抬了起来。
顾迢抱着那条围巾,又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钻进被子里。
在方徊来气息的包裹之下,顾迢终于再一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梦里没有了血泊,变作了大学时的方徊来,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把一个的啤酒拉环,轻轻套在了她的手指上。
作者有话要:剧场:
多年后。
这一年国内群芳奖阵仗很大,再一次请回了曾经的三金影后方徊来,作为嘉宾给最佳女主角颁奖。
北方今年入秋早,方徊来的造型有点一言难尽。
礼服还是绝美的礼服,脸蛋儿还是绝美的脸蛋儿,但是戴着一条红色跳针粗线围巾,跟个红烟囱似的。
记者不解问道:“这是今年秋冬最新时尚?”方徊来一脸冷漠却难藏语气中的骄傲:“我老婆以前亲手织的,这么多年戴惯了。”
所有镜头对准了台下的顾迢,顾迢正疯狂对台上的方徊来比手势:“快摘了!不要让全国人民知道我笨手笨脚的事实!”
“哦。”方徊来还是一脸冷漠,却乖乖听话摘下了围巾。“哇——!!!”现场一片尖叫,所有的相机又再次对准台上的方徊来一阵猛拍。
顾迢一个健步冲上台去,用围巾裹住方徊来满脖子的草莓印,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围笑道:“我老婆身子弱,天这么凉围巾还是戴着的好!呵呵,呵呵呵呵!”感谢在2020-08-15 13:05:39~2020-08-16 13:0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天使:也没有救赎我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