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自然做我姜行舟的妻子,……
大槐村。
因着地处山腹中, 偏僻难行,是以不管外头闹的有多凶,这里依旧宁静, 一年四季, 周而复始, 若不是的人儿一日一日的长大了, 宝鸢都要以为这世外桃源的时间是停滞的。
寒冬已过,春的气息日渐浓了。
脱下厚厚的冬衣, 换上薄薄的春装后,人也显得松快了些。
村东头的大柳树抽了嫩黄的芽, 有孩童在树下玩耍。
在这群大孩子里头, 有个的身影格外的显眼, 人儿长的雪白干净,大大的眼睛澄澈明亮, 许是跑的累了, 大口的喘息着,一张圆圆的脸也泛了红。
可这些大孩子似乎都不愿同他玩。
男孩起初还跟在他们后面跑着,慢慢的只扁着嘴一个人坐在柳树下抹眼泪。
“三月三镇上有舞龙节, 我爹娘会带我去镇上玩的。”
有个五六岁的男孩的无比骄傲, 他这话时看向了男孩。
男孩也不想示弱,红着眼睛回看了过去。
“我...我娘也会带我去看的...还有我舅舅...也会来看我的......还有我舅母......”
男孩的很没底气, 他拼命的想把自己认识的人都出来,可除了舅舅,那个舅母他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呢。
孩子群里有人问他,“那你爹呢?”
男孩抿着唇不再话了,眼眶里瞬间弥漫起了水雾,他死死的咬着唇, 看着那些孩子,即便什么都看不清,可是他就是不想认输。
“我们才不要跟没有爹的孩子一起玩呢,我们去那边玩吧。”
也不知谁了一句,孩子们一拥而散,只留下男孩一个人站在大柳树下,孤孤单单的。
宝鸢从菜地回来的时候,看到儿子一个人站在那儿,眼下还有斑斑的泪痕,一颗心都要碎了,她走过去将人儿抱在怀里,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
人儿似乎怕自己的娘担心,忍住了哭意,只紧紧的搂着宝鸢的脖子,哽咽着问她。
“娘亲,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爹,可我却没有呢?”
宝鸢心里满是苦涩,自孩子记事起,这个问题已经问了无数遍了,可她却给不了他答案。
“你爹去边地仗去了,他是大将军,可威武了呢。”
人儿撑着水亮的眸子问道:“那还要多久爹爹才能回来看昶儿呢?昶儿可想爹爹了。”
“娘亲陪着昶儿难道不好吗?”
宝鸢细声的问怀中的儿子。
人儿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又看向在田间玩耍的同伴们,奶声奶气道:“我想要爹爹和娘亲,还有昶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宝鸢搂紧了儿子。
“快了,很快爹爹就回来了。”
人儿原本还耷拉着的脸,瞬间就有了光,不等宝鸢喊他,人就朝着玩伴跑去了,还大声喊着,“我娘亲了,我爹爹马上就回来了,我才不是没爹要的野孩子呢。”
“娘亲爹爹是大将军,等他回来了,我让爹爹你们屁.股。”
宝鸢看着儿子这般,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来这里已经快四年了,以前每隔两个月总有书信寄来,隔半年聂忱也总会来住上几日,可自听外头乱了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收到信了,聂忱也有些日子没来了。
宝鸢抬头看向了远处起伏的山峦。
心下不免担忧了起来。
......
比起宝鸢的担心,现下在京城养伤的聂忱却是格外的幸福。
饶是那一刺险些要了他的命,可他心里依旧高兴。
只为他受了伤,秦婉肯见她了。
眼瞅着快要到服药的时间了,聂忱已经伸长了脖子瞧了好大一会儿了。一旁服侍的婢女掩着嘴正在那偷笑。
“聂侍卫,你这样一日几次的望着,只怕伤好了,脖子也跟那大鹅的脖子一样长了,回头还得请太医来治呢。”
聂忱向来好话,连带着身边伺候的人也敢跟他玩笑几句。
“去!”
聂忱瞪了她一眼,“去瞧瞧秦姑娘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被什么事给绊住脚了?”
侍女一溜烟的跑了,只留下一长串的笑声。
少倾,秦婉便亲自端了药来了。
喂他吃药的时候,忍不住叮嘱了他一句,“你现在身份不同了,没事少和下人们笑,若是让外头的人瞧见了,定会你没个正形的。”
到身份,那是大大的不同了。
那一日姜行舟亲自去了寂照庵,又给太医院撂下了狠话,“要是救不活朕的舅子,朕端了你们太医院”。
是以京中早就传开了,新登基的启元帝尚未娶亲,却有个舅子,疼之如宝呢。
聂忱看住了她。
秦婉被她盯着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你盯着我瞧做什么?莫不是我脸上有脏东西了?”
“你醋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着实让秦婉又羞又恼,她转身就要离开,可却被聂忱给拉住了,秦婉面上滚烫哪里还肯待在屋中,不觉就用了几分力道。
“哎呦!”
一道惊呼声乍然响起,秦婉忙不迭的又回来了,“可是扯到伤口了?都是我不好......”她慌忙的要检查男人的伤口,却见聂忱虽捂着心口,眉头紧皱,可嘴角去高高扬起。
“你莫要胡了,你若是再这般,明儿起我就不来了。”
秦婉沉了沉脸。
聂忱见状忙道了歉,“我不是装的,真的扯到伤口了。”
秦婉掀开了被子一瞧,果见心口处已然晕开了大团的血来,她忙让人去请了太医,又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伤口容易才收了口,今儿这么一闹,只怕又要养上好些日子了。”
聂忱见女人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哽咽,心下一软,大着胆子将女人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我情愿这伤一辈子都好不了才好呢,这样你就能留在我身边照顾我一辈子了。”
秦婉挣脱了几次,可又怕扯到聂忱的伤口不敢使劲,最后索性就由男人的大掌包裹着她的手。
“我成过亲,已非完璧,且又比你大三岁......”
聂忱最不喜欢她这些,不悦道:“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是现在我眼前的真实的女子。我不管她以前如何?在我眼中只有以后,我们的以后。以后莫要再这样的话了,否则我定要生气的。”
秦婉见男人情绪激动,也不好再什么。
“可是......”
聂忱知道她想什么,她的顾虑永远那么多。
“这辈子我聂忱娶定你了,我聂忱的妻子只能是你秦婉。”
这话的直白,又霸气十足。秦婉抬眸看着男人沉着冷峻的面容,心下一荡,不知何时起那个青葱的少年已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人模样。
......
大渝建朝百年,各种弊端在连番换了帝王之后尽都显露了出来。
姜行舟素来行事低调,连登基也只是草草了事。
这些日子他先是减免了赋税,又下令恢复农桑,鼓励贸易,好容易将姜郁留下来的烂摊子给稳住了,这也才是刚刚开始。
每日里总有看不完的奏折,见不完的大臣。
有好几次他厌烦了,动了大怒,竟也无人劝慰。朝中大臣一合计,新帝即位,甭皇后,就连妃嫔也没有,也是该早些给皇上挑些知心可意的人伺候在旁,也好时时宽慰一二。
如此一来,京中各大家族皆都蠢蠢欲动,纷纷举荐了家中的适龄女子。
可早朝的时候,不过有老臣提了一句,姜行舟却动了大怒。
“朕是皇上还是你们是皇上?朕娶不娶妻干你们何事?还有少拿规矩来唬朕,朕是皇帝,朕就是规矩,朕这一生只有一个妻子,一个皇后,你们以后谁要是再敢往朕的后宫里塞女人,朕就罢了你们的官,流放你们全族。”
阖朝震惊,可却也没人敢去劝。
再一个便是京中各族势力盘根错节,姜行舟早就想动一动他们了,眼下正是拿这些旧族开刀的好时候,这一通下来,让京中各族个个自危。
当中尤其害怕的便是定国公府。
程鸣淞先前是姜郁跟前的红人,姜郁在位的时候定国公府可谓是风光无限,捎带着还把妹妹程素清给接回了京城,眼下姜行舟的一通手段,让定国公程淮平下定了决心。
与其等着姜行舟动他们,倒不如他自请回去族地。
自姜行舟登基后,程素清可吓的不轻,当初她求而不得对着新帝动用了龌龊手段,也晓得姜行舟的阴狠手段,生怕会受到牵连。
如此心有戚戚的过了些日子,终是病倒了。
卧床养病的时候,她恍惚又想起了宝鸢,再加上姜行舟忽的多了个舅子,她便留了个心眼让人去查,这一查果不出所料,那聂忱是聂宝鸢的亲弟弟。
如此来,姜行舟所的妻子与皇后定是那个聂宝鸢无疑了。
“爹,我要进宫面圣。”
程素清在豫州几年早已磨平了性子,“爹,你放心,我此次进宫不是胡闹,只是想为我们程家讨一个平安。”
......
姜行舟做梦也没想到会再次见到程素清。
当年之事犹如云烟一般在眼前晕开,“你见朕所为何事?”
“求皇上开恩,恩准程家离京。臣女愿意将皇后的下落告诉您。”
程素清恭敬的磕了头。
姜行舟找了许多年了,可女人却像是石沉大海一般,再无消息,现在乍然听到有她的消息,他的心已经不那么激动了,因为希望越大,怕等来的又是更重的失望。
“她在哪里?”
程素清咬着唇,“只要皇上肯放程家离京,臣女自会告知。”
姜行舟冷笑一声。
“你就不怕朕事后反悔?”
程素清大着胆子,瞄了一眼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男人的脸依旧俊朗,气度更甚从前。
“臣女相信皇上不是那等出尔反尔的人。”
姜行舟定定的看了她几息。
“你若是敢骗朕,朕就诛你九族。”
程素清缓声道:“具体的臣女也不清楚,只那一年从豫州回京的路上,路过青山镇时遇见了她,当时她坐在牛车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孩。”
姜行舟只觉浑身都木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果真?”
程素清再次行了礼,“臣女所言句句属实,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去问聂忱,他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想来定是知情的。”
只话音刚落,男人就似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
男人似是龙卷风一样冲进了聂忱的屋中。
“她还活着!”
秦婉下意识的挡在两人的中间,又同聂忱对视了一眼,私下里两人也曾讨论过要不要告诉姜行舟她们母子的下落,只还未等他们商量出结果来,姜行舟就如同一头发怒的兽般闯了进来。
眼见着两人都不话,姜行舟就愈发的肯定程素清所的事是真的。
他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同那女人一样,一样的没有心。你们明知道这些年我在寻她,可却就是不肯告诉我她的下落。”
秦婉叹了一声。
“你可知宝鸢当初为何想要离开你?眼下你是大渝的帝王,就算你找回了她,你算如何安排她?让她成为你后宫的一个妃子?”
姜行舟怒极,几乎是爆吼而出。
“在我的眼中从来就没有其他的女人,也不会有其他的女人。她就是我认定的妻子,是大渝唯一的皇后。”
秦婉又叹了一声。
“这句话你该亲口跟宝鸢的。”
人世间的误会往往都是如此,一个不,一个以为对方肯定懂,好在尚有补救的机会。
聂忱从秦婉的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
“姐姐在青山镇的大槐村,你去将他们接回来吧,昶儿总吵着要爹。”
爹?
姜行舟愣了一下。
“孩子他爹是谁?”
果真是关心则乱,秦婉笑了起来,“你自己去瞅瞅不就知道了?”只话音还未落,男人又似狂风一般跑了出去。
“周栋,备马。朕亲自去接他们回家。”
秦婉虽没见过昶儿,可却从宝鸢写给她的书信里知道,昶儿的性子和样貌多半是随了姜行舟,尤其是的人儿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抿着唇也不爱笑。
聂忱伸手揽住了女人纤细的腰。
“昶儿还一直嚷着要见舅母呢,你见吗?”
......
一路疾行,不肯停歇。
等到了大槐村的时候,天色已晚,村子里亮着几点昏黄的光。
姜行舟缓步走了过去,可等靠近了却又有些胆怯,生怕这一切都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他站在门外,透过敞开的窗户将屋子里的一切看在眼里。
女人还是从前的模样,岁月似乎未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她穿着蓝底碎花的粗布衣裳,可却也难掩其姿色,反倒是平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来。
晚饭简单了些。
“今儿为什么要和他们架啊?”
人儿噘着嘴不话,他终于明白离开前秦婉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这子同他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生气的样子也像。
宝鸢叹了口气,将人儿抱进怀里哄了哄。
人这才道:“他们我是没爹的孩子,可是娘亲你过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宝鸢偏过头去,默默的掉着泪。
她该如何跟孩子,这不过是骗他的话。他的爹永远不可能回来的。
可还未等她开口,木门便被踹开了。
光影里门口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紧跟着便有熟悉的声音传了来。
“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宝鸢心下一颤,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人儿见有人敢欺负娘亲,抱着男人的大腿狠狠的就咬了一口。
挥舞着拳头喊道:“你放开我娘亲,你是个大坏蛋,不许你欺负我娘亲。”
姜行舟吃痛,一把将家伙抱进了怀里。
“你个东西,居然敢咬老子。”
他作势要他,人儿吓的忙闭起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姜行舟心下一软,低头在人儿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我就是你爹。”
姜行舟将两人都搂在怀中,心中格外的满足。
“跟我回去吧。”
宝鸢被男人死死的钳在怀中,一时也挣脱不开,只咬着唇不话。
姜行舟叹了口气。
“你放心,儿子都给我生了,不让你做外室,也不让你做侍妾,更不让你做侧妃。”
“那做什么?”
宝鸢撑着泪眸看向了男人。
姜行舟被她给气乐了,就为了这个她躲了他这么些年。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其他的话了。
他低头在女人莹润的唇上轻啄了一下。
“自然是做我姜行舟的妻子,大渝唯一的帝后。”
“啊?”
宝鸢尚且还不知道外头已然变天了,只以为他还是昔日里的睿亲王,姜行舟在女人茫然的双眸中,只觉心中一阵火热。
偏怀中的人儿也犯了疑。
“你真的是我爹吗?”
姜行舟哈哈大笑了起来,“就咱们爷俩的脸,不是父子只怕也是没人会信的。”
人儿呆呆的望着姜行舟,眼中有了泪花,继而又狠狠的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哭着道:“爹爹是个大坏蛋,不要娘亲,也不要昶儿了,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们。”
他哭的很大声。
“爹爹真是讨厌,爹爹最讨厌了。”
嘴上虽着讨厌,可手却死死的攥着姜行舟的衣裳,等睡着了也不肯松手。
夜深人静。
一家三口躺在床上。
姜行舟看了看宝鸢,又看了看儿子,总觉得看不够。
“以后想要什么只管,你不我也不知道你的心思。”
宝鸢现下还如坠梦中一般,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嗯!”
这轻轻的一声,似是往日里那般的乖巧,姜行舟伸手将人搂进了怀里,“这些日子苦了你跟孩子了。”
宝鸢摇了摇头。
又见姜行舟眼下乌青,眼中布满了血丝。
“王爷先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话明儿再也不迟。”
姜行舟累极,闻言便闭上了眼睛。
是啊,来日方长,只要人在身边,有多少话自是都可以慢慢的。
少倾,有清浅的呼吸声传来。
一道轻些,一道重些,此起彼伏倒是格外的和谐,有月光自窗户照了进来。
宝鸢想,
还好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