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老伯 瞧着有些眼熟不知是在哪儿曾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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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风雪已经停了, 若无意外,今日天黑之前定能回到日光城,林芷与魏濯也不着急都准备待早上日头大了暖和一些的时候再继续上路。

    这座客栈位置优越, 方圆数十里只有这一处歇脚处,几乎所有入日光城之人都会在此住上一晚稍作休顿,所以这客栈瞧着位置荒僻实则来往的行人也不少。

    由于二在给马匹喂粮草, 林芷与魏濯便在客栈外的茶寮内等候,一夜风雪, 地上与周围的树木之上都覆上了一层白色。

    “王爷你看, 那处可是个人摔倒了?”林芷指着远处的道路尽头, 似有个灰色身影跌倒在了路旁, 正在努力重新站起身。

    魏濯道:“瞧着似乎是个老人家。”

    林芷也未曾思考, 起身便道:“我过去瞧瞧。”此刻虽已日出,但若真是老人家跌倒在路边, 还是很容易冻伤冻死的。

    “你慢一些,我随你一同过去。”魏濯自不会让林芷独去, 于是也立刻起身一道走向那人处。

    摔倒之人乃是一年过古稀的老者,头发花白身材瘦削, 林芷与魏濯忙上前将他扶起, 扶那人现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林芷问道:“老伯可有哪儿摔伤?”

    老者面色有些苍白, 坐在石块上稍作喘息后方缓过神来,抬头望向林芷与魏濯, 由于他二人都穿着披风带着兜帽,老者也不能看清他二人的面容,“多谢二位相助,我只是连日赶路有些体力不支。”

    林芷又问:“老伯这是准备去日光城?”此路乃是同往日光城的必经之路。

    老者点头, 并未多言。

    林芷瞧着不远处的客栈茶寮,“老伯可还能走,要不要去前面茶寮歇息一会儿?”

    老者似乎也不愿意麻烦他人,感谢道:“我在此坐一会儿便过去,多谢姑娘好意。”

    林芷估计他是腿脚不便暂时无法行走,转头看向魏濯正欲开口询问要不要去客栈找个人来帮扶一下,谁料下一刻魏濯竟先一步上前,顺手摘下自己的兜帽,对老者道:“此处严寒,我先背你过去。”

    老者瞧着魏濯兜帽下的面容显然楞了一下,随即苍老的面容上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嘴唇轻颤,眼底含光,半晌方吐出一字:“……好。”

    林芷诧异地瞧着魏濯,声询问:“要不我还是去客栈找一人过来?”

    魏濯则是解下了披风递给林芷,蹲下身子直接将老者背了起来,“无妨,先去客栈。”

    茶寮内,老者喝了一杯热茶后面上也多了一丝血色,林芷又让店家煮上了一碗热粥给老者,道:“老伯你先吃些东西,此处距离日光城还有一日法距离,多存些体力方能继续上路。”

    老者与林芷道谢:“多谢姐。”目光又看向了魏濯,“二位也是去日光城?”

    魏濯点头,“您从哪儿来的?”

    老者这次倒是直接开口回答了,“我从圩州城来的,来日光城……”微微顿了一下后继续道,“来日光城访友。”

    不知为何,魏濯一反常态地与老者耐心地在聊着天,“您听着似乎有些南边的口音?”

    许是因为方才魏濯将他背至了茶寮,老者对魏濯也并无太大戒备,答道:“早年在苏州住过一段时日,后来家中遇到了一些变故方迁往了圩州。”

    林芷问道:“圩州距离日光城即使坐马车也得三五日方能到达,这几日天气恶劣,老伯您怎么不再等上月余,春暖花开之时再赶路?”林芷此言倒也不是怀疑此人行迹,只是潜意识中的防备与警觉。

    林芷此疑问合情合理,老者回道:“人世无常,我年岁又大了,有些人有些事再有耽搁就怕这一辈子都见不上了。”老者望着林芷与魏濯,眼底有着一丝莫名的愁绪。

    他虽衣着朴素瘦削苍老,但他的言谈举止无一不透着一种浸在骨子里的文雅,林芷暗道,自古江南出文人雅士,这位老伯又是苏州府人士,许也是哪一位能被世人叫得上名的隐士也不一定。

    话间,白露与店二已经将喂好粮草的马匹备好了,魏濯看了看虽恢复了些许精神但仍旧有些虚弱的老者,又看向了林芷,林芷瞬间便领会到了魏濯心中之意,率先开口道:“老伯,左右我们也是去日光城的,不如你与我们同行可好?”

    老者有些意外地看向了林芷,也并未推拒,“多谢姐好意。”

    林芷吩咐二重新备上了一辆马车,安排老者坐进马车后,这才与魏濯继续上路回城。

    林芷与魏濯骑马走在最前,白露与马车在后。

    林芷开口问魏濯道:“王爷为何对那位老伯这般上心?”

    魏濯道:“瞧着他有些眼熟,不知是不是在哪儿曾见过。”魏濯自己也有些纳闷,方才见到那老伯倒在雪地中,他莫名有些不舒服,那感觉不单单是怜悯,还有一丝难以言的熟悉感。

    “王爷以前去过江南?”林芷也好奇。

    魏濯摇头,“未曾去过,不过……”

    林芷不解,“嗯?”

    “不过我母妃祖籍乃是苏州府。”魏濯似是自语般道,“许是如此,我方会觉得这老者有些亲切。”

    林芷见魏濯提起先王妃,便笑着转移话题道:“难怪王爷您生得这么好看了,以后我有机会定要去苏州府游玩一番,瞧瞧苏州府的男子是不是都如王爷您一般好看。”

    魏濯探过身子伸手捏林芷泛红的鼻尖,“敢?”

    虽放慢了速度,几人还是在天黑之前便赶到了日光城。

    城门外,几人下马下车登记入城,林芷问老者道:“老伯,可要我们送你至友人住处?”

    老者道谢:“不敢再劳烦姐,我去客栈住下便好。”

    林芷也不是爱探他人私事之人,老者这样林芷便也不强求,只道:“老伯,您在城中若有任何事,去城中善堂寻我便好,我姓林。”

    老者点头,随即又唤住了准备上马的林芷与魏濯,“林姐,请等一下。”老者从袖袋中取出一只锦缎布包,递至林芷与魏濯面前,“我方才听守城护卫道二位婚期将至,今日能遇上你们也是有缘,这便当是我赠与你二人的新婚贺礼吧。”

    林芷下意识地想要推拒,但迎上老者满含期待的神情时又有些开不了口,此时身侧伸过一只手接住了那只锦袋,是魏濯。

    魏濯将锦袋交到了林芷手中,转身朝老者拱手道:“多谢老伯,这贺礼我与芷儿便厚颜收下了。”

    老者显然很高兴,连连好,这才面带笑意地朝着一旁的百福客栈走去,林芷与魏濯目送着老者走进了客栈,这才双双上马回府。

    不过待林芷回到自己院子拆开这锦袋看清里面的东西时着实一惊,里面装的是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石,透过光线甚至能看清这玉石内部的纹理,且这坠子形状饱满,表面有十分精细的雕花,林芷虽不精通玉石,但也一眼便知这块坠子定是出自玉石大家之手,若无意外此块的坠子乃是件价值连城的宝玉。

    “芷儿,怎么站在此处?”魏濯从隔壁屋内换了身衣裳出来正巧看见林芷正站在廊下看着手中发呆。

    林芷抬头见是魏濯,便将玉坠递给了他,“你瞧。”

    魏濯瞧了一眼诧异抬头,“这是那位老伯给你的?”

    林芷纠正,“是给我们的。”

    “这玉瞧着有些像是素心玉。”素心玉乃是古时玉石大家琳琅夫人在她的那本《琳琅记》中提到过的稀世宝玉。

    由于身边的江闻白与沈喻都是喜爱摆弄这些玉石珍宝的贵公子,魏濯对玉石的了解要比林芷丰富一些,不过他能一眼便认出此玉的来历倒不是因为江闻白与沈喻,而是因为这素心玉他母妃也有一块,常年贴身佩戴。

    “传闻中世间仅存四块的素心玉?”林芷大惊,“这也太过贵重了些,要不我去客栈还给那位老伯?”毕竟他们今日才认识,实在没有理由接受老伯如此贵重的礼物。

    魏濯想了想点头道:“今日太晚了,待明日一早我与你一道去客栈。”先不管收不收这玉,至少那位老者手中能有这块素心玉估计也非寻常的老人家,再去问一问也好。

    此时的百福客栈中,那位老者正坐在木桌前,桌上一盏烛火被挑得很亮,他在烛火前缓缓展开了一幅画卷,画卷上是一位长相绝美的女子正坐在院中花架下看书,而女子膝下有一稚子正在玩耍,女子的注意力被儿吸引,温柔慈爱的目光落在儿身上,嘴边笑意浅浅。

    画中的女子与孩童都画得极为传神,老者看着面前的画像,表情似有愧疚,更多的却是怀念与欣慰,他口中喃喃:“画儿,我今日见着濯儿了,他长得与你很像,我一眼便认出他来了,爹对不起你,也实在无颜与濯儿相认,如今能见着他还能与他上几句话已经很满足了,往昔种种,我也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