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缘由 您还在生王爷的气吗?
枫木县有了沈善铎的亲管, 再加上魏濯两道调令,江南的水患与灾民虽不是一日便能妥善解决,但也不再如之前那般一日比一日难熬了。
然而这几日政事堂中的百官却是有些战战兢兢, 自魏濯直接越过魏麟撤了王礼又私令盛淮上任之后,不少官员便纷纷猜测诚王此举的背后之意。
诚王虽揽权多年,但面上与魏麟兄友弟恭从未撕破脸皮, 此番完全不顾魏麟之意擅自下令乃是初次,众人虽面上不言, 心中都不禁暗自怀疑, 这是不是诚王不满陛下针对林家之举而有意为之, 不少心思活络的甚至已经开始考虑站队了。
那头王礼出事的消息一传回赵太常府上, 赵贵妃的生母赵太常的夫人便递了折子入宫寻女儿帮忙了。
毓秀宫中, 赵婉柔看着面前哭哭啼啼让她去找魏麟给王礼求情的赵夫人只觉心头烦闷,临近生产她身子一日比一日不适, 再加上近来魏麟整日与塞娜厮混,她连魏麟的面都快半月没见到了, 这可是这么多年从未有过之事,如今赵家不仅不能给她助力, 还要拿这种事情来烦她, 若不是还有宫人看着,赵婉柔恨不能将赵夫人直接逐出毓秀宫中。
偏偏这赵夫人还在喋喋不休, “娘娘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听诚王已经派御史台去抓人了, 那可是你亲舅舅,您去找陛下,陛下那么宠你,如今你又身怀皇子, 陛下一定会听你的……”
就在赵婉柔快没耐心之时,幸而一旁的红袖眼尖看出了她家主子的不悦,开口与赵夫人道:“夫人,太医马上就要来给娘娘把脉了,不如我让人先带您去偏厅坐?”
赵夫人一心记挂着王礼,摆手道:“我这就回去了,娘娘您可千万将你舅舅放在心上,待御史台到了江南可就都来不及了。”
赵夫人一出毓秀宫,赵婉柔便将手边的杯子狠狠砸在了门上,“一群只会添乱的废物!”
红袖上前安抚道:“娘娘您别动气。”待赵婉柔平缓了些许方问道,“娘娘您可准备去寻陛下?”
赵婉柔冷笑,“陛下现在一定在和那西崛妖女醉生梦死,本宫现在拿这种事去找他岂不是自讨没趣。”赵婉柔顿了顿,脸上神色愈冷,“更何况,王礼这么些年仗着本宫的身份在江南作威作福贪了多少银子,如今又背上了这么多条人命,本宫若再去替他求情只怕连带着本宫也得被人骂了去。”
再加上这王礼三番五次想将自家次女送进宫中,赵婉柔早就对他们一家心有不满了,奈何自家母亲是个偏心的,凡事只想着她娘家的哥哥,碍于母亲赵婉柔也只能一直放任这这王礼一家,现在诚王将王礼办了倒也算是了了赵婉柔的一件心事。
待丫鬟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完,赵婉柔又与红袖道:“去将刘长空寻来。”
刘长空赶到毓秀宫时,赵婉柔已不复方才的怒意,她甚至已经细细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分析了一下。
赵婉柔安坐在铺满软垫的贵妃榻上,一手覆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她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于魏麟,但凭魏麟喜怒的后妃了,她可以有更高的地位也可以拥有更大的权力,到时候什么赵家什么月嫔,生死也都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红袖引刘长空入殿后便带上了门并站在门外守着,刘长空上前,“臣听闻赵夫人方才来寻您了?”
赵婉柔睨了他一眼,“你既然知晓她来过,想来也知晓她来所为何事了?”
刘长空上前一步,“娘娘想什么?”
赵婉柔看着他,问道:“本宫且问你,诚王为何会突然越过陛下直接撤了王礼的职?”
刘长空道:“娘娘莫要担心,我已遣人弄清了缘由。”刘长空在赵婉柔身侧坐下,一手覆上了赵婉柔搁在腹上的手,“王礼是自己不赶巧,刚好撞上诚王心情不佳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出。”
赵婉柔默许了刘长空放肆的动作,“心情不佳?”
刘长空凑近赵婉柔道:“那日诚王是与诚王妃吵了架出来的,结果正在火头上,王礼被人参了这一本,正好给诚王当了出气筒。”
赵婉柔眉眼微挑,语调也缓和了一些,“诚王府的私事你都能知道,倒是本宫看你的能耐了。”
刘长空笑着凑近赵婉柔道:“微臣能耐如何,娘娘您不是最清楚吗。”此言一出惹得赵婉柔一阵笑骂。
从毓秀宫出来,刘长空便下值出宫上了刘府的马车。
马车内,刘长空问刘云道:“政事堂那边可有消息?”
刘云答道:“据孙鸿广道诚王已经两日未曾回府了,连带纪云启程去江南也是来政事堂见的诚王,王府那头也一直没动静,估计这次诚王与诚王妃定然是生了嫌隙。”
刘长空似是了然于胸,他道:“我就不信诚王愿意娶林芷为妃会一点儿都不在意林家的兵权与沈太傅的声望,如今林家受困,太傅府也一直无人出面,他二人又怎会不生嫌隙。”
“公子英名。”刘云道,“但诚王府守卫森严,我们的人一个都插不进去,并不能确定诚王待诚王妃与林家究竟是何态度。”
刘长空沉吟片刻,“这事我再想想法子,找机会去探一探魏濯对林家的态度。”
诚王府内,距离诚王与诚王妃不欢而散已经过去两日了,这两日诚王一直夜宿在政事堂未曾回府,而诚王妃也在偏院中闭门不出,只在纪云出发去江南前过问了一下。
魏管家面对着两位闹别扭的主子真是比谁都着急,蒹葭自知有错这几日就在林芷房间外候着,也不敢多去林芷眼前转悠,幸而林芷身边还有白露在,魏管家与蒹葭也能透过白露知晓一二王妃的心情如何了。
院中,白露端着刚炖好的莲子羹走进来时,林芷正在院中练剑,白露作为对林芷最了解的人之一,她很清楚林芷只有在极度烦闷的时候才会练武让自己精疲力尽无法再去思考烦心事,平日里有些不开心的事时最多也就抄书静心。
而这两日在林芷抄完了一整本医书之后,她便开始在院中练武,从短刀到长剑,白露甚至觉得要不是府中没有其余兵器,林芷能把刀叉剑戟都练上一遍。
好不容易待林芷练完了一套剑,白露立刻上前,“王妃。”
林芷转身见是白露,反手将长剑收进剑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若不是白露还背负着管家与蒹葭的叮嘱,她倒挺想与她家王妃过上两招,王妃的剑法瞧着又厉害了不少。
林芷穿着轻便的衣衫,发髻高束,未施粉黛的面容上浮着一层薄汗,白露拧了一块湿帕子给林芷擦汗,“前院那棵西府海棠昨晚也开花了,蒹葭剪了一束,正在院外站着呢。”
林芷擦汗的动作一滞,无声轻叹,“让她把花插进书房的瓷瓶中吧,正好之前瓶中那束也要枯了。”
片刻后蒹葭捧着花快步走进了院子,驻足在林芷几步外,心翼翼开口道:“王妃……”
林芷没有看她,只道:“去将书房的花换了吧。”
蒹葭立刻点头应下,“我这就去。”
看着蒹葭跑开的背影,白露声与林芷笑道:“今晚估计她能睡个安心觉了。”并将一旁已经凉至温热的莲子羹取过,“您尝尝这莲子羹,上回您太甜了,今日特意少放了些白糖加上了一些花蜜,您看看口味如何。”
林芷吃了一口,问道:“蒹葭做的?”
白露笑言,“我就您一尝便能尝出来,蒹葭担心您不愿意吃,还让我不要告诉您。”
林芷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又继续吃了一口。
白露见状,试探询问:“王妃您还在生气吗?”
林芷道:“我本就没有生蒹葭的气,她也是不是有意瞒我。”
“那——”白露顿了顿又问,“您还在生王爷的气吗?”
林芷半晌没话,良久方问道:“他还没回府?”从争吵那日到现在已经过去两晚了,昨日纪云连夜赶去江南也未见魏濯回府。
白露道:“定然是江南那边事务繁忙,不然纪云也不会连夜启程。”
“与政事无关。”林芷声音骤冷,“是他意在逃避。”
见林芷此般态度,白露默默在心中替王爷哀悼了一下,王爷本就有错在先,如今还夜不归宿,错上加错。
须臾,林芷又道:“白露,你觉得我对此事是不是有些过激了?”
白露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答道:“王妃,您自幼便告诉我,虽然世间对女子多有轻视,但在您这里从来没有女子不如男一。”白露并不擅长言辞,她的话语简明直接,“所以您这次生气的并不是这一副汤药,而是王爷的态度。”
显然白露中了她心中所想,林芷不无茫然道:“这两日我也一直在反思,是不是我的想法太过偏激,再加上大哥如今身陷囹圄我心中本就烦闷,遇上这事便一股脑对他发作了出来。”
魏濯对她如何常日里她都看在眼里,她又怎能因为这一件事便认定魏濯没有给予她对等的尊重,她生气魏濯不明白她生气的缘由,但她也没有告诉魏濯她为何而生气。
一切想明白了之后,林芷压在胸口的郁结也一下便散开了,她起身与白露道:“让人备些水,练武练得一身汗,我要换身衣裳。”
白露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开口道:“那王爷那边……”
林芷:“之前的事情便不了,不过这两日夜不归宿总该好好算算账。”
政事堂中,沉着一张脸的魏濯硬生生使这政事堂中的官员在春意盎然的季节感受到了冬日的冰寒。
“啪——”魏濯合上了手中的折子,起身走出了政事堂。
一众官员目送着诚王渐渐走远的背影,在长舒了一口气的同时皆下意识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