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赌约 他总觉得沈重樾是在耍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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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云舟缓缓抬起头, 便见冯长正含笑看着他。

    他身子一抖,总觉得那笑意味深长,甚至有些瘆人, 他瞬间明白了什么,刚翻下马的人作势又要爬回去。

    “都跟我到这儿了, 你不进去看看?”沈重樾忽得转头道。

    “我……”唐云舟瞥了眼冯长, 又转头看向目光沉沉的沈重樾, 颇有些骑虎难下。

    少顷,他咬了咬牙道:“去,当然去了。”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一路走一路张望, 最后跟着沈重樾在花厅坐下。

    很快,有奴婢进来上了茶水,这期间沈重樾神色如常,也不主动开口。

    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唐云舟终是耐不住道:“你喊我进来到底是为着什么?”

    “不是你想进来的嘛。”沈重樾轻啜了一口茶。

    唐云舟挠了挠头,他是个粗人,没兴致与沈重樾玩这般周旋的游戏,直截了当道:“所以传闻是不是真的?”

    “什么传闻?”沈重樾挑眉。

    “坊间都,你从外头带了个不明不白的女子回来, 如今就藏着这府里呢。”

    沈重樾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假的。”

    唐云舟愣了一瞬,旋即一拍大腿, 激动地跳起来,“我就嘛!”

    “我一直觉得这传闻不可信!我还不了解你嘛, 就你这冷淡性子, 还能干出这种风流事儿,我先前还跟冯长赌,若你有一日带个女人回来, 我就当着你的面喊你一声’爷爷’,现在好了……”

    他话音未落,冯长从外头走了进来,禀报道:“将军,夫人来了。”

    沈重樾点点头,“请夫人进来。”

    夫人!

    唐云舟当即愣在原地,什么夫人!这将军府里哪里来的夫人。

    他瞠目结舌间,已有一个袅娜的身影缓缓踱步进来,她踏过门槛,轻瞄了唐云舟一眼,略有些赧赧看着沈重樾道:“你有客人呀……”

    唐云舟惊悚地看着柔和的笑意从沈重樾脸上泛开,只见他招了招道:“姝娘,过来。”

    待那女子走到他身侧,他还同她介绍道:“这是我的副将,唐云舟。”

    姝娘福了福身:“奴家见过唐将军。”

    唐云舟怔忪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诶……诶……”

    沈重樾丝毫不关心唐云舟此时的混乱,转头问道:“姝娘,你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姝娘答:“我听他们你回来了,我正巧在试着做藕粉桂花糖糕,就想来问你吃不吃。”

    “嗯。”沈重樾点点头,“我也正巧有些饿了。”

    “那你等一会儿,我很快便做好送来。”姝娘罢,又转向唐云舟,低声道,“唐将军若不嫌弃,也可尝尝奴家的手艺。”

    “不嫌弃,不是……”唐云舟语无伦次道,“多,多谢夫人。”

    姝娘莞尔一笑,施礼退下了。

    她方一退出门外,唐云舟便怒瞪向沈重樾,愤愤道:“你个骗子,你不传闻是假的吗?”

    “传闻当然是假的。”

    沈重樾不慌不忙:“她不是什么不明不白的女子,而是我娶的夫人,我也没有藏她,而是光明正大地将她带了进来。”

    唐云舟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被气得喉间一哽。

    他总觉得沈重樾是在耍弄他,可一时又找不出证据来。

    “哼,骗子,大骗子!”

    他气得甩袖要走,冯长忽得拦在他前头,笑嘻嘻道:“唐爷,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唐云舟步子一滞,又听身后的沈重樾淡淡开口:“我方才好像听见有人了个什么赌……”

    被前后夹击的唐云舟额上冷汗直冒,他咬着牙,暗暗发誓。

    往后再也不一时嘴贱,跟这一对黑心主仆玩什么赌了。

    厨房那厢,几个大厨和厨娘都有些惊奇又惶恐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正在忙活的将军夫人。

    他们其中也有在别的大户人家做过活的,可偏生没见过有哪个主人家会亲自来厨房这种地方。

    毕竟厨房烟熏火燎,那些大户人家的姑娘夫人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怕教油渍脏了好衣裳。

    但见这位新来的夫人,处理食材的动作麻利干净,显然是做习惯了的。

    “可有牛乳?”姝娘蓦然抬头问道。

    “有,有。”徐大厨取来清早才新鲜送来的牛乳递给姝娘,犹豫道,“夫人,还是让的来吧。”

    “不必了,我自己来。”

    姝娘将牛乳倒入混有藕粉、面粉的碗中,搅拌均匀。

    这牛乳金贵,姝娘以往虽从贺严处听过这个糕点,但一直没能做成,如今有了机会,就想亲自试试。

    她取来纱布,将混合成的粉细细滤过一遍,再加了适量的蜂蜜和干桂花搅匀,在一个大碗底下抹过油后,才将食材倒进去,放进笼屉里蒸煮。

    大抵过了两刻钟的工夫,便有甜香顺着滚烫的蒸汽弥漫在整个大厨房里。

    “好香啊!”春桃惊叹道。

    姝娘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正欲抓了湿帕子开蒸笼,徐大厨忙快一步拦在她前头:“别,夫人,这烫得很,的来,的来。”

    听闻这夫人都已怀了身孕,他只是个的厨子,若她腹中的公子出了什么意外,他可承担不起。

    徐大厨开蒸笼,将滚烫的碗取出来,藕粉桂花糖糕的香气扑面而来。

    并非那种甜腻的香,香气中混着淡淡的桂花味儿,清新好闻,令人垂涎欲滴。

    待放凉一些,姝娘将碗倒扣过来,取出糖糕,切成片装进了两只盘中,她将其中一个盘子伸向徐大厨道:“您尝尝,我做的可还入得了口。”

    徐大厨颤颤巍巍地取过一块,颇有些惶恐,原还思忖着即便真的不好吃,他也要尽力夸赞几句,可那糖糕一入口,徐大厨便愣住了。

    这糖糕清甜不腻,软软糯糯,一口下去,满嘴的桂花味和淡淡的牛乳味,唇齿留香,回味悠长。

    “唔……”徐大厨嘴里嚼着糖糕,含糊不清道,“夫人……这可……可真好吃!”

    “好吃便好,你们都尝尝。”

    姝娘笑了笑,将糖糕分给众人。

    袭月迟疑着拿了一块,看周围的几人赞叹不已的样子,心中难免不屑,还以为是他们在故意奉承。

    然将那藕粉桂花糖糕放入口中后,她眸光一亮,很快就将手中不大的糖糕吃了个干净。

    她不得不承认,这滋味确实不错。

    可那又如何!

    她在心里不服地嘀咕,谁家正经夫人会亲自下厨,果然是乡下地方出来的,没旁的本事,才会喜欢在厨房捣鼓这些没用的玩意儿来讨将军的欢心。

    做完糖糕,姝娘端着盘子往花厅去,还未到地方,远远看见沈重樾正站在花厅外,与一个家仆扮的人话。

    沈重樾剑眉紧蹙,面色不虞,可那家仆仍是喋喋不休,少顷,他似是恼怒地对那家仆低声呵斥了一句什么,那家仆才垂下头,稍显畏惧地施礼转身离开。

    姝娘止步望着一会儿,问身侧的风荷:“那是我们府中的人吗?”

    风荷仔细瞧了瞧,答:“那不是我们府里的,好像是镇南侯府的人。”

    镇南侯府!

    姝娘倏然想起来,沈重樾除了定国将军的身份,还承袭了镇南侯之位。

    可不知为何,他至今对镇南侯府的事只字未提。

    “将军,和老夫人的关系不大好吗?”姝娘大胆猜测道。

    见风荷抿唇沉默下来,姝娘便知晓了答案。

    “将军和老夫人的关系好不好奴婢不敢乱讲,只是,将军特意下了令,命府中的仆从都不许称他为’侯爷’……”

    姝娘听罢,有些疑惑地蹙起眉头,

    难不成他不但与沈老夫人不和,还很厌恶镇南侯这个称谓?

    她思忖间,花厅门口的沈重樾已然唤了她一声。

    姝娘暂且抛开疑虑,扯起唇角往沈重樾的方向走去。

    镇南侯府的那个家仆,在与姝娘擦肩而过时不由得顿了顿步子,回头量她。

    然触及那厢沈重樾警告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忙又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快步出了将军府,上了门口的马车,回了镇南侯府。

    甫一落地,都没喘口气,又不停歇地往沈老夫人的院子里去了。

    沈老夫人见他一人回来,不由得拧眉道:“他没同你一起来?”

    家仆章顺掌心都在冒冷汗,“没,没有,侯爷他今日要有事,暂且还回不来,后日再来向您问安。”

    “要事!他能有什么要事!”沈老夫人冷哼了一声。

    章顺一时没敢接,他想了想才道:“老夫人,的在将军府里见到了一个女子。”

    女子……

    沈老夫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她身侧的冯嬷嬷提醒道:“莫不是外头传的那个,昨日表姑娘不还来同您哭诉嘛。”

    原是那个……

    外头传言沸沸时,沈老夫人还不信,没想到昨日让井玉黎去迎接沈重樾,真的发现他带了个女子回来。

    她问道:“那女子长相如何?”

    章顺想起方才瞧见的玉貌花容,觉得也不好夸得厉害,只委婉道:“略有几分姿色。”

    冯嬷嬷顺势补充道:“将军府里的也传话来,是那女子只是农户出身,不过,似乎有孕了!”

    “什么!”

    沈老夫人捏着檀香木珠串的手猛然一紧,眸底闪过一丝慌乱。

    她万万没想到,她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如今都教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丫头给搅黄了。

    见沈老夫人反应激烈,冯嬷嬷忙道:“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指不定是因为贪慕虚荣,才使了手段,勾了侯爷,凭着腹中的孩子入的府。”

    沈老夫人没吭声,沈重樾纳多少妾收多少通房她都不在乎,不过现下还不能有孩子,不然只怕日后的事不好处置。

    她原算若沈重樾后院有了人,便暗自使些手段让那边先怀不上。

    可事情的发展着实太超出她的预料,毕竟她以为以沈重樾那般冷淡的性子,指不定最后不娶,或者娶了她安排的人。

    可没想到他带来的女子竟已经有人身孕。

    沈老夫人用指节在桌案上扣了扣,暗暗下了决断。

    无论如何,为了镇南侯府,她决不能坐以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