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音这才感性的认识到，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一山还有一山高”！

    她很想抱住沙发腿，躺在地上耍赖皮。但是，这里，是这个女人的宅邸，所有的人都是她的仆人，群众压力这一招不好使。

    就在宝音苦思破解良策的时候，女商人按响了桌子的通话器：

    “安娜”

    她还没完，就听见通话器那头的女秘书，声音都不对了：“古斯塔夫夫人，夫人来了贵客”

    宝音拿眼珠一转这间巨大的书房，满满一屋子的真胡桃木家具，价格不菲；墙上悬挂着整张雄狮的金黄皮毛；古斯塔夫夫人背后的书架上，摆放的十几个、宝音从没见过的奶白色石头人像。每个看起来都非常古老。全是钱的味道。

    这样的女富豪家所的“贵客”，一定大有来头。

    于是，宝音一个健步、跳到书房门口，想打开大门、大喊“无良雇主、无理解雇”来吓唬女主人，却发现这门重得、非得两一起、才能拉开。

    就在这时，一个走路没有声音的女人，越过了门边偷听的赵夫人。她左轻轻一碰，两扇书房的大门就豁然洞开。还好，宝音躲了个及时。

    刚才还霸气外泄、不肯付工钱的古斯塔夫夫人，看见来者后，马上谦卑地跪在地上，双向上举过头顶：

    “陛下！”

    赵夫人也赶紧跪下，脸紧紧贴着地面，心里却不住埋怨自己、怎么没乘偷看一下。因为这个能被称为“陛下”的人，在整个王朝中，只有当今王第五王座，被人戏称为“软弱者”的君王。

    宝音看着眼前这个被人磕头朝拜的对象，居然瘦的好像一根细竹竿。

    然后，细竹竿稍微拉开她墨绿色的围帽，下面却是一整张、从额头一直垂到脖子根的面具。与罗拉内亲王戴的那种盾牌面罩不同，第五王座的面具是银铰链穿缒的办法织成。唯一露出来的部分，是一对形状很漂亮的眼睛。

    暗红色的眼眸里发出软软的、极其温和的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只春末夏初前带着鹿仔的母鹿。

    细竹竿王座，并不理睬古斯塔夫夫人随后的那句声诘问“陛下怎么又不带侍卫出来”，直接坐在女主人深酒红色的大沙发上，很舒服的绷直了脚背：

    “古斯塔夫，天下只有你家最舒服。”

    “陛下喜欢的话，微臣马上叫人给长乐殿送去更好的沙发”

    “不、不，别浪费。我有时到你家来坐坐就好了。”

    着，细高挑女王看向宝音，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古斯塔夫，这是要来陪伴我的孩子吗？我在初升殿听见这件事，就冒昧地过来了”

    女王极其谦虚，不但不自称“朕”，还对臣下用起了敬语。这让女主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毛。她的君王就是这样，才被臣下看不起，总是借嘲笑她“软弱”的。

    于是，古斯塔夫夫人静静地回答：

    “陛下，如陛下慧耳听到的，这就是为陛下选的宠物之一。她还在培训中。再过几个月，就能去陪伴陛下了。”她完全不提，宝音刚刚被解雇的事情。

    女王有些失落，但还是微笑着、拍拍宝音的：“我觉得她现在就很好了。多漂亮的女孩子啊！”

    着，她温暖的眼睛，专注地看向宝音的眼睛。女王的灵魂，都似乎在那一刹那对宝音打开了，好像三月的阳光，温暖到了没有父母的孤儿心里。

    这一刻，宝音完全被女王迷住了。长这么大，即使是杨师母，都没有这么理直气壮、真心实意的夸奖过自己是个“漂亮的女孩子”，或者“可爱的人类”。为了这一句简单的诚心赞美，宝音忽然觉得当女王的宠物，也没有什么不好。

    “陛下，我我很乐意现在就去服侍您”

    “太好了。古斯塔夫，你也听见了。这孩子已经准备好了。宫里虽然很闷，不过我会带你去好多好多有趣的地方，看可爱的动物和美丽的花卉”

    古斯塔夫夫人听见这样的对话，也不抗议纠正，只是打铃，叫仆人送来糕点和水果。

    不一会，八个穿着大红色号服的男仆，就推着四架、闪闪发光的银制餐车，进来了。

    赵夫人也很想跟进来，却被男仆们牢牢挡在门外。

    这些餐车，起先都用白色丝绸餐巾盖住。打开之下，差点亮瞎宝音的狗眼：

    第一、二车全是是她从没见过的、各种晶莹剔透的精美茶具杯碟。其中，有一种白色、好像刀刃般薄的瓷茶碗，在光线下，会透出周围物件的彩色，照着里面随着热水、不断开放的花朵，活像是一片云朵。

    第三、四车也被推了上来，都是些做成各种形状的点心。像动物和花的，根本不稀罕。三碟、孩拳头大的奶油蛋糕，分别做成了缧金水晶马车、碧玉探宝岛和雪白色城堡形状，活像是把贵妇人珍藏的珠宝都熔化了，才铸炼得来。

    跟这些美食美器相比，宝音从前最稀罕的、杨宿舍食堂，也不过就是流放行星上玛丽姐酒吧的升级。

    她就差爬在车上面，贴着欣赏了。

    “呀，这孩子饿了。”

    女王亲切的示意宝音也坐下、一起吃。

    门外的赵夫人，赶紧从半开的门缝里，给宝音打势，叫她跪在女王的脚踏前。可是这个不看死活眼的，却噗嗤一下、坐在了女王斗篷下、藕荷色裙子上。

    古斯塔夫夫人依旧一言不发。她甚至还递给宝音那块、放在女王跟前、做成水晶马车模样的蛋糕。

    可才吃了一口，宝音的肚子就疼起来，而且还是一种极度的绞痛，不到两分钟，她就好像才打水里刚捞出来，全身透湿。

    “快！快传御医来！”女王一面把宝音放平在长沙发上，一面大声指挥。

    可即便如此，宝音还是疼得直打滚。她那胃里也曾塞过各种过期变质食品，可都没有这一回的疼进骨髓里。

    不到三分钟，八九个戴着白色假发的医生就躬着腰，鱼贯进来。

    他们轮流检查了一下宝音的瞳孔、舌头、耳后和指甲，便启奏君王：宝音突发重疾，需要好好安静调养，暂时不宜搬动。

    非常喜欢宝音的女王，也不得不先留下她的宠物。

    等宝音被抬过赵夫人的一刹那，她听见赵夫人声嘟囔了一句：“这这不是中毒吧？”

    五天以后，宝音总算能从床上翻起身来。

    高大的古斯塔夫夫人也屈尊、来到她地下一层的窝。

    不到0平米的房间里，古斯塔夫夫人一站，宝音躺着的床、床前的浅蓝色椅子，和简单的白瓷洗漱水盆，都似乎被来访者挤到了角落里。

    夫人还一边拉开屋里足以遮蔽一切光线的深灰色窗帘，一边扇扇鼻子前的空气：

    “来人，替她多喷点清新剂，这气味”

    宝音勃然大怒：“你故意下毒！”

    然后，她发现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套上了一条金属项圈，便使劲拉扯起来。

    “我是在救你。不然，今天，你已经被抬进坟墓里了。当然，要是宠物做的好，就是坟墓，也比旁人大些”

    古斯塔夫夫人看看这负一层最顶上、露出地面的天窗，有点开玩笑的模样。等仆妇们都出去了，她才问：

    “你有父母兄弟吗？他们都叫什么？”

    “”

    “只要你好好回答一个问题，我就会缩短你培训的日子一天。答满七个问题，我就实现你一个愿望，不包括‘离开这里’，因为陛下非常中意你。”

    夫人顺便做了个鬼脸，好像十分不赞同君王的识人能力。她曾觉得无赖挺逗，却从不觉得这个丑得可怜的孩子，哪里可爱，能让女王在五天六夜里，来了24个电话，询问宝音的病情。

    宝音拉扯着项圈，十分不配合。

    古斯塔夫夫人便从宽大的棕红色裙子里，拿出一个透明的绢纱布袋。里面是一大摞银灰色的太乙铑金币，每个面值0000元！

    见钱眼开的宝音，这才搂着银子，靠在床帮上，把自己的大概身世，简单告诉了高大的“女商人”，不，应该是“女官人”。（她听这两天来照顾她的赵夫人，这位让人“望而生畏”的女人，是王朝宫廷第一女官，人称“内司大人”的古斯塔夫-谢尔波娃-古列诺夫思卡娅。所以宫里才会来那么多、好像娜塔莉那样的俄系欧洲后裔女仆。谢德长官也是因为这个，才和娜塔莉纠缠不清的。）

    “福报和宝音？”兄妹俩的名字，似乎逗笑了古斯塔夫夫人。她特别坐在了宝音床前的椅子上，背挺得很直：“取这样名字的父亲，可不像能犯下连姓氏都勾掉的大罪人。”

    宝音很想反驳她对父母的嘲笑，但却找不出任何理由来。

    父母主动去“运输站”的时候，她还是襁褓里的婴儿。福报也从来没和她过任何温柔的话。她无从得知父母的一切。只有一回，杨帮她偷过、她父亲当初签租房协议的证件复印件。可惜，那时候她还认不全字，没来得及看清父亲的名字，就杨师母给没收了回去。

    作为代价，杨也被罚站墙角、面壁一天。

    那是宝音记忆里、第一次拉杨下水，比她记得父亲照片上的样子，都清楚。

    看看宫廷宠物的难过劲儿，古斯塔夫夫人决定大方一次。她轻轻点头：“我不会食言，你的愿望是什么？”

    宝音攥着钱袋，又开始和项圈搏斗：“就就是您上次的那个什么罗德维希，我想看看他光着”

    她好没完，夫人就诧异起来：“你真是人鬼大”

    “不不，夫人，您误会了，我只是”宝音还想解释。

    夫人却高兴的哈哈哈大笑起来：“你是个女孩，被他那样的男人迷住，很正常。可，你知道他是谁吗？”

    “就是个出家人？”宝音努力让自己显得不像个色狼。

    古斯塔夫夫人摇摇头，欲言又止：“行了，以后迟早会见到的。”

    完，夫人拍拍，进来两个高大的男人。

    “这两位，将是你从现在开始，到我可以为止的、宠物教导员阿莫利亚和汉斯，他们负责教你怎么行事为人，怎么和人话打交道”

    这话叫宝音越发失望，她不能被古斯塔夫夫人用那个抹布福报、就这么一直骗下去。再，她现在已经有了钱！女王对她暂时的魔力，也消失了。

    于是，她颤巍巍跳下地：

    “夫人，呃，反正我也不知道‘怎么行事为人’，‘怎么和人话打交道’，不如您另聘良才吧？”

    夫人轻轻转动了一下右中指的指环。宝音就感觉脖后上一阵发麻。她整个人狗啃式，趴倒在地，鼻子和嘴前全是一股辛辣的味道，视线也越来越朦胧

    而高大的阿莫利亚和汉斯，只是冷眼俯视着她，连扶都没扶她一把。

    在宝音失去意识之前，她清楚的听见古斯塔夫夫人，好像一台轧路一样踏过自己，声嘟囔：

    “太迟了。王朝与反叛者的终局之战，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