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嘴完的瞬间。

    林清樾已经意识到不对。

    他记性就好，学语文课本上的课文看一遍就会背，又怎么会忘记半个时前发生的事情？

    不过，某些时候与记忆力无关。

    脑子供血不足的情况下，神仙记性也救不了他。

    他手足无措地捏着笔，一脸懊恼又尴尬的表情。

    下一秒，霍星燃忽然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拍了拍他的脑袋：

    “开玩笑的，谢谢你。”

    林清樾松了口气。

    正要替自己找补几句，身后传来李导洪亮的嗓音：“男主准备！”

    他和霍星燃同时紧张起来。

    李导笑眯眯地：“怎么样，休息的差不多了吧？”

    霍星燃看了林清樾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特别排斥或者不乐意的神情，这才点了点头：“差不多。”

    李导：“那，再试试？”

    “试试吧。”

    两人站直了身体，有工作人员上前给他们整理服装。

    整理结束后，工作人员完OK，两人才走到站位处，准备重新拍摄今天的第一个场景。

    “别紧张，我相信你们。”

    看样子，李导奉行鼓励教育。

    霍星燃扮演的楚弘一安详躺在地上，心，他当然不紧张。

    问题是林清樾。

    这场戏的戏眼在林清樾身上。

    许是方才的失误。

    导致现场许多工作人员对林清樾这次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包括导演在内，也完全没觉得这条能用。

    现在都是数码摄像机，不比从前用胶片费钱，所以导演也很大方，他觉得这戏不急于一时，找到了状态一天顶十天。

    然而，这一次当林清樾上场，他的表现却与方才形成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

    “哪里来的脏东西，快给本尊拿开——”

    离白嫌弃地盯着脚底下的“东西”。

    属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魔尊大人，这脏东西是从零河的上游飘下来的，属下本不该拿上来污了魔尊的眼，但是，但是……”

    属下欲言又止，一脸十分惊恐的模样。

    离白眼皮微不可见动了动。

    虽然他脸上还写着不耐烦。

    但与方才的不耐烦又有了细微的区别。

    他了解自己的属下。

    他的属下在他的庇护下，在这魔域几乎是无人敢惹，久而久之，属下的身上也跟他一样，养出了点儿天不怕地不怕的臭毛病。

    但现在，天不怕地不怕的属下，竟然对一具尸体怕了……

    “哼，没用的东西。”

    离白踢了属下一脚，径直将他踹开。

    这一脚没用动用灵力，对属下产生不了任何伤害。

    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模样，下一瞬，他的脚尖却忽然挑起覆盖在尸体面前的白布。

    ……

    “卡！”

    “卡卡卡！”导演激动地大喊。

    “这一段儿眼神真是绝了林老师，完全就是我想看到的效果！”

    导演按捺不住地上前夸赞。

    这一段剧情在《我不成魔》书里。

    这是尤为经典的“名场面”。

    魔尊离白看到自己的死对头楚弘一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自己面前。在外人眼中，这两个人是恨不得大卸对方八百块儿的死对头，然而，没有人知道，原来两人曾是从一起长大的挚友。

    当然，在耽美里，“挚友”是要上问号的。

    离白从就喜欢楚弘一。

    这是他从未对任何人道出的秘密。

    一百年前的一桩灭门惨案使得楚弘一与离白分道扬镳，那以后两人见一次一次，一次受重伤一次。

    无人知道离白掩盖在那高冷面容下隐秘的感情，更没人知道，楚弘一道行高深，有数次可以置离白于死地的机会，但他都没能舍得动手。

    直到这天。

    楚弘一的“尸体”顺着魔域的零河，飘了下来。

    ……

    李导回味着方才林清樾的表情与眼神。

    太绝了。

    一切的情绪转换是那么的自然，一秒钟的时间里，惊诧，恐慌，担忧，怀疑，次第出现在离白的眼神里。

    这种短时间内的情绪多重变化连很多老戏骨都很难一次表现。

    然而林清樾，这么一个年轻又没什么经验的演员，竟然一次就过了！

    不但过，还过得如此精彩，如此叫人回味无穷。

    这就是处女作即提名戛纳的水平么？

    李导后知后觉，觉得自己真是看了林清樾。

    不单单是演技，还有适应能力，明明半个时前他还很不适应片场的镜头，半个时的消化吸收，他居然就变得驾轻就熟，游刃有余起来。

    如此恐怖地学习能力，这要是假以时日，该有多强？

    导演不敢细想。

    只能能吹多少彩虹屁就吹多少彩虹屁。

    霍星燃从地上坐起来睁开眼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因为方才他扮演的是一具“尸体”，所以他并没有看到林清樾精彩的表现。只是很明显，在方才的场景过后，现场所有人看林清樾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用文字来形容，就是多了一丝“崇拜”。

    作为乐坛大佬，又是内娱顶流。

    霍星燃对这种眼神并不陌生。

    但还是头一次，他在现场，崇拜的眼神却是冲着另一个人去的。

    霍星燃自然不会嫉妒。

    只是他产生了一种浓重的好奇。

    “导演，刚刚的戏，能让我看看吗？”

    霍星燃直截了当地问。

    李导一口答应：“当然可以，林老师这段表演完全是可以写进三大表演教科书的级别。”

    李导不吝使用自己所能使用的一切赞美之词。

    然而这却让林清樾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尤其还是当着霍星燃的面。

    林清樾连连摆手：“导演实在是太会鼓励人了，没有这么夸张，也没什么好看的燃哥，你还是别看了，免得被带坏。”

    霍星燃却已经静不做声，全神贯注投入了方才的录影。

    镜头下的林清樾，不对，已经不能称之为林清樾了。

    几乎是看见人的一瞬间，霍星燃就知道，他是离白。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与装束，与离白这个人的故事背景浑然一体，当离白看到自己恋人冰冷的尸体时，那一瞬间的僵硬和不敢置信完全是真的。

    按理来，霍星燃不该出戏的。

    他应当完全被林清樾的这段表演所吸引。

    但不知怎的，看着镜头里林清樾那张熟悉的脸，他微微颤动的唇，一种忽如其来，无法言的渴望突然席卷了霍星燃。

    霍星燃觉得自己很奇怪。

    喜欢一个人，被这个人的外表所吸引，这很正常。

    但放在林清樾身上，他似乎还要更特别一些。

    霍星燃更多是被林清樾的认真和优秀所吸引。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林清樾被挂上热搜要求还钱，林清樾冷静的坐在他的酒店房间给那家公司电话时。

    那时的林清樾就带着比平日强一倍的吸引力，让霍星燃几乎挪不开眼。

    而现在的林清樾吸引力比那天更强。

    ……

    看完录像后，霍星燃沉默了一会儿。

    林清樾观察着他的表情，并不能从他的冰山脸里读出什么有效信息。

    他试探性地问：“燃哥？”

    霍星燃瞳孔有了反应，重新聚焦起来，似乎是做出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

    不知为何。

    林清樾莫名地紧张起来。

    “林老师。”霍星燃顿了顿，想清楚以后，方才开口：“今天晚上能不能来我的房间？”

    林清樾：“？？”

    woc！

    霍星燃到底再什么狗话！

    他邀请他去自己的房间？

    他想做什么？

    难道是想跟他……增进感情？

    林清樾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拒绝：“不了吧我晚上约了人游戏。”

    霍星燃眼神失落几分：“这样。”

    林清樾不是一个硬心肠的人，这点从很多时候都能看得出来。尤其是对和自己关系亲密的朋友，他就更是无法狠下心肠。

    所以几乎是霍星燃眼神流露失落的瞬间，林清樾就下意识改口：“不过燃哥你要是有重要的事情的话，我游戏也可以改日再，没关系的。”

    霍星燃想，告白这种事确实很重要。

    他罕见地让别人替他挪出时间，：“那好，结束后我给你消息。”

    他的算是，先和林清樾在房间里吃一顿晚餐。

    林清樾前前后后来过他的房间好几次，一起吃饭次数也不少，一起吃饭并不会增加林清樾的紧张。

    只要他不紧张，事情就好办了。

    酒足饭饱，长夜漫漫，霍星燃有无数个方式可以将话题自然而然引导到表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开工的头一天剧组效率并不高，效率不高的下场就是时间延长。

    一直到晚上九点，李导才意犹未尽地喊了散场。

    纵使昨天已经休息的很好，但一大早从五点工作到现在，就算是铁人也要累垮了。

    林清樾的脸上浮现出类似于痛苦的情绪。

    但他依然还是忍耐着，没有鸽与霍星燃的约定。

    好在煮饭阿姨已经提早收到助理消息，几乎是散场的一瞬间，就开始准备夜宵。等两人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美食。

    “好香啊！”

    林清樾一进门就来了精神。

    他几乎是一路跑跑到饭桌前。

    霍星燃跟在他身后宠溺地笑着：“先洗手，没人跟你抢。”

    林清樾欢呼一声：“这也太香了。”

    他推开洗手间的门，下一秒，关上。

    霍星燃听声音感觉不对劲，问：“怎么了？”

    林清樾屏着呼吸不出话来，他腿肚子现在有些颤抖。

    天知道，他竟然在洗手间里看到了一双眼睛！

    卧槽！

    可太他妈吓人了，是不是今天太累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就在林清樾怀疑人生的时候，与此同时。

    洗手间里，一个同样被惊吓到的女人惊慌失措下按下了手中的按钮。半分钟后，一群手持各式相机摄像机的记者不知用了什么手法，凶猛破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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