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迟并不想让自己沉浸在这些问题太久, 而现实也不容许他想着这些问题。

    昏黄的灯光带来睡意，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窗外的灯火，鼻翼间全是谢沉一个人的味道。淡淡的，冷冷的，有点像锋利的金属，又有点像雪。

    金属在脖子旁边游动, 在死亡边上起舞, 危险而刺激。

    雪，冷冷的，也很温柔。落在皮肤上, 落进了心里。

    那是谢沉的味道，是谢沉的吻。

    将顾雨迟从问题中唤醒，也让他丧失继续思考的能力。

    “三包”里的第二项，是好了“睡觉”。

    谢沉自然不会因为“睡觉”而有害羞这种情绪。在一起的时间这么长, 让他早就过了害羞的阶段。

    谢沉脱下衣服，开始亲吻顾雨迟, 他的眉毛，他的眼, 他的鼻子，他的唇。

    谢沉的亲吻很轻，轻柔的仿佛是一片羽毛。

    顾雨迟微微仰起头，心里的大石头却沉沉的。

    在亲吻中, 能够感觉到谢沉的心翼翼和讨好。是因为破坏了他们的客厅吗？还是因为伤害了马提苏？

    是因为客厅吧。

    黑化值高, 更爱吃醋, 对自己的占有欲更高，有的是顾雨迟早就发现，有的是刚刚才知道的。

    不管是从谢沉毫不犹豫地用凶残的手段完成复仇任务，还是现在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顾雨迟都能够感觉到谢沉黑化后的战斗力。

    但似乎在除了与他相关的事情以外，谢沉一点差别都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

    顾雨迟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张嘴就开始反击。

    甜腻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响起，顾雨迟在亲吻间隙，却还是分心了。谢沉的脸上还有些苍白。

    他不怕谢沉如何黑化，对别人是有多大的威胁，也不怕自己会不会受到伤害。只是，害怕谢沉的身体、精神是不是可以承受。

    希望他们有足够长的时间，能够让他看到以前的沉沉。

    黑化的沉沉习惯不变，一个长长的亲吻结束，就靠着顾雨迟轻喘着停下来。谢沉在这一方面并不主动，很少占据主导。

    他似乎更享受躺着。

    顾雨迟习惯地接手接下来的事情，手上涂满了水润的液体，正准备做餐前准备，却被手机铃声断了。

    手机铃声十分坚持，响个不停。

    顾雨迟两手黏腻，只能示意谢沉去接电话。

    谢沉很不情愿，他坐直身体，翻开屏幕朝下的手机，“赵乾”两个字映入眼帘。

    他眉头微皱，整个人趴回顾雨迟身上。手机依旧响着，谢沉却没有半点要去接电话的意思。

    “是谁？”顾雨迟将手举高，伸长手臂去够柜子上纸巾。

    “不要紧的。”谢沉闷闷的到。他可记得，下午不仅有那只讨厌的吸血鬼，还有电话里的这个人。他们都想要来抢迟吗？

    想都别想。

    谢沉抱着顾雨迟，把自己的身体的重量都压在顾雨迟身上。这种姿势，让顾雨迟更不可能去拿到手机。

    顾雨迟没有读心术，但并不妨碍他猜出谢沉的心思。

    就着这被谢沉压着的姿势，他将手收了回来，“好了，帮我接电话，就五分钟。”

    “五分钟”的许诺还是安抚了谢沉。容易满足的沉沉举着手机，开了外放。

    解放双手的顾雨迟亲了谢沉一口，也不浪费手里的润滑，往下探去。

    “喂，是顾先生吗？”

    赵乾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顾雨迟问道：“有什么事情？”

    “那个，我……之前问的事情……”

    顾雨迟：“这是你的事情。公司这边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但是还是希望你能够在谈恋爱的时候，通知公司。”

    他着一本正经，其实手里却在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谢沉的手很稳，拿着手机一点抖动都没有。可是脸上的潮红已经暴露了一切，他的耳朵有点红，嘴巴抿得紧紧的。

    将手里的润滑都抹完，顾雨迟就抽出自己的手指，抱着谢沉的腰，继续和赵乾着话。实际上，心里的恶魔早就拿着叉子对眼前的美食垂涎三尺。

    眼看着通话时间跳到了四分钟。

    顾雨迟才慢悠悠地结束着这一场“知心姐姐交流会”。

    不需要顾雨迟的示意，谢沉就把电话挂断，毫不留情地丢到床下。

    “好了，宝贝，才四分钟。”

    谢沉早就忍得不耐烦，别是四分钟，就是半分钟他也不想忍耐。低头就啃上了张张合合的嘴唇。

    放肆的缠绵，顾雨迟狠狠地惩罚了破坏客厅的罪魁祸首。

    今天使用能力对谢沉的压力太大，结束之后，就闭着眼睛睡着了。脸红红的，嘴唇嘟起，顾雨迟的手指在上面按了按。

    “睡吧。”

    顾雨迟没有睡，他清理了床铺。回到谢沉的身边，就被两条有力的手臂缠住了腰。

    “沉沉，我该拿你怎么办？”

    天亮了。

    赵乾在床铺上翻来滚去，始终没有睡着。

    等到天亮，他挣扎着爬起来，看着镜子里眼睛里挂着的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再想到今天还有一个拍摄任务就有点烦恼。

    今天可能就要听化妆师的唠叨了。

    但更让赵乾烦恼的是，晚上司影帝的晚餐邀约。

    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不过是一场十分平常的路演。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为了配合宣传，他和司宴穿着相似的衣服。

    当他们走上台的时候，粉丝发出了一声尖叫。

    这场路演大家放得比较开，第一天的成绩良好让剧组信心十足，自然想要多多吸引观众，扩大宣传。

    事先看过台本，但玩游戏的时候，难免“大司宴”的接触更多些。这种接触，不知为什么有点暧昧。

    赵乾清晰地记得司宴的嘴唇擦过他的手指的感觉。柔软温热，和李导的嘴唇不同。这种温度，更热。

    路演上很平常，只是在路演结束之后，司宴拉着赵乾进了他的保姆车，又把助理和司机都赶了出去。

    在昏暗的后座上，司宴握住了赵乾的手，俊美的脸上满是凝重。在赵乾猜不出司宴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司宴开口了：

    “我们交往吧！”

    司宴的语气很轻，很重。

    重重地敲击在赵乾的脑袋上，把晕眩的星星都敲出来了。

    他呆了好一会，才在司宴的拉扯中回过神来。

    呆滞的目光落在司宴的脸上，没有看出开玩笑的意思。

    赵乾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司老师不要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司宴的声音很冷静。

    我更希望你是在开玩笑，赵乾心想，面对李导，他还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不过是交易，换来还债的巨款。而谢总的要求更加明确，就是为公司赚钱。

    可司宴想要什么呢？

    他可是司宴！影帝司宴，出这种话，怎么看都是自己赚了吧？

    “为什么是我？”

    “我……”司宴从自己演过的角色里，寻找着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似乎是没有答案的。“只有你，我不知道，或许你可以告诉我答案。”

    赵乾低下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沉默，或许才是对这个问题的最好回答。但在心里的某一个角落，却传出了一个声音，它在大叫着“啊啊啊啊啊！男神向我表白了！这是真的？不，这真的是真的！”

    心砰砰砰，跳个不停。

    空气变得很安静。

    司宴没有得到回答，这让长期以来没有被拒绝过的司影帝十分不习惯。但，沉默，并不是拒绝。

    或许，他需要的是更多的时间？就像是都市剧的女主角。

    “你可以明天再给我答案。”司宴顿了顿，“你明天的行程，我记得是有个拍摄。给我地址，我去接你。”

    司宴的话里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在赵乾还呆呆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安排。

    被赶出车的保姆和司机终于允许上车，赵乾被送回公寓。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拨了顾先生的电话。这个实际上安排了他大多数行程的顾助理，在谢总成为他的“金主”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照顾他。

    他真的按照着顾助理的计划，演技越好，人气越旺，从一个“司宴”成为了赵乾。但顾助理的口中，他似乎只是赵乾。

    对于顾助理，他是感谢，也是羡慕的。

    顾雨迟和谢总，虽然他见过两人的次数就不多，可他们之间的感情是赵乾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他很羡慕，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自己可以获得这种感情。

    可当有一份感情真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

    赵乾却不知所措。

    顾助理给他的答案让赵乾更加迷茫了。

    好在，遮掩掉眼睛下的黑眼圈，板起脸的赵乾在摄影师的摆弄下像个牵线木偶一样完成了这一天的拍摄，然后又呆呆地卸了妆。

    助理有些担忧地看着赵乾，她当赵乾的助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他十分了解。这个样子……助理给顾助理发了一条短信。

    赵乾迷迷糊糊地上了司宴的车。

    又迷迷糊糊地到达酒店的一个包厢。

    玻璃以外，是一条江，在黑夜里被装点成金光闪闪的江。

    玻璃以内，是司宴，是男神影帝司宴。

    今天的他穿着雪白的西装，俊美的就像是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王子。他手里没有拿着玫瑰，也没有骑着白马，却一样能够让人心潮涌动。

    那种迷迷糊糊的朦朦胧胧的感觉在这个时候通通都揭开面纱。赵乾的每一个感觉都是那么清晰，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看到司宴眼中的那个自己。

    是不是不要卸妆比较好？这样不会被看出昨天晚上没有好好睡觉。

    是不是不要开口比较好？这样不会被听出现在的紧张。

    赵乾紧不紧张，司宴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很紧张。他难得有点害怕自己无往不利的魅力失效，也怕自己的观察出错，赵乾对他并没有那种感觉。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沉默地吃完晚餐。

    精巧美味的晚餐没有得到客人的赞赏。

    在甜点上桌的时候，司宴：“你的回答呢？赵乾，我们交往，好吗？”

    赵乾听到这个，手忍不住一抖，紧张之下，竟然把桌子上的叉子给碰掉了。

    叉子落地，落在厚厚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声响。落在赵乾的心里却掀起滔天大波，赵乾弯下腰去捡叉子，捡了三次，才终于捡起来。

    司宴很有耐心，他用自己那双黝黑的深邃的，在大银幕上看到足够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眼睛看着赵乾。

    在这种目光的蛊惑下，赵乾的心里只留下一个声音——

    答应他！

    不可抗拒，不能拒绝。

    赵乾听见自己的声音，他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