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苏己成功地帮助商渊太子掩人耳目,让燕国守兵认为她便是商渊太子的暖床婢女。
于是,进入燕国境内后苏己便得已一直跟随商渊乘坐马车。
马车沿着城池马道一路前行,越接近燕国国都,路上看到的景象便越加繁华。
商队赶着马车前往城门,百姓成群在出城口处排着队,商贩挑着胆子吆喝叫卖。
因着这里是商燕两国交境之城,所以两国互相融合,除了前段时间仗这里比较紧张,现在战事平息,城里又恢复了往里的景象。
燕国虽然位于北境,但这里的人都擅骑射重武功,男人长得人高马大,女人也是豪迈奔放,与商国的男人的崇尚修士文人和女人追捧的温柔贤惠大有不同。
这大概也是商国与燕国仗会落败的原因。
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最终靠的还是武力。
一个国家若是过分重文轻武,总有一天会迎来灭亡的危险。
商渊坐在马车里,即使身为一国太子的他已经被送到了敌国为质,他依然是那般坦荡清风,丝毫没有身为阶下囚的落魄。
苏己跪坐在马车一角,掀起车帘往外看。
“殿下,燕国的边城看起来跟我们商国好像没什么两样。”
商渊顺着她掀起帘子的一角扫了一眼,没有话。
苏己也并不指望他会同自己点什么。
从上车后,他就一直闭口不言。
苏己暗暗想,大概是昨天晚上的事情让他心里有些阴影了,今早起来就没用正眼看过她一眼,好似将眸光落到她身上会被烫到一般。
跟她话也是将视线微微移开,落在她的肩膀后面,就好像那里站着一个人似的。
作为‘暖床婢女’,苏己自己很有自觉,端茶递水照样近身伺候,事无巨细,无比将自己的职责发挥到极致。
她见商渊不理她,便自顾自量外面的街景,这时,马车又往城镇深处行了一段距离,她这才发现,商国和燕国还是有着根本不一样的。
燕国的大街上,男人们可以公然骑马纵横,挥着鞭子目中无人,铁蹄就那样从大街上践踏而过,掀翻一拍商贩的担子,竟也无官服衙役出来阻止。
苏己神色淡淡地看着,心中却是冷然。
一群莽夫,自以为可以掌控世界的愚蠢人类男人。
被那马队惊翻的商贩中,有一个老樵和七八岁幼童,被马蹄惊得跌倒,不住地哎哟哎哟叫唤着,旁人好心赶紧过去将两人扶起来,却没人敢对刚才奔驰过去的马队指责什么。
这样欺凌弱的景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
若不是因为在人间不得随意使用妖法,苏己定要给刚才那几个起码横行的男人一番教训。
苏己放下了帘子,不愿再看。
商渊余光见她气鼓鼓的,两条黛眉因着生气压得略低,倒是将一双黑白清澈的眸子衬得又清又亮。
若是忽略她脸上那块红色胎记,商渊绝对会将此女同苏己那女人对到一起。
但这里是凡间,商渊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苏己自顾自倒了杯水喝下,这才平复了心头看见不平世道的火气。
但也是这时,她猛然想到,自己此时的身份不过是一介奴婢,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倒水喝似有不妥,连忙悄悄观察商渊,见他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竹简,好似并未注意到她的动作,不由侥幸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没看到。
苏己暗自拍拍胸口。
就这样,一行护卫车队穿过燕国的几座边缘城池后,在第三日的下午,抵达了燕国国都。
商渊需以商国太子的身份去觐见燕国国王,然后由燕国国王发派,从此开始他的质子生涯。
太子进了燕国王宫,苏己和这群随行侍从宫女就不能进宫了,他们被发配到燕国的罪奴库,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
燕国的罪奴库里什么人都有。
有朝廷罪臣家族里发配来的,也有在王宫里犯了罪被发落来的,总之,来到这里,便是最没有希望重见天日的。
苏己也开始担心,若是自己被关注罪奴库,如何回到商渊身边。
她可不是来渡劫受身体发肤之苦的,她是来取商渊的情丝的。
一直在罪奴库等了两天,苏己都没有等到人来叫她前去伺候质太子商渊。
苏己暗想,恐怕是商渊那边出了什么事,否则以她和他之前好的原计划,不会直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不行,她得自己想办法出去。
在第三天,苏己跟着罪奴库里的奴婢们出去洗衣裳时,她就一直四处观察王宫中巡逻,又暗暗记下地形,伺机寻找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不过在此之前,她得先听到太子商渊被送去了什么地方。
苏己悄悄拉住一个比她来得更早的宫女,跟她套近乎,两人互相倾诉凄苦的身世——苏己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因家父被诬告从而牵连九族沦落到罪奴库的身份。
这极大的引起了那位罪奴宫女的共鸣,因为她也是这样的身世。
两人很快以姐妹相称,苏己没费什么功夫就从这名宫女处听到,一般战败国送来的质子都会被囚禁在王宫的西冷宫。
那里,在商国战败送来之前,就已经有了一个陈国质子和赵国质子。
这些年,燕国吞并统一的野心越发昭然若揭,每下一个国家,就会勒令那个国家送来质子,商渊已经是第三个了。
若是再让燕国下几个国家,他们就离统一七国不远了。
但是燕国的残暴人人闻名,燕王施刑□□,老百姓十分惧怕,除了燕国自己,没有人希望天下是被燕国一统的。
于是,在昨晚奴役要回到罪奴库的时候,苏己就悄悄逃走了。
她要去西冷宫找商渊,她不能离开他的身边。
这种必要时候,苏己就需要的使用一点隐身术了。
虽然不能轻易在凡间使用妖法,但苏己又不是用这法术去伤害人,便心安理得的使用了。
她掩去身形,一直潜到西冷宫,猫在宫墙下观察了好半天,发现这里除了外面有王宫侍卫巡逻把守外,里面就没什么侍卫的。
不仅没有侍卫,就连太监和宫女也很少。
大概是燕王不想派人来伺候这些质子吧,反正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战败国送来的人质而已,将他们发落到这个最荒僻的冷宫来,几乎就是要他们自生自灭的意思。
而送他们来的各自国主,心里也很明白,一旦被送去了燕国,十有八九是没命再回到自己国家了。
苏己便趁着外面侍卫换班巡逻时,悄悄翻过宫墙潜了进去。
进去后,她在地上抓了几把灰,抹到自己脸上,又抓乱自己的头发,尽量把自己搞得很狼狈。
——虽然她不这么做也看起来挺狼狈了。
这三日,她确确实实为了忍耐在罪奴库里干了不少粗活累活,也没有洗过澡,换过衣裳。
西冷宫虽然荒僻,但也是有好几间院落,苏己不知商渊在哪一座,便挨个往这些院落里仍石头。
等石头扔进去后,里面的人回出来查看情况,苏己一看不是商渊,也不是跟随商渊来的的随从,便又去下一个地方。
如此,到了第三个地方,苏己才找到了商渊眼下所住的一间破旧院落。
在西冷宫的最里面。
看了这质子也分先来后到,先来的陈国质子和赵国质子二人的院落还算宽敞,商渊的住处,就可以用寒酸儿子来形容了。
苏己扔到门板上的石子,是商渊亲自出来查看的,苏己躲在院墙外面一看他出来,就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她冒出脑袋来,冲他声地喊:“殿下,奴婢来伺候你了。”
商渊见到她出现,似乎很是惊讶:“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还在想个办法同燕国国王商榷,希望他能将自己以前的贴身侍从派给他一两人,但燕国国王拒绝了他的见面,从第一日觐见后,燕国国王将他送到这里来软禁,就再也不见他了。
商渊等了三日,便想,罢了,将从前的侍从找来又有何意义,他是来渡劫的,不是来复国的。
人间的这些王朝更替与他无关,至于那个脸上有疤的宫女,只能愿她生死有命吧。
想通这些的商渊心态平稳地在冷宫待下来,安静得就连每日来送饭兼监视他的老太监都十分诧异。
西冷宫每一个质子住的地方,都有一个老太监负责每日送饭,顺便也是监视这些质子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有什么异常,便会立即禀报给外面的巡逻侍卫。
所以,进了西冷宫的质子们,身边既没有伺候的人,也没办法送出任何音信出去。
苏己就碎步跑过去:“殿下,我是从罪奴库里逃出来的。”
商渊看了看苏己浑身狼狈的样子:“这么多巡逻的守卫,你竟能躲过他们。”
“殿下放心,自保的能力奴婢还是有的,奴婢只是担心殿下身边没人照顾。”
“燕国国王派了人监视我,你恐怕不能待在这里。”
一旦被那送饭的老太监发现这宫女的存在,只怕会当场见她抓走杀死。
苏己想了想,道:“殿下放心,对付那老太监,奴婢有一个办法。“
商渊看她:“什么办法?”
苏己便凑过去,声地在商渊耳边如此这般那般地道了几句。
商渊皱眉:“这法子,可能行。“
“行不行的,殿下您就让奴婢去试试吧。”
商渊沉声道:“这可是要冒着性命危险的,倘若你暴露了,本殿也救不了你。”
他现在的身份是质子,是没有权利要求商国国王放过一个从罪奴库逃出来的宫女的。
苏己便道:“殿下放心,就算奴婢暴露了,也绝不会连累殿下,就算我被抓了,那奴婢当场就咬舌自尽。”
商渊嘴巴张了张,心道倒也没有这个必要,不过看着那张跟九尾狐妖妲己相似的脸,这话他没有出口。
也罢,既然她想证明自己的忠心,商渊不阻止。
起因是,就算至今,他也是在内心怀疑这个宫女的来历。
他总觉得她跟那妲己有某种关系。
冥冥之中的一种直觉。
这种不阻止,也算是他的一种试探,抱着且看她能做到何种地步的想法,商渊算冷眼旁观。
苏己便又悄悄溜了出去。
她要先去解决那个每天监视送饭的老太监。
苏己在老太监喝的水里偷偷加了点东西,让他不停的拉肚子。
拉肚子的途中,又一不心在茅厕摔断了腿,这下不得已,给冷宫质子送饭的差事只得暂时让另外的内侍来代替。
老太监便找了一个自己的徒弟去送。
那太监身型瘦,十七八岁,苏己便晕了他丢到罪奴库去,扒了他衣裳自己乔装成太监,代替老太监给西冷宫送饭。
外面的宫廷守卫也没见过太监,见到乔装过后的苏己,以为她便是老太监找来接班的人,沉声吩咐了几句,便把送饭和监视的活交给她了。
于是,苏己便顶着太监的身份,每天可以出入质子宫,还可以给商渊送饭,时不时的去照顾照顾他。
商渊没想到她会这么聪明,竟然给自己找了个这样的身份。
实在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殿下,您若是有什么想要送回商国的信简,可以交给奴婢,奴婢想办法帮你您送回去。”
现在苏己成为太监,也在外面迅速和其他太监好了关系,凭着她的交际手段,很快便有了几个太监跟她称兄道弟。
只要她再疏通疏通,送信出去这样的事应该不成问题。
可没想到的是,商渊对商国和燕国的战争并不感兴趣,他就连对自己的生死和眼下处境也看得十分淡,对苏己道:“不必了。我来此就是为了行使质子的职责,我也没什么想要送信回去的。”
苏己:“……”
合着她忙活了这么半天,人家根本就不需要啊。
真是的……生气!
“殿下,虽然我们商国战败了,可是只要我们徐徐图谋,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想当年我们商国是多么强盛,王上送您来燕国,定也是希望您在这边扎稳跟脚,与国内互通联系,这样,等到真正的大战来临那天,咱们才能有备无患啊。”
苏己简直苦口婆心。
她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商渊太子的求生欲就这么低呢。
明明看起来心怀丘壑,可他就是不动如松。
商渊听着宫女的话,仍旧不为所动:“你还是保护好你自己别穿帮吧。”
苏己知道不能急于一时,只得徐徐图之,便道:“现在我已经取得外面那些守卫的信任,殿下要想做什么就要趁早图谋。”
“往后,只要殿下需要,我便为您赴汤蹈火。”
商渊眼神古怪地看了眼宫女,哦不,现在是一副太监扮的苏己。
“你为什么要为本殿做这么多?”
苏己一愣,卡了半天突然鬼使神差冒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出来:“因为奴婢心悦殿下。”
商渊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