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像个人了。”

    周青尧在电话那头鼓掌：“如果上当受骗能激发你的七情六欲，这女骗子也算功德无量。不，不是女骗子，是女菩萨。”

    “女妖精。”

    周青尧愣了两秒，附和道：“得得得，你啥就是啥。”他言归正传：“对了，你们那情趣协议，我晚点儿传你。”

    “嗯。”万城把收下来的长裙挂在手腕上，侧头朝客厅看。

    裙子的主人正跟人通电话，她穿着烟灰真丝睡裙，微偏着脑袋把手机夹在肩膀上，黑发流水般淌在胳膊上。

    自然流露的一瞬风情，最是勾人。

    留意到他的视线，她抬眼与他对视，脸上绽开一个娇笑。

    直到那道身影被门板隔绝，万城才收回视线。

    周青尧正好到相亲局：“我跟那姑娘加上微信了。”

    万城对陆家那位大姐毫无兴趣。

    “你们聊。”

    *

    沈恋舒加上了相亲对象的微信号。

    互相完招呼，约定见面的地点时间，之后再没一句废话。男方摆明了也是为了应付家里人。

    她丢开手机，把自己抛到床上，端着下巴看窗外夜景。

    下雨了。

    沈恋舒总感觉忘掉了什么。

    看完半集综艺，才想起阳台上的衣服还没收。

    万城不喜欢家里有其他人，没请钟点工，什么事都得自己干，导致她总是忘记。

    路过客厅，公共盥洗室传出剃须刀的声音。

    沈恋舒发现，万城很喜欢刮胡子。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围着块浴巾。

    沈恋舒走到盥洗室门边，光明正大盯着他看。

    他身上该细的细，该粗的粗。肌理线条劲瘦流畅，多一分则过于壮实，少一分又太过单薄，一切都恰到好处。

    总结一个字就是——欲。

    万城侧头看她：“有事？”

    沈恋舒了个响舌：“浴巾太厚啦。”

    万城懒得理她。

    养足眼，沈恋舒心满意足地转身，一眼看到被扔垃圾似地丢在沙发上的裙子。

    手法很粗暴。

    “万先生，您这样是会讨不到老婆的。”

    万城刮完胡子走出来。

    他没看她，沾着水的睫毛垂下来，嗓音清淡：“我一直没老婆，你就能一直赚钱。不好么？”

    “那我也不能当你一辈子契约女友。”

    沈恋舒捡起沙发上的衣服，像是要替它们出口恶气：“你会变老。”她扬起眉眼：“我呀，只喜欢年轻，有劲儿，长得好的。”

    万城的脸黑了。

    *

    相亲对象约定的地点在一家平价甜品店。

    便宜到非常刻意。

    沈恋舒戴顶棒球帽，口罩遮住脸，只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她腿长腰细，扮相甜酷，走在大街上，哪怕捂得严严实实也照样引人瞩目。

    路边，几个玩滑板的男生冲她吹口哨。

    沈恋舒看过去，男生立刻红了脸，踩着滑板跑开。

    微信好友发消息他已经到了。紧接着，一辆奔驰S级轿车停在不远处。

    沈恋舒将目光锁定从车里下来那男人。

    对方一身运动装，头发却很有型，衣服跟人的气场很违和。

    一看就是商务精英装宅男。

    他转过头来，沈恋舒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人她见过，在万城的办公室电梯口。

    她爸一心想让她跟豪门联姻，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跟她相亲的不可能是普通人。如果是万城的朋友，那就得过去了。

    要是被他知道，她偷偷跑来跟他朋友相亲，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过得相当丰富多彩。

    金主爸爸精力旺盛，沈恋舒自知招架不住，想让日子稍微平淡几天。

    她拨出沈明甜的电话，直截了当问：“空窗期？”

    沈明甜立即领悟：“你要给我介绍男朋友？”

    沈恋舒汇报情况：“大叔款，雅痞风格，帅而不油。”

    “精准踩在我的喜好上！”

    “来不来？”

    “来！”

    *

    沈明甜把自己扮得花枝招展，本想弄个复刻版沈恋舒，不心变成了落入鸡窝的孔雀，一头绿毛在风中狂舞。

    “你别戴假发了。”沈恋舒建议。

    “你妈用你18岁的相片相亲算商业欺诈吧？”

    “你拿我当商品？”

    ……

    沈明甜一见到周青尧，立刻就单方面摩擦出了火花。

    周青尧阅人无数，很快就拆穿她话里的漏洞：“可我跟沈姐并没有交换过手机号，我姨妈也不姓王。而且，我的介绍人是我家阿姨。”

    沈明甜强词夺理：“姨妈跟阿姨，都有一个姨。哪儿不一样了？”

    周青尧笑：“沈姐不是本人吧。”他用的肯定的语气。

    沈明甜乱：“您也不是本人吧？”

    周青尧耸耸肩：“替亲戚。”

    误误撞对了，沈明甜暗自窃喜：“一样。”

    周青尧向她确认：“单身？”

    “当然。你呢？”

    “一样。”

    “既然大家都是工具人，不如认真一点儿？”

    *

    相亲结束后，沈明甜拉着沈恋舒去酒店开房。两个福尔摩斯把周青尧祖上三代都扒拉了一遍。

    彻夜未归，万城没有找沈恋舒麻烦，这让她有点不习惯。

    她怀疑，他知道她的行踪。

    第二天早上一进门，就看到站在阳台上的万城。

    他居然没去上班。

    像是有永远也散不尽的孤独，那道颀长背影总是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冷感。

    不得不，他孤独的样子更俊美。

    沈恋舒走到阳台上，双臂环抱住高大的男人。他很结实，唯独腰窄，她毫不费力。

    万城没话，算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她收紧手臂，鼻尖贴着他的衬衫。他身上自带好闻的清寒气息，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懒声问：“要烟吗？”

    万城垂眼，看她的手指。

    这么细，一折就断了，她怎么敢这样动他。

    他的纵容，让沈恋舒更加放肆。她用嘴唇去描绘他后背劲瘦分明的肌理。她呼出的气息温热，拼命纠缠那股清冽。

    被妖精缠上，无法抵抗，不如闭眼享受。万城闭上眼睛。

    跟梦里的场景不一样，但此刻的她更加妄为。

    蛰伏在心上的瘾头陡然冒出来，万城气息微促。他猛地睁开眼，强压下那股躁意。

    “舒舒。”

    “干嘛。”

    等他的衬衫完整印上她的唇印，沈恋舒才绕过他的手臂，抬头看他。

    一如既往没有温度的一双眼睛。

    沈恋舒觉得无趣：“你是在修炼什么神功吗？必须禁欲，难道是葵花宝典！”

    万城：“你想守寡？”

    沈恋舒抱住他的手臂，扬脸嘟着嘴撒娇：“亲亲你的寡妇嘛。”

    万城不看她，伸手拿起桌上那份文件：“看完签字。”

    沈恋舒不看协议，踮起脚尖去亲他。

    万城避开了。

    “先签字。”

    扑了个空，沈恋舒有些扫兴，撒手坐到旁边的躺椅上，懒懒地斜睨着他：“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这话该我问你。”

    沈恋舒扬起眉毛，看着很开明的样子：“那我允许你问我。作为交换条件，你先回答，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万城识破她的伎俩：“你该去经商，稳赚不赔。”

    沈恋舒不承认：“你在嘲讽我用下三滥手段套路你？”

    万城：“夸你。”

    沈恋舒踢掉拖鞋，用脚尖勾他腿，眼神带点勾引意味：“万城，我们和好吧。”

    万城习惯了她的跳脱思维：“好。”

    “我们明明没有吵过架，你为什么不理我？”沈恋舒问。

    万城盯着她：“不是会看相么。”

    “察言观色不是我的强项，我只会看手相。”沈恋舒拉住他的手：“看吗？”

    “随意。”

    老板随意，就是“可以”的意思。

    沈恋舒靠在椅背上，指尖在他手心画圈圈，嘴里念念有词：“你这感情线——”她停顿两秒，一本正经摇头：“啧啧，啧啧啧。”

    万城配合她的表演：“我情路坎坷。”

    沈恋舒皱了皱鼻子，摇头：“倒也不是坎坷，就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崎岖。”

    “是么。”

    “是的。主要是缺了一样宝贝。”

    万城没接话。

    沈恋舒扬脸，不高兴道：“你问我，缺了什么，你快点问。”

    万城：“问。”

    沈恋舒笑起来：“天机不可泄露。”

    万城拿起手机，给她转过去一万块。

    “泄露吧。”

    沈恋舒点了收款，这才回答：“你呀，命里缺我。我就是你的宝贝。”

    她是他的宝贝，就她一个。

    她有无数个宝贝。年轻，有劲，长得好。

    万城：“嗯。”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表演机器，配合她演完：“能签协议了？”

    沈恋舒翻白眼：“没劲。”

    “我有没有劲，你试试就知道。”万城捉住她的脚腕，用力一扯。

    沈恋舒被抱回客厅，抛垃圾似地扔进沙发里，弹得她差点飞到地板上。

    尼玛的！

    沈恋舒怒视着跟前的男人：“你就不能轻点儿吗？”

    “有劲，轻不了。”

    “那你别抱我！”

    “你不配合，这是最快的方法。”

    沈恋舒平息了一下怒意。

    “我决定，还是继续跟你感情破裂。”

    万城：“先签协议。”

    沈恋舒骂：“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资本家。”

    有感情的人，又怎么会找契约女友。

    感觉骂得不精准，她换了句更恶毒的：“祝你追妻追到火葬场。”

    万城面色从容：“何必这么诅咒自己。”

    沈恋舒不理他了。

    只是轻轻一抛她就受不了，等他真正使劲的时候，她会喊成什么样。

    “你太瘦了。”万城，“有空多去健身。”

    沈恋舒翻看协议，不理他。

    下巴一凉，她的脸被掰过去，万城对上她的眼睛：“舒舒，别摆脸色给我看。”

    “看到了。”沈恋舒指着协议第九条，露出假惺惺的笑容。

    万城：“第十条。”

    第十条：面对甲方时，乙方不得假笑。

    沈恋舒不笑了。

    “你这是在针对我？”

    万城：“不够明显？”

    沈恋舒：“还挺明显的。”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舒舒，我赶时间。”

    “不好意思，我看快点儿。”

    第十一条：乙方如有生理需求，可向甲方提出要求。

    沈恋舒眼神无辜，笑得一脸真挚：“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万城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脸上：“你看上去很期待？”

    沈恋舒切一声，十分不屑：“你这么粗暴，肯定不舒服。”

    万城的眼神冷了下去。

    沈恋舒继续往下看。

    第十二条：甲乙双方不得单独在外留宿、喝酒、散步。若不能按时回家，则有义务提前告知对方。

    不得挽其他异性的手，不得与其他人有任何亲密行为，包括有、或无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

    还真是专为她量身造具有针对性的补充协议呢。

    沈恋舒签了字。

    她盯着万城那张清心寡欲的脸，突然起了玩心：“第十一条，麻烦万总今晚履行一下哦。”

    万城掀起眼皮，眉目清泠：“我粗暴。”

    沈恋舒媚眼如丝，坏笑：“总是要尝试不同类型的嘛。”

    万城看了她几秒，眸色阴沉：“不用等晚上，现在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