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想我怎么哄？”
从他嘴里蹦出这三个字, 沈恋舒感觉，她的名字变好听了。
但这三个字听在其他人耳里，则大有猛料爆发的前奏。
最近圈子里都在传, 万城悔婚，在外面养了个情人, 哪怕因此影响到他在万氏集团的地位，仍是宝贝得不行。
结果，因为这位陆家千金，他那宝贝情人吃醋, 气跑了。
如今再看万城那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这两人，要么是一对互欠情债的怨偶, 要么有着血海深仇。
“万先生。”沈恋舒丝毫没有契约前女友的觉悟，以联姻对象的身份招呼：“听您有女朋友了, 没带来？”
她演技一如既往的精湛。
连沈枫雅都被骗住了，茫然地看着她。
万城的目光从始至终没从沈恋舒脸上挪开。他眼里的冷意褪去, 嗓音很温和：“闹脾气, 离家出走了。”
“呀。”沈恋舒接着演：“那可得好好哄。”
话音刚落，她的手腕被人拽住, 用力一扯。她穿着细高跟, 礼服又紧, 没有站稳, 整个人猛地倒过去。
万城扬臂, 扶稳了她。
他瞳仁幽深，眼神澄澈淡然，唇角扬起淡而优雅的弧度。
他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两人现下处境陡变。仿佛她的窘迫不是他造成, 而是她为引起他的注意，故意平地摔在这自我加戏。
心机狗。
沈恋舒忍着白眼没翻。
万城的手掌搭在她腰间，看似只是虚虚扶着，实际上她被牢牢禁锢，丝毫不能动弹。
沈恋舒撑着他胸膛，试图挣开钳制。
双手被捉住。
万城对上她的眼睛，嗓音宠溺到极致：“想我怎么哄？”
这句话，无疑给了八卦群众一记猛料。
这哪里是血海深仇，分明就是情骂俏。
沈恋舒贴着男人的肩膀，压低声音：“私人恩怨出去，别当众耍我行吗。”
万城低头，气息冷冷洒在她额头上：“你呢？”
“耍我耍的不是很开心么。”
两人低声耳语，姿势不出的暧昧。
“那个，不好意思扰一下。”
多年演艺生涯，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沈枫雅维持着端庄优雅，笑问：“舒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谣言影响到他的事业，万老板放下身段来哄联姻对象。结果不心发现，联姻对象就是前任契约女友呗。
沈恋舒满眼讥诮。
“雅姨。”万城仍是拉着沈恋舒的手，“好久不见。”
他语调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早知道这层关系。
沈恋舒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发现万城在看她，她收敛表情，瞪他一眼。
这一举动看在沈枫雅眼里，就有点儿情骂俏的意思了：“你跟我家舒舒，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们在交往。”万城。
*
万城以一千五百万的高价，买下了沈枫雅的参拍品。
这场拍卖会，沈枫雅出尽了风头。
这位“丈母娘”脸上满意的笑容，让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不攻自破。
陆、万两家被坐实联姻。
拍卖会结束后。
阿甘老师走到沈枫雅身边：“不好意思呀沈老师，我不知道舒舒跟万总在交往，我心想着，咱们多年的交情，有心撮合两个孩子，没想到……”
如果沈恋舒真是万城的女朋友，她刚才的举动就是把人给得罪了。
沈枫雅表情尴尬：“其实我也是刚知道。”
“不管怎么都要恭喜你，万总年轻多金，又肯为女朋友花钱，你家舒舒真有福气。”
沈枫雅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福气。
万城行事低调，突然这么大张旗鼓的秀恩爱，不像他的性格。
反而像是出于某种目的，刻意这么做的。
*
离开会场，沈恋舒甩开万城的手，摆出个自认为很潇洒的站姿，笑道：“万先生戏好足哦。”
这儿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他还演这么逼真。
“舒舒，跟我回去。”
沈恋舒嗤笑：“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底儿。”完，她转头就走。
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扯了回去。
她的脑门儿撞在他胸膛上。
“疼！”沈恋舒怒视着他。
“就这么急着走？”
沈恋舒笑得没心没肺：“这不是想找个哥哥一起玩嘛。”
万城眉目冷沉：“我不好玩？”
沈恋舒噗地笑出了声。
“万先生财大气粗，我可不敢玩你。”
万城眼神冷了下去：“不玩我，你想玩谁？”
他面若冰霜：“刚才那男的？”
沈恋舒：“哪个男的？”
万城的眼神更冷了：“姓郎的。”
他不，她差点忘了，她的包还在郎名磊那儿。
“联姻对象，我走啦。”
“沈恋舒。”万城叫她。
沈恋舒回眸：“我名字好听吧？”
“我可以不计较你骗我。”万城的声音绷得很紧，像是在为某件事而妥协：“只要你跟我回去。”
一段时间不见，他清瘦了不少，下颌弧线变得更为清晰。
万城身上有着与生俱来藏也藏不住的矜贵。他是冷的，也是骄傲的。但是此刻，他身上却带着不属于他的卑微。
沈恋舒很意外在他身上读到“卑微”这种词。
因为得不到，她就把他想象成一个薄情渣男。经过这段时间孜孜不倦的心理暗示，已经感觉他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
可她好像忘了，这个大坏蛋，长着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沈恋舒的视线落在万城的薄唇上。
和他接吻是什么感觉？她已经有点记不得了。
他身上有太多吸引她的特质，无论是危险还是傲慢。
那些不择手段的阴狠，反而能为她镀上一层保护壳。跟万城这样的人在一起，像与虎同行，意外的让人有安全感。
可她终究只是狐假虎威，跟他不是一路人。
他可以为事业放弃爱情，她不行。
她渴望的爱情，应当热烈，且永远纯粹。
路灯下，两人的身影被拉长，倒在一起，融为一体。
过了一会儿，两道影子分离。
沈恋舒给出答案：“我退钱，行不行？”
她走心了，就再也不可能玩过他。
就算是一场游戏，也要赢才有乐趣。
从她爱上这个男人那一秒起，就再也没有胜算。
“万城，我把那六十万退给你，我们两清。行不行？”
万城目光紧盯着她，眼睛能下出冰刀子：“不行。”
他的眼神太冷厉，冻得人皮肉发颤。
沈恋舒舔了舔嘴唇，气势弱了半截：“那你骗我一回，我让你骗回去。”
万城似是不屑：“这未免太没难度。”
他什么意思？
沈恋舒瞬间被激起了斗志：“我要是没上当怎么？”
万城答：“我有的，全给你。”
“玩这么大？”沈恋舒不认为自己会输，一口应下：“行。你要什么？”
万城：“你。”
*
沈恋舒回到会场。
郎名磊坐在刚才的位置上，表情有些不耐烦。
“谢谢。”她拿了包，没有多话。
郎名磊踢开座椅：“沈恋舒，你站住！”
沈恋舒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脸。
因为一开始，他要应付他的母亲。陆家跟万家实力没法比，可陆家在郎家面前，属于挺起腰杆的甲方爸爸。阿甘老师巴不得把她娶回家当儿媳妇，好从沈女士手里拿时尚资源。
“有屁就放。”沈恋舒也懒得装了。
郎名磊脸色难看：“当初我确实背叛了你，你也用不着找个男人来我脸吧？”
沈恋舒憋着笑。
“请问，您这么自信的原因是？”
“以你跟你父母的关系，如果不是为了见我，你会来参加这种活动？”
郎名磊自以为是道：“过去十几年你都没回来，突然出现，别告诉我这只是巧合。”
沈恋舒瞥了眼他发福的身材，止不住地皱眉头。
长残了。
高中那会儿分明是个清秀男生，长得还有几分酷似那个漂亮哥哥。
“沈恋舒，我知道你的意图，你得不到的就想让别人也得不到！”郎名磊满脸厌恶：“是，我妈看不上箐箐，她家世学历也都比不过你。但她最起码干干净净，是个善良的女孩！你呢？”
他没往下，算是给她留点脸面。
“你长的漂亮家境又好，何必非盯着我报复？实话，我当初追你是看你漂亮，那根本就不是爱情！我现在想娶的是以家庭为主的全职太太，不是你这种什么也不会的金丝雀！”
“笑死，你有空不妨多照照镜子。”沈恋舒开包包，只拿了手机跟车钥匙。
她把被郎名磊碰过的包丢进垃圾桶。
“脏死了。”
幸好今晚拿的不是钻石包，沈恋舒心想。
*
隔天中午，沈恋舒收到一只玫瑰花手袋。
18K白金边框，袋身镶满了碧玺和钻石，就连链条都是镀的真金，闪瞎了她的眼。
会送她这种高奢礼物的人，她只想到一个。
她给万城电话：“联姻对象，你给我买包包啦？”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又娇又嗲，生怕对方听不出来她有多做作。
万城嗓音清淡：“还留着我手机号，是有多放不下？”
沈恋舒轻哼一声：“你电话八个六，傻子才记不住。”
万城：“不喜欢就扔了。”
还真是他送的。
“好几十万呢，我哪儿舍得呀。”沈恋舒摸了摸包包上的碎钻：“我就喜欢这么贵的，谢谢万总。”
万城问：“这是你新手机号？”
沈恋舒：“你也可以备注成‘女神’。”
万城没话。
沈恋舒自己接着聊：“我联姻对象，你是想砸钱让我对你心动，然后乖乖上当受骗吗？”
万城答：“是。”
可能是觉得单音节太过敷衍，他又补了句：“我暴露了。”
“哼，我多聪明，能发现不了？”沈恋舒躺在沙发上，翘起腿，得意道：“就算你给我买包，我也不会上当。你死了这条心，准备输吧。”
万城毫不掩饰意图：“不试试怎么知道。”
沈恋舒突然有点摸不准这人的套路了。
“万总平时就是这么泡妞的？”
万城：“追，不是泡。”
“万总好纯情哦，我假装相信了。”沈恋舒声调撩人：“突然这么会哄人，该不会是素久了，想睡我吧？”
万城：“我过去？”
“啧，这么急，帮您找个女人疏解一下？”
“神经病。”
万城挂掉了电话。
沈恋舒切一声，添加万城的微信。
在验证框输入：被识破，恼羞成怒了呢？
几秒后，蓝色冰山头像跃至聊天界面首位。
系统提示：你已添加了C，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沈恋舒盯着聊天界面，她那条招呼内容大刺刺躺在那，特别像挑事的仇家。
万城一直没话。
她努努嘴，进衣帽间挑衣服。
沈恋舒挑了条丝绒抹胸连衣裙，搭配她的新包包。
刚准备臭一下美，手机弹出消息。
C，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沈恋舒接通。
万城的脸出现在她手机屏幕上。
他这张脸平时绝美，没想到上镜也一样无可挑剔。特别是鼻梁，又高又挺，轮廓实在太过优秀。
沈恋舒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她凑近镜头：“联姻对象，有何贵干？”
万城看不见她的脸了。
“手机拿远点。”
沈恋舒偏不，怼得更近。
万城眼睑微垂，视线落在她领口深沟：“你没穿的样子我看过。”
“用不着凑这么近。”
以前是她倒追他，现在是他对她耍流氓。
她不满他不早点对她耍，用力扯衣领：“再看挖掉你眼珠子！”
万城没有挪开视线，甚至连正常眨眼的频率都消失了。
他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面无表情：“这你性癖？”
沈恋舒：“？”
万城：“喜欢上有眼无珠的男人。”
沈恋舒冷笑：“我只喜欢你的脸。”
“以及钱。”
她挂断视频，才反应过来万城的那个“上”别有深意。
*
“舒舒，来我酒吧。”沈明甜开好了包间。
沈恋舒一到，又引来一群男士肃然起敬。
搭讪她的男人全被沈明甜赶走。
男士们不高兴了：“甜姐，好歹咱也是你这儿的常客，至于这么藏着你家妹妹么？”
沈明甜给了他们一个奋斗目标：“你们谁钱比万氏集团继承人多，我帮你搞定我妹。”
“这不是得下辈子吗？”在座的，谁能比万城有钱。
*
沈恋舒不喜欢住在家里，常年住的酒店。
洗完澡，沈明甜拉着她问：“郎名磊那孙子什么意思？”
沈恋舒敷着面膜，口齿不清道：“盲目自信。”
“你一点儿都不生气？”沈明甜想起那个场景就来火：“是我非得他满地找牙！你也太给他脸了，什么也不。”
沈恋舒：“把他教聪明了，岂不便宜他。”
“倒也是哈，治傻逼最好的办法就是捧杀他，让他更加傻逼！唉，你怎么不问问我怎么知道的这事儿？”
沈恋舒摘掉面膜：“调监控。”
“你咋啥都知道？”
“我还知道，是沈枫雅女士去调的。”
那晚，沈枫雅以为沈恋舒的包丢了，特意找人调监控，结果就看到那一幕。
她气不过，把视频发给阿甘老师评理，结果手一滑，发到两百人八卦群里去了。
八卦分子截图什么手速？等她反应过来点撤回，根本无济于事。
于是沈女士干脆破罐子破摔，跟阿甘老师彻底撕破脸，保住了自己“行事谨慎”的名媛风范。
“那男的话也太难听了，他凭什么那么你。”
初中那会儿，沈恋舒发育早，漂亮胸大裙子短，典型坏女生的外形。再加上她长着一双狐狸眼，看谁都像是勾引，从初一开始，她就是那群坏男生的骚扰目标。
其他人只见到她被几个男生带走，没人知道，她为了死守防线，从四楼窗户跳了下去。
要不是运气好抓住了雨棚架，她已经没命了。
可是没人信她。
谣言中伤她，老师放弃她。同学她不干净，躲着她，孤立她。
既然所有人都骂她坏女生，她就把坏坐实了。她开始架逃课，离经叛道，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
那几个欺负她的男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要不是外婆，她可能已经被送进去劳改了。
在沈恋舒的认知里，贫穷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灵魂缺失。
她好不容易找到契合的另一半灵魂，还没合体，就又出现排异反应，被无情抛弃了。
“姐，你男的是不是都喜欢被动的女孩？”沈恋舒有些茫然，仔细形容：“我喜欢你，但我不告诉你，我就暗恋你，等着你来追我那种？”
“当然了，男人都是猎人，不喜欢送上门来的，觉得廉价。而且你以为人傻吗？他们精着呢！会怀疑你今天主动追他，明天就会去倒贴别的男人。”
沈明甜奉上经验之谈：“否则怎么绿茶都那么受男人欢迎？人家高级绿茶就是把自己包装成猎物，坐等被虏，还要掉几滴眼泪，假装努力逃跑。她们管这叫欲擒故纵。”
沈恋舒皱起鼻子：“复杂，懒得玩。”
“姐也没算带你玩。”沈明甜抬起沈恋舒的下巴：“就你这张妖精脸，一旦学会，我怕男人被你玩灭绝。”
沈恋舒拍开她的手：“过奖。”
“唉，你跟万城，到底怎么回事啊？”沈明甜言归正传：“听周青尧，他在追你？”
沈恋舒躺下：“假的。”
“你怎么一点不上心？”看沈恋舒躺平还那么高挺饱满，沈明甜一脸羡慕：“能摸吗？”
“不行。”沈恋舒环抱双臂，避开她的魔抓。
“吃什么长的这么大？我怎么就没遗传到沈家女人的丰满。”沈明甜也跟着躺下，转头近距离看妖精白嫩的脸颊，又眼馋她那双大长腿。
她感慨万千：“万城是不是修行者，为了练功，不能破戒？”
每天搂着这么个人间尤物，还能把持住不碰，绝非常人。
“不是。”沈恋舒：“他没有信仰。”就算是神，也见不到万城虔诚的样子。
“你不对劲。”沈明甜，“你不该是一开始觉得意难平，紧接发现喜欢的人就是联姻对象，窃喜暗爽吗？”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继续纠缠。沈恋舒看上去很平静：“他来找我，是为了应付他父亲，好彻底掌控万氏集团。”
万城要娶的，是陆琮名的女儿。不是她这个人。
他迫不及待跟她结婚，现在就算要他献身，他都不会犹豫一下。
沈明甜声问：“舒舒，你难过吗？”
她难过。
很难过。
可难过并不能改变什么。
“意思。”
沈恋舒明艳的脸上挂着惯有的笑，让人分不清她是真洒脱，还是嘴硬不承认。
*
深夜。沈恋舒睡不着，在被窝里玩起了手机。
她突然想起跟万城的赌约。
他一辈子骗不到她，她总不能等他一辈子？沈恋舒后悔跟他赌了。
手机屏幕亮了亮，冰山头像弹出一条消息。
C：【协议扫描件】
凌三点半，他不睡觉，在这拟协议？是有多想赢她。
沈恋舒不回复，假装没看见，悄悄点开文件偷看。
她上当受骗的期限是，十天。
很好。
未来十天，她不出门了。
*
早上，沈恋舒被陆持之一通电话叫醒。
“姐，家里出事儿了，方便的话你回来一趟。”
沈恋舒立刻往家赶。
别墅门口停了五六辆车，人群把大门堵死，为首几个强壮男人手举大纸牌，像是来讨债的。
沈恋舒绕过人群，从后门往院里翻。
“姐，这儿。”陆持之劈开草堆，让沈恋舒往下跳。
沈恋舒从生活在乡下，没少干这种事，爬墙动作娴熟，把鞋草丛里一扔，纵身一跃，稳稳落地。
她坐在地上穿鞋，问：“外面那些人干嘛的？陆总拖欠工资了？”
陆持之有点伤脑筋，他这姐姐，比妹妹还单纯。
“你以为陆总为什么允许你去住酒店？”
沈恋舒理所当然道：“他骂不赢我。”
“……”陆持之：“是因为家里不安全。”
“为什么？”
“去年爸公司线下大量关店，陆陆续续已经有几万人失业。他们不满裁员机制，隔三差五上门闹事，报警就跑，警察一走人又来了。”
沈恋舒这时才知道，网上那些爆料都是真的，陆家的生意早就不如当年。
二楼书房门没关，里面传出咆哮声：“那我能怎么办！不裁员难道卖儿卖女养着他们！？”
陆琮名烦闷地捏着眉心骨：“我跟你老刘你这是逼我去跳楼！”
沈恋舒倚在门口，等他讲完电话，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
陆琮名丢开手机，缓和了神色：“多大人了，还吹泡泡！”
“多大也没吃你家大米。”沈恋舒走进书房，语气轻飘飘的：“陆总，你派我去联姻吧。”
“没心没肺。你以为你爹已经沦落到那种地步？”陆琮名坐下，喝了口茶，看向她：“我让你跟万城结婚，是看重他的人品。放眼整个圈子，就属他不乱搞男女关系，其他的，我一个也看不上。”
沈恋舒歪头笑：“那就他呗。”
陆琮名沉默了好一阵。
曾经顶天立地山一样的男人，此刻满眼无力与沧桑。
“舒舒，爸爸对不起你。”
沈恋舒笑：“陆总哪里话，在金钱上，你没有亏待过我。你都快要退休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晚节不保去跳楼呀。”
陆琮名想掩饰：“我刚才那是……”
“不就是联姻嘛。”沈恋舒断他，“只要双方谈妥，字一签，又不少块肉。”
她以前对待婚姻不是这种态度，看着像是自暴自弃。陆琮名没有马上同意：“你再考虑考虑。”
他之前一心想给女儿门亲，好让她安稳下来别再到处飘。等临到头了，突然又后悔。
“离万奶奶寿宴还有两天，等你想清楚，联姻也好，退婚也罢，我就当面把婚事敲定，也算是给两家一个交代。”
“不用考虑，跟谁结婚不是结。这次是我自愿的，无论你让我嫁谁。”
陆琮名看着女儿，眼里有泪花，关心道：“你跟万城，是闹什么矛盾了吗？”
“别问。”沈恋舒转身下楼：“也别搞这么煽情。等你死了，把遗产分我一半就好。”
陆琮名骂：“不肖女！”
*
沈恋舒大致了解了一下万家的历史。
廖镁琴是万献东的初恋情人。万茳是万献东跟初恋情人出轨的风流产物。
万献东跟前妻婚礼当天，廖镁琴带着五岁大的儿子出现在他的婚礼上。
而万城的母亲，对丈夫的不忠毫不知情，情敌带着私生子出现在她婚礼上，她还被蒙在鼓里，热情招待。
直到万城十岁。
他的母亲在得知真相后，深夜于家中自杀。
万献东对万城的母亲心有愧疚，才会指定由他继承集团。
但是现在，枕边风快把他那点愧意吹没了。
*
万家奶奶的寿宴，沈恋舒睡过头，迟到了。
沈枫雅笑着圆场：“我女儿刚从国外回来，对高架不熟悉，上错了高速，这会儿堵在路上，实在是不好意思呀。”
面对这位大美人，万家奶奶慈眉善目：“没事没事，周末人多，安全第一。”
廖镁琴招呼完客人，走到万献东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万献东若有所思地看楼下来往宾客：“想什么就。”
廖镁琴：“万城还没到，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万献东皱眉：“他管着这么大个集团，你他忙什么？你个女人家，顾好家就行，少挑事。”
“我这不是担心……”廖镁琴眼神柔弱：“万城这个冷漠性子，将来你我要是都走了，留下万茳一个人，他将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楼下，万茳给老太太端茶送水，招呼客人，表现得人人称赞。
“阿东，我跟你这么多年，也不图你什么，就想让我们的儿子一生平安。”廖镁琴眼里水光涌动：“万茳也是你的儿子啊，你都不知道，他前一阵被吓成什么样了。整夜整夜的做恶梦睡不好，三十几岁的人了，是什么样的挫折才会让他那样。我这当妈的，是真心疼。”
万献东搂过她：“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万茳时候胆懦弱，都是因为我不在你们身边。”
廖镁琴赶紧推开他，擦了把眼泪：“被妈看见，又要我不懂事，比不上那个谁。”
万献东看她这样，不由有些心软：“你放心，我一定为万茳争取最大的利益。至于万城，留下对我们是好事。他做事极端，如果放他去对家，吃亏的是咱们。”
“可他如今连你的话都不听，将来哪里还会管他大哥。”
“好了。你放心，我会有法子治他。”
“其实……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跟织欣结婚。”廖镁琴怯怯的，柔声提议：“这样一来，至少他能看在妻子的面上善待他大哥。”
“织欣是你的侄女，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姑娘心思太单纯，我怕她吃不住万城。”
“你可以留一份婚前协议的呀，不让他轻易离婚。”廖镁琴瞅上去柔柔弱弱：“万城是个聪明的孩子，影响到利益的事情，他是绝不会做的。”
*
楼下。
廖织欣站在万城身边，望着他的侧脸不敢作声。
万城注意到了，抬眼：“有事？”
他的眼神阴沉，让人很有压迫感，廖织欣怕他，却又不可自拔的爱慕着他。
她红着脸，轻声细语：“城哥哥，姑父叫你。”
万城垂眼看手机，沈恋舒没回他。
他冷着脸上楼。
“城哥哥。”廖织欣追上去，鼓起勇气问：“你还记得我吗？”
万城眼神冰凉：“怎么，我必须记住你？”
“不、不是……”廖织欣害怕地望着他：“我是廖织欣啊，时候茳哥哥，还有你，我们一起去过游乐场，你忘了吗？”
“是你们。”万城转身走了。
*
餐桌上，万献东跟廖镁琴交换一个眼神。
“对了，”廖镁琴状似不经意间起：“陆太太，我听令爱心有所属？”她笑了笑：“既然孩子们都不同意，那这婚约，不如就取消了吧？免得伤了晚辈们的和气。”
陆琮名原本是来提联姻的，没想到万家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一时间有些无语。
沈枫雅放下筷子，笑容优雅得体：“瞧廖姐这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想包办婚姻、违法乱纪呢！是不是呀，万城？”
她把皮球踢给了万城。
“雅姨的是。”万城很配合。
万茳立刻落井下石：“就是啊，婚约怎么能取消就取消。”
他比谁都清楚，万城喜欢那个叫舒舒的女人。
“做人做事，不能言而无信，更何况万城是集团老总，传出去多不好听。”
廖镁琴瞪儿子一眼，给他使眼色。
万茳憋着一肚子坏水，哪顾得上猜她怎么想：“这不快过年了，我看这婚约不能取消，就得马上结。是吧万城？”
以为万城会摆脸色，没想到他欣然同意。
“是。”
万茳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嘴里嘀咕：“这是被女人甩，脑子出问题了？”
廖镁琴的脸黑了又绿：“你闭嘴吧！”
一时间，餐桌氛围变得诡异。
陆琮名举杯哈哈大笑：“既然当事人没有意见，我女儿也没意见，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老万，你觉得呢？”
万献东看了看廖镁琴，有些为难：“这……”
“定下了！”万家奶奶看不惯廖镁琴人得志的嘴脸，难得发话：“这门亲本来就是早定下的，我看今天谁敢在我的寿宴上悔婚！”
当着这么多客人的面，万献东不好再什么：“当然，当然。”
廖织欣哭着跑出去。
廖镁琴追去安慰。
“这两人一天没结婚，你就还有机会。就算结婚了，不还能离么？有姑姑在，你怕什么？”
廖织欣哭得伤心：“可是他都不理我……城哥哥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而且万城也不见得就会喜欢陆家那个。男人嘛，只要你温柔体贴，表现大度一点，他迟早会发现你的好。那人当年多厉害，结果呢？还不是守不住你姑父的心。”
*
沈恋舒不擅长开山路，倒车撞树，停车撞墙，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又走错了门。
她只好把车停在外面，就近走后门。
一下车，就听见这两个女人大声密谋怎么抢走她男人。
她补了个口红，把刘海弯曲内扣到下巴，让脸蛋看上去又精致又乖巧，这才直起身子，把衣领往上提了提。
她很努力的遮了，上衣还是被撑得饱满，一双大长腿又直又白。
她站累了，倚在车门边问：“二位还没聊完呢？”
哭哭啼啼的女人顿时安静下来。
见到沈恋舒，廖织欣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情绪激动：“你不是城哥哥养在外面那个恶心女人吗？你还敢来！”
沈恋舒啧啧道：“抢别人未婚夫，还能这么理直气壮？你也挺恶心的呢。”
廖镁琴不拿正眼看她，反感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沈恋舒侧眸，笑道：“阿姨，您可真是把三当得出神入化呀。”
廖镁琴的情绪陡然失控，嘶声怒吼：“你乱什么！？”
“刚才您自己的呀，我都录音啦，要不要听听？”沈恋舒眨眨眼，表情无辜：“还有哦，这房子是我婆婆林矜的，怎么您住几天，就成你家啦？”
“林矜……是你婆婆？”廖织欣先反应过来：“你是沈恋舒？！”
“嗯呐，我就是那个，很快会被你插足的可怜女人。”
沈恋舒抿起唇，表情天真无邪得像个婴儿：“你们好坏哦，我要把录音传播出去。”
*
廖镁琴失态地坐在地上哭。
引来众人窃窃私语。
万献东来不及去安慰，就看到被沈枫雅牵起手的年轻女子。
他的脸色变了又变：“琮名，这是……你女儿？”
陆琮名笑道：“是啊。舒舒，还不叫人？”
沈恋舒仪态端庄，仿佛从没跟万献东见过面。
“万伯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