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麓睁大眼睛，然后看看自己拉着岱历亭的手，她马上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

    她不缩还好，一缩明骁就认为她是心虚。

    明麓极力摇头：“你都没结婚呢，叔，我早恋什么？怎么可能。”

    明骁噎了噎，但是转念就不疾不徐地道：“你这个成绩，让我觉得什么都有可能。”

    “没有，叔，我是好孩子，我发誓。”

    “……”

    岱历亭在一边看着，不知不觉嘴角勾了起来。

    最后他示意明骁别了，自己虚揽着她到一边，问：“真的题太难了？”

    “嗯。”她往岱历亭身边蹭，觉得是安全区。

    “那下次认真一点，嗯？”岱历亭满眼温柔地看着她，“不懂平时也可以问你叔的，他学习也不差，和叔叔一个学校的。你现在……高二了，不能马虎的。”

    “嗯嗯。”

    着，她甜甜地看看他，又偷瞄了下在倒咖啡的明骁。

    他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冷哼一声。

    明麓心虚地阖下眸，呢喃：“那我走了，叔。”

    “走什么走？老子专门给你煮的咖啡。”

    “……”

    他走过来，揉了揉她的脑袋：“气死人不偿命的玩意。”

    “……”

    明麓笑了笑，从岱历亭身边离开，抱住他蹭了蹭，撒娇：“叔~~”

    “……”

    明骁无奈地正要扬起嘴角，忽然怀里就传来了一抹嘀咕：“周一晚上九点前哦。”

    “……”

    明骁胸膛此起彼伏，火焰弥漫。

    岱历亭看着，没忍住失笑，随后出去了。

    明麓一会儿端着咖啡也跟着出去，蹭到岱历亭那儿跟他话：“叔叔我衣服还没还给你呢，早知道你在我就顺便拿来了。”

    边上他的两个好友都八卦地看着，琢磨不透这孩儿怎么和岱历亭熟识得起来。

    岱历亭靠着沙发，温柔地对她：“不着急，回头再。”

    -

    周一晚上天气清朗，夜风淅沥。

    八点半的时候，明骁从公司离开，驱车去了城北附中。

    找到他家兔崽子给他提前通知好路线的办公室，里面有一个年轻女老师在给保温瓶倒茶。

    明骁敲了敲门。

    对方看到他，马上含笑招呼：“你好，是明麓的家长？”

    “是我。”明骁走了进去。

    班主任示意他坐，而后自己落座在对面，倒了两杯茶。

    忙好了，她先客气地寒暄了下：“我记得您是明麓的……叔叔？”

    “对。”

    老师点点头：“好像都没见她妈妈来开家长会，是忙吗？”

    明骁微顿，随即含糊颔首：“嗯，她母亲比较忙，我比较空闲，就我来了。”

    “哦。”老师缓缓点头，眼神有些若有所思。

    明骁向来会察言观色，见此，不免问：“怎么了？需要她母亲来？”

    “哦，不用，”老师微笑，“我就是想看看她平时在家里的活动，看最近有没有学习，这次成绩跳水得有点厉害。”

    明骁道：“她不和她母亲住在一起，平时和爷爷奶奶住。”

    老师恍然：“这样啊。”随后她就没去纠结这块了，直接对眼前的年轻男人，“明麓以前成绩不错的，上月的考试她排在了第五的位置，上学期那几次，再不济也在前十。”

    明骁点头：“嗯。”

    老师又语气惆怅道：“但是这次月考，不知道为什么，很多题没做，每科都一样，都做得花花绿绿的，错题也多，好像是根本没用心去做一样。”

    明骁眉头微微拧了下：“是嘛。我问过她，她这次题难。”

    班主任挑眉：“不难呀，明麓算是学霸了，这次考试对她来应该是菜一碟才是，而且她向来比较认真的，她还经常给同学讲题的。”

    “……”明骁眯了眯眼。

    班主任认真道：“这次真不难的，而且考试前的重点老师都是反复强调了，也没有一个科任老师明麓最近学习不好的。”

    明骁眼底缓缓黑了起来。

    班主任：“所以我这次觉得还是要找家长了解一下，看你们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明骁显然不知道，无奈地摇摇头。

    班主任：“我觉得不是她学习能力的问题，我怕她可能，学坏了呀、不喜欢学习了呀，之类的，导致的。明麓父母不在身边，那可能老人家平时也比较难去教育孩，去了解孩的生活情况，而你是她叔，平时也应该没有每天见面的？”

    “嗯，我工作忙，不怎么见面。”

    “那你们家长还是要多注意一下孩子，成绩没出来之前，没有一个老师料到她这次成绩是这样的，唉，但是这次我实在也搞不清是什么原因，就只能督促她接下来好好学习，下个月考试争取回到正常水平。”

    明骁点头：“麻烦您了。”

    离开办公室时，差不多九点半。

    明骁在校门口的车上抽着烟等放学的人。

    明麓也知道叔在等她，就直接过去上车了。

    明骁慢条斯理地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但不知道是因为车厢灯光不甚明晰的缘故，还是怎么的，明麓感觉他脸上朦朦胧胧的，似乎脸色有些暗沉。

    下一秒男人按了启动键，单手转着方向盘把车子开出车位，并入繁华的车流夜色中。

    学校离绿汀公馆坐车要半个钟，遇上高峰期就更慢了。

    一路上明麓都想问叔，刚刚和老师见面的情况，但是又不敢，毕竟是被叫家长，又不是平常的家长会。

    她沉默着，明骁也反常地没开口。

    但是这气氛太吓人了，明麓想来想去，找了个话题开口：“叔。”

    “嗯。”

    “我前几天去玩，在市区遇见了历亭叔叔，在他另一个公司的楼下。”

    “嗯。”

    “然后那晚，那晚很冷，他就把他的外套给我了，我穿回家了。”

    “是吗。”

    “嗯，你一会儿拿走呗，帮我还给他。”

    “嗯。”

    “……”

    又过了一会儿，车子停在市区一个红绿灯口。

    安静地听了须臾外面的鸣笛声后，明骁终于主动开了口：“麓麓。”

    明麓心一抖。

    明骁轻呼口气，歪过头看向副驾驶的方向，直接问：“你这次为什么考那么低的？”

    “……”明麓弱弱道，“就是，题难嘛。”

    他皱眉：“你班主任不难，对你来菜一碟。”

    “……”

    “你还有本事给同学讲题，那你自己不懂？”

    “……”

    明骁无奈地收回目光，伸手揉了揉眉心，惆怅万分，他自己还是自由身呢，却管孩读书管得肺疼：“你老师想不明白你怎么跟玩似的，叔也想不明白，你要是多几次考成这样，你叔头发都要白了。”

    “……”明麓马上去看他，安抚加保证地，“我下次不会了。”

    明骁也回过头来，看着昏黄色车灯下的孩儿，盯着那张可爱又漂亮的脸：“那你告诉我，你这次为什么就不行了？”

    “……”

    “你显然不是不会，你是有其他原因的，你班主任希望我多管管你，怕你学坏了，但叔看不出你学了什么坏，我都不知道怎么去管你了。”

    明麓看他身上似乎隐隐笼罩着一抹寒气，比初见的岱历亭还要让人害怕……

    她默了默，眼睛里一热，一片水光流淌过眼眶，很快就滚落了下来。

    明骁一愣，瞳孔盯着那水珠不由得一缩。

    明麓低下头，眼泪像下了雨一般，滚滚淌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声抽噎。

    明骁回过神，火速着急地问：“怎么哭了？”他皱着眉要去揉她脑袋，但是前面的红绿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跳转了，后车按起了催促的喇叭。

    明骁只得先坐好，启动车子。

    但是边开着还边看向副驾座：“你这东西，叔你什么了？又没骂你，问两句怎么就哭了。”

    过了路口，他伸手去揉揉她的脑袋，但是她眼泪像是决堤一样，不断地掉落。

    一直掉一直掉，擦也擦不干净。

    静谧的车厢里，细细地抽噎声弥漫开。

    明骁感觉像被一根绳索绕过心口，弄得有点呼吸缭乱：“怎么了？嗯？生气了啊？可叔都没骂你，别哭了，麓麓乖，”他把车临时开向了自己区的方向，“麓麓？嗯？别哭了。”

    她没动静，还是哭着。

    明骁急得不行，不由得踩下油门直直驰骋到了自己区。

    那大门刚好有人在进去，堵住了，他就随手把车子停在了门外。

    下了车开门到副驾驶把她带出来，然后把她抱入怀里，揉着她的脑袋哄：“哭什么你这个傻瓜？叔不问了行不行，下次好好考就行，嗯？不问你了。”

    她还是哭，什么话都没，像一只被踩到脚的动物，那股痛觉一时之间收不回来，就一直疯狂地掉眼泪，好像刹不住一般。

    明骁胸膛的衬衣很快湿了，湿润浸入肌理后，感觉刺激得心脏抽疼，脑子也嗡嗡嗡的。

    从一开始的搞不懂她为什么不这次考得这么差，到现在完全搞不懂她怎么忽然就这么哭了起来，哄都哄不住。

    他头疼得很，垂下首看怀里：“麓麓，怎么了？别哭了。”

    她没有话。

    明骁试着转移话题：“你不是你历亭叔叔给你衣服了？你俩怎么关系比我还好啊？要不带你去找他玩好不好？”

    她一动没动，只有眼泪锲而不舍的掉，还有一下下的抽噎声。

    明骁眉头拧成了川字：“麓麓。”

    他深呼吸一下，转身进车厢拿纸巾，要出来时，看到里面的手机在振动。

    明骁看到那个备注，立刻就拿出来。

    一放到耳边，电话里的男人一惯低低的声色伴着几道鸣笛声传来：“忙好孩了吧？”

    明骁：“你下班了？”

    “嗯，在路上。”

    今晚本来要去会所和合作方谈个事，但是现在……明骁：“我没忙好，你也别去了，先到区来一下。”

    “干嘛？”男人在那头挑了挑眉，看向了前面路口的某个方向。

    明骁叹气：“过来救急，我刚刚问了那个东西几句，忽然哭了，怎么也哄不好。”

    岱历亭眉头微蹙，前面红灯转绿了，他在第一位。

    这条车道刚好是可左转可直行的，他就临时了转向灯绕了下去。

    电话里，明骁继续：“她刚刚让我把什么衣服还给你，你是不是最近还和这东西私下碰过面？你俩关系不错啊，那真的，你来试着帮我哄哄她，我不行了，哄不好，要疯了。”

    挂了电话，明骁走过去。

    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还在掉眼泪的孩儿，他可都没哄过女朋友的，没人在他面前这么哭过，完全就不知道要怎么哄了。

    明骁忍不住又问：“麓麓，到底是怎么了？嗯？你告诉叔啊，哭什么？”

    她抽着鼻子，低着头靠在电线杆上，依然没话。

    岱历亭的车子来得蛮快的，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了，虽然和那个孩子，也没有熟到像她叔一样的地步，但是想到那抹娇软可爱身影，想到她父母都不在身边了，他还是没忍住踩下油门，把车速开得比以往快了不少。

    远远地就看到区门口停着一辆车，和在那僵持着的一大一的两人。

    岱历亭满心满眼的困惑。

    下车走近了，果然听到女孩细细的抽泣声。

    明麓不再像一开始一样眼泪疯狂的掉了，但是还是在哭。

    岱历亭看了眼明骁，他靠在车前盖上，痛苦地皱着眉：“你帮我哄哄，哄不好了，这孩子。”

    岱历亭回头看身侧的孩儿，眼睛都哭红了，一双桃花眼像泡在水中，巴掌大的脸上每一处也都挂满泪痕，湿哒哒的，像被家长揍了一顿似的。

    岱历亭再次看向明骁，语气低迷：“你孩儿了？”

    明骁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岱历亭挑眉，无声询问：那怎么这样？

    明骁解释：“就问了两句那天晚上在我那儿的那些话，就这样了，我也摸不着头脑，我要知道我就不用找你了，你快让这玩意给你个面子，收手了。”

    岱历亭回眸看，她眼眶里还是一片水光，在这昏黄色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孤寂又可怜。

    他伸手拿手背擦了擦她的脸，“不哭啊，乖。”着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牵着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明骁也没搭理他去哪儿，只觉得似乎看到一点生的希望。

    上了车，岱历亭弯身给她拉安全带。

    她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超可怜的样子。

    岱历亭伸手，宽大的掌心覆上那一头软发，揉了揉她的脑袋：“麓乖，叔叔带你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