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像只可爱的鸭子,嘴巴嘟嘟囔囔地个不停，要把今天所有一切好玩的、有趣的事情全部都分享给爸爸。

    他拉爸爸去活动室，里面放着他和哥哥姐姐们抓回来的各种东西。

    藕的脑袋贴着爸爸的肩膀,手指头拨弄爸爸衬衣上的扣子，告诉爸爸道：“爸爸,叔叔可厉害了呢，叔叔给藕抓到了熊猫和大熊猫。”

    袁铮听见不点提到自己,不由往前一步，想听听他哥的反应。

    叶南舟语调柔柔地问：“藕呢？藕抓娃娃了吗？”

    袁铮默然。

    藕点点头,伸手模仿抓娃娃的动作：“藕有抓的,爸爸，粉红色的机器可好玩了，的，藕的手都可以握住，摇来摇去。再这样按一下,爪子就吊下去。”他比了一根手指头,“藕抓到一个长长的猫猫,有这么长呢！”

    胳膊展开来，兴致勃勃地比划猫猫的形状。

    “宝贝真棒。”叶南舟很喜欢看宝贝手舞足蹈的模样,一定是特别开心才会这样子,他忍不住亲了亲宝贝的脸颊，“等爸爸有时间带你去玩别的。”

    “嗯呢~”藕幸福地靠在爸爸的肩头。

    两人进入活动室，叶南舟眼尾一瞥，身后的袁铮拎着水果盒走向厨房，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影子。

    藕这次想起一件重大的事情，往后看看,似乎寻找什么人：“爸爸，可哥哥呢？为什么没有和爸爸一起回家家？”

    叶南舟跟宝贝顶了顶额头：“可哥哥不回家吃晚饭，跟朋友出去了，一会儿自己会回家的。”

    “朋友啊？”藕的脑袋一转，“丁哥哥吗？”

    叶南舟笑着道：“爸爸的藕宝贝可真聪明。”他轻轻提醒道，“我们要给可哥哥保密，好不好？”

    他怕藕告诉其他哥哥姐姐，万一提到丁，可会尴尬。

    “嗯嗯嗯~藕把嘴巴关上咯~”藕喜欢和爸爸有共同的秘密，越多越好。

    因为每一个秘密，都在证明他和爸爸的关系是最特别、最好的。

    活动室里，陈景明几个见到叶南舟纷纷跟他招呼。

    陈景涵指了指桌上的玩具盒子：“叶叔叔，藕给你留了盲盒，让你拆呢。”

    藕介绍：“也是抓回来的哦爸爸。”

    盲盒里是最新流行的卡通人偶，他们刚抽到就已经拆得差不多了，藕给爸爸留了一个，让爸爸拆。

    叶南舟抱着藕坐下，拿起来摇一摇。

    藕将一大一的熊猫抱给爸爸看，脸蛋故意挤在两个熊猫中间，卖萌道：“爸爸，是熊猫可爱，还是藕可爱啊？”

    “当然是藕可爱。”叶南舟抱起宝贝坐在腿上，笑着拆盲盒。

    朋友们都围过来，想看最后一个盲盒里面是什么。

    拆开后是一个拿蓝色盾牌的mini斗士，出自一部经典的动画片。

    “哇，这个没有拆到过。”陈景旭接过去看看，放在其他七个人偶中间，正好组成一队，“齐了！”

    大家兴奋地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一片热闹。

    袁铮走到活动室门边，敲了敲门：“吃晚饭了。”

    大家跟着站起来，陈景语发现可哥哥没回家，疑惑地问起来，叶南舟解释电视台有点事在加班。

    大家伙不疑有他，没有继续追问。

    只有藕知道，他偷偷笑着把脸埋进爸爸的胸口。

    叶南舟则轻柔地抚了抚他的后背。

    袁铮注意到这一幕，抬眸的瞬间和他哥的眼神撞在一起，薄薄的镜片后的双眸波澜不惊地忽略了他。

    他靠在门边，并未离开。

    擦身而过时，藕笑着对袁叔叔道：“叔叔，吃饭饭了呀，我们去吃饭饭。”

    “好。”袁铮抬手碰了碰不点软软的脸颊，跟在他们身侧。

    他总疑心他哥随时会转身，冷冷淡淡地让他离远点。

    不过，叶南舟并没有这么做。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吃晚饭。

    经过下午的抓娃娃事件，朋友对袁叔叔的好感值是蹭蹭往上攀升，一会儿：“叔叔你吃这个菜。”

    一会儿另一个又：“叔叔你别客气哦。”

    藕积极地指着他面前的清炒胡萝卜丝：“叔叔，你吃胡萝卜，吃胡萝卜对眼睛好的呢。”

    叶南舟举着筷子的手，微顿。

    袁铮以前就不爱吃胡萝卜，还是那种咬一口胡萝卜仿佛会要他命的类型。

    但是此时的袁铮，却对藕：“好啊，叔叔吃胡萝卜。藕你也吃。”

    他夹了一筷子，吃得挺囫囵的。

    叶南舟夹了一大筷子给他：“既然喜欢吃，就多吃点。都是家里种的，新鲜。”

    袁铮盯着白米饭上多出来的橙色胡萝卜丝，淡定：“嗯，谢谢哥。”

    藕见状，敦促爸爸：“爸爸，给藕也弄一点，藕也要吃多多的胡萝卜。这样眼睛才会亮亮的。”

    陈爷爷恍然：“原来袁爱吃胡萝卜啊？那明天多弄点，再换个做法。”

    袁铮眼尾瞥向他哥，对陈爷爷道：“好，麻烦陈叔。”

    -

    饭后，陈奶奶将切好的芒果送上桌，单独给藕一个碟子。

    陈奶奶道：“叶你也不用天天买水果，太破费了。”

    叶南舟帮藕拿一个叉子：“没事，正好是当季的水果。等入秋，水果就不如现在多。”他还问几个朋友，“大家想吃什么？明天叔叔买橙子，山竹好吗？”

    朋友们吃着酸甜可口的芒果，笑着不敢话，奶奶肯定会怪他们孩子不知道节省。

    一旁没怎么过话的袁铮道：“哥，让我来吧，我明天叫助理多送点过来。”

    他计划再让许峰送点肉来，孤儿院的三餐实在是太素。

    陈奶奶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她最近心里很过意不去，叶本来就给孤儿院添补了很多东西，袁铮来之后更是破费不少。

    正着，藕捧住属于自己的碟子，用叉子弄起一块黄澄澄的芒果，先送到爸爸嘴边：“啊——爸爸吃芒果。”

    叶南舟咬住芒果：“谢谢宝贝。宝贝自己也吃。”

    藕自己吃了一块，笑着：“爸爸，芒果好甜的呢。”开心得晃悠晃悠。

    几个朋友们开始互相玩闹，学藕的模样，一个叉起芒果对另一个：“啊——”

    大家伙你喂我，我喂你，笑得不亦乐乎。

    陈奶奶笑着对袁铮：“孩子们天天这么玩，袁你别见外。你也吃芒果。”

    袁铮看一眼他哥跟藕甜甜蜜蜜的互动，默默地将一块芒果丁送到嘴里。

    嘶——

    真酸。

    吃完水果，藕跟哥哥姐姐们去院子里玩。

    白天哥哥院子里有萤火虫，但是藕没见着，他今天想看萤火虫。

    袁铮本想和他哥单独两句，可陈爷爷捷足先登。

    陈爷爷对叶南舟道：“叶，你来，我有点事。”

    叶南舟同袁铮错身而过，施施然走向陈爷爷。

    两人慢悠悠地沿着青石板，一边闲聊，一边往后院走去。

    悠然的夜晚，袁铮独自坐在走廊下的长椅上，随风传来的是朋友们嘻嘻哈哈玩闹的声音，他的视线慢慢地落在晃荡的秋千架上。

    空落落的秋千，像极了他空落落的内心。

    手机震了震。

    朋友周舒俊的消息：【阿铮，我联系了几个老年痴呆方面的专家，有两个明后天可以去一趟榕城，要安排吗？】

    周舒俊家里四代行医，到他父亲这一代已经在国内医疗领域颇有建树，而他则专注于拓展国内的医疗器械生意。

    周家在全国的一线城市都设有规模不的私人医院，是国内最早发展私人医疗的一批。

    袁铮收回思绪，回复：【好，我尽快联系协调。】

    周舒俊：【最好是明天后，直接到我们家的私人医院，到时候我给院长去个电话，让他直接接待专家和安排病房，省心。】

    袁铮还没回复，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你怎么跑榕城去了？老钱昨晚上还呢，让我们去榕城，有个不着家的人在那，我还问是谁，他也不，感情就是你。你可真够意思的，一回国怎么先去榕城？你们家老头子知道？】

    袁铮：【昨天才落地，可能这一阵都会在榕城。我爸还不知道。】

    不过按照他爸老袁在公司安插的眼线，最晚明天也该收到消息了。

    袁铮对于老袁的管控一向是介于“不认同”，但“可理解”的状态，反正他一直在国外做事，老袁鞭长莫及，只要不是当面叨叨，他都不会太过在意。

    袁铮看着手机屏幕思考，若是老袁知道他跟他哥有个孩子，不知道作何反应。

    还有他妈妈……

    周舒俊：【找一天我也去榕城，喊上老钱一起聚聚，摸两圈麻将。】

    袁铮淡笑：【来，我做东。】

    在袁铮回消息的时候，叶南舟静静地站在走廊另一端的拐角处，若有所思，却又不知所想。

    自从袁铮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范围内，一切都有些混乱。

    “爸爸！”藕手里捏住一朵紫蓝的花花，突然蹦蹦跳跳地往叶南舟身边跑。

    袁铮也因为可爱软萌的奶音，瞬间抬起头看向声源处。

    电光火石间，昏暗的走廊下，两双眼睛的视线撞在一起。

    袁铮像是一头捕猎的猛兽，嗅到了特殊的气息。

    叶南舟弯腰抱起藕，握住宝贝的手，欣赏这朵漂亮的花朵：“送给爸爸的吗？”

    “嗯呢~”藕跟爸爸贴贴，转动指尖的花朵，百看不厌。

    他还没有看到萤火虫，但是有花花的话，他也很开心了。

    叶南舟抱着他去卧室：“宝贝，我们先去洗澡好吗？洗白白了，我们躺着话。”

    “好的呢爸爸。”藕乖巧地抱住爸爸，举高手里的花花，“我们洗白白去咯~”

    袁铮一人坐在椅子上，仰头看月。

    人生第一次如此落寞。

    -

    袁铮进卧室时，叶南舟和藕刚洗完澡，他穿薄的白色T恤黑色的宽松短裤，两条腿又长又白。

    叶南舟是典型的冷白皮，尤其是常年不见光的皮肤，更是白腻得跟上好白瓷一般。

    藕继承了叶南舟的白皮肤，只是年纪还，看上去肉嘟嘟，白皙中透着粉嫩。

    藕看到叔叔，才想起来对爸爸殷切地：“爸爸，叔叔洗了枕头呢。”

    他抱起大枕头，给爸爸看，软软的脸蛋往大枕头上贴贴，露出甜蜜的表情，“香喷喷的了爸爸。”

    叶南舟刚进来就看到了，只是没问而已。

    他跟宝贝一样靠过去贴贴枕头，笑着点了点宝贝的鼻尖：“爸爸知道了，藕喜欢这个枕头吗？”

    “嗯呢~喜欢。”藕竖着抱大枕头，双手双脚都圈上去，在床上歪歪地个滚，“爸爸，爸爸快点来，我们躺着话。”

    袁铮看不点真是一分钟不停地都在给他哥卖萌耍宝，又可爱又惹人疼，一点都不像是白天对着自己，时不时还会像个大人一般皱眉头。

    正走神，背对着袁铮的叶南舟问：“今晚还住这？”

    袁铮快步走到通往上铺的梯子边，睁眼瞎话：“嗯，酒店不方便，都订满了。”

    叶南舟将浴巾搭在椅背上，问道：“钱越清那边也不方便住？”

    袁铮想，他哥可能从很久以前就不怎么喜欢钱越清，只是从来不会直接提而已。

    “他好像是跟女朋友一起来的，不方便。”

    袁铮弯腰，伸手戳了戳藕白嫩的胳膊，作势要拉他怀里的拉枕头。

    藕瞪大眼睛，“嗷”的一声抱紧大枕头：“叔叔好的了，不许抢藕和爸爸的大枕头！”

    他往床头躲了躲，把大枕头贴着床头藏起来，嘟嘴控诉，“叔叔不乖！”

    有了爸爸做坚强的后盾，藕对爸爸：“爸爸，你看叔叔呀！叔叔又想抢我们的大枕头了。”

    叶南舟一条腿跪在床上，连同枕头抱住宝贝：“唔，不给他抢，大枕头是爸爸和藕的，是不是？”

    “嗯嗯嗯！”藕亲昵地靠在爸爸怀里，可喜欢爸爸这样了，可可爱爱的，他趁着爸爸不留意，嘟起嘴快速亲了一下爸爸的下巴，“爸爸真好，喜欢爸爸！”

    此时的袁铮，想起了一本享誉世界的法国名著。

    《局外人》。

    叶南舟是背对袁铮坐着的，抱住怀里的可爱轻轻地摇了摇，轻声细语地：“爸爸过一天，带宝贝回爸爸家里看看好不好？宝贝喜欢什么，我们就拿过来。”

    他将大枕头垫在腿上，让宝贝躺在大枕头上。

    藕喜欢靠着软软的枕头，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姿势，仰头眨巴大眼睛：“好的呢，藕一直都想去了，爸爸。”

    叶南舟低头，亲吻宝贝的眉心：“以后爸爸换一个房子，把藕也接过去，好不好？”

    袁铮一愣，原本故作轻松的姿态变得有些僵硬，后脊不自觉地挺直。

    他怎么忘了，他哥和藕不可能永远都住在孤儿院，必然需要一个家。

    到时候，他哥可能连门都不会给他开吧？

    藕听到爸爸换房子，想起之前去的餐厅，里面都是朋友可以用的冰箱沙发，他的手指在爸爸下巴戳戳玩，奶声奶气地问：“爸爸，藕可以自己选喜欢的东西吗？”

    “嗯，爸爸带藕去选。”叶南舟学宝贝的模样，轻轻地点触他的鼻梁、眉毛，“那是宝贝和爸爸的家，宝贝喜欢放什么我们就放什么。”

    袁铮算是彻底明白，他哥太会往他心窝子捅刀了。

    就跟当时提分手一样，从来都没变过。

    他忍住想要开口的冲动，内心翻江倒海地想想后续怎么办。

    藕终于想起来还有个叔叔在呢，他对叔叔道：“叔叔，你去洗澡澡呀，洗完澡澡可以睡觉觉咯。”

    他翘起白白嫩嫩的脚丫子，在空中扭动扭动，转个身，趴在枕头上翘起脚心，给爸爸卖萌，“爸爸，你看藕的脚心呀。”

    叶南舟捏住的脚指头，晶莹圆润，可爱极了。

    袁铮走出房间，去洗澡。

    叶南舟凑到宝贝耳边，低声问：“宝贝喜欢叔叔吗？”

    “嗯呢~”藕爬起来，拉着爸爸一起靠在床头，“叔叔抓娃娃很厉害。哦！对啦爸爸，叔叔还会法语呢，今天他和藕了。”

    叶南舟意外地挑眉：“了什么藕知道吗？”

    藕骄傲地鼓起脸颊：“藕可爱，喜欢藕！”

    叶南舟了然，半躺着搂住可爱，也慢慢地了同样的话。

    藕嘟嘟嘴，不解：“爸爸，你什么了？”

    “藕可爱啊，跟叔叔的是一样的。”叶南舟揉揉他的脸，“怎么了？”

    藕跪坐在爸爸的臂弯里，认真地解释：“可是叔叔的，没有爸爸的长，叔叔的短短的呢爸爸。”

    他嘴唇碰了碰，似乎想模仿，可是全新的语言对他而言太难了，他不上来。

    叶南舟了然，八成是袁铮了什么别的，骗藕是这一句。他哄着宝贝道：“可能是同一句话，叔叔用了别的法，所以比较短。”

    “这样子的吗？”藕握住爸爸的手腕，抬起爸爸的手扭一扭。

    叶南舟用中文举了个例子：“比如藕，我们现在去睡觉了，也可以，睡觉吧藕。是不是一个长，一个短短的？但其实是一个意思，对吧？”

    藕稳住爸爸的手掌高度，低下头，把下巴搁上去，在爸爸掌心里点点头：“是的呢爸爸，藕知道了。”

    叶南舟微微合拢手指，轻柔地捧住宝贝的脸蛋。

    宝贝一天比一天活泼可爱，天真童稚中还透着古灵精怪，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每天随身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藕指了指上铺：“爸爸，叔叔一直住在我们家家吗？”

    叶南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藕希望叔叔在吗？”

    藕靠着爸爸的胸口，细细地想，最后道：“藕希望叔叔在的，可以跟藕玩。爸爸每天都要上班班，藕都不可以和爸爸一直玩。”

    心里都有些伤感。

    “可是叔叔也要上班班的。”叶南舟道，“到时候叔叔就会离开。”

    话音刚落，高高大大的身影突然闪现。

    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哥，我不离开。”

    袁铮迈向床边，靠近床上的父子俩，“藕，以后爸爸去上班的时候，叔叔就陪你玩，好吗？”

    叶南舟冷眼瞧他，连衣服都没换，显然刚才一直在门外没走，偷听他和藕讲话。

    如今的袁铮比从前还要健硕，此刻站在床边，影子落在下铺的床上，也落在叶南舟和藕的身上，给叶南舟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叶南舟的眼皮子又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这两天跳得频率着实太高，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有点眼皮痉挛。

    藕自然顾不到这些，他只开心地：“好呀，叔叔天天陪藕玩~”

    叶南舟给袁铮一个冷淡的眼神，让他赶紧滚去洗澡。

    袁铮这才撤了。

    到门外，他才想：庆幸他哥没有在藕面前轰他走，好险。

    走了两步，脑海里浮现他哥的模样，洗过澡后，整个人都散发着俊秀清爽的气息，很难想象这是快三十岁的人，怎么看都风华正茂。

    袁铮周围有不少三十岁左右的生意人，也有职业精英，但身上免不了有市侩气，只有他哥例外。

    感谢时光善待他哥，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即便有，也是沉淀多过于风霜。

    念头一转再转，他没来由地想，他哥这么优秀，这些年周围应该不乏追求者。

    他当时怎么就能轻易地答应分手？

    袁铮恨不得穿越回到过去，拽住自己的衣领，狠狠地痛骂一顿，最后在按着后颈给他哥道歉。

    一次不够就道一万次。

    他又想起刚才走廊上，他们那匆匆的对视。

    袁铮恍然抬头，眼神清明——

    他欠他哥一个郑重其事的道歉，也许不会得到原谅，但他必须要道歉。

    为从前强硬蛮横不讲道理的自己，为后来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自己。

    袁铮定主意，洗澡的时候甚至认真措辞一番，准备等一会儿藕睡着后，他单独和他哥谈谈。

    然而，计划周详的袁铮回到卧室。

    下铺的父子俩竟然已经酣然入睡。

    叶南舟修长的身体侧躺，藕就依偎在他的臂弯间，房间里极为安静，只有两人轻轻呼吸的声响，静谧温柔而美好。

    袁铮不敢扰他们，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自从他得知叶南舟有了孩子，得知孩子是自己的后，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错失了什么样原本唾手可得的幸福。

    关灯之前，袁铮微微俯身靠近他哥，用极轻的声音了一句法语。

    -

    叶南舟今天太累了，见藕睡着后，他也跟着连两个哈欠，昏昏睡去。

    但是袁铮进门后，叶南舟是醒了的。

    甚至袁铮站定后，沉默地看着他们，以及袁铮轻手轻脚心翼翼地爬上上铺，叶南舟都是知道的。

    当然，包括那句法语。

    袁铮得很轻柔很淡，可叶南舟不会听错。

    那句话的意思是——

    哥，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

    叶南舟想，白天他还告诉袁铮，藕不是他的孩子。

    那话得欲盖弥彰到，他自己都觉得很蠢。

    到底，他私心里是希望袁铮可以知难而退。

    可惜，袁铮不是那么好发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南舟翻个身，搂住藕宝贝，在他额头印个吻，在心里道：好梦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