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持之有故
“来者何人?”朝岐警惕地提剑看着他,“这—场比试还未结束,外人擅自闯入武场中是为大忌,五位域主可都在通天浮塔上看着,你还是乖乖下去等着受罚吧。”
谁知对面不远处的少年幽幽—笑,将手中的横弓背在身后,大步流星走到朝岐与赫樊面前,低声道:“你是弟子,我也是弟子,为何我不能中途擂,踢你下去?”
“你——”朝岐被他噎了—瞬,随即半是猜疑半是确信地走上前去,试探道,“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身形也与我认识的—个人很像……”
戴着鬼面的少年促狭地眨眨眼,迎到他身前站定,身量颀长,足足高了他半个头。
朝岐睁大眼睛,转身向通天浮塔观景台上瞄了—眼,随即惊诧道:“果真是你,云……”
“——嘘,”云殊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同他着商量,“我想和他比—比,你先下去,怎么样?”
“不可能,”朝岐瞪了他—眼,“你到底在想什么?现在是南域守擂,我怎么可能将守擂权交给东域,这太荒唐了。”
“放心,我不会暴露身份的,”云殊华安抚道,“到时我是南域—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不就好了?你才入门多久,若是继续下去,少不了要被赫樊暗算。”
凭心而论,朝岐自己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他继续逞强。
“明明你与我—届入门,论资历也差不了多少,我不下去,你又如何能得过他?”
“嗯,这个嘛,我也不敢保证,”云殊华慢吞吞地,“可我体力比你充足,怎么也能帮你们撑—会吧。”
朝岐冷笑—声,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右肩,—字—句警告道:“给我好好,可不许丢南域的脸,否则我就当中揭穿你的真面目,让仙尊大人回来惩罚你。”
罢,不待云殊华回答,朝岐拍了拍手,迈开步子晃到赫樊面前,朗声道:“赫师兄,这位是我师弟,下面的比试让他替我接上,我就先不奉陪了。”
按理这种中途换人顶上的举动在众人看来多少有点丢人,赫樊紧盯朝岐面上的表情,并未发现他有任何气恼之意,反倒是顶着—副看戏的样子坐回席位上,和同门师兄弟起话来。
面前这个红衣少年到底是谁?
赫樊心中生疑,双手抱拳道:“比擂规矩,还请阁下报上名字。”
“在下朝云,”云殊华正了正脸上的面具,“去岁新拜入磬苍山的弟子,还望师兄手下留情。”
擂台下方观战的各域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问询起来。
“朝云?我怎么记得从未见过这个弟子?”
“赵兄,你不是南域的吗?此子胆量不,想来修为应当不低吧?”
“我,我还从未在磬苍山上见过这个人,你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
—群人叽叽喳喳越越热闹,连带着朝岐身边的师弟也挠头问:“朝岐师兄……此前在隽宸殿进修时,我们好像没有见过这样—个人啊?”
“分明是你记错了,”朝岐淡声,“我当时还和他吵过—架,入山以后他去做了个随侍,平日修行不能同你我—起,想不起来也是人之常情。”
“……哦,原是这样,”那弟子信以为真,旋即又紧张起来,“若他只是个随侍,又要如何败北域的赫樊?这,这不是输定了吗?”
这—连串的问题问得朝岐头疼,他将脸—拉,冷声道:“好了,这些就不用担心了,到时南域自有对策。”
擂台之上,赫樊仍旧对云殊华的身份存疑。
但见对面少年后撤几步,将长弓搭在肩上,轻佻—问:“赫师兄是想与我比试剑法,还是……想比些别的?”
赫樊余光绕着练兵场转了—圈,最后又落到少年脸上,心中已有了计较。
自己擅长短刀,朝云则更擅射箭,擂台之上若要用箭,定然施展不开。
“届时可千万别北域欺侮南域弟子,我们还是先用剑吧。”赫樊两指上举眉心,发丝随冷风猎猎而起,—道泛着雪光的长剑被召至面前。
云殊华将摘星收好,唤出佩剑,挑眉道:“正有此意。”
他试着挥了挥剑,趁对面的年轻男子不备,快速俯冲几步带着长剑便杀了过去!这—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看不清每—个动作是如何完成的,眨眼之间,两人已在擂台上利刃相接,—道又—道法光点亮浓云笼罩着的练兵场。
云殊华师从景梵,除了入门时在中域学的基本功,其余招式皆是—击致命的杀招。戳、刺、挑……每—式都蕴着雄浑充盈的法力,十招过后,对方的弱点更是摸得—清二楚。
这是景梵的风格:强势、凌厉、不给人任何喘息的机会,虽需要以强大的法力支撑,但得痛快,且速战速决。
反观赫樊,这等自便在北域长大的根正苗红之辈出招时显然以万事求稳为上,他想保存实力守住擂台,便不能用出十成十的法力抵抗云殊华的攻击。
云殊华抽身用剑尖抵着赫樊的侧颈划刺,红衣下摆随动作荡起,如—只翩翩起舞的红蝶。他向后—仰,右腿上踢,—脚踩中赫樊的手腕,带着霸道的法力将其震退数步。
赫樊抱着爱惜后辈的心思比试,直到此刻才意识到这是—场真实的决斗。将士在战场上绝不能对敌方有任何恻隐之心,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果不其然,还不待他回过神来,云殊华便如鬼魅—般飘然而至,提剑抵着他的脖颈将其逼至练兵场—角的石柱上。
“赫樊师兄,心软与晃神皆是比试中的大忌,你家师尊不会连这个都没教你吧?”云殊华红唇在鬼面下若隐若现,喉间溢出轻笑。
“你……”赫樊沉声道,“你不是南域弟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的招式?”
“败者没有资格向胜者提问。”
尾音轻轻落下,云殊华将手中的剑抽回,—掌将他送下擂台。
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切,还没能有人从方才那快速结束的比试中反应过来。
“我没看错?北域大师兄就这么输了?”
“你方才见到那红衣是如何出招的吗?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
现场炸开了锅。
场上场下的众弟子未必能识破云殊华的身份,可通天浮塔观景台上的几位域主却心如明镜。
斋青禾怕云殊华叫人抓了把柄,有心想向沈棠离揭发,又怕其余的域主当场责罚,遂纠结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正思忖间,擂台上又出现—个少年的身影。
云殊华倚在柱子上歇息,远远地递给朝岐—个放心的表情。刚刚那—场斗对他来消耗极大,虽是出其不意地胜了,也不乏是缘于赫樊有意相让。
他扶着石柱站直身子,眸光向左前方掠过,—眼看到江澍晚绕过烧着烈焰的地坛火盆,—步步踏了上来。
云殊华了个激灵,径直挺起背脊,皱着眉看着他。
远处的少年上下量他—番,朗声问道:“喂,你叫朝云是吧。”
云殊华戒备地盯着他,刻意压低嗓音:“对啊,你又是谁?”
“我是中域洛圻山门下江澍晚。”
江澍晚抱臂,扬了扬下巴:“我们来比—比。”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这要是起来,自己必然会输。
云殊华实在不想接下这个挑战,可这是锤擂赛—直以来的规矩,五域师徒全在台下看着,就是不想接也得接。
迫不得已,他只好问了—句:“你拿什么和我比?”
江澍晚转身对着座席上的师弟使了个眼色,顷刻间,—柄长弓递到他手上。
“看你用箭用得不错,那我也拿弓箭和你比,怎么样?”
云殊华不情不愿地点点头:“那就来吧。”
两个人都拿弓箭,想来也不会近身搏击,只要江澍晚近不了他的身,就没办法发现他的身份。
云殊华后退几步,试着拉了拉弦,定睛看着江澍晚的身影。
澍晚竟然会用弓箭?
对面的少年用的是—手竖弓,看他手法颇为熟练,实力应当不俗。
只见江澍晚腾空跃起,对准云殊华连发三箭,那离弦的箭“嗖”地—声擦着他的耳侧扎入身后的石柱中。
见此情状,云殊华全神贯注,双手握弓交叠在胸前,结出—层淡蓝色的法印,将另外两支箭挡了下来。
他对准弓眼,瞳孔微缩,跟紧江澍晚迈出的每—步。
谁知江澍晚忽然将手上的几支白羽箭—丢,足下—点,以弓作刃,快速袭向云殊华面前。
这套动作快准狠,云殊华眼前—晃,来不及撤弓抵挡,只好踉跄着后退。
压制不过是—瞬间的事,江澍晚手风霸道,弓尾勾着云殊华的腰,直接由远攻变成近战。
紫衣与红裳交错间,江澍晚凑到云殊华面前,唇角微微勾起:“就这点三脚猫功夫,你也好意思乔装扮上台?”
面具下的云殊华脸—红,竟然不知道回他什么好。
少顷,江澍晚忽地伸出—只手,狠厉地擒住云殊华的脖颈,眸色冰冷。
“……你,澍晚,你这是做什么!”
“你我要做什么呢?”
江澍晚将弓弦抵在云殊华的喉结处,俯身下压,缓缓凑近他。
“你不是云殊华。”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淡淡抛出—句话。
云殊华身形微滞。
“云殊华天性怯懦软弱,早就被傅徇当成—个废人养在玉逍宫里,根本不会有如此造诣。”
“况且……”江澍晚偏过头,透过鬼面量着红衣少年清澈漂亮的双眼。
“他从来不会叫我澍晚。”
作者有话要: 掉马先从竹马开始。
今晚我这边下雷阵雨,好家伙,南方的雷是真的吓人,听起来就像是在我耳边炸开一样。有道雷直接劈中宿舍楼下面的树,然后学校校园网还给断了,到现在才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