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桃花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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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晚膳,刚照顾添宝睡下,李云谏就走了进来。

    陆季棠坐在火炉旁喝茶,见李云谏来了,咳嗽了一声,给喜子使了个眼色。

    喜子哭丧着脸,把今儿下午涯无颜嘱咐的事了一遍。

    李云谏本来高高兴兴,听陆季棠不让碰,脸沉得要滴出水来。

    “涯无颜要多久之后才可以?”

    他倒要听听,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陆季棠答:“涯神医最好将养一个月。”

    一个月,李云谏信了。

    陆季棠多了解他,若是个一年半载,李云谏肯定知道自己在撒谎,但是一个月,他就深信不疑。

    “涯无颜的方子朕瞧瞧。”李云谏拿过喜子递来的药方子,认认真真看了一遍,然后皱起了眉头。

    这药方子上的药材杂乱无章,还有许多李云谏从没见过的东西,但是他知道,药方子越杂乱,陆季棠这病就越难治。

    李云谏把药方还给喜子,上下量了一下陆季棠。

    “师兄得的到底是什么病?需要喝这么些药?”

    陆季棠单手握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一下,“天气严寒肺气不足罢了,再加上昨晚上喝酒之后吐了些血水,需要喝药汤补一下,旁的,也没了。”

    “嗯。”李云谏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面对着陆季棠伸直了双臂,抬高了下巴。

    陆季棠看着这熟悉的架势,想了半天才想明白李云谏这是要自己给他宽衣。

    任劳任怨的给他脱去外衣,陆季棠算好人做到底,顺便伺候他洗漱,还没迈开脚步,就被李云谏抓住了手腕拽进了怀里。

    陆季棠僵直了身子,心里暗骂李云谏不是人。

    “皇上,涯神医了——”

    “他了就了,朕不做就是,师兄连亲热的机会都不给了?”

    李云谏瞅着陆季棠的嘴唇咽了下口水,这张唇昨天还是嫣红的,叫他折腾一晚上就变成了白的,到现在都没染上颜色。

    他得帮陆季棠一把才行。

    李云谏低下头攫住陆季棠的唇,舔*试探,发现陆季棠并不反抗,才放心大胆的深入进去。

    交换唇舌之间,陆季棠任由李云谏索取,却不给回应,李云谏没趣,放开了陆季棠,叹了口气。

    “歇吧。”

    罢先上了床躺下,睡在了外侧。

    这是他们还在帝师府时的规矩,一直是李云谏睡外头,陆季棠睡里头的。

    但是现在两个人身份不一样了,按照礼制,皇上要睡在里头,皇后要睡在外头才行。

    陆季棠提醒道:“皇上,应当是臣妾睡在外面。”

    李云谏没话,也没反应,闭着眼盖着被子,好像已经睡着了。

    陆季棠又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脱去外衣,从李云谏脚边爬上了床,睡在了里头。

    喜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把烛芯剪短了些,屋里顿时暗了下去。

    陆季棠稍稍歪头看了看右边的李云谏,这张侧脸他不知道看过多少回,仿佛他们还像之前那样,有李云谏在身边,他睡得格外沉。

    ***

    雕花的窗被扣响,陆季棠从书中抬起头,就看见一枝海棠直直的戳到自己鼻尖上来。

    “师兄,我捡了些花,插你屋里那个白瓷瓶刚好。”

    看着那粉白交映的花瓣,陆季棠血突然涌上了头顶。

    “是剪?还是捡?”

    他这一句话的莫名其妙,但是李云谏偏偏听懂了。

    他见陆季棠不收,又往前递了递,“剪或捡,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要拿来插瓶子里瞧的。”

    陆季棠无奈接过来,“这是先生种的海棠,你随意剪来,不怕先生责怪吗?”

    自清泉池那晚,李云谏对陆季棠的情意被发现了之后,他也不再躲着陆季棠,反而天天往他眼前凑,今天送本古籍,明天送把折扇,今天连周保庸种的海棠花都下手了。

    李云谏不以为意:“海棠树那么大,剪一朵而已,先生肯定发现不了。”

    “发现不了什么?”周保庸背着手站在李云谏背后,悄无声息的,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李云谏没想到暴露的这么快,但他有心保住陆季棠,一下子闪身到窗前,把里头的陆季棠和海棠花挡了个严严实实。

    “云……”周保庸了一个字,才想起来李云谏前些日子已经封王了,又改口道:“黎王殿下,春试马上要开始了,太子殿下有意让我给你补习,你可要在圣上面前争气,万万不可毁我根基啊!”

    周保庸一番话的掏心掏肺,就差俯下身子给李云谏行个大礼。

    李云谏虽然不认真读书,但是该懂的道理他都懂,不想让先生为难,他只能赶紧去学习。

    “先生,我这就去前面学习,不用您帮我补习,我找韩师兄去。”

    完一溜烟跑开,看样子能认认真真学一个时辰。

    周保庸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一转身,就瞧见屋里头陆季棠正举着一枝海棠,还有些眼熟。

    “这海棠……”他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海棠可是偶园的?”

    见陆季棠诚实的点了点头,周保庸一口气憋在胸间,气的手都哆嗦了。

    “遥川你!一定不是你,对不对,肯定是云谏那子!”

    陆季棠摇了摇头:“先生,是我瞧偶园的海棠好看,央云谏剪了几枝。”

    顿了顿又补充道:“插我屋里的白瓷瓶刚好……”

    “……”周保庸哆嗦了一阵,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外头,“去!禁闭一天,今晚上不用吃饭了!”

    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陆季棠把海棠花交给周保庸,拿了本书,关自己禁闭去了。

    据还没有帝师府的时候,那海棠树就种在偶园了,还有人那树下头葬了先生的爱妻,所以他一直拿那树当自己爱妻魂魄的寄托,李云谏这下倒好,直接把先生爱妻的头发给剪了。

    无怪乎先生这么生气。

    李云谏从前头学成归来,就发现陆季棠被关了禁闭,他死皮赖脸的央着陆季棠把门开一条缝,也钻了进去。

    “亏了我瘦,要是换韩师兄来,他指定进不来。”

    禁闭室一旦锁上,没有十二个时辰不能开,好在那门年久失修,硬生生被这些学生们拽出一条缝来。

    李云谏就是在门缝里钻进去的,只能进,不能出。

    陆季棠给他拿了个软垫,好让他跪的舒服点。

    “我都已经关了禁闭了,你偏要挤进来,早知道你想关禁闭,我就不替你抗这一回了。”

    李云谏咧着嘴笑,陆季棠嘴上着不替他抗,要是再来一回这种事,指定还替他扛下来。

    他把软垫往陆季棠身边挪了挪,跪了下去,两个人肩头不心碰到一起,让陆季棠瑟缩了一下。

    “还有不久就春试了,你这几天多努力些,别叫太子殿下失望,也别叫先生丢了颜面。”

    春试每年都会举行,主考官是皇上,考校对象就是一众皇子们,还得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但今年皇帝龙体抱恙,主考官听是换成太子殿下了。

    黎王李云谏跟太子殿下均为皇后所出,年纪却差了十岁,而且性格大有不同,太子殿下沉稳内敛,遇事思虑周全,但李云谏却雷厉风行,做什么事都风风火火不过脑子。

    “师兄。”

    李云谏突然喊他,陆季棠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看向他。

    “怎么了?”

    李云谏盯着陆季棠的唇没话,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想到粉色的桃花,一会儿又想到蚌壳中的珍珠。

    师兄的嘴唇大概就像是染了桃花的珍珠。

    太过诱人,迷的人欲罢不能。

    李云谏慢慢的朝陆季棠那边倾斜过去,最后精准的在他嘴角留下一个轻吻。

    陆季棠没有躲。

    意识到这一点的李云谏激动的喉结都上下滚动了几下,又结结巴巴的开口,“师、师兄……我、我、我……”

    我了半天什么都没出来。

    陆季棠红着脸转过头去不看他,过了良久才轻声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陆季棠举起手里的书看起来,就是这字怎么一个都不认得。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陆季棠也当了一回文盲。

    “师兄,我……”

    李云谏想我欢喜你,又觉得这样的话太过直接,可他肚子里面没有文章诗赋,也没有高山流水,古人以表爱慕相思的话一句都想不起来。

    他憋了半天,冲着陆季棠就来了一句。

    “师兄,以后你想不想葬在皇陵里头?”

    “???”陆季棠瞪大了双眼,嫩生生的手用力盖住李云谏的嘴,那手刚用过香胰子,一股子香味儿扑进李云谏的鼻子里。

    “你在什么?”

    葬进皇陵这种事都能得出口?要是让有心之人听见,在皇上面前参黎王殿下一本,太子的根基又要动荡一次。

    “以后这种话万万不可,太子殿下韬光多年,你这话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就是害了太子殿下。”

    李云谏自知失言,偏偏还死不悔改。

    “什么都想着太子,我句话都不行。”

    陆季棠见他不开心,心也软了,“我也是为你好,你不是孩子了,都……”

    他想都已经懂爱慕之情了,一想到李云谏爱慕的人正是他自己,又一下子闭了嘴。

    作者有话:

    外人面前的陆:从容不迫,机智多谋

    李云狗面前的陆:脸红到冒气.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