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孽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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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季棠在偏殿里坐了一会儿,等添宝下课,正好碰到出来更衣的冯继春。

    冯继春向眼前的人行礼,犹如青松一样的身板微微弓起:“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冯大人不必多礼。”

    陆季棠虚扶了一下,表明自己来意:“我是来接添宝下课的,冯大人今日布置了什么课业,能否跟我一下,我好监督添宝完成。”

    冯继春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皇后娘娘是三年前建元最炙手可热的状元人选。

    就算他没有中状元,那些文章诗赋,才情谋略,也是他们一众学子学习的榜样。

    就是没想到会做出那种事,实在是……

    冯继春想了想,没找到合适的词去形容陆季棠。

    要是非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大概是可惜。

    “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今日课业已经全部完成了。”

    陆季棠点点头,目送冯继春走了,才将里头昏昏欲睡的添宝抱了出来。

    添宝瞬间不困了,搂着陆季棠的脖子大声的背诵今天学到的诗歌。

    背完又不好意思的问陆季棠:“爹爹,我背的对吗?”

    “对,”陆季棠点着头,检查了一下添宝的腿,“添宝都背对了。”

    涯无颜,添宝的腿有很大起色,应该不久就能恢复了。

    “爹爹。”添宝在陆季棠怀里扭动了一番,好像有什么话要,又想了一会儿,才拽了拽陆季棠的袖子,凑上来:“爹爹,那个有宝宝的姨姨是不是死了?”

    陆季棠脸色一沉。

    添宝才三岁,是谁跟他的这些事情。

    他给旁边的喜子使了个眼色,回过头来回答添宝的问题:“那个姨姨身体不好,怀孕很辛苦,所以去世了。”

    他不算骗添宝,死了就是死了,但是他希望添宝再回忆起这个姨姨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宫中这些利欲权谋。

    添宝没讲话,陆季棠突然想起了誉王夫妇。

    “添宝,爹爹带你去看另外一个姨姨好不好?”陆季棠抱他起来,去找李云谏。

    他想去黎王府看看那位张姐,当年的事到底是他对不起人家。

    平白无故污了人家清誉,他该带些赔礼上门去道个歉,但是一想到自己欠李云谏的银子还没还清,于是李云谏问他出宫做什么时,他只了要去找韩直。

    他得先去问韩师兄借点银钱,才能去买点什么。

    李云谏不愿意让他出去,奏折丢到一旁不管,站起来把人拉进怀里。

    “朕叫他进宫来,哪用得着你出去,天寒地冻的。”

    着朝陆季棠脸上香了一口:“涯无颜了,你这身体受不得冷。”

    香完就看见陆季棠怀里的添宝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李云谏想了想,香完了陆季棠,他也该表达一下对太子的亲近之情。

    但看着添宝肉嘟嘟的脸,他怎么就是下不去这个口。

    最后退而求其次,伸出手捏了捏太子的脸。

    陆季棠拍开李云谏的手:“我想回帝师府看看,顺便带添宝出去逛逛,他这一冬天都憋在宫里头,你时候还上树爬墙呢。”

    “可以,朕派几个人跟着你,但……”李云谏凑近陆季棠耳边,坏心眼的朝他耳蜗里吹了一口气,轻声:“但朕要再香一个。”

    陆季棠不依他:“添宝还在。”

    李云谏不高兴的冷哼一声,伸出大手盖住了添宝的脸,把视线遮的严严实实的,然后倾身吻住了陆季棠的唇。

    黏腻的声音在呼吸间流转,再分开时,两个人都有些粗喘。

    “去吧,朕派人跟着你。”

    完李云谏放开添宝,朝冯子抬了抬手,示意他找人跟上。

    出宫路上,添宝一直盯着陆季棠的嘴唇看个不停,三岁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的很。

    “爹爹,蛇刚刚在做什么?你的嘴巴怎么这么红?”

    陆季棠红着脸解释:“刚刚蛇在对爹爹表达亲近之情,互相爱慕的人之间都是这样表达的,添宝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也会这样表达的。”

    添宝想了想,突然凑近陆季棠,在他脸上亲了个带响的。

    “添宝喜欢爹爹。”

    陆季棠笑着亲回去,父子俩热热闹闹的到了帝师府。

    韩直今日不当值,正一个人在门道里赏雪饮酒。

    陆季棠坐下喝了点热茶,跟他了会儿话,起张姐这事,韩直皱起了眉头。

    “人是养在黎王府没错,但是重来不让人探视,就好像关在里头一样,平日里也不见她出门。”

    韩直前些年去黎王府送过东西,整个黎王府给人的感觉比大理寺还阴冷,不像是外面的金娇玉养。

    可是不管怎样,陆季棠总要亲自去一趟,亲自道个歉的。

    “我身边跟着允安的人,应该能去看看,但我也不知道该给女人家带什么东西,你觉得带些上好的布匹怎么样?”

    韩直严肃着脸点点头:“很不戳。”

    他觉得那位张姐应该是喜欢这些东西的,虽然他也没有给女人家送过东西。

    陆季棠从韩直那借了银钱,亲自去了绸缎庄,他不知道现下时兴什么,于是跟着那些姐太太们买了一样的。

    黎王府从建成到现在才不到四年时间,却冷清的很,陆季棠带着韩直一起,敲开了门。

    门房的婆子不认得陆季棠,却认识后头那人的穿着,她知道那是禁卫军的衣裳。

    婆子稍稍开了条门缝问:“官爷,是要见咱们姐吗?”

    陆季棠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是想见一下张姐,马上过年了,宫里头给张姐赏了几匹新布裁衣。”

    婆子又在门外两个人身上来回看了看,才谨慎的将人放进来。

    “二位官爷来的不是时候,咱们姐才刚刚歇下。”

    婆子着,迈着步将人往内院引,走到院子里指了指最深处的屋子。

    陆季棠四处张望,这院子实在不像是能住人的地儿,杂草丛生,积雪也不清扫一下,好像偌大的黎王府就只有张姐和这个婆子两个人。

    “这府里没有伺候——”陆季棠话了一半,远处的屋子里就传来一声女人高昂的尖叫声。

    韩直抽出刀就要上去踹门,被婆子一把拦下了。

    “官爷!官爷别去!咱们姐没事,这都是老毛病了,等她折腾一会儿就好了。”

    那尖叫声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没有力气再喊才慢慢停下。

    陆季棠眉头紧锁:“张姐是得的什么病症?为何不请太医来瞧瞧?”

    他有点后悔今天没带涯无颜出来了,要是涯无颜在这,还可以给张姐瞧瞧。

    起张姐的病,婆子脸变得苦巴巴的,她摇摇头,似乎很不愿意提起。

    “几年前叫皇上了胎,就变成这样了,多少太医都来过了,瞧不好。”

    陆季棠恍惚了一下,重复道:“叫皇上了胎?”

    婆子点点头:“可不是嘛,就三年前那次,咱们姐出了那档子事,叫奸人侮辱,留了孽种,皇上不想留这个孩子,一碗药下去……唉……”

    后头的话婆子没再,或者是同样的话她跟不同的人讲过太多次了,也不愿意再讲了。

    陆季棠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何时真正的碰过张姐?她肚子里的“孽种”又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