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这次真的要走了
阿木古郎是第二天一早回来的,他带着满身血气刚刚走近,涯无颜就一下子惊醒。
“什么味道?”涯无颜坐起身来,看到阿木脸上的伤时,又问道:“你怎么了?跟那狗皇帝起来了?”
阿木别扭的转过头去,向着涯无颜伸出右手。
右手是干净的,应该刚刚洗过,还湿着。
见涯无颜迟迟不接,阿木粗声粗气道:“伸出手来!”
涯无颜吓了一跳,握拳伸出右手,跟阿木古郎碰了碰。
阿木古郎:“……”
“手心!”
涯无颜又朝天翻了个白眼,“凶什么凶?”
明明前天晚上在床上那么会哄人。
阿木古郎粗鲁的把涯无颜的手掰开,把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放在涯无颜手心里。
涯无颜收回手来一看,四颗新鲜的狼牙,牙根部还带着血丝。
“你这是做什么?”涯无颜看着那四颗狼牙不明所以,“你这是把人家四颗牙全拔了?”
“都给你。”阿木古郎完,感觉脸上热气腾腾,但还是坚持把话完了,“你拿着,我去给你编个绳子,不许弄丢了!”
他昨天连夜跑到狼窝里,了狼王的四颗牙来,就为了今天送给涯无颜。
反正涯无颜收了,就当他同意了。
正在搓绳子,涯无颜拿着药包走了过来,一声不吭的把阿木古郎拉到塌上,给他处理伤口。
处理过程中,涯无颜貌似不经意间提起,“这狼牙,可有特殊含义?”
阿木古郎吭哧了半天,点点头。
涯无颜又问:“那你可给别人送过?”
阿木古郎不话了,低下头去。
看这幅样子指定给别人送过,给谁送的涯无颜心里也都清楚。
“你还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阿木古郎仔细的思考了一下,应当是喜欢过的,但那也是过去,或许在陆季棠离开时他还有些不舍的,也愿意跑到建元去,可真的再见到陆季棠时,却发现自己已经释然了。
见阿木古郎迟迟没有回复,涯无颜收拾起自己的药包来。
“我知道了。”
完转身就走,却被阿木一把拽进了怀里。
他闷闷发声:“喜欢过,但现在没有了,现在……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涯无颜难得没有挣扎,给了他一个好脸色。
“什么重要的事。”
“……要追重要的人。”
涯无颜背对着被阿木抱在怀里,所以没叫阿木古郎看见自己通红的脸。
他咳嗽一声:“那、那你可要努力了。”完一溜烟跑着离开。
一路跑回自己屋里,涯无颜才拍了拍脸蛋,好让燥热赶紧消退下去,前天晚上在阿木古郎手里纵情释放的时候都没这么害臊,怎么今天被他一两句话撩拨至此?
脑子里转过许多旖旎的画面,身后依靠的门突然被拍的“哐哐”作响。
外头的侍女着急的着他听不懂的话,声音里带了哭腔,涯无颜心猛的朝下一沉,迅速开门一看,果然是在陆季棠身边伺候的侍女。
陆季棠出事了。
涯无颜进了一路狂奔进陆季棠屋里,就见陆季棠趴在床沿吐血。
他上前去把人扶起来,在手腕搭了搭脉,手腕上的脉动微乎其微,涯无颜又把手指挪到陆季棠的颈侧。
太弱了。
几乎摸不到跳动了。
“怎么会突然吐血的?他今天不是一直好好的吗!”涯无颜质问身边的侍女,问了几句又想起来没人能听懂他的话,只好放弃,一心扑到陆季棠身上。
陆季棠清醒着,手缓缓抓上涯无颜宽大的衣袖,启唇问道:“孩、孩子?”
涯无颜不敢置信:“你这个时候还问什么孩子!就算我有孩子,你可有命活到我把他生下来?”
涯无颜话音刚落,阿木古郎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不好了?”
涯无颜摇摇头,“本来就是吊着一口气,早晚会有这一遭,只是这一遭如果挺不住,就……”
后头的话他没全,若是陆季棠这次挺不过去,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我、我师傅给过我一味药,名为涅槃,这药带着毒性,若是正常人吃下就会全身麻痹,但若是濒死之人吃下,要么病除,往后生龙活虎,要么直接殒命。”
涯无颜完,深邃的眼睛盯着阿木古郎。
“要不要……给他服下?”
要不要给他服下?
阿木古郎微微摇头,但又立马停下,然后艰难的开口:“要不要给他服下?我们怎么能替他做决定?”
“我们不能替他做决定,你得对,但谁能替他做决定?去问狗皇帝吗!还是让他自己做决定?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怎么给自己做决定?”
事情又陷入了一个僵局。
正僵持间,陆季棠又“哇”的歪头吐了一口血,昏迷过去,涯无颜立马给他施针,勉强吊住一口气。
“不能再等了,我去取药。”涯无颜自去取了药瓶,倒出一颗药丸来,攥到手心里。
等再回到陆季棠房里,阿木古郎正低着头同床上的人话。
“我在,你。”
涯无颜赶紧凑过去看,陆季棠居然醒了,他的手死死抓着阿木古郎的手腕,因为用力过猛颤抖着。
“允安。”
陆季棠是清醒的,但眼睛却紧闭着,不断的喊着。
“允安。”
“在,我在。”
阿木古郎微微俯下身子,把耳朵凑近陆季棠,想听听他要什么。
“我虽、出身、出身肮脏,身上背负、孽障深重,但我的爱、是、是干净的,你不要、嫌弃我。”
阿木古郎一下子愣住了,涯无颜反应过来,把陆季棠的手握在自己手里,轻轻捏了捏,凑到陆季棠耳边,“不嫌弃,我怎么会嫌弃你。”
“我从前、经历过许多次劫难,都、都逃了出来,但这次……这次真的要走了。”
陆季棠完,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
“不能再等了!”涯无颜捏开陆季棠的下巴,把手心里一直扣着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抖着手给他服下去。
***
元胡城外,李云谏一动不动的盯着城墙上挂着的红灯笼,眼下带着两片青黑,嘴唇干燥苍白,胡须杂乱的长在下巴上。
自从这红灯笼挂上,他已经两夜没合眼了。
“皇上,您休息一下吧!”
李云谏没回话,突然他的眼球动了一下,看着元胡城墙上忙碌的士兵,松了一口气。
挂了三天的红灯笼终于撤下去了。
李云谏疲惫的朝椅背上一靠,本该放松,心脏却无可抑制的疯狂跳动起来。
他又多盯着城墙上看了一会儿,却发现那些红灯笼撤下去之后,又挨个挂上了白色的灯笼,继而是一条条白幡……
“冯子,你瞧瞧,那是什么?”李云谏手指动了动,一脸茫然又无措的看着远处。
冯公公眯着眼仔细辨别了一下,待看清了,往后一退,颤抖着开口:“回、回皇上,似乎是……是白幡。”
“白幡?”
李云谏摇摇晃晃站起来,“为什么要挂白幡?”
城门应声而开,一辆无顶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出来,前头是举着白幡的侍卫,涯无颜则穿了一身白衣走在马车左侧。
一行人走出来,李云谏扶着冯子的手踉踉跄跄的迎上去,他走到马车近处,看了看躺在马车上的人。
陆季棠闭着眼睛躺在上头,身下是蓝色拼接的花纹褥子,他双手搭在腹部,像睡着一般。
他转头问涯无颜:“师兄……师兄他怎么了?睡着了?怎么、怎么不给他盖被子?”
然后他又转身吩咐已经哭的不成人样的冯子,“去,给师兄拿床厚被来,这么冷的天……”
阿木古郎从后头策马上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李云谏,冷冷开口:“他走了,这是他给你的最后一张。”
着把布包丢到李云谏怀里掉头就走,马车也跟在阿木身后走开。
李云谏死死抓着陆季棠冰凉的手不肯松开,“什么叫他走了?”
马车没停,继续朝前走着,李云谏也跟在左侧,他摇晃陆季棠的身子,想把人晃醒,却无济于事。
“师兄,师兄你醒醒!你看看我!”
“你们要把他带去哪里?你们把他放下!”
三天没有进食休息,李云谏眼前发白,手脚像灌了铅似的,一下子扑倒在地,他手脚并用的趴在地上,眼睛死死看着陆季棠越走越远,大声哭喊。
“你们把他放下!他上了朕的玉牒的!他上了朕的玉牒的!你们不能带走他!”
冯公公“呜呜”大哭着,主仆两人被马车甩在最后面。
马车一路走到草原边上,一队人停了下来,围着马车上的陆季棠低头哀悼后,阿木古郎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剑,狠狠朝马屁股上插了一刀。
马吃痛扬起马蹄,拉着马车朝前冲去,没人去追,所有人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见陆季棠独自躺在马车上朝远处跑去,李云谏咬牙站起来,“他们在做什么!他们怎么敢!”
陆季棠还在马车上,他们怎么敢把师兄一个人放在上头?
“皇、皇上,这是、这是元胡的丧制,亡者要由马车带着去草原上,尸首、尸首掉在哪里,就葬在哪里。”
“不行!不行!”李云谏甩开冯公公的搀扶,一步步朝前追去,但那马跑的太快,很快便消失在地平线上。
“不行,不行……”李云谏追着马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去把陆季棠找回来。
“去找!所有人!都去给朕找!”
一瘸一拐走到阿木古郎身边,李云谏把人从马背上拽下来,一拳过去,两个人都倒在地上。
阿木翻身坐起来,眼带嘲讽的看着李云谏,嘴里着残忍的话。
“他临走前还挂念着你,他,他虽出身肮脏,身上背负孽障深重,但他的爱是干净的,叫你不要嫌弃他。”
“他,他这一辈子经历过太多劫难,之前都逃出来了,但这次真的要走了。”
“你,他变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谁?”
李云谏怅然想了一会儿,抬起手看了看手里的布包,那里头是最后一张保证书,他开,展开。
“放过陆季棠。”
作者有话:
第三卷 完结啦!感谢姐妹们一路跟过来,大家的评论投喂也十分感谢!明天开启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