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抛夫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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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色油纸伞下,隔着一层雪色幂篱,白屠好看的菱角唇勾了勾。

    寻常人看见通缉要犯的告示,只会好奇观望。唯有心中有鬼之人才会慌乱遁走。

    亲眼目睹一个秀气清丽的姑娘,拉着另外一个少女匆忙离开,白屠眯了眯眼。

    兔子上钩了。

    他伸出手,指尖纤细白皙,在半空了一个响指,随即便有男子俯首恭敬道:“郡王有何吩咐?”

    白屠指了指晓芙与吱吱离开的方向,嗓音透着慵懒:“去,追上那两位姑娘。记住了,莫要草惊蛇,只需找到她二人住在哪里即可。”

    男子卑躬屈膝的应下:“是,郡王。”

    白屠把自己的手藏入幂篱之中,以免晒黑。太子的下落值不少钱,他要好生利用……

    *

    这厢,吱吱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何师姐怎么突然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师姐、师姐!你慢些!”吱吱一路嚷嚷。

    晓芙心慌的一塌糊涂,她竟然捡了一个朝廷要犯回家,还谎称对方是自己的夫君!

    她是嫌日子过得太顺畅了么?!

    她要如何直接撇清干系呢?

    可恨的是,她之前已经骗过夫君,若直接他二人之间其实没有任何干系,夫君必然是不会相信的。

    晓芙紧绷着脸,肃重道:“吱吱啊,咱们就要大祸临头了,果然不能白捡便宜!”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当然是痴人梦话,更何况是天上掉夫君呢!

    可那两年的梦境又如何解释?夫君/胯/骨的黑月牙胎记也和梦里如出一辙啊!

    老天爷一定是在故意/戏/弄/她。

    吱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师姐是家里的顶梁柱,师姐什么那便是什么。

    回到农庄,晓芙急急忙忙回房写了一封和离书,她也来不及与孙老爷子解释清楚,且先把罪犯赶走再。看在做了几天名义夫妻的份上,她不会去主动揭发他。

    同一时间,萧慎正在一番天人交战,离着正式拜堂成婚只剩下四天了,他现在是“失忆”之态,且又是被晓芙给“骗”回来的,假如有朝一日,晓芙知道了一切真相,她应该……无法怨恨自己吧?

    萧慎此生最不齿的,莫过于骗女子感情的男子。

    他没有那个骗情的心思,更没有那个花花肠子。

    然而,现如今,他被迫无奈“骗情”,虽是不想承认,但手段的确……下作了,不够磊落。

    这时,门扇被人从外推开,萧慎一回头就看见晓芙逆着光走来,他那该死的心跳,慌乱了一刹那。

    “娘子,你……”

    萧慎话音未落,晓芙疾步走上前,直接往他手里塞了一袋碎银子,另附和离书一份:“你快走吧,你我缘分已尽。。”

    和离书字迹未干,染脏了萧慎的手。

    看得出来,碎银子的分量很足,沉甸甸一袋。

    她虽然驱赶自己,但良心尚存。

    不知为何,萧慎突然觉得,纵使晓芙一开始有意欺骗他,但她无疑也是一个好姑娘,只可惜……遇人不淑,碰见了他。

    此时此刻,情况复杂了起来。

    萧慎眼下不宜离开这座庄子,以及不能离开晓芙。

    她为何突然驱赶自己?

    不是喜欢他的这张脸么?难道是之前没有直接/洞/房,她不满意了?

    萧慎再度权衡利弊,此前不屑于骗/情,但眼下看来,唯有骗/情/才是上上策。

    “娘子,你为何突然这般?虽然我失忆了,但我知道,你我之前一定是感情甚笃,既然是夫妻了,你就要对我负责。”萧慎把话挑明了。

    是她骗他回来的,不是么?

    那就继续骗下去啊!

    做人一定要有始有终。

    半途而废要不得。

    晓芙面色涨红,一是因着匆忙赶路,二来是心虚使然。

    她张了张嘴,但到底没有出实话。是啊,夫君失忆了,他又不是故意诓骗自己,而是自己骗了他!

    晓芙从袖中取出一枚药丸,直接塞进了萧慎嘴里:“这是解毒丸,从今往后,你想走多远就走多远,右腿恢复的极好,可以停汤药了,时辰不早了,你走吧。”

    萧慎:“……”

    自古红颜多薄情,这女子也变得太快了。

    他赖着不走着实不君子,纵使如今虎落平阳,但太子的尊严与颜面还是要的。

    萧慎吞下解毒丸,幽眸凝视着少女,郑重问道:“娘子,你这是要抛夫弃子?”

    抛夫弃子……

    夫是骗来的,还没圆/房,哪来的孩子?

    晓芙惊呆了。

    讲道理,倘若不是为了保命,她对面前的男子是万二分的满意。

    若非是他身受重伤,她把他骗回来的第一晚就会把事给办了。

    然而,眼下情况不同,传宗接代已经不是重点,保命才是关键。

    晓芙错愕:“你我终究是不合适,和离书在此,往后余生,各自欢喜!况且,你我都不曾圆/房,何曾有过孩子!”

    少女眼神躲闪,萧慎见她慌张,故意再接再厉:“圆/房之后,不就能有孩子了么?”

    既然那么想传宗接代,那就来啊!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像是深夜里,流经石缝的清泉,很轻易就能迷惑人心。

    他的眼神更是幽深不见底的,被凝视之人,仿佛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轻易吸取了魂魄。

    不得不承认,晓芙很喜欢他。

    但喜欢不能保命。

    她立刻摇了摇头,强行让自己不受/蛊/惑:“行了!你不必再了,我豁然醒悟,移情别恋,你我之间性情不合,体格不合,到处都不合适,你走吧!”

    萧慎脱口而出:“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不合适?”

    晓芙并不认为自己单纯,她眼眸一怔,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她也很想……试试来着,要是能一发即中怀上孩子,那该有多好!

    但美男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还是后者略显重要。

    她是一个务实的女子。

    留着性命在,还怕会没孩子?!

    “我言尽于此,请你出去!”晓芙下了狠心。

    萧慎:“……”早还被她呵护有加,不到晌午,她竟直接驱逐他。

    女子啊!不可信矣!

    最终,萧慎被晓芙推到了农庄院外,怀中塞了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袋碎银子,这就算是“遣散费”了。

    晓芙背对着院门,语气坚定:“阿福!你走吧!快走!再也不要回头!”

    丢下一句,晓芙跑回了自己的卧房,吱吱在凉亭下目送萧慎,她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萧慎:“……”

    他没有任何哄姑娘家的经验,难道要死缠烂了么?

    萧慎当然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药引,但他需要重新谋划一下。

    是带强行把晓芙带走?还是继续骗情?二者似乎都不太容易。

    讲道理……太子殿下内心有些受伤。这是他第一次被人驱之门外,对方还是一个女子。

    *

    萧慎暂时没有赖在农庄不走。

    耍赖这种事,太子殿下实在做不出来。

    顺着暗号,萧慎不费力气就找到了傅温言所在之地。

    风烈与风影假装不曾目睹太子殿下被孙姑娘休弃、驱赶的画面,他二人磨磨蹭蹭才来到了营地。

    傅温言见萧慎归来,且还带着一个包袱,诧异问道:“殿下,你想通了?你愿意随我回京了?孙姑娘那边,殿下可解释清楚了?”

    萧慎面无他色,用一脸严肃稳住了一切:“孤还有一桩事要办。”

    傅温言拧眉,还有什么事能够比回京洗脱罪名重要?

    傅温言都怀疑,这次历劫让萧慎性情大变了,还是雷厉风行的太子殿下么?

    傅温言:“殿下,你还有何事?”他的耐心已经快用完了。

    萧慎言简意赅:“孤与孙姑娘之间有一些误会还没解除,孤算带着她一道入京。”既然问不出药方,那就只能将药引子随身携带了。

    又是因为一个女子!

    傅温言怒其不争,但不便表露出来:“殿下与孙姑娘闹罅隙了?因为何事?几时能消除误会?”

    不是快要成婚了么?怎的突然又闹矛盾?

    倒不是傅温言心急,而是眼下情况紧急,多留岭南一日,就多一日风险。何况,桃花坞附近到处都是杀手。天知道,傅温言因为高度戒备,已经多久不曾睡好觉了。

    人一旦休憩不好,就容易暴躁发脾气。

    饶是傅温言一惯温润如玉,此刻也没什么好脸色。

    萧慎冷冷的与他对视:“温言,你今日态度不善,孤让你不悦了?”

    傅温言:“……”殿下自己以为呢?!

    风烈与风影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他二人致死也要捍卫太子殿下的尊严,绝对不会将实情出去。

    然而,就在萧慎进营帐憩之时,风家兄弟二人将所见所闻,皆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傅温言。

    这还不算什么,风烈更是抑制不住自己过分活跃的脑洞,道:“傅世子,太子殿下被嫌弃了,许是心中不甘,这才执意要带走孙姑娘。以我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孙姑娘晕了带走。”

    傅温言默了默,突然有些懊悔自己的行为,他不该给太子脸色看啊。

    太子几时受到过这种折辱?被人嫌弃、休夫、驱赶……

    傅温言是个君子,将萧慎视作知己、主君,他忠于萧慎,同时也如珍惜知己一般,珍惜他。

    傅温言悠悠长叹一声:“是我大意了,忽略了太子的感受。”

    看来太子这次是身心皆伤了呀。

    三人一起脑补过后,对萧慎愈发同情。如今太子殿下龙搁浅滩,诸事不顺,处境已是雪上加霜了。

    这时,就在三人面面相觑,思量着如何慰藉太子受伤的内心时,一根箭矢从林中飞驰了过来。傅温言眼疾手快,当即接住。

    那箭矢上绑着一张手笺,傅温言张望一番,没有看见人影,这才开手笺,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行丑字:想救太子,今晚戌时见。

    手笺上的署名是“白屠”二字。

    傅温言不受控制的/腹/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