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兄长你好(1)
这一次, 晓芙给卫雪姗想了一个法子,用纱巾蒙住了她的眼,以免她又会吓厥过去。
实话, 晓芙对这位卫二姑娘实在同情。
她嫁去东宫, 能活过一年么?
看见卫雪姗的手在颤抖, 晓芙握住了她的手腕:“二姐, 莫怕。”
卫雪姗身段纤细,依靠在贵妃椅上, 身后垫着一只大引枕,幽幽轻叹了一声:“我害怕又能如何呢?孙姑娘是药王传人, 是个奇女子, 应当不会被婚事所扰吧, 必然无人逼着你成婚。”
晓芙:“……”
看来这位二姐并不想嫁给暴戾太子。
也是了,但凡了解太子殿下的女子, 都不敢嫁给他。
晓芙宽慰:“一切都会好的。”
她会治好太子, 如此一来,卫二姐嫁过去,不就无恙了么?
卫雪姗忽的抽泣了起来, 一把抓住了晓芙的手:“孙姑娘, 你可真好!”
晓芙:“……”
这就叫好了?
相府的这对兄妹,都好生古怪啊。
半个时辰后, 晓芙收拾药箱离开相府,这一次送她出门的是管事,她并没有看见卫松林的身影。
管事量着晓芙几眼,亲手递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摆着六枚金块,相当阔气:“孙姑娘, 这是今日的诊金,相爷交代过了,明日起孙姑娘就不必过来了。”
晓芙一愣。
就在管事以为,她会诧异询问时,晓芙接过六枚金块,淡淡笑过,未至一言,转身离开。
管事:“……”不是……孙姑娘,你好歹问一声啊,不然相爷那边不好交代。
晓芙怀揣着金子,内心雀跃。这丞相府真是人傻钱多啊,在她看来,卫二姐没有任何身子不适,无非就是好日子过多了,不曾体验过人间疾苦。
压根不必治疗,她是心病,还得心药医。
这厢,管事去见了卫相。
卫相浓眉紧蹙,他是一国丞相,同时也是大庆出了名的美男子,已至中年,气度不减:“她走了?”
管事道:“回相爷,孙姑娘头也不回的走了,诊金倒是收下了。”
卫相:“……”
按理,她不应该记得当年的事,难道只是机缘巧合?这丫头竟还活着……
这是天意么?!
卫相默了默,并未多言,交代了一句:“派人盯着郡王府,倘若这位孙姑娘有任何异动,速来禀报!”
管事:“是,相爷。”
*
这厢,晓芙又去了五军都督府,明日起不必再为卫二姐看诊,她倒是可以少一些奔波。
不过,一看见兄长,她身上的痞态消失殆尽。
沈颢知道晓芙昨日宿在了东宫,他很好奇晓芙与太子的关系,但他没有任何身份过问。
针灸期间,沈颢睁开了眼,发现晓芙正看着他。
沈颢温和一笑:“孙姑娘在看什么?”
晓芙有些难为情,兄长的玉佩之前出现在了卫二姐身上。
难不成……
兄长与卫二姐有一腿?!
可卫二姐是有未婚夫的人啊。
兄长/绿/了太子殿下么……?
倘若这事是真的,晓芙自然觉得很解气,但……夺人之美的事情,孙家人还是莫要做的好啊。
太子殿下太过暴戾,兄长若是跟他抢人,日后……会不安宁的。
晓芙想劝兄长回头是岸。
但兄长毕竟还未恢复记忆,自己不便干涉过多。
遂问道:“沈公子,你……可曾婚配?是否有心仪的姑娘?”
沈颢一愣,他是麒麟卫指挥使,据京城的姑娘们都仰慕他,但敢接近他的女子,实在罕见,他也未曾想过终身大事。
少女的眼中映着自己的脸,沈颢忽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但转瞬,他就收敛神色,淡淡笑道:“暂无算,亦无心上人。”
晓芙:“……”
兄长是在诓骗她么?
也是了,谁都不会承认自己觊觎太子的未婚妻。
晓芙没有揭穿兄长,给他留了几分颜面。
*
从五军都督府回来,已是午后,今日沈夫人留她用了午膳。
吱吱近日来都是跟在太妃身边,倒是让晓芙省了不少心。
她昨晚在东宫睡得并不安稳,这会子,一碰到床榻就昏睡了过去。
晓芙又做梦了。
梦中的景象似曾相识,熟悉的紫檀木千工大床,绣暗金纹络的帷幔,靠墙长案上摆放着三角兽炉,里面正溢出袅袅檀香。
晓芙躺在床榻上,四肢无法动弹,她稍稍一活动,手腕与脚腕上传来金属碰撞声。
晓芙愣了愣神,一股强大的恐惧席卷全身。
这种无处可逃的可怕困束感,几乎让人窒息。
她被人困在床上,无路可去。
就在晓芙试图挣扎时,房门处传来动静,晓芙寻声望去,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是萧慎!
他身着一袭玄色绣金龙纹的帝王常服,气度决绝,有股上位者的狠厉无情,他幽眸似海,从踏足屋子起,目光就一直在与晓芙对视。
晓芙怕极了。
男人靠近床榻,低头看着她,轻笑一声:“你真不乖,还想往哪儿逃?”
晓芙想哭了。
萧慎在床榻边落座,抬手触碰晓芙的面颊,男人的嗓音又低又哑,仿佛蕴藏着无数情绪:“芙儿,你都有了朕的骨肉了,你还想跟谁走?”
骨肉……
晓芙抬起头来,试图去看自己的肚子,目光落在了那高高隆起的腹上,她吓得大叫出声:“啊——”
……
噩梦惊醒,晓芙的第一反应是去看自己的肚子。
她一手摸着平坦的腹,一边回想方才的梦。
她被萧慎绑在了床上,还怀着他的孩子!
此时,外面天色逐渐暗下来,晓芙立刻下了榻,她心有余悸,一手捂着胸口,心脏狂跳不息。
贼老天啊!
她现在不想传宗接代了,还不行么?!
*
月华如练,初秋晚风飒爽,吹散了白日里的浮热。
然而,萧慎内心的燥热,却是无法消散。
“殿下,沈大人来了。”风烈上前,提醒了一句,殿下已经在树下站立许久了,亦不知在想什么。
萧慎回过神。
他自诩不是寻常男子,不会轻易将谁当做情敌。
但沈颢的存在,却让他感觉到了威胁。
情敌……笑话!
他压根没有心上人,沈颢又岂会成为他的情敌呢?
沈颢无视萧慎的敌意,他是奉旨配合太子查案,一切都是公事公办,他抱拳作揖:“殿下,你叫我来义庄,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庆帝让太子彻查这次的贪墨案件。
其实,就是给他一个机会,在朝堂上立威。
傅温言身为大理寺少卿,掌昭狱案件,自然也跟着一道过来了。
萧慎没话。
傅温言清了嗓门,道:“沈大人,我算请孙姑娘过来一趟,与仵作一起验尸。她是药王传人,精通天底下的各种药理,有她在,一定会事半功倍。”
沈颢点头,没有异议。
萧慎还是沉默着,仿佛全天下都亏欠了他的。
傅温言真想翻白眼。
殿下对孙姑娘的心思,就连瞎子都能看出来了,他自己难道还没意识到?
风烈与风影前去郡王府接晓芙。
在此期间,萧慎负手而立,不言不语。
沈颢素来是个话少的,也静默不语。
傅温言站在两人之间,甚是尴尬,憋了半天,终是忍不住,道了一句:“今晚月色甚好。”
然而,萧慎没有配合他,还是沉默着。
沈颢不知什么,遂也沉默。
傅温言:“……”
他今晚可能就不应该出现!
不多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萧慎的神色终于有所动容,那双漆黑的眸望了过去,然而,随即又避开了目光。
沈颢倒是落落大方。
傅温言都快看不下去了,太子啊,你喜欢孙姑娘,那就上啊!如此躲躲闪闪是作甚?!难道是羞涩了?
晓芙下了马车,目光所及,是三位风度卓绝的公子,然而,晓芙看见萧慎的刹那间,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孙姑娘!你没事吧?”沈颢见状,一个健步上前,搀扶住了晓芙的手臂。
晓芙站直了身子,眼神十分不安稳,不敢多看萧慎一眼。
而萧慎也是一眼不去多看晓芙,高傲清冷,宛若雪山之巅的一朵白莲,让人不敢招惹。
傅温言见状,心头默默轻叹:殿下又输给了沈颢……
沈颢不放心晓芙,又问:“孙姑娘,你当真无事?”
晓芙轻轻点头。
萧慎不太耐烦了,直接转身往义庄走,冷漠无情道:“莫要耽误时辰!”
沈颢:“……”太子难道对孙姑娘没有那个意思?
傅温言:“……”殿下如此做派,几时能抱得美人归?
晓芙抿唇,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太子,不过……如此也好!她可不想“噩梦成真”。
一行人陆陆续续迈入义庄。
傅温言是个老好人,试图继续化解尴尬,遂谈起了公事,兀自一人道:“死者是张御史,他前阵子刚刚弹劾了户部几位大人,从尸体来看,张大人是醉酒猝死,但我调查过了,张大人并无酗酒习惯,我怀疑他是中毒了。”
义庄安静至极。
白布盖着的尸体,就停放在月光之下。
夜风吹动白帆,毛骨悚然。
傅温言话音一落,顿时觉得更加尴尬……没人附和他。他的周身上下,仿佛飘荡着纷纷落叶,实在凄凉。
晓芙胆大,毕竟她在桃花坞那会,就可以独自处理尸体了,她之所以不出声,是因着萧慎在场,她还在因为那个梦境而恐慌着……
就在这时,忽然传来“嗖嗖嗖”的声音。
有人在暗处射箭。
无数根箭矢飞射而来,沈颢就在晓芙身侧,他第一反应,几乎是本能的护着晓芙。
晓芙大喊出声:“兄长!”
沈颢背后中了一箭,萧慎这时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沈兄,你没事吧?”
傅温言:“……”
晓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