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拉了小手(1)
丞相府。
卫松林辗转反侧, 对一见钟情的心上人恋恋不忘。
他知道,这一定是老天安排的缘分,他也坚信, 他与孙姑娘之间必然是前世就定下了姻缘了。
但他不能听从本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眼下正是考验他心性的时候。
孙姑娘的出现, 一定是老天爷对他的考验。
“你在想什么?!”
卫相断了卫松林的浮想联翩。
卫松林回过神:“父亲, 方才到哪儿了?”
卫相从今日见过晓芙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他派人跟着晓芙, 自然知道晓芙眼下正与太子等人在一块。
太子在调查张御史的案子……
卫相鹰眸微眯,道:“据宫里的线人所言, 太子已在皇上跟前表明, 想要取消婚事, 还要改娶孙晓芙,莫不是太子已经知道了姗儿与英王之间的事?”
卫松林的所有注意力都偏向了“太子要娶孙晓芙”这几个字上面。
他方才还算与命运博弈, 可突然意识到了危机, 立刻道:“不!父亲,绝对不能让太子娶孙姑娘!”
卫相大惊,拧眉看着儿子:“……你知道了什么?”
卫松林已经几乎确信, 他与晓芙是前世注定的姻缘, 他不想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遂道:“父亲!儿子也想娶孙姑娘!儿子与孙姑娘一见如故,想必, 孙姑娘也是如此!”
卫相:“……”
这个蠢儿子,寻常时候犯蠢也就算了,好歹表面上装得人模狗样,稳住了相府的颜面。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蠢儿子是看上了那丫头。
卫相怒其不争, 抬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你胡什么?你放肆!”
卫松林被蒙了,他这些年肩负着卫家大公子的头衔,不敢有半分差池,活着好生艰辛,每晚失眠焦虑,从不敢行差踏错,而今好不容易相中了一个姑娘,他只想遵从一次本心。
卫松林诧异了:“父亲,你为何这般?”
卫相无从解释:“总之,你娶谁都不能娶孙晓芙,给我立刻断了这个念头!”
人都有叛逆心理。
尤其是被压抑了近二十年的卫松林。
他是父亲的毕生挚爱所生的第一个孩子,生母虽然不在了,但父亲抬了生母为平妻,他从外室子一跃成为了嫡长子。
德不配位,必遭天谴。
这些年,他兢兢业业,苦读书海,言谈举止皆按着父亲的要求去做,生怕哪一点配不上卫大公子的头衔。
他累了!
早已身心俱疲!
这一天,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反抗父亲,卫松林坚持道:“父亲,你不懂,儿子这是……遇到毕生真爱了!就如您当初遇见了母亲。”
卫相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愿想起的回忆涌了上来:“逆子,我的话,你也敢不听了么?!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卫松林自幼是个乖孩子。
长大后,也是京城贵圈中难得不乱来的一个好苗子。
他到底是不敢继续忤逆卫相,只好暂时应下:“是……父亲。”
父子两人吵了一架,至于太子与卫雪姗的婚事,究竟该何去何从,父子二人暂无定论。
毕竟是储君的婚事,除非是储君暴毙,否则想要取消婚事没有那么容易。
卫松林一个人黯然伤神,卫相见状只能叹气。一双儿女,一个脑子不太好,一个身子不太好,他也愁煞人矣。
夜色渐浓。
卫相独自一人行至偏院的佛堂。
佛堂四周种着成排的梧桐,多少年过去了,梧桐枝干已有汤碗粗细。
种树梧桐下,自有凤凰来。
卫相脑中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守门丫鬟瞧见来人,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方才行礼:“相、相爷!”
卫相一挥手,让丫鬟避开。
多久没有踏足此处了?有十年了吧。
卫相亲自推开禅房的门,屋内灯火如豆,十年再见到周氏,卫相心头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猛然一疼。
周氏抬眼,目光平和,无波无痕,她好像没怎么变化,十年如一日,肌肤莹白光泽,一身素装,毫无扮,冷清的不像活人。
“你来做什么?”
卫相噎住,顿了顿,方才站在那里,道:“都十年了,你还不肯原谅我?”
周氏也顿了顿,然后嗤笑一声,她不明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卫建华,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你亲手杀了我的女儿,还妄图让我原谅你?我可怜的灵儿,当初也才五岁!”
卫相身子一抖,近八尺的身段晃了晃,须臾才长叹一声:“我当初并非有意为之。”
周氏看着卫相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个笑话。
“哈哈哈……卫建华,好一个并非有意为之!你那个白月光处心积虑,临死之前还编造一出,是我害了她,分明是她自己病入膏肓,命不久矣。她如此做,就是为了让你庇佑她的儿女!这件事分明很好查,可是你呢?不分青红枣白,就要报复我,丢弃了我的灵儿!”
“灵儿当初才五岁啊,你这个禽兽!你枉为人父!”
卫相早已查清楚了当年的事。
他深爱的那个女人的确欺骗了他。
想利用他的爱和同情,铲除原配夫人周氏,再对卫松林与卫雪姗呵护有加。
一开始,卫相冲昏了头脑,还抬了她的灵柩为平妻。
而今,再想起那个曾经挚爱过的女子,他似乎都快忘记她的模样了。爱么?他已经不确定了。
有恨意,倒是真的。
卫相还想句什么,一个砚台砸了过来,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周氏咆哮:“你这个畜生,滚啊!”
卫相被砸中额角,当场血流不止,他一手捂着额头,鲜血没入他的眼,终究是没有出来。
孙晓芙到底是不是那个丫头,他暂时不能笃定。
且先调查清楚,以免给周氏一场空欢喜……
*
这厢,青楼,天字号雅间。
在白屠的花言巧语之下,春、夏、秋、冬四位美人很快就被灌醉,不省人事。
是时候办正事了,白屠对晓芙眨了眨眼桃花眼,宛如抛媚眼。
晓芙眯了几口果子酒,脸红扑扑的,她接收到白屠的眼神,也对他眨了眨眼。
这一幕正好被萧慎看见,他浑身一僵,如被雷击,心跳骤然加速,滋味很是古怪。
晓芙立刻照办,去点燃了一株香料。
香茗卖身不卖艺,擅抚琴,她今日似乎不在状态,总是弹错,但无人揭穿她。
不多时,香料开始起作用。
不过,萧慎、白屠,以及傅温言对这种“吐言散”早已体会,三人从刚才就开始喝浓茶,以免再中了这味毒。
然而,沈颢却是毫不知情。
白屠怀心事最多,不动声色拿开了沈颢面前的茶水。
白屠最擅长询问问题,这便试了一下香茗,问道:“香茗姑娘,你与御史张大人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香茗抚琴的动作立刻顿住了。
她错愕的看向白屠,以及其余四人,本不想实话,却是脱口而出:“奴家是张大人的老相好。”
香料开始凑效了。
沈颢拧眉,似乎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白屠接着问:“香茗姑娘,张大人的死,与你有关么?”
香茗立刻捂面大哭了起来:“无关的!与奴家无关!奴家怎会舍得张大人去死?奴才还等着张大人赎身呢!”
白屠寻思了一下,又:“香茗姑娘是不是服用了藏红花?”
香茗连连点头,毫无隐瞒。
白屠:“那,姑娘与张大人在这一月之内,是不是屡次/欢/好?”
其余四人:“……”郡王好生直接啊。
香茗对这种私事也无法隐瞒,点头称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会忍不住道尽实话。
白屠觉得问得差不多了,放了香茗离开。
但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白屠看向了沈颢。
萧慎与傅温言二人立刻猜出了他的用意,竟不算阻拦。
虽是正经人,可一旦恶趣味上来,神仙也制止不了。
白屠搞怪,故意询问:“沈大人,你觉得本郡王好看么?”
沈颢皱眉:“很寻常。”
萧慎与傅温言但笑不语。终于有人认为白郡王不好看了……
白屠不太满意,又问:“那你认为,孙姑娘好看么?”
沈颢唇角溢出一抹浅笑:“嗯,甚美。”
话音刚落,沈颢愣了愣,他意识到了自己不对劲,但又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晓芙脸一红,有些窃喜。兄长以前总,她长得太丑了,日后嫁不出去,他要养她一辈子呢。
萧慎的脸色有些阴沉了。
这厢,白屠继续问:“沈大人,你忠于太子?”
“本官听从圣上旨意。”
“你当真失忆了。”
“嗯。”
沈颢当真意识到不对劲了,想求救。然而,萧慎看好戏,傅温言不算掺和。
白屠贼笑一声:“沈大人,你有喜欢的姑娘么?”
沈颢深吸一口气:“……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众人:“……”这是什么古怪的答案?
白屠:“那你是处子么?”
沈颢:“应该是。”
白屠:“哈哈哈!”
众人:“……”
终于,晓芙看不下去了,递了一杯浓茶给沈颢:“沈公子,喝这个可以解毒。”
沈颢对晓芙是坚信不疑的,他腮帮子鼓动,没想到会被白屠戏耍,他不是一个拘节的人,灌了一杯浓茶下腹后,怒视了白屠一眼,也问了他一句:“白郡王,你对我方才的回答,都还满意么?”
白屠捧腹大笑:“好玩好玩太好玩了!下回也对卫大公子用用这香料。”
晓芙:“……”她研制出这种东西,仿佛是个罪人呢。
白屠对晓芙的百宝袋愈发感兴趣,孙姑娘必然还有无数“好药”啊。他眸光幽幽,内心已经开始盘算着。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傅温言总觉得,白屠这厮的目光在他与孙姑娘之间来回徘徊……
就在这时,天字号雅间的茜窗突然开,猛然一阵风挂过,吹灭了雅间内的所有火烛。
暗黑顿时来袭。
白屠眼疾手快,一把将晓芙拉到身侧,孙姑娘是个百宝箱,他要好生保护。
与此同时,萧慎与沈颢也处于本能,想要保护晓芙。但因着席位差距,萧慎与沈颢皆慢了一步。
黑暗中,萧慎抓住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他用指腹感受了一下,对方手心有些粗糙,不是晓芙的手。
那一刹那间,萧慎意识到自己拉错人了。
他立刻放开对方,假装毫不知情,也不吱声,反正……黑灯瞎火,无人知道是他。
沈颢:“……”谁摸了他的手?
罢了,无论是谁,他都不能出来,对方应该不知道是他。
萧慎没有吱声,往一侧挪了挪。
沈颢也没有发出声音,身子往另一侧挪了两步。
屋内,无人话。
大家都明白,谁先开口,谁就会成为攻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