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如何是好(2)
偏殿出现了一刻诡异的安静。
要知道, 京城贵圈是出了名的风流史事多。
无论是周氏,亦或是霍将军与卫相,都是出自名门, 想当年也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人物。
当年, 他们在京城也曾风靡一时。
谁还没个年少轻狂呢。
周氏倒不觉得尴尬, 有人喜欢她, 那是好事,她是将门之女, 不是那种矫情的深闺姐。
周氏甚至想对霍将军一句:多谢欣赏。
然而,周氏到底是忍住了, 毕竟女儿在场呢, 她这个当娘的, 不能胡来了,时光不再, 她不能任性了。
霍辰早年丧妻, 这些年一直单着,他也是一个正常男子,闲时难免有些贪图。他与周氏大一块长大, 免不了闹闹, 彼此都很是熟悉。
不过就是几封没有寄出去的书信,无伤大雅。
霍辰也自行消除了尴尬。
卫相沉着脸走了过来。
他却是尴尬了。
政敌, 给自己的妻子写了情书……?!
霍辰在朝堂上针对他也就算了,还挖到他的后院去了!
简直目中无人,岂有此理!
霍心媛见卫相来了,倒也知道闭嘴了。她的暴脾气随了霍将军。
卫相环视了一周,权臣的心机,使得他随时随地都能控制住脾气, 道:“姗儿,你今晚受到击了,跟为父回去吧。”
目光落在了晓芙身上,卫相心虚至极,但又忍不住去看她。
这孩子……与幼时区别很大,但眉眼如初,是他的女儿啊。
卫相心中酸涩:“孙姑娘,你……”
周氏断了卫相的话:“姗儿,跟你父亲回去吧。母亲与故人有话要。”
卫相:“……!!!”故人?!她竟如此不给自己脸面!
卫相知道周氏想要报复自己,这里是皇宫,事情不宜闹闹大,他忍了又忍。
卫雪姗起身,与晓芙挥手告别,行至卫相身侧,又对周氏道:“那母亲,我就随父亲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来。”
周氏没看卫相一眼,却应下了卫雪姗:“好。”
是以,一场闹剧结束了。
霍将军对霍心媛严肃道:“你不得再胡闹,还不快想夫人致歉?!”
霍心媛委屈极了,但父亲的话,她不敢不听,勉强道了一声歉:“我错了!”
周氏不拘节:“这孩子模样标致,我瞧着身手也不错,怎的脾气这般冲动?”
霍心媛:“……”丞相夫人这是夸她么?
她最喜欢别人夸她好看了。
霍心媛心情莫名复杂,最后乖乖离开了。
晓芙觉得不对劲,也算告辞。
直觉告诉她,丞相夫人与霍将军之间不简单。
不过,卫相那般可恶,丞相夫人也是个可怜人,晓芙不想站在世俗的角度去评价任何人。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这世上,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和情不由衷。
晓芙嘻嘻一笑,对周氏与霍将军招招手:“夫人,将军,我也告辞了。”
周氏:“……”这妮子,该不会想岔了吧?
这厢,偏殿再无旁人。
周氏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霍辰想要解释一下,周氏住了他:“我知你暗暗惦记我,不必解释。”
霍辰无奈一笑:“那我有机会么?”
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没了年少时候的青涩与彷徨。
有些事直接言明比较好,以免留下遗憾。
周氏就喜欢这股子直接劲。
还是武将好啊,她实在太讨厌文臣那一套了。
“有啊!”
周氏笑道。
霍辰一愣,挠了挠头:“那你几时离开卫府?”
周氏也很直接:“快了,你呢?这次回京,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另有算?”
霍辰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担心隔墙有耳,道:“过几日带你去见一个人,见到他,你就会明白了。”
周氏一掌拍在了他身上:“跟我还藏着掖着?!那好,我等着那一日,正好,我也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霍辰好奇。
周氏笑道:“我的灵儿回来了!”
难怪了,她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霍辰还以为,周氏是想开了,或者是因为自己呢。
霍辰又挠了挠头:“如此真好!找个合适的时机,让灵儿与媛儿熟悉熟悉。”
“嗯。”
周氏点头。她看得出来,霍心媛没什么怀心事,只不过无人管教她罢了。
*
庆功宴结束,晓芙与太妃、白屠回了郡王府。
萧慎虽不舍得,但也不能逼得太狠。
骗子不是寻常女子,软硬不吃,要得到她的心,需用策略。
萧慎自己觉得,他已经慢慢上道了。
为了更好的把骗子弄到东宫,萧慎命人去坊间购置了不少话本子,回东宫后随意翻了几本。
不出半个时辰,萧慎意识到了一桩事……
骗子博览群书,看遍了话本子,而这些书中的描述实在……奔放,令人血脉泵张,很容易在脑中浮现出一副/活/色/生/香/的画面……
萧慎手中的书册突然盖上。
他呼吸不稳,低头看了一眼/下/腹,猛然惊觉,那骗子根本不是纯情女子。
或许,她懂得比自己还多!
他这几日是不是撩得太“稚嫩”了?!
没有一个男子愿意在自己心悦的女子面前表现的弱。
无论那一方面。
下回,他应该火/热/奔/放/一些……
萧慎在内殿来回走动,但迟迟无法将/欲/望/压下去。
“来人,抬冷水来!”
萧慎沉声吩咐。
殿外,风烈与风影对视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
太子又何必呢?
一国储君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何必要把自己过成和尚?
*
同一时间,德妃的寝宫,英王的状况很不好。
经历一场长达一个时辰的/情/事/之后,他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然而此刻依旧是面色涨红,眼神轻浮。
太医诊断过后,如实道:“娘娘,王爷体内的药力还没彻底过去呢,还需得……”
德妃了然,深吸了一口气:“退下吧,这件事不得泄露出去半个字!”
太医应下,很快离开。
英王又开始发作了,这里不是英王府,他身边的侍妾都没有带入宫,此刻再回去已是来不及了。
德妃心一横,直接推了一个宫女给英王。
英王抱着宫女,也不管对方是谁,直接扑到。
德妃带着其余人快速走了出去,她亲自守在殿外,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
*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相府这边,周氏并未与霍辰再出去喝酒,她也有自己的原则,没有正式和离之前,她纵使再怎么厌恶卫相,也不会做出僭越之事。
无关乎忠诚谁,这是一个人骨子里的教养。
周氏刚进门,就见卫相站在照壁处,他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站在这里。
等着周氏归来。
周氏只看了他一眼,便直接无视。
“站住!”卫相唤了一声。
周氏驻足,神色淡然,她从未歇斯底里过,因为在她看来,有些人不值得,纵使在他面前丧了命,他也不会感同身受。
卫相调整了情绪,满脑子都是晓芙的脸。
他的探子听来了消息,不管是太子,亦或是沈颢、赵王之流,都对晓芙动了心思。
晓芙是他的女儿,他一想到十年前,他亲手把那个团子给弄丢了,心如刀绞,但无力辩解。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人到中年,眼界与认知,与曾经大不相同了。
卫相想要认回女儿,弥补他这些年的过失,否则此生都会不安。
“不要与霍辰走太近,此人野心勃勃。另外,让灵儿回家吧。我看她与姗儿很谈得来,正好又是亲姐妹。”卫相语气温和,着商量。
周氏就那么神色平淡的看着他。
片刻后,卫相浑身不自在了:“……你为何不话?”
周氏忽的一笑,然后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她笑得花枝乱窜,眼眶都笑湿了。
“我过,你若是不和离,我就休了你。太子对灵儿势在必得,这个时候公开了灵儿的身份,你觉得灵儿能逃得了皇室?卫狗贼,我劝你做个人吧,你但凡又做蠢事伤害我的灵儿,我周若烟灭了你满门!”
卫相一噎。
周氏的话太狠。
完全不给他留任何余地。
她灭他满门,她真的会做到。
哪怕玉石俱焚。
卫相在高位久了,从不知软话该从何起。而且,他与周氏的隔阂太深了,再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缓解的。
况且,周氏一旦把事情闹大,他将颜面无存。
他完全相信周氏可以做出任何想做的事出来。
看着周氏依旧年轻美貌的脸,卫相觉得熟悉又陌生,最终,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个字:“好。”
周氏满意一笑:“卫狗贼,亏得你聪明,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卫相:“……”
十多年夫妻,走到今日这一步,卫相自己深知过错。
但周氏也不是寻常女子,否则断然容不得周氏这般威胁自己。
周氏与卫相要和离的消息很快传遍相府,卫相没有派人压制消息,周氏要走,谁也挡不住。
卫雪姗跑去了周氏的院子,见到她就扑过来大哭:“母亲!您真的要走么?呜呜呜……”
起初,周氏勉强能忍住,卫二的哭功实在了得,周氏等了片刻,也不见她消停,只好沉声道:“够了!日后……找个寻常人家嫁了,莫要招惹皇家人,不是你能抗衡的。”
卫雪姗听出了这句话中的意思,她知道,周氏是为了她好,不由得怔然,她抬起头来,停止了哭泣,也发自内心:“母亲,日后您再嫁时,定要擦亮了眼睛。”
周氏看着卫二,把她轻轻推开:“女子嫁人后并非就能高枕无忧了,无论何时,还需得有自己的一番天地,我与你共勉。”
卫二连连点头,这也正是她自己所想。这个时候倒是艳羡起了晓芙了。
*
周氏收拾行囊,连夜从相府搬了出去。
周家原先的府邸还在,只不过周家无人支应门庭,这些年早就门庭冷落了。
这一番折腾,东边天际逐渐露出了鱼肚白。
眼看着就要天明了。
果真,光明到来之前,前头都是黑暗。
府邸还有十来个仆从,都是之前的老人,周氏去了一趟祠堂,她看着里面供奉的周家先祖牌位,还有父亲与兄长们,眼眶微红。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现白头。
一将功成万骨枯,周氏数代以来,死伤无数,到了她这一代,差点就断子绝孙了。
周家在朝堂上再无任何势力。
所以,周家到底得到了什么?
周氏看着父亲与兄长们的牌位,眼前还浮现出他们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昨日:“只恨女儿不是男儿身!”
她双手捂着唇,痛哭不已。
如今灵儿找到了,她接下来,会用余生重新振兴门楣。
男子能做到的事,她也要做到!
*
翌日,周氏与卫相和离的消息传到宫里。
卫相是一国肱骨之臣,他的事,朝堂必然关注。
不过,卫相位高权重,朝中大臣们倒是没人敢当面嚼舌根子。
下了早朝,庆帝心情终于有多好转,全靠着卫相衬托,让庆帝觉得,他也算是个开心的中年男子。
庆帝也喜欢听道消息,谁都有好奇心,人人皆是。
傅子秋被单独叫到了御前。
做了御前近二十年的红人,傅子秋十分了解帝王,他早就准备妥当,几乎是连夜派人探消息。
庆帝命宫人泡了茶,还上了点心,瓜子之类。
“子秋,你看,丞相与周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二人突然和离,与霍将军可有关系?”
四下无人,厅堂下唯有君臣两人,庆帝嗑起了瓜子,对道消息饶有兴趣。
傅子秋大概猜出了帝王想要听到哪些消息,他端着一只茶盏,娓娓道来。
“皇上有所不知,昨日在御花园偏殿,周氏与卫相就起了冲突。”
“起因是霍三姐发现了霍将军,给周氏写过情书。”
“此事被捅了出来,又恰好被卫相听见了。皇上也好知道,咱们年轻那会,霍将军与周氏走得很近,两人还差点成婚。”
“若非是卫相横插一脚,霍将军与周氏都快当上祖父祖母了。”
听到这里,庆帝难免又回想起年轻的时候。
想当初,周氏的确是罕见的美人,与他的康德皇后还是手帕交。
庆帝一番感慨,但思及卫相是“被和离”,庆帝心里又平衡了。
最终,庆帝得出了一个结论:“子秋,你的意思是,周氏与霍将军旧情复燃,朕的丞相被抛弃了?”
傅子秋:“……”
他了这样多,为何皇上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罢了,可能皇上就盼着这个结果。
周氏与卫相的矛盾由来已久,傅子秋也懒得去调查那些成年烂谷子的事,他点头:“回皇上,大约就是如此。”
庆帝呵笑了一声,继续嗑瓜子:“子秋,你也磕磕。”
傅子秋恭敬不如从命,他曾经可是京城第一公子啊,从不在家中嗑瓜子,唯独到了皇上这里,他能放纵稍许。毕竟,皇上需要拉着人,与他一起堕落……
*
郡王府。
晓芙难得闲下来,她给太子研制的药方子,就差试验阶段了。
太妃与吱吱一大早就气焰冲冲归来。
太妃也曾是性情中人,如今到了中年了,但性格未变。
“气煞我了!这些个莽夫粗汉!亦不知几时滚出京城!我大庆强盛,以我之见,干脆挥兵北上,什么吐蕃柔然,统统灭了!可怜了我的吱吱,可是受到了惊吓了?”太妃拉着吱吱的手检查。
吱吱胆大,虽然受了轻伤,但并未被吓着。
晓芙闻讯前来:“吱吱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太妃愤愤然:“那些外邦武士,本就是手下败将,竟在京中如此猖狂,还当街/调/戏/女子,亏得吱吱会些手段,不然啊……那就要吃大亏了!”
晓芙看了一眼吱吱/红/肿/的手腕,也恼羞成怒:“是那些外邦武士干的?”
吱吱点头:“师姐莫气,我用银针扎他们了。”
晓芙把吱吱视作至亲。
除却兄长之外,吱吱就是她唯一的姐妹了。
一想到那些粗鄙武士欺负吱吱,晓芙心中有气,但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安抚了吱吱一会,晓芙就出府了。
“孙姑娘,请留步。”
白屠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坐在马车上,从车窗探出一颗精致的脑袋:“上车,你的目的与本王一致。”
晓芙:“……”白郡王好生聪明啊。
晓芙上了马车,猜测道:“郡王,你……还是想替傅公子报仇?”那名伤了傅公子的外邦武士,明明已经被废了啊。
白屠伸手,揉了一下晓芙的头心:“聪明。”
晓芙揉揉脑袋,很想让白郡王莫要对她动手动脚,可……如此好看的郡王,她无法拒绝啊。
再者,白郡王每次都控制极好,让人抓不住毛病。
白屠这时凑近了晓芙,以他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孙姑娘,你这里有没有一种药,可以彻底绝了男子的……你懂得。”
晓芙豁然明了。
她窃笑一声:“有呢。”
两人四目相对,很默契的达成一致意见。
*
长安街,酒楼。
晓芙与白屠到了之后,发现萧慎与傅温言,以及赵王也在酒楼中。
赵王主要是想与皇兄交流感情,故此,一大早就去了东宫守株待兔,而傅温言今日恰好约了萧慎。
晓芙与白屠一出现,这三人面色各异。
萧慎见到心上人,自然欢喜,但一看到白屠,又觉得刺眼。要怪就怪白屠太过俊美,骗子又是一个/贪/色/女子……
傅温言如今对白屠的感觉,很是微妙,他不清道不明。
单纯的赵王也控制不住想入非非。
知己,是因为他才来了酒楼么?
五人既然碰上了,那就正好凑了一桌。
酒楼另外一端,外邦几位武士正在吃酒,闹得动静很大,人人都能注意到。
白屠一落座,伸手捋了捋额头垂下的发丝,然后对晓芙眨了眨眼。
晓芙了然,也对他眨了眨。
这两人“眉来眼去”,不免让其余三人多想。
晓芙借故起身离开了一会,萧慎也离席了,傅温言心知肚明,困住了赵王,不让他过去捣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