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冉和林导请了五天的假, 当天收工后直接奔了机场。

    落地时老白跟车过来接她。

    “听副导你前几天在剧组秀了一手绝技。”老白看着她趣。

    “我那还不是为了请假。”云冉无语，刘副导的嘴巴也太大了，跟陆尔晴都有得一拼。

    到家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狠狠的把自己摔大了大床上，睡了这么多天的酒店, 还是自己家里舒服。

    大概是家里太过舒服，云冉失眠了。

    已经过了凌, 距离她关灯已经两个时了，就是觉得哪哪都有些不对劲，后来她意识到, 可能是少了个抱枕, 起来翻箱倒柜的找到了之前买的鹅绒长枕, 抱在怀里后突然发现更不对劲了, 好软, 好热，不舒服，然后又气哼哼的把枕头给丢到了床下。

    于是不再勉强, 开微博。

    @超级无敌钢炮：睡不着。

    @超级无敌钢炮：想电话了。

    @超级无敌钢炮：好烦。

    云冉一连在号发了三条微博, 回复来得很快，又是他的那个粉丝。

    @狐狸翘家了：想就，不要委屈自己。

    云冉看着这个ID有些头大, 这段时间她也观察过了，这个人确实是她的粉丝, 纯纯的粉丝，平时微博发的也不多，大多是转的关于她的消息。

    除了也关注着她的这个号，并没有什么可疑或是特别的地方。而且她感觉得出来, 这人并没有恶意，可能也许真的就是像他的那样，是把她这个树洞号当冷笑话在看。

    云冉没回，又发了条微博。

    @超级无敌钢炮：王八蛋。

    然后退了微博。

    远在剧组的陆亦恒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笑着叹了口气，然后把电话了过去。

    云冉本来已经把手机扔到床脚重新培养睡意了，听到铃声又爬起来，看到来电人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瞬间换了一张眉眼弯弯的脸。

    “这么晚了有事吗？”云冉问。

    “不晚安，怕你骂我。”陆亦恒笑。

    以前的云冉娇蛮又霸道。

    刚住一起那会，陆亦恒有一次跟着教授出差回来，人有些累，先她一步睡着了，第二天醒来，还窝在怀里的东西就气哼哼的指控，“陆亦恒，你昨晚没和我晚安，我要离家出走一周。”之后不管再忙，在不在一起他都不会忘记和她晚安。

    “我都睡了，又被你吵醒了。”云冉把自己裹到被子里，听着熟悉的声音闭上了眼睛。

    “你还没收工吗？”

    “刚到酒店。”

    “那你睡吧，我也睡了。”云冉着要挂电话，但是另一端又传来了陆亦恒的声音。

    “冉冉。”他突然叫她，也不话，过了一会才又，“晚安。”

    低沉的声音带着磁性，传进耳朵里激起一阵类似电流带来的酥麻感。

    云冉弯了弯唇角，听到他又，“你没有理由离家出走了。”

    两人隔着电话静默下来，云冉愣了几秒，声音突然被刻意抬高，带着心虚的遮掩逃避，“我是正常工作。”

    然后就挂了电话。

    ‘你没有理由离家出走了’

    挂了电话后，云冉耳边一直回响着陆亦恒这句话。

    只是离家出走，哪怕曾经出来也只是玩笑的戏言，也已经并不适用他们现在这样从开始就已经注定长远不了的关系。

    她不知道陆亦恒是出于什么心理和她维持着这样一段不可言又见不得光的关系，云冉一向看不透他，也不想费心去猜测，两个人在一起，彼此开心就够了。

    她其实是有很认真的想过要怎么定义他们现在的状态，和钟典玩笑着着炮友，其实不对，他和陆亦恒之间有着最直白的喜欢和心动，他们互相吸引，对彼此有最真挚的欲望。

    如果实在要定义一下，比起炮友，情人好像更准确一些。

    只享受爱情，却不用明确责任和未来的情人。

    *

    第二天一早老白过来接她去【演员】的节目录制地点。

    【演员】是GP传媒和GP视频联手造的演员竞技类综艺，算是这两年综艺节目的新形态。

    演员做选手抽取影视剧里的经典桥段做为题目表演参赛，由专业的表演系教授做指导，圈儿内的大导，老戏骨，来做评委，旨在让表演回归本真。

    云冉今天过来是给参赛的演员做助演的，直白一点就是过来给人做绿叶搭戏的。

    现在节目已经进入到了后期，云冉录的这期是种子选手们冲击半决赛，十进五，所以她是十位绿叶之一。

    看到他们过来，工作人员引着去了休息室，休息室是公用的，也是节目录制开始的地方。

    老白和北把她送到门口。

    “云姐加油。”

    老白笑笑，“别紧张。”

    然后两人离开。

    云冉敲了敲门，推开，门口正怼着的就是一台机器，再一看房间的其它角落还有好多台。

    休息室里有十张椅子，云冉选了边上一个坐了下来，她是第一个到的。

    在演播室的另一个房间里，监控屏幕前坐了十个人，是今天的十进五的竞演选手。

    看到屏幕上的门被开时，讨论声响起。

    “第一个来了第一个来了。”

    “是谁啊，高根鞋，女演员。”

    “好漂亮，这是...云冉！”

    “我朋友耶。”金麦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扭头看着正对着她的摄像机，“我现在能去找她吗？我要选她。”

    “啊，不可以啊？”女孩子满脸遗憾，又看着同坐着同伴，瞪眼，“你们都不准跟我抢。”

    “云冉最近不是在拍林导的【惊蛰】吗，敢和那大魔王请假出来录综艺，胆儿够肥，我也想选。”

    “不准和我抢。”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现场编导才了选人的规则，抽签按顺序选人，跟之前所有的成绩排名脱钩。

    于是房间里又乱了起来，有人哀嚎有人庆幸。

    *

    另一个录制场地的情况云冉自然不知。

    她坐了一会又有人进来，是圈里的一个女演员，叫温柔，演技倍受肯定，一直是戏红人不红的代表。

    “温老师。”

    看到人进来，云冉起身招呼，对方也礼貌的就着话题和她聊了起来。

    云冉很庆幸温柔是个擅长聊天活跃气氛的人，不然等节目播出，两人相顾无言也是尴尬。

    等人十个助演到齐了，里面居还有一个算是她熟人的人，上次【惊蛰】试戏时呛她的那个花，这次她没再挑衅，只是乌眼鸡似的扫了她一眼。

    人齐后，有现场编导带着去了录制等候区，他们也正试见到了这一期参加竞演的十个演员。

    看到金麦冲她兴奋的摇手时，云冉也晃晃手回以一笑。

    金麦是她参加选秀出道时认识的，那个时候云冉在一众选手里，除了一张颜值过硬的脸，唱跳这两项专业技能上的事，跟其它人比起来算是样样不行，所以也淘汰的最快。

    金麦和云冉刚好相反，长相在整队人里稍显平庸，但却唱跳俱佳，而且人也阳光乐观又努力上进，是当年那一届的冠军。

    这两年她也一直在寻求转型，演过两部大爆的网剧，是圈里女爱豆转型相对成功的一位。

    一系列的抽签选择之后，金麦抽到了最后一个，云冉作为最后剩下的一个最终和金麦组成一个组合。

    被剩下云冉有在预料之中，毕竟她演技是个谜，很多人怕被拖累，再者，真不是她自大，在场的女演员应该没有那个想和她合作演对手戏的，至于男演员，就她身上背的身的黑料就已经让足够让现场的各位避之不及了。

    “吓死我了，我都怕你被人选走。 ”

    对于金麦的庆幸，云冉不置可否。

    当年出事退圈后，她有意的清理了一下自己的社交圈子，那个时候她突然觉得平时身边那些花团锦簇成群结队的姐姐妹妹实在没意思。

    多少之前着姐妹一生一起走的好姐妹，在她出事的时候像躲瘟神一样的避着她。

    云冉不喜欢求人，那个时候她被资本封杀无路可走，没有算过求人帮忙，也明知身边没人帮得了她，都是才出道不久的艺人，谁能抗得过资本呢？

    她原本只是想个电话找人喝杯酒发一下牢骚，可电话一个也不通。

    她记得清楚，被公司发声明暂停一切工作时，那天下着雨，挺冷的。

    那时在那个圈子里已经没有了她的退路，累极了，想找朋友吐一下心中不快，于是给了关系还不错的金麦。

    她记得清楚，她手里拎着香气浓烈呛鼻的烤串，带着两瓶伏特加，去了金麦家，在地库时看到她，只是晚了一步看着她进了电梯，电话过去得到的结果却是，她这几天回家看父母了。

    挂了电话，再看手里的东西，突然觉得外面的雨其实并不冷。

    所幸后来遇到了钟典，不太熟悉的两个人，找了一个酒吧，对着空气又又骂，差点被路过的服务生当成神经病给请出去。

    *

    分组之后，又抽了题目，金麦抽中的是一部前两年现象级宫斗剧。

    女主是一个看似温婉清纯实则手段非凡的后宫新人，后来的后宫之主，女配是艳冠后宫盛宠正浓有着强大母族做后盾的贵妃娘娘，抽到的片段也是宫斗戏的经典桥段，霸横娇蛮女配掌掴女主耳光。

    “云冉，手下留情啊。”题目揭开时，金麦看着云冉一脸苦相。

    “看你表现。”云冉微一挑眉毛，耸肩膀跟着玩笑了一句，周围的人跟着笑成了一片。

    接着她们被带到了各自的排练厅。

    准备到完成录制的时间一共有四十八个时，这段戏她之前私底下试过，对她来没什么难度，台词本就背过，看了两遍，闭着眼睛默了一次，很顺利。

    “云冉，你这几年过得好吗，都不跟大家联系，我们都很担心你。”

    云冉窒了口气，这话实在是有水平，几乎一瞬，她不领情的人设就立住了。

    如果播出后，思维发散的网友一定能脑补一出，她自惭形秽甚至自卑自鄙敏感的疏远身边关心她的朋友的大戏。

    “是吗？都有谁，我没见过有谁联系我啊，是集体错了吗？”云冉一边翻着剧本，一边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

    她就过来当一期助演，真没心情和她在屏幕上演什么姐妹情深，好好的把活干了多好，搞这些嘴边的机锋又是何必，并且她看起来很像大度不计较的人吗？

    金麦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时听到云冉又，“不过我这些过年得还挺好的，清闲，只顾着享受生活了，关注圈子里的事比较少。”

    “那等有时间把大家叫出来我聚一聚。”

    “好啊。”云冉嘴上笑着应道。

    指导老师敲门进来，两个人都占了起来问好。

    是电影学表演系的教授，姓林。

    老师问了她们的难处，给了相应的解决办法，指导着两人对了一遍戏，没有大问题，又交待了几句就要离开。

    演员这一行，很多的时候，把角色带到什么程度，大多的取决于演员自己的领悟厚度，路子已经指明，接下来的只是靠她们自己磨了。

    林教授走之前突然问了云冉一句，“云冉你基本功这么扎实怎么没在圈子里见过你的作品？”

    就刚刚对词她就看得出来，云冉这个姑娘，应该有两把刷子。

    这个问题一出，云冉愣了一下，略一思量笑着回，“前几年得罪人，公司把工作停掉了，最近刚复出。”

    林教授点了下头，她是教书的，圈子里那些乌漆八糟的事儿听过的不少，现在的演艺圈资本横行，乱象横生，就像很多时候演员之于角色却是话语权最，甚至完全没有的人。

    “加油。”林教授笑着拍了下她的肩膀。

    *

    “云冉你这些年是特意去学过表演吗？”

    “闲着也是闲着，学点喜欢的东西发时间。”

    金麦脸上笑着，心里却已经扭成了一团，她原以为虽然云冉颜值上压了她一头，但这是个表演竞技综艺，从实力作为舆论的切入点，会是一个很好的炒作机会。

    可是现在却告诉她，云冉不仅外型上要压她一头，连带着实力都可能要碾压她，那这个综艺她录起来还有什么意义，播出去跟人做垫脚石让人群嘲吗？

    在节目组吃了午饭，下午云冉又陪金麦走了两遍戏，只是对方好像一直不在状态。

    “你是不舒服吗？”云冉问，“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表演这回事，如果切不到点，一直硬来是不行的，还不如放松一下找找灵感。

    “没有，就是有点累了。”

    “对不起啊云冉，让你一遍一遍的陪我试戏。”

    “你要是累了就先回酒店休息吧，我再一个人待一会儿。”

    “也好。”云冉并不是多事的人，看她拒绝的明显，而且节目组给配备了专业的老师，也实在用不着她多什么嘴。

    云冉收拾东西离开，其实她大概猜得到金麦在顾虑什么，无非是怕等成片拍出来时被自己抢了风头。

    可是怎么办呢，她这次来本来只想好好好把戏演了，在圈内博一轮好感，可是合作的人是她，那这风头她就抢定了。

    云冉回了酒店，她昨天没睡好，回去收拾了一下上了床。

    醒来时已经夜幕深沉，钢铁丛林里好像没有什么真正的黑夜，起码深夜的现在，落地窗外还是一片辉煌。

    云冉开微信，看了一下未读，一一回复之后，看着陆亦恒发的那个晚安有点发愣。

    一天了，只有这两个字，跟前些天明白的报备有着两极的反差。

    过了一会还是回了一个晚安的表情包过去。

    其实昨天的他的话暗示明显，但是云冉却没有给他回应，或者他没有在她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

    和陆亦恒现在这样的状态她觉得是挺好的，喜欢就在一起，不考虑现实，也不考虑未来。

    两个人在一起各自舒心在她看来是最好的状态。

    可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这么以为，或者这段潦草的关系会成为负累甚至心结，那早一些结束也未尝不可。

    直到云冉快要睡着时，陆亦恒的微信也没有新的消息再过来。

    她切到微博。

    @超级无敌钢炮：他生气了，可是我没有错。

    陆亦恒看着这最新的一条微博，心情着实复杂。

    开心有，因为她还知道他是生气了，难过更多，她时时刻刻都算着和他再结束，而他现在除了生气却拿她毫无办法。

    这样故意的冷着她，她也不来一个电话，折磨的还是他自己。

    @狐狸翘家了：没错就安心睡吧，晚安。

    第二天云冉起了个大早，带着助理到她们的排练厅时看到金麦还在一个人对着镜头走戏，见她身上跟昨天一样的衣服云冉惊讶，“你晚上没回去吗？”

    “嗯。”她笑，“怕演砸了，留在这里多走了几遍。”

    云冉点点头不置可否。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晚上留在这里多走了几遍的缘故，云冉明显感觉到她的状态对了。

    云冉也挺高兴的，毕竟她们俩演对手戏，对手状态好，她也轻松。

    这场戏是女主舒嫔刚承了宠进了位份正是春风得意，偶遇了多年盛宠不衰的丽贵妃，被挑刺掌掴后凭着一张巧口扭转乾坤，在丽贵妃心里狠狠的钉下了一颗钉子。

    也就是这颗钉子让丽贵妃多年盛宠走向消亡。

    这段戏把女主的隐忍机智心有城府简单明了的做了平铺直述。

    在导演的指导下两人试了几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好，到了下午，先去上妆，换了衣服才往摄影棚搭好的布景哪里开始正式的录制。

    云冉的戏服是一套朱砂红的百蝶穿花宫装，长长的披帛拖尾华丽至极，配上冷艳的妆容，把玫丽魅惑气韵展现的淋漓尽致。

    相比起来金麦的衣服就清丽许多，配着她原本平和柔润气质，像一朵山间的白花。

    倾城牡丹的芳姿之下，那里还有另外的色彩。

    金麦握紧了袖子下的手。

    正式录制时出了点意外，掌掴哪里，金麦录制时候和镜头的角度一直把握的不够完美，直到云冉抽到第四遍才过了，不过整体来，她们这组算是比较顺利的，因为收工离开时，她们旁边的另一组还一直进入不了状态，眼看着就要熬大夜。

    *

    回到酒店，在大堂等电梯时云冉遇到了一个永远都不想再遇到的‘老熟人’

    周耀。

    云冉身边跟着老白和北，看到周耀，俩人把云冉挡到了身后。

    他们也是紧张过度，公众场合，又处处是监控，量他同董就是想做什么也是没有贼胆儿的。

    果然，除了不阴不阳的看了云冉两眼，周耀也并没有做什么，甚至都不曾出声，只是他出电梯时回头落在她身上的那个眼神让人有些不适。

    像毒蛇吐着信子，让人不觉后颈生凉。

    “换个地方住吧。”到房间后老白开口。

    “不用，公众场合，他不敢做什么。”而且酒店是节目组定的，安保挺好，她不想在这个档口网上再有什么口水风波。

    “我在对面开间房，有事电话。”老白着和北一起离开了。

    看着关上的门板，云冉眼眶微热。

    洗完澡出来，微信多了两条未读，一条是公众号的广告，另一条是陆亦恒。

    【冉冉，晚安】

    比昨天多了两个字和一个逗号，云冉看完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床头，又拿了枕头压住。

    不清是失望还是什么，心里总像是缺了一块，也不知道是那个方向的风一直往缺口里钻，刮得那难受。也像是又多了一块，但是却找不到缺口去填补，就那么悬在哪里，别扭又突兀。

    云冉没什么睡意，特别是想到今天在电梯里遇到周耀的事就止不住的恶心，其实她心里还是怕的。

    她突然就很想听一下陆亦恒的声音，但是想到手机上那冷冰冰的两个字，转而开了电视找了一部他的电影放着，放了半个时，效果好像并不怎么样，总觉得录制的声音比起活体少了点什么。

    云冉骤然一个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扒拉开压在手机上的被子，枕头还有衣服，找到手机直接给了陆亦恒。

    我就是问一下走了之后林导有没有发火。

    然后不等她问林导有没有发火，电话里传来了一阵机械的女音...

    “对不起，您拨的电话已关机。”

    云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