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四只尖锐的牙齿和爪子伤到岁老爷岁夫人,岁悠找工匠做了两幅铁丝手套。

    岁老爷沉默的看着铁丝手套，觉得自己就像塞外的养鹰人……

    四只和岁老爷岁夫人还不太熟，对望可以,但总是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岁悠非常了解自家这几只,抓了一把肉干给岁老爷道：“爹，你用肉干引他们。”

    岁老爷只见过用肉干逗狗,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用肉干逗孙子……

    岁老爷尝试性的捻起一块肉干，还没等他逗，早就闻到味道的四只就冲了上来,两只扑大腿，两只仰脖嗷嗷叫。

    岁老爷低头看着白狸们嗷嗷待哺的模样，蓬松的尾巴在身后来回的摇荡，突然就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怜爱之情。

    岁老爷心想，这就是爷爷疼爱孙子的感情吧……或许,还夹杂了那么一丢丢，老年人养狗的复杂情感。

    看到岁老爷与四只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的模样。

    岁悠放心的将四只短暂托付给了爹娘，带着白漓去过二人世界了。

    四只看着,但加起来的战斗力能抵得上一只成年大妖，白漓对此非常放心。

    临出发前,以防岁老爷分不清四只,岁悠给四只挂了四只名牌，名字也非常好记，春夏秋冬。

    名字是白漓起的，可以相当随意了。

    按照岁悠的想法，孩子的名字中至少得带上父母的期许，像什么天泽,云赐之类的才好。

    白漓看了他一眼道：“妖怪不讲究名字，你知道我为何叫白漓吗？就是因为我长得像我娘，我要是像我爹，我就叫银狐了。”

    岁悠好奇的问道：“大哥和二哥叫什么？”

    白漓：“大白和二白。”

    岁悠：“漓儿为何没叫白？”

    白漓：“如果我再有个弟弟妹妹，应该就是白。”

    ……

    四只挂上了名牌之后更可爱了，就像四只狐狸狗。

    也许是血浓于水……岁夫人除了一开始惊讶之外，很快就接受了四只的存在。

    还给四只做了四套衣服，每只的领子颜色都不同。

    白日里，岁夫人和岁老爷一人抱两只出去散步，就连去酒席也一同带着。

    岁老爷的老朋友们笑着道：“呦，这狐狸狗真乖啊，吃完了还懂擦嘴！”

    岁老爷：“……”

    他总不能，这是他孙子。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么有胆色，敢与妖怪做亲家。

    岁老爷显然已经忘了他第一次见到亲家，吓得双腿颤抖的模样。

    到了岁老爷的年纪，肩上的重任大都转交给了儿子们。

    大儿子与二儿子一人生了两个孩子，孙子们都已经到了考秀才的年纪，不符合含饴弄孙的年龄段。

    符合条件的，只有人话都不会的四只。

    岁老爷交友圈的年龄层跟他差不多，都是喜欢炫耀孙子的年纪。

    岁老爷一边给四只喂肉，一边听张老爷眉飞色舞的道：“我孙儿最像我了，才三岁不到，就能背诗词了！那么长的诗词，亏得他能全记下来！”

    张老爷得意的大笑，仿佛那首诗不是他孙儿背的，而是他孙儿写的。

    岁老爷怕四咬不动脆骨，把大骨头上的脆骨和肉撕开喂她，四耳朵一耸一耸的嚼着肥肉，舌头一抿，将脆骨也拢进了嘴里。

    “四，咬不动就吐出来啊。”岁老爷担心她卡到嗓子，低头仔细瞧她。

    四舔了舔嘴边软肉，直接将骨头叼了过来，趴在岁老爷腿上慢慢啃。

    “岁老爷！你听没听到我话！”见岁老爷总低头看狗，晒孙儿的张老爷不乐意了，高声问他：“听你儿子带着孙儿回来看你了？孩子多大了，会话了吗？我家孙子话可早了，翻身走路学得比一般大的孩子快多了！”

    岁老爷拿起手帕擦了擦手道：“才九个月，会爬了。”

    不只会爬，还会大跳……昨天岁老爷就看到四只为了吃肉干，直接跳到了柜子上头！

    那柜子比他都高。

    他就是怕家伙们吃积食，才放到了上面，没想到家伙们轻松跳到了柜子上，还歪头不解的冲他嗷嗷叫。

    以为岁老爷故意逗他们玩……

    张老爷又问道：“能吃米糊糊了吗？我家孙子牙齿长得那叫一个快！”

    岁老爷低头，就见四张开嘴，尖锐的牙齿将大骨头轻松咬开。那么硬的骨头，对她来就像吃酥肉一般脆。咬得“咔嚓咔嚓”响，看得岁老爷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

    “能，能吃米糊糊了。”岁老爷干干的笑道。

    心想，我孙子孙女的牙口，能徒口碎大石……

    “家伙们一刻都消停不下来，可累坏我这把老骨头了。”岁老爷笑着端起酒杯。

    张老爷一听，诧异的问道：“不是一个孙子？”

    岁老爷抿了口酒道：“四个，两男两女。”

    张老爷脸上的笑容一僵：“四，四个？”

    岁老爷憨厚的笑了笑，轻轻抚摸二和四雪白的毛发，道：“是。”

    桌上的人都吃了一惊，一胎生四个！真是太少见了！

    张老爷的风头一下子就被岁老爷抢了过去，他不甘心的撇了撇嘴。

    不行，回家让孙子再背两首诗，下次一定得赢回来！

    岁老爷虽然觉得张老爷这种用孙子来争风头的做法有点为老不尊，但也把启蒙的事放在了心上。

    第二天，四只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只占据一个角落，非常有领地意识。

    岁老爷拿着一本书，往正中间一坐。

    四只尾巴摇了摇，好奇的看了看爷爷，翻个身继续睡。

    岁老爷也不知行不行得通，硬着头皮念起了启蒙书。

    岁夫人拿着四只的点心过来时，岁老爷已经读了半个时辰的书，直接把四只念睡着了……

    四只听没听进去还不知道，岁老爷倒是温故而知新，装了一脑袋的古诗词。

    岁夫人见岁老爷学得头昏脑涨，便提议要不要带四只出去玩玩。四只怎么也有一半的白狸血统，应该很喜欢树林。

    岁老爷听完觉得有理，便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着岁夫人和四只，还有两个仆人去离京城很近的景山玩。

    景山绿树成荫，风景优美。虽然没有玄道宗的山高，也没有缥缈山磅礴，但别有一番秀丽滋味。

    岁老爷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由得诗意上涌，开始朗朗背诵起他前几日看的启蒙诗。

    岁老爷咏诵的正上头时，围着岁夫人的四只忽然止住了动作，头部一致的看向了某一个方向。

    凝神静听片刻后，四只纷纷做出了攻击的姿态。压低头颅，俯身下压，喉咙里溢出阵阵带着奶味的低吼声。

    其余人见状，也都转头看向了树林深处。

    刚过两息，岁老爷便看到了一抹花纹，待他仔细看去时，身边的两个仆人忽得“啊”的大声惊叫起来！

    景山虽然有猛兽出没，但猛兽很少会走到树林的边缘地带。

    两只膘肥体壮的猛虎如散步一般，从容且强势的从树林中踏步而出。

    猛虎一点一点的靠近，对着一行人虎视眈眈。

    “你们两个，带着四只和夫人走！”

    生死关头，胆的岁老爷反而不怕了。

    岁夫人瞬间红了眼眶，道：“老爷！”

    岁老爷注视着猛虎的动作，咽了口唾液道：“你带着家伙们走！”

    跟着岁老爷来的两个仆人都是岁家的老人，自然知道这四只可不是狗，而是岁老爷的孙子孙女。

    老仆与岁夫人泪光闪闪，绞尽脑汁想办法时，就见四只白团“唰”的冲了出去！

    岁老爷：“……！！”

    岁夫人想去扑，将家伙们拦下来，结果扑了个空！

    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岁夫人凄厉的喊道：“春夏秋冬！”

    然而，众人想象中，四只被猛虎一口咬死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发生。

    现实是，四只流着口水扑了上去，开始了阔别已久的野生大餐。

    四只看起来乖巧无比的可爱，就像分食巨兽的食人鱼，将两只老虎从头到尾啃食的干干净净，就剩下一张不完整的虎皮。

    四只还算孝顺，懂得给岁老爷和岁夫人留了一条老虎腿。

    岁夫人哆哆嗦嗦的摆手道：“乖，乖啊，你们吃吧，爷爷奶奶，呕……奶奶不要。”

    四只这下可真吃饱了，回去的路上止不住的嗝。

    岁老爷和岁夫人回家这一路上，想法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共识。

    他们的儿子，是真正的勇敢……

    四只都这么厉害了，很容易想象，他们的儿媳妇又有多厉害。

    也许是因为四只混合了人类的血液，刚满一岁，四只就摇身一变，变成了四个溜光水滑的奶娃娃。

    奶娃娃们以极快的速度学会了坐爬滚，等他们的爹娘回来的时候，家伙们都能满院子跑了。

    一岁多的娃娃满院子跑……又可爱，又惊悚。

    娃娃们开口的第一句话，也惊人的一致，不是爸爸妈妈，也不是爷爷奶奶。

    而是：“我想去景山玩。”

    一边，一边流口水，圆圆的大眼睛还会冒星星。

    白漓：“嗯？景山是哪？”

    岁老爷和岁夫人：“……”

    ……

    家伙们变成娃娃后，岁老爷更是去哪都带着这一串家伙，赚足了眼球。

    张老爷终于等来了机会，也带上了自家的孙子。

    席间，张老爷得意洋洋的道：“背首诗给爷爷们听听！”

    哼，生的多有什么用！他们老张家是以质取胜！

    四只像看猴戏一样好奇的量张老爷背诗的孙子，嘴里还不忘了塞吃的。

    张老爷的孙子有些紧张，背得磕磕巴巴，背完马上就缩回了张老爷的怀里，涨红了一张脸。

    桌上都是岁数大的爷爷辈，自然鼓励性质的给他鼓了鼓掌，夸他聪明。

    张老爷美滋滋的喝了口酒，觉得今天的酒格外香醇。

    “岁老爷，不知道你家的孙子孙女们，启蒙了没有啊？”张老爷光自我满足还不够，还想用压对方，来获得更大的满足感。

    岁老爷的启蒙向来都是单方面的……就是他读，家伙们睡觉。

    岁老爷哪能不懂张老爷的意思，他刚要客套的岔开话题，就听吃虾的四，忽然开始流利的背起古诗。

    四只睡觉是真的睡觉，但自家爷爷天天念咒似的来回读，他们不想记得都没用，脑子被迫上工，都记了下来。

    虽然四只不知道为什么背诗会被夸奖，但看张老爷的孙子背了一首，桌上的老头们都开始啪啪鼓掌，他们便也背了起来。

    四吃完了一只虾，刚好背完一首。

    张老爷尴尬的张张嘴，心想，可能就这一个聪明，其他的都不会。

    然而，现实对张老爷很残忍……四只从启蒙诗集的第一首开始背，一人背一首，直接把整本书背完了。

    桌上的老头子们都惊呆了，这可不是死记硬背，是真正的天资过人啊！

    岁老爷也有点懵，自家这四个只会睡和吃的白团，居然这么聪明吗？

    老爷子们看到这么聪慧的四个娃娃，不由得笑着问道：“你们还会什么啊？”

    四擦擦嘴巴上的油，道：“有点多。”

    上得了山，下得了河，得过人，斗得过妖。

    岁老爷怕再露馅，连忙战略性的结束了此次晚餐。

    作为今晚最出风头的老头，岁老爷拍拍肚皮，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面部表情，不要笑得太张扬。

    作者有话要：　　岁老爷：低调，做人要低调……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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