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4月15日 双胞胎土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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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4日】

    【如果土土不是我, 那土土是谁呢?如果我是土土,那陶陶又是谁呢?】

    陶嘉这两天有些忧郁。

    显而易见的情绪低落,持续性的恍惚发呆, 晚上睡觉时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眼下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在公司实习的时候,同事们总会自然地喊他土土,刘总助也这样喊,现在全公司上下, 只有顾俞一个人还会叫他陶陶了。

    “土土就是你呀。”同事姐姐目光慈爱地摸摸陶嘉的头,表示:“我只听顾总喊过你土土。”

    再加上丑围巾事件的监控铁证,不得不让陶嘉坚定的信心开始动摇, 对土土的存在逐渐产生了怀疑。

    “你认识土土吗?”下午是公司例行团建的时间,陶嘉报了病假,没有参加,早早回到了公寓里, 一边喂石头吃东西一边自言自语。

    揣着蛋的石头非常能吃,陶嘉喂它的虾米都被吃了个精光,还仰着脖子, 一副完全不满足的模样。

    “没有了哦。”陶嘉看看手里的袋子, 对石头道:“明天才能买回来给你。”

    石头很不高兴。

    陶嘉看着它, 仿佛看见了最近无精采的自己,不禁同情起这只乌龟来, 想了想又:“那我现在出门去给你买虾米,你跟着馒头不要乱跑。”

    石头当然不会乱跑,自尾巴尖断了之后,它最近已经不太喜欢爬来爬去了,每天懒洋洋地趴在圆石上晒太阳, 看着像是因为不运动胖了一整圈。

    陶嘉背好包出门。

    顾俞要稍晚一点才回来,陶嘉和他通过电话报备行程,就乘电梯到区楼下,沿着外面的街道直行,尽头处有一家店面很大的宠物超市。

    超市老板正在看电视剧,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还差点把陶嘉买的龟粮算错份数。

    陶嘉朝墙上的电视看了一眼,上面正在播放今年热门的豪门宅斗电视剧《离家的诱惑》,讲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截然不同的人生,以及相识相认后的一系列狗血爱恨剧情。

    现在电视上播放着两姐妹的吵架场面,双胞胎姐姐:“你夺走了我的人生,这些荣华富贵本来都是我应得的,现在我只是要把它拿回来!”

    妹妹高声怒骂道:“他们早就抛弃了你,我才是这家的主人,你不过是和我碰巧长同一张脸而已!”

    陶嘉大惊失色,手里的龟粮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欸,”超市老板回过神来,和蔼地帮陶嘉捡起东西,递还给他,并且叮嘱道,“土土啊,心一点,别撞到柜角。”

    陶嘉恍恍惚惚地回到公寓,手一抖一整包虾米都倒进了缸里,把石头半只龟埋了进去。

    石头:“?”

    “陶土土和我是双胞胎。”陶嘉迷茫地对着愤怒的石头道:“所以,监控里他才和我长一个样子。”

    石头:“……”

    *

    吕向霜脱下白大褂,准备先吃个盒饭再去值夜班,顺便问了问顾俞这几天陶嘉的表现。

    即使是在下班路上,顾俞的嗓音里也依旧听不出几分疲倦,只是淡淡:“土土在怀疑自己。”

    “怎么怀疑自己?”吕向霜叉了一口饭进嘴里,含糊不清道:“情绪还稳定吧,他开始觉得土土是他自己了?”

    “嗯,”顾俞转动方向盘,停在红绿灯前面,望着傍晚拥挤的车流短暂出了会神,才继续开口,“公司的人都在暗示他,土土开始动摇了。”

    吕向霜:“那是件好事。昨天的检查报告我看了一下,有几项关键指标正在回归正常值,咱们土土这两天表现是不是好多了?”

    顾俞的神色舒缓了一点,垂下眼睫,语气带笑:“是,现在的土土不好骗了。”

    吕向霜难以置信:“你还会骗人啊?”

    “土土不肯吃胡萝卜,”绿灯亮起,顾俞松开刹车,指腹在方向盘上摩挲了片刻,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道,“我骗他今天吃了明天就不用吃,被识破了。”

    “因为我前天也是这么的,而他竟然还记得。”

    吕向霜笑得嗝。

    “陶嘉的实习怎么样了?”他又八卦地问:“没受人欺负吧?那种传中的职场霸凌,还有老人压榨新人,背后偷偷讲坏话什么的。”

    “咱们土土这么单纯又可爱,可不能被别人欺负了。”吕向霜的话语中仿佛散发着母性的慈爱光辉。

    “……”顾俞提醒他:“土土在我的公司里实习。”

    吕向霜不以为然:“你这大忙人,难不成还每天偷偷抽空观察一个实习生的工作日常?”

    顾俞:“。”

    吕向霜:“?”

    “土土在公司里很好,”顾俞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他们办公室的同事都很喜欢他。”

    虽然令人惊奇,但陶嘉在公司里确实没有受到过欺负,有这样听话又乖巧的实习生,还长得很漂亮,办公室的姐姐们简直心花怒放,每天都要拿着零食围成一圈投喂陶嘉,反而把顾俞特意路过时看过去的视线给挡住了。

    再加上陶嘉即使经常反应迟钝,也并不呆,遇到不好处理的问题就跑去找投喂他最多零食的主管姐姐,避免了很多麻烦。

    “土土昨天给整个办公室的人点了冰淇淋蛋糕和奶茶,”顾俞又,“他们相处得很融洽。”

    吕向霜下意识问:“那给你点了吗?”

    顾俞:“……我正好在别的地方开会,蛋糕被助理吃掉了。”

    吕向霜贱兮兮道:“你这语气,吃醋了吧?”

    “……”顾俞:“滚。”

    *

    在顾俞开车回家的时候,陶嘉正坐在囤放杂物的客房里生闷气。

    这里整整齐齐地摆着许多杂物,但有些陶嘉记得是自己的东西,比如坏掉的固定电话——学时陶嘉用这个和住校的顾俞通话;被压扁的邮轮模型——和顾俞一起拼好,然后陶嘉在睡觉时一脚把它压成这样子的;手工缝制的狗娃娃——学的顾俞送给陶嘉的儿童节礼物……

    但是,这个房间里还有很多土土的东西!

    陶嘉目露凶光,蹭地一下站起来。

    他拿了个大箱子,把“土土”的陶制罐头、有缺口的笛子、会唱歌的风扇等通通装进了大纸箱里,甚至还有一条儿童装的裙子。

    装完之后,陶嘉正要搬,忽然迟疑了一下,又弯腰从里面拿出了几样东西。

    “这几个好像是我的。”陶嘉犹豫起来。

    这么一犹豫,他忽然间觉得那些丑模丑样的玩具,很多也是和自己有关的东西。挑挑拣拣半天后,陶嘉最后只选出了几样确定性的物品。

    ——因为上边标注了土土的大名。

    再把那条一看就不是自己的裙子丢进去,陶嘉满意地拿胶带封好,抱着纸箱在公寓里走了一圈,正纠结要把这些东西扔到哪里去,就听见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顾俞回来了,陶嘉比偷还要惊慌失措。

    他猛地冲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把箱子往置物架后一放,草草抓了两条毛巾把它挡住,一边恶狠狠道:“把土土扔进厕所里。”

    顾俞开门进来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土土”已经被扔进了厕所,他只看见陶嘉不自然地在客厅里踱步,于是问:“陶陶在做什么?”

    陶嘉撒谎:“我在给石头喂龟粮。”

    顾俞看向阳台,发现乌龟的恒温缸里被撒了满满一堆虾米,石头早就吃撑了,现在正在上面欢快地拉臭臭。

    陶嘉:“……”

    可恶的蠢乌龟。

    顾俞像是没有发现异样,走过去把石头的龟缸清理了一下,并且教训了一下石头:“不能吃那么多东西,会肠胃不适。”

    石头没听懂,但陶嘉听懂了,他不安地看看乌龟,试图为自己做错的事找个借口:“石头肚子里有宝宝了,它们也要吃粮食的。你看,石头都因为营养不良难产了,到现在还没生下来。”

    “……”顾俞看看石头平坦的肚子。

    按石头有蛋的时间推测,等生下来可能还得要两个多月。

    吃晚饭前,顾俞去洗了个手。

    他刚关上门,就发现洗手间里多了个不容忽视的大物件,纸箱上胶带粘得紧紧的,顾俞伸手轻轻敲了敲,听见里面沉闷的声响。

    他思考了几秒,洗完手去了客房。

    客房里兵荒马乱的,陶嘉没来及把这地方也复原完整,顾俞一眼扫过去,心里大致清楚少了哪几样东西。

    而且还是被陶嘉署过土土大名的物品。

    吃饭的时候,陶嘉也显得心神不宁,差点被鱼刺卡到,憋了半天,忍不住声开口对顾俞道:“哥哥,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老实回答我。”

    顾俞习以为常,处变不惊:“什么事情?”

    “我和土土,”陶嘉左思右想,认真斟酌话语,谨慎问,“长得像不像?”

    顾俞还没出声,陶嘉又紧张道:“你要实话!不然我会生气的。”

    顾俞感觉有些好笑,装作深思的模样几秒,回答他:“不是长得像。”

    陶嘉疑惑蹙眉。

    “是一模一样。”顾俞。

    陶嘉的心像深山老林里大怪鸟扇翅膀时扑起来的怪风,哇凉哇凉的。

    他仍不死心,又问顾俞:“那土土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顾俞的目光在陶嘉身上转了一圈,淡定道:“米色的毛衣。”

    陶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看自己,愈发愤怒:“土土竟然敢模仿我!”

    见恋人被气得不轻,顾俞只好无奈地再次提醒:“土土就是你。”

    “土土不是我。”陶嘉这次的反驳没有了底气,低低弱弱的,充斥着对自己的怀疑。

    顾俞想了想,耐心哄:“这么确定,是已经知道土土是谁了吗?”

    陶嘉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揪自己的毛衣角,纠结了很久,几次想又没能出来。

    顾俞放下筷子,起身从餐桌另一边走过来,温柔却不容拒绝地抓住他因为不安而微微出汗的手。

    “让陶陶不高兴的事情要出来,”顾俞弯下腰,抬眼看着陶嘉道,“不然我会不好受。”

    听见顾俞他会不好受,陶嘉立即就不纠结了,但还是难过道:“我发现了一个概率很的事情,只有0.001那么大。”

    顾俞:“是什么?”

    陶嘉想着那个离奇又莫名有点可靠的原因,郑重又悲伤地开口道:“哥哥,土土是我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弟弟,他偷走了我的时间,你们都被他骗了。”

    顾俞:“……”

    阳台上趴在缸边做引体向上运动的石头,吓得啪一声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