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零？”沈意似乎没想到舒嘉宝的要求竟然是这个, 她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只觉得这个要求实在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话的时候眼中带着笑意，但舒嘉宝却看不懂这笑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现在的年轻妹妹对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会这么的在意呢？

    沈意也不是很明白。

    她以为，如果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在这方面是可以互相迁就的, 根本没有固定的属性一。

    “你还是把卡拿回去吧。”沈意将捏在手中的卡又放回了茶几上, 用指腹轻轻推回了舒嘉宝的面前。

    薄薄的卡片又被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舒嘉宝垂眸看了一眼这张银行卡，一双好看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

    沈意这么一来一回牵动着她的情绪起伏，她原本以为对方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提议，所以才出了自己的要求, 可谁知对方又再把卡还回来了。

    怎么了, 做零让你很为难吗？

    舒嘉宝在心里腹诽着，这么快两年的时间她委屈求全不知道做了多少次零, 现在换成她要求沈意, 对方竟然就不肯了。

    可世上这种事，本来就是有来有往的, 哪有人一直做1的道理？

    就凭你叫沈意？

    可这个“意”也不见得就等于“1”吧？

    舒嘉宝的心思很多，情绪变化也很精彩, 这一幕落在沈意的眼中又变得很有意思。

    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舒嘉宝的是一个很优秀的表演者。

    看她这么久不话沈意就猜到了, 这人可能又在做头脑风暴。

    于是她直接开口, 断了对方的胡思乱想：“你不用想太多, 就算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我也不会要你的钱，我过段时间就要出国了。”

    沈意想了想, 还是决定将实情告知对方。

    虽然她现在愿意承认自己是对舒嘉宝有一些喜欢, 但并不代表她要为了对方而改变自己的计划。

    人这一辈子，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遇见什么人, 看见怎样的风景，是否会再心动。

    经过了萧雨涵之后沈意已经有了教训，当下遇到再心动的人可能到最后也只是人生一个阶段的过客，她不是孩子了，好不容易想通了要朝一个新的方向去探索和发展，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刚开始萌芽的心动而放弃前程。

    但同样的，她想通了，她应该给予对方同样的公平，至少知情权舒嘉宝是应该有的。

    “出什么国？”舒嘉宝一时没有想得太明白，“又要去出差了吗？”

    “这次去多久？”

    她下意识以为沈意口中的“出国”就是出差，除此之外，她也没法往深了去想。

    可是出差又和她们之间关系有什么联系呢？

    “不是出差，我已经通过我们律所的名义和X国的一家律师楼联系上了，再过不久我就会去她们那边进修交流，也算是一种学习。”

    沈意的语气淡淡的，话的时候慢条斯理，没有任何的起伏。

    她的工作前景方面的事情很复杂，没必要和对方细，所以她只了个大概。

    舒嘉宝当然也听出来对方在很认真和自己事情，但也就是这份认真，让她意识到这一次事情可能不再是她撒撒娇，耍耍赖能够糊弄得过去的了。

    虽然事情现在还没有明朗，但她已经莫名开始有些难过了。

    “那……”

    “要去多久呢？”

    她又问。

    进修和学习，也总是要回来的吧，她和自己。

    “还不清楚，可能一年，可能两年，也可能……”沈意敛了敛眸子，眼神也开始变得复杂了起来，“我还年轻，就像你想成为一个优秀的演员一样，我也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

    舒嘉宝注意到，沈意这话的时候，眼睛里也有一颗一颗的星星在闪烁着，很耀眼，很漂亮，就像她的人一样。

    是对自己这份职业的热爱，也是对未来的憧憬。

    “现在的我，不足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沈意继续着。

    两个人的注意力不知不知觉都从情爱上转移到了另外的地方，舒嘉宝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她在认真体会沈意话里的意思。

    “我知道了。”听到这里，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不用再听下去了。

    沈意现在的心情她非常的理解，大概是因为，她也是这样的人吧。

    确实，如果换做是她的话，在心仪的事业和还未开始的感情面前做选择，她也会选择前者。

    只有更优秀的自己，才配得上优秀的人。

    舒嘉宝忽然之间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沈意身上一直有股莫名的吸引力在吸引自己，这一刻她找到了答案。

    她们两个人之间，在这一刻好像又有什么发生了变化，虽然还并没有在一起也没有确定关系，可却已经在灵魂上得到了契合。

    “那沈意姐，我提前预祝你学成归来，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着，舒嘉宝拿起茶几上的矿泉水瓶朝沈意举了举，然后开喝了一口。

    或许是之前进组拍戏留下的后遗症，她身上还留着一股侠气。

    一双星眸弯弯像未满的月牙儿，这样望着沈意，让沈意一时迷了眼。

    平时并不会回应这幼稚举动的她此刻竟然也学着舒嘉宝的样子，拿起了矿泉水往嘴里松了一口：“那我也祝你，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成为了声名大噪的演员。”

    两人这一下硬生生将暧昧气氛转成了“兄弟情”，沈意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和莫名，但也觉得这样发展或许不错。

    可舒嘉宝却并不想任由事情这样发展。

    舒嘉宝将手里的水放回了茶几上，自顾自道：“既然你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走了，归期也不定……”

    “那这段时间我就委屈自己一下住在你这里好了。”

    她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凝重的气氛忽然一转，因为舒嘉宝这两句话忽然又变得轻松了起来。

    可沈意这一下不太能转得过来。

    “你……”她张了张唇，也不知道什么。

    她以为经过刚刚的对话，舒嘉宝已经对自己放下了心思。

    可是没想到，对方还有这一手。

    “既然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那为什么在你离开之前我不能再陪你最后一段时间呢？”舒嘉宝一张嘴得沈意完全无法反驳，她缓缓起身，离开自己现下的位置，走到了沈意的面前。

    这样居高临下，垂头望向对方，薄唇微启：“你呢，沈意姐？”

    …………

    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之后，舒嘉宝自然而然留了下来。

    沈意的主卧自然是有她一席之地的，两人现在的关系不是情人却胜似情人。

    但没有了那一层遮掩的薄纱之后，舒嘉宝也不必在沈意面前再刻意演出，她可以尽情展露最真实的自己。

    深夜，两人躺在床上，难得的什么事情都没做。

    只是侧着身子简单的聊天。

    虽然现在彼此都已经不再遮遮掩掩，但其中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开。

    比如——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在骗你的？”舒嘉宝终于问出这个自己从一开始就好奇的问题，她自认为演技很好，也没有在沈意面前露出过任何的破绽。

    只是在发现对方已经识破之后才开始懒得遮掩，可沈意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识破的……她不知道。

    “很早就知道了。”沈意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但她还是老实回答。

    “多早？”

    看舒嘉宝好像很想知道的样子，沈意干脆侧过身去开了床头的灯，然后伸手将手机拿了过来。

    不一会，一张一直存在手机里的照片就被她找了出来，她将屏幕正对着舒嘉宝，好让对方能够看清楚手机上的图片：“这个，是你吧。”

    虽然只是一个远远的侧脸，但熟悉的人一般都能认出，更何况沈意和舒嘉宝的关系。

    即使不是朝夕相对，但也是相当亲密的人。

    舒嘉宝盯着照片看了看，拧着眉毛在努力回想着什么，人的记忆总是有限，过去这么久她回想起来也有些难度。

    不过想了那么一会之后总算想了起来——

    “这是……”

    “啊，这是大半年前我去参加朋友的生日party，在江边的游艇上。”

    着，她伸出两只手指放大了一下图片，终于找到了自己暴露的原因。

    “我记得，那天晚上你还和我见了面吧？”沈意将手机收了起来，又在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她漫不经心地着。

    所谓见面，不过是委婉一点的辞。

    她们每周都要见三次，每一次见面都是直奔主题。

    事后舒嘉宝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借口要回学校，当时的沈意也没有多想，更加不会去在意，但却没想到对方口中的“回学校”就是在和自己上完床之后奔赴下一场晚宴，进行整晚的狂欢。

    她都不知道该舒嘉宝什么好了。

    “你体力挺好的。”沈意看着她，意有所指。

    可这一句话却让舒嘉宝想起了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时间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她将脸往被子里埋了些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你是指哪方面的体力？”被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舒嘉宝眨了眨眼。

    “各方面。”

    …………

    舒嘉宝到做到。

    第二天，她就收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直接住进了沈意的家里，在对方家里住下了。

    两个人虽然没有确定任何的关系，但却对于这样亲密的同居行为彼此默认。

    正如昨天晚上的那样，沈意在国内还待最后一个月的时间，而经纪公司帮她接的新戏进组时间也差不多就在那个时候。

    所以，这最后的一个月，是两个人不多的独处时光，过了这一个月，她们都将奔赴自己的未来，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舒嘉宝偶尔会回寝室住，但次数不多，一周有那么一两次就谢天谢地，大多数的时候沈意在哪她就在哪，就仿佛在透□□从来不曾存在过的“恋爱时光”。

    大三下期的本来就课不多，而且舒嘉宝还经常逃掉一些公共课，就更没什么课了。

    而沈意，因为在筹备出国的事宜，所以也没有再接什么案子，整个人处于十分清闲的状态。

    两个清闲的人待在一起，自然就是做些让自己不太清闲的事情。

    这天，刚刚下了马克思的大课，一出大教室的门舒嘉宝就看见了站在走廊等候的沈意。

    “宝宝，你表姐又来接你出去玩啊，真羡慕！”一起上课的室友早就眼熟了沈意这个“表姐”，不由得发出感慨。

    舒嘉宝不着痕迹晚了唇，牵起沈意随着下课的人流就朝教学楼外面走去。

    “徐颖呢，她不是和你一个寝室吗？”沈意忽然问道，“她最近有没有找你麻烦？”

    原来沈意这两周来A大来得频繁，可每次在寝室门口等人都不见徐颖，今天在教室外面等人的时候她也注意了一下，同样没有看到。

    所以不免有些好奇。

    “她进组拍戏去了。”听到沈意问徐颖舒嘉宝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她随口道，“我们寝室四个人，其余两个都准备毕业之后不做这行了，所以只有她还在努力接戏。”

    徐颖通过龚正那边的关系又接了一部电视剧，虽然不是什么主要角色，但胜在镜头多，台词也不少，所以半个月前她就已经进组了。

    龚正当时也拿这个剧本来问过舒嘉宝，可舒嘉宝当时已经签了经纪公司，她的经纪人看不上这种剧本，再加上她本人当时正因为沈意的事情有些心烦意乱，于是直接推掉了。

    “我们今天去哪吃饭？”完徐颖，舒嘉宝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上午两节马克思的课上完之后已经距离吃午餐的点没多久了，现在问中午去哪吃什么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几个星期下来，舒嘉宝算是带着沈意吃遍了大街巷，而且因为不用再藏着掖着自己有钱的事实，所以她做起事来也很放得开。

    至少每次当着沈意的面刷卡的动作都流畅了不少。

    正着，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两人往前的脚步一顿，舒嘉宝松开了牵着沈意的手，摸出手机接起了电话。

    这个电话接的时候也没避讳着沈意，她就站在对方旁边的位置将通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只见舒嘉宝和电话那边的人了没两句之后就皱起了眉头，紧接着无奈地挂了电话。

    “你的经纪人吗？”沈意问。

    舒嘉宝有个难缠的经纪人，她只听对方起过，所以只以为电话那边的人是经纪人。

    “不是……”舒嘉宝翻了个白眼，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有些不耐烦，“前两天我爸在电话里和我家里最近会在A市新开一家酒店，让我到时候代替他过去掌掌眼，看看有没有问题。”

    “然后我把这事给忘了。”舒嘉宝撇了撇嘴。

    她每天都和沈意待在一起，早把自己那个便宜老爸的吩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不，刚刚一个电话过来她才想起还有这件事。

    “所以刚刚那个电话是你爸爸过来的吗？”沈意很自然就问了

    舒嘉宝轻轻“嗯”了一声但是情绪并不怎么高涨。

    沈意倒是觉得没什么：“那就去吧，开业是什么时候？”

    舒嘉宝：“…………今天。”

    …………

    不久前还在讨论着中午去哪里吃饭的两个人现下来到了A市中心区域的一家酒店门口，酒店门口摆满了大大的花篮，地上全是红色鞭炮的碎末，门口挂着红色的丝带，一看就是今天刚刚开业的样子。

    舒嘉宝拉开车门从车上走下来，抬头只见“阳城大酒店”五个大字，不由得做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真土。”她毫不留情地评价着，一点面子都不留。

    来来往往的路人不少因为门口摆着的红色告示牌而停步，似乎是因为今天开业大酬宾，所以有很大的折扣。

    吃饭，住宿，全部九折。

    并且还送水果吃。

    这样低级的促销让舒嘉宝看了连连皱眉，要不是她爹这是她们家的酒店，她来都不想来。

    “沈意姐，委屈你我们今天中午就在这里吃了。”舒嘉宝侧过头，朝着沈意安抚道。

    这话，她既然能出口就必然是真心的。

    虽然她对食物的要求并不高，但是今天原本是想着带沈意去市里另外一家出名的馆子吃饭，可全被一通电话乱了，所以在她看来这确实是委屈。

    按头吃饭，当然不会觉得香。

    但听在沈意和围观的路人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怎么算委屈？”沈意有些无语。

    因为舒嘉宝的这句话旁边的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她们几眼，沈意实在怕犯了众怒，况且人家开张第一天，这还是在别人酒店大门口，她继续道：“五星级酒店你还委屈呢？见好就收吧。”

    这段日子以来舒嘉宝没少在她跟前炫富，她都已经习惯了，可这些路人又不是她。

    “五星级酒店也不是我想带你去吃的那家。”舒嘉宝皱了皱鼻子，不依不饶的。

    可嘴上虽然这么，但还是抬脚往酒店大堂里走去。

    两人刚一进酒店大堂，就看见早等在那里的酒店经理迎了上来，对方看过舒嘉宝的照片，知道这个就是代替董事长过来视察的大姐。

    “舒姐。”酒店经理是个人精，一看舒嘉宝不太热情的样子也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太殷勤，于是立刻变换了态度。

    他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没有引起舒嘉宝太大的反感。

    几人坐着电梯一路往上，经理将人带进了早就准备好的豪华大包间里，然后让人开始准备上菜。

    沈意全程跟在舒嘉宝的身边充当着背景板，听着对方一口一个恭敬的“舒姐”，一时间还觉得颇为有趣。

    这段时间她跟着舒嘉宝，倒是体验了不少“富二代”才有的便利。

    期间舒嘉宝起身出去外面上了个厕所，不想却在厕所里遇到了初中时候的同学。

    “舒嘉宝！”对方盯着镜子里的人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才敢出声辨认，俗话女大十八变，她实在想不到当时在学校里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舒嘉宝竟然变成了如今这样。

    “你不是在群里你不来吗，怎么还是来了”话的女生转过身来，朝舒嘉宝望去，“刚好，我们刚开始吃没多久，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舒嘉宝拧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人，仔仔细细辨认好一会，终究没认出来。

    “你……”

    “是谁啊？”

    她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有些茫然，实在不觉得有什么印象。

    但唯一知道的是对方应该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可初中同学那么多人，舒嘉宝记得的还真不多。

    前几天初中同学群确实有人发起过聚会，但舒嘉宝理都没理，中学时代对于她来并不怎么美好，当时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家里到底多有钱，父母将她扔进贵族学校然后转头告诉她学费是家里找人借的，让她努力学习，好好上课，不要辜负了家里。

    所以一整个中学时代，舒嘉宝都在极大的压力下度过。

    再加上班上的其它同学全都家境殷实，以至于她成了班上唯一一个另类。

    被孤立的滋味并不好受，这段经历是舒嘉宝至今想起来都会觉得难过的。

    “我不是过来参加同学聚会的。”

    她不太高兴地后退一步，表现出了疏离的样子。

    可就在这时，厕所外面又再走进来一个人女生，这人显然也认出了舒嘉宝，两人不由分就要带人回包厢去，是见见昔日的老同学们，如今大家在各行各业里都有了不菲的成就。

    仿佛完全看不到舒嘉宝脸上的抗拒。

    几人拉扯着，沈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厕所门口。

    “舒？”

    她看到舒嘉宝被两个女生拥簇拉扯的样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这是……？”

    难不成是背着她在外面惹的一些桃花债？

    沈意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她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得震惊和不可思议，但很快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舒嘉宝脸上的反应怎么可能是和这两个女生有什么的样子，再了……对方这两年这要一有空都和自己待在一起，腻在床上，哪来那么多的闲工夫去惹别人啊。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是谁，但沈意有眼睛，唯一清楚的是这两个女生拉扯着舒嘉宝让对方不舒服了。

    ——这两个人，在拉扯她的人。

    想到这一点，沈意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陡然就不同了，就连吵吵嚷嚷兴致高涨的两个女生，都不由得朝她侧目过来。

    她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冷眼看着这两个女生：“把人给我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