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初入盛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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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似亦不会将实情告诉花月,只道:“我天生嗅觉灵敏,所以自然地喜欢各种花香,略有研究。”

    花月兴趣不减,侧目,墨色双眸含着微光,问道:“那些香膏片莫非都是姑娘自己做的?”

    香膏片没什么不能的,景似认下称:“是。”

    对面,清禾追着沈辰安闲话两句,而后朝景似挥手喊道:“景似,我们该启程了!”

    景似估摸了下时辰,是差不多了,早点到盛安,沈大人也有时间多做准备面圣。她便与花月并肩回去。

    “姑娘做的香膏生很是喜欢,不知可否请姑娘为生做一块?”

    花月声音清清朗朗,被香风吹散。

    出于礼教,景似该拒绝的。

    云英未嫁的女子怎能私赠东西给男子?一个不慎容易落下私相授受的话柄。

    但花月是刑部侍郎,与花月交好有利日后行事,且在青松书院,若非花月为她挡刀子,后果不堪设想。

    她还没表示谢意。

    “不知公子喜欢什么味道?”景似决定应下。

    花月望着远方蔚蓝的晴空想了会儿,唇畔笑意渐浓,心情明快道:“姑娘看着办吧,只要是姑娘做的,生都喜欢。”

    完,两人已出花田来到路边,花月翻身上马。

    马儿吃饱草料,了个鸣鼻带动马车继续行驶。

    车内的景似还在琢磨花月方才的话。

    他,她做的,他都喜欢。

    景似晃晃脑袋,想着花月应该别无他意,只是一时兴起随口提一句罢了,那她就平平常常做上一块便是。

    两日路程短不短,长不长,不过有了花月、沈辰安,还有同样会武的清禾,景似至少不用再像之前那样提心吊胆,生怕遇到歹人了。

    每到一个城镇,清禾就拉着景似下去逛吃逛吃,品尝了很多景似在云洲县不曾尝过的美食。

    除去清禾,还有个人也对景似开启了一种不正常的热情。

    花月:“景似姑娘,前面贩手里的花甚是美丽,可知叫什么名?”

    花月:“景似姑娘,生方才路过一家烧饼摊,见门口排起长队,想来他家的烧饼味道极好,就忍不住也去凑了个热闹。姑娘尝尝?”

    景似惶惶然,避着花月还来不及,恰逢沈辰安挡住花月,“花公子,怎不见你也买个饼给我尝尝?”

    “……”

    这一日下午,景似终于到盛安了,过了城门踏进盛安城,八街九陌,大道宽敞,满眼尽是红砖绿瓦、楼宇飞檐。

    城中百姓往来间,吆喝声和杂耍引起的欢呼交织熙攘,更有文人墨客在青石板桥上倚栏凭扇,咏词作诗。

    酒肆茶坊也都门庭若市,车马粼粼。

    这就是大盛朝最繁华,权利最中心的帝都,盛安城。

    沈辰安让花月继续护送清禾郡主回王府,自己调转马头去了大理寺的方向。他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

    清禾撩起马车侧边的帷幔,目送沈辰安远去。

    一路走来,清禾与沈辰安两人,景似也算看明白些。大体上,算妾有情,郎无意吧。

    所以清禾留她住王府估计也有想多些见沈辰安机会的意思,毕竟沈辰安先前过以后要麻烦她的地方不会少。

    少年男女的情感,朦胧纯粹,像街市上贩手里的冰糖葫芦,糖衣之下总有难言的酸意。

    景似目光太过看透一切,清禾心虚得不行,“景、景似,怎么这样看着我?”

    女儿家脸皮薄,景似当然不会拆穿她,索性当作不知,胡乱扯道:“奥,盛安城好热闹,我想着空了出来逛逛。”

    到逛,清禾因沈辰安离去的失落淡下不少,拉着景似介绍城中哪里好玩,哪里有趣,活脱脱一只恨不得扑腾翅膀飞出去的鸟儿。

    正到起劲处,马车缓步停下,外面响起一道清脆好听的女声。

    “花月哥哥?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刚回京,不巧在这遇上繁儿妹妹。”

    女声掩笑道:“花月哥哥这么急匆匆的是赶着进宫向皇上复命了?容繁儿问一句,青松书院之行,花月哥哥可还顺利?”

    景似听两人话,才想起来花月去青松书院是办事情的,还找过山长来着。不知外头女子是谁,对此事这般清楚。

    “花月公子去青松书院做什么?”景似好奇,随口问清禾。

    清禾回道:“据明年春闱,皇上有意让青松书院的山长出题。”

    这种事情原该礼部负责,许是花月自己求了皇上借机离京游山玩水。景似觉得像是他做得出来的事。

    哗啦。

    清禾直接掀开帘子,断花月和女子的交谈。

    猝不及防下,景似与马车正对面,另一辆马车上的女子对上了眼儿。

    那女子着粉白色齐胸襦裙,面若皎月,朱唇盈润,琼鼻精致,容貌端的是清丽绝伦,但秀眉下一双眼尾微微上挑的眼睛平添了几分媚态。

    景似同为女子都被吸引了。

    大概没料到花月哥哥的马车里会有年轻女子,苏繁儿不免愣住。

    除去她认识的清禾郡主和一个丫鬟扮的女子,剩下的那位姿容绰约,气质清冷,竟记不起是哪家闺秀。

    如此貌美出众的女子,她不该记不住才是。

    苏繁儿压下疑惑,跟清禾招呼:“清禾姐姐?你怎么会在花月哥哥的马车里?”

    好家伙,看似天真一问,实则清禾要答不好,大庭广众之下名节哪里放?

    清禾翻了个白眼,故意答道:“我不告诉你。”

    “……”

    苏繁儿诧异,不与清禾计较,好心提道:“花月哥哥快送清禾姐姐回去吧,不然街市上那么多人容易产生误会,对清禾姐姐的名节不好。”

    本来没什么,这一好像真有点什么了,且声音之响引了路人频频回望。

    景似直呼妙哉,盛安城的人讲话都这么有水平吗?

    不等花月表示,景似清凌凌地开口了:“姑娘想多了,我们只是途中遇到办案的大理寺官差,官差怕我们不安全顺带捎回来。若这般善意被人曲解那可实在寒了他们的心了,相信旁人都是心思清明之人。”

    苏繁儿被呛声,脸色不好看了。

    这是在暗讽她心思龌龊?

    她垂眸抿嘴,委屈蔫蔫,正要话,景似实在不想继续应付这等场面,怪无趣的,已然放下车帘。

    清禾目露崇拜,对景似佩服极了,“还是你有办法,我从没见苏繁儿这么吃瘪过。”

    “苏繁儿?”景似不认识。

    考虑到景似初入盛安,对京中的各方情况不甚熟悉,清禾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介绍一番。

    “苏繁儿,晋国公嫡女。她的姑姑,也就是晋国公的妹妹,乃当今皇后娘娘。”

    景似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所以她刚才是不是太冲动了?可清禾待她好,她不忍清禾由着苏繁儿欺负。

    “景似。”清禾别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你不用怕,苏繁儿是天之骄女又如何?她要敢伤你一毫我第一个不答应。”

    景似笑笑,她自是相信清禾的。

    早前她有听闻晋国公,外界晋国公位高权重,朝野上下人人忌惮,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景似问清禾:“那花月和苏繁儿相识已久吗?”

    “他们何止相识啊。”话一出口,清禾意识到好像不该这么,细细斟酌了词句,“我们生在京中,幼时都曾玩耍过几回,只是花月与苏繁儿来往要稍稍多一些。”

    “对了。”清禾补充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花月的真实身份是平南王之子。”

    能让苏繁儿称一声“花月哥哥”的,她猜到花月的身份定然不凡,但如何也猜不到会是平南王之子。

    这些年,景似可以是费尽力气去收集十年前有关长明宫之乱的线索。她知道平南王,与当今皇上一样,同是先皇之子。

    在那场宫变中,皇上身受重伤,生死一线间,是平南王舍命相救才保全了皇上,留下年幼的独子在世。

    皇上一方面感念平南王的恩情,另一方面平南王留下的独子亦是皇上的亲侄儿,皇上对那孩子极尽宠爱,比对各皇子还好,甚至传闻有意要将皇位传给侄儿。

    原来他的身份竟矜贵至此,与苏繁儿倒是门当户对。

    景似暗自好笑,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别忘了盛安之行的目的。

    马车外,花月交代官差们几句,告别苏繁儿,骑马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清禾郁闷,怎么一个个都走了?掀开帘子喊他:“花月!”

    闹市人声嚷嚷,却无一声回应清禾,瞧得苏繁儿“咯咯”直笑,“不用喊了,花月哥哥事务繁忙,没空陪你闹。”

    她也学景似放下车帘,马车从旁边绕过,缓步走远。

    气不一处来的清禾回到车内愤愤不已,好心情全给破坏了。

    顾念着景似还在身侧,她快速调整了状态,“不用理他们。景似,等到了我家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要是有缺的只管告诉我,我让下人去置办。”

    景似错愕。

    住清禾王府是她占大便宜了,若再麻烦别人她怎过意得去?

    “不用跟我客气。”清禾大方道,“这么多年下来,宫里时不时送来赏赐,太后更是补贴了我不少,生怕我在外头饿死似的,我金库满着呢。”

    景似失笑,“太后娘娘也是关心你。”

    能扰人这般记挂,何尝不是件幸事?

    “那倒是。”提起太后,清禾英气的眉眼柔和下来。

    马车“骨碌碌”压过青石板街,四四方方的边窗露出景似的脸。

    她睫儿卷翘,眸子不染尘埃,仰望着盛安城的天空。方才还明蓝万里,现下却是灰沉了几分。

    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