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林间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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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辰安!”清禾两手叉腰,气哼哼道,“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景似都病了,你为什么不给她请大夫?”

    “病了?”

    沈辰安皱眉,在景似跟前蹲下,见景似的脸色确实苍白,人也瘦了很多,但他真没收到景似姑娘生病的消息。

    不管他再怎么照拂景似姑娘,大牢到底是大牢,想一点苦都不吃也是不现实的。

    景似不愿因为自己而使得清禾与沈辰安闹不愉快。

    一路走来,他们一直在帮助她,相反,她自己人微力薄,除了帮忙分析大理寺的案件,提供线索与思路,找出大理寺的内奸以及撮合清禾与沈辰安,别的她委实没为他们做过什么。

    已经受了人家太多恩惠了,景似又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而去埋怨沈辰安呢?

    为避免他们二人争执起来,景似扯开话题:“我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对了沈大人,你来是……”

    沈辰安这才想起什么,起身道:“景似姑娘,你可以走了。”

    走了?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景似晃晃悠悠地也站起来。

    可能是病了,脑子不太清醒,她又问了遍:“沈大人的意思是我能出去了?”

    沈辰安点头,“没错。”

    乍然获得自由,景似喜色没有,反倒满心不解,“为何?出什么事了?”

    难道因为苏胜死了,所以她的过错已经无足轻重了?

    不仅景似疑惑,清禾也疑惑,两人眼巴巴地望着沈辰安。

    沈辰安目光复杂地落在景似身上,“此事……是花月一力扛下了。”

    花月?

    想到方才的圣旨,景似隐隐感知什么,就听沈辰安道:“花月对皇上,他倾心景似姑娘良久,但苏胜时常骚扰姑娘,所以那天在街市上他气不过,用一粒石子中苏胜,岂料,阴差阳错让景似姑娘背了锅。”

    景似不知道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离开大牢的。

    大牢外,天空阴沉得可怕,北风呼呼刮着路边的枯枝。

    树下,一来不及换掉囚服的少女奔跑而过。

    少女身形消瘦,宽大的囚服在她身上空荡得很,被风吹得没有任何保暖度可言。但少女像是感觉不到冷,明明冻得浑身发抖,依然奋力奔跑着。

    她的心里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花月。

    “花月的辞皇上自不会轻易相信,他磨了许久才让皇上赦免你,并下了道赐婚圣旨,代价是……北边边境蛮夷族时常来犯,皇上要他带兵镇压。他受的鞭笞之刑还未好全,此行车马劳顿,终是不能好好养伤了。”

    沈辰安的话在景似耳畔挥之不去,字字如针,扎在景似心上,双目更是泛酸,视线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氤氲着水汽。

    她抹了把眼睛,咬牙跑出大理寺,跑过荒芜的野地,连身后春儿的呼唤也顾不得在意了。

    见到花月,一定要赶在花月离京前见到他。

    景似有太多问题想问花月了。

    嗖!

    一支冷箭擦着景似的左胳膊,钉进前方一棵大树的树干里,颤动着箭尾。

    景似大骇,停下脚步瞪着那支突然出现的箭矢。

    差一点,差一点这支箭就要射中她的后心了!

    有人要杀她!

    她仓惶回头,身后,光秃秃的枯树林里,十数名黑衣人无处藏匿,全部暴露在景似眼中,握着寒光粼粼的长刀向她追来。

    景似拔腿狂奔,一颗心直直地往下坠。

    这些杀手是镇北将军还是晋国公派来的?

    一方为了香薰球,另一方为了给苏胜报仇,两方都有杀她的理由。真是太看得起她了,为了要她命,竟派出十数名杀手。

    景似只能借由树木来干扰杀手们的视野,为自己的性命能拖一息算一息。

    可惜她的力气终究有限。

    在跑过一带枯枝较多的地方,本就力竭的景似不心绊了一跤,摔在地上。

    这一摔,四肢酸痛,无论她如何拼命地想爬起来,始终无能为力。

    景似翻过身,手脚并用地倒退,十多名黑衣人向她围拢过来,遮住了头顶的天空,亦抹去了景似眼中的光,剩余一片漆黑。

    直到此时此刻,景似想见花月的念头才强烈到了顶峰。

    她不奢望花月来救她,只想在临死前最后看花月一眼,最后听他叫一声:“阿似。”

    原来不知不觉中,花月对她而言已经那么重要了,可是来不及了,没时间了,她再也见不到花月了。

    黑衣人手中的刀高高举起。

    景似内心绝望,颓然闭上双眼,一滴清泪顺着脸庞滑落。

    终究……辜负了花月。

    景似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知,想象中的剧痛并未出现,耳边传来了金属相击的斗声。

    景似奇怪地睁开眼睛。

    这一看,她愣住了。

    那名手执折扇,与黑衣人缠斗的素衣公子不是花月,还能是谁?

    景似狠狠地在自己手臂上掐了一把。

    很痛,不是梦。

    她全身仅剩的那点力气瞬时松懈下来,泪水夺眶而出,目光牢牢的粘在花月身上,生怕一移开,花月就会消失不见了。

    他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杀手太多,花月到底只有一个人,无意的疏忽,被一名黑衣人寻得时机,举刀冲景似砍来。

    景似瞳孔一缩,脑子当即“嗡”地一声空白了。

    在刀刃距离景似仅有半臂距离时,伴随着“铮”响,骤然停止。

    景似抬眸,上方一柄短短的折扇被花月玉白修长的手握住,硬是扛住了黑衣人压下来的大刀。

    只见花月手腕一用力,折扇轻巧地挡开大刀,连带着拿刀的黑衣人身形不稳,往后趔趄了一步。

    不给黑衣人喘息的机会,花月素手翻转间,扇面豁然展开,隐藏在扇骨中的暗器飞出,瞬间击穿了黑衣人的喉咙。

    原来花月随身携带的扇子竟是把上好的武器,所用材质坚硬非凡。

    情况危急,为救景似,花月没考虑太多,完全出自于本能,致使他不惜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方刀下。

    “心!!!”景似厉声大喊。

    可惜晚了,后面的杀手,长刀挥舞,刀锋在花月背上划出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

    景似眼睁睁看着花月的后背,在灰色阴沉的天空下飞起一道血光。

    花月闷哼出声,单膝跪在了景似面前,低眉垂目,叫景似只能看见他高挺的鼻梁。

    黑衣人再次攻来,花月双眸一凌,旋转了扇面立即回身,划过黑衣人的脖颈,拉出血花,将其毙命。

    这一动作也让景似扫到了花月后面的伤。

    伤口很长,鲜血淋漓。

    “花月……”景似语带哽咽,心都颤抖了。

    花月的背上本来就有伤啊!

    十数名杀手死去不少,还存活着的依然悍不畏死扑上来,将这片枯林熏染得杀气腾腾。

    花月没有看景似一眼,只是面容冷峻得不带一丝温度,离开景似继续与杀手们缠斗。

    就在这时,叶风及时赶到。

    黑衣人已经被花月解决得不剩几个了。二人没费多少功夫,最终将这批杀手全部歼灭,一个活口也不留。

    没必要留了,杀手不是镇北将军就是晋国公派来的,而且应该是不怕死的死士,即便留活口也问不出什么来。

    景似还生着病,头晕目眩得厉害,艰难爬起来想去看花月的伤势。

    那么重的伤,该有多疼啊?

    “你的伤……”

    “叶风。”花月突然断景似,“送景似姑娘回去。”

    “可是公子……”

    叶风十分担心花月的伤势,却也知公子的脾气,作出的决定绝不会更改,只好抱拳领命:“公子保重,属下一定尽快赶上。”

    该交代的交代完,花月还是没有看景似哪怕一眼,翻身上了不远处的一匹马。

    “驾!”

    “花月你等等……”

    景似跌跌撞撞地追上去,然而花月早已调转马头扬鞭一甩,留给景似一个远去的背影。

    行了段路,在景似看不到的地方,花月终是支撑不住,差点跌下马背。

    他亦步亦趋地走在道上,脸色惨白得厉害,一肩膀撞上了棵树。

    凭着存余的意识,花月从怀中摸出瓶伤药,撒盐般地往背后倒,至于能有多少真正落在伤口上的,已然不是他能左右。

    他撕了衣衫上一长条的的碎布,前胸后背地绕了一圈,粗略地算包扎过了,扶着树干瘫坐下来轻轻靠着。

    就靠一会儿。

    “景似姑娘,请跟我来。”

    枯树林里,叶风在前带路。

    “叶风。”景似叫住他,“你不用管我,花月还受着伤你快去看看他。”

    “景似姑娘。”景似话音未落,叶风出声道,“若姑娘当真希望公子平安,还请尽快回清禾王府,叶风好追上公子的脚步。”

    景似苦笑。

    是她不好,若非无法违抗花月的命令,叶风自然是更想走的,所以自己能做的应该要好好配合叶风,不添乱就已经是帮大忙了。

    景似手掐着自己腿上的皮肉,让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点,撑着力气紧跟在叶风身后,离开枯树林,上了路边一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颠簸,赶路的速度很快,景似被震得五脏六腑仿佛移位,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紧,但她却不曾吭一声。

    比起花月,自己的这点难受又算得了什么?

    不知道花月的伤怎么样了,血有没有止住?他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万一遇到危险,会不会……

    景似不敢再想下去了,她从没有现在这一刻那么害怕失去花月。

    经过漫长的赶路,马车终于停下。

    景似下马车时,双腿酸软差点摔倒,硬是撑了下来,催促叶风赶紧去追花月,定要照顾好花月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