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旧疾(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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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闹的气氛陡然消失, 杨初初纵使不会武艺,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

    杨初初美目微张,惊愕地看向眼前人, 道:“我不是来偷听的……”

    声音一出, 白亦宸眸光微动,似乎有些熟悉。

    出手的是刘副将,他将刀刃抵在杨初初脖子上, 量了一番眼前少女。

    这少女一身大家闺秀的扮,如云青丝下,露出一截雪白的额头,明眸微惊。

    她身量纤纤,看脚步身形, 应该是不通武艺,面纱之下, 依稀看见完美的面部轮廓。

    刘副将皱了皱眉,下意识要去摘她的面纱。

    杨初初和杨谦之出宫的事是秘密,绝不能暴露给这么多人, 她立即捂住脸,道:“休得无礼!我是白将军的人!”

    刘副将有些疑惑,他回头一看,白亦宸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白亦宸目光绕过刘副将, 直直向杨初初看来。

    杨初初虽然有几分窘迫,但仍然笔挺站着, 公主的气势不能丢。

    白亦宸讶异一下:“你……”

    杨初初急忙开口:“哥哥,你怎么出来喝酒,也不一声,害我好找!”

    白亦宸愣了愣, 轻咳一声,道:“刘副将,误会一场,这是我府上的人。”

    杨初初见白亦宸帮她圆谎,心中松了口气。

    刘副将一听,急忙收了兵刃,道:“对不住对不住!请问姐如何称呼?”

    众人也是一头雾水,没听武平侯府还有千金啊……看着姑娘的容貌和穿戴,绝对不是下人……难不成……

    众人面面相觑,表情变幻莫测。

    雷副将是个急性子,道:“原来是嫂啊!何不进来坐坐?”

    其他恍然大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杨初初嘴角微抽,他们不会把她当成白亦宸的妾或者通房了吧!?

    她心中腹诽的同时,粉颊也有些发热了。

    白亦宸夜夜都来她房里,他更像个通房才对吧。

    白亦宸面色微顿,也有些尴尬,回过头,板着脸道:“别瞎起哄。”

    罢,便拉着杨初初走了,一把关上了厢房的门。

    两人来到走廊,白亦宸低声道:“你怎么在这里?”

    杨初初眨眨眼,道:“我出来办事。”

    白亦宸皱眉道:“办什么事?你怎么一个人呢?”

    杨初初张了张嘴,却没有提杨谦之的事,道:“我不是一个人,等下会有人来接我的。”

    此时,却听得天子二号房中,传来一阵笑声。

    “你们,今日这位嫂,是不是白将军日日写信那个?”

    “肯定不是……若是都得手了,哪里还可能日日写信?”

    “我也觉得……前几日见他抱着七公主,我还以为白将军有意尚公主呢!”

    “别瞎,那七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到底……有些心智不足啊,咱们将军雄才大略,哪有功夫照顾一个女娃娃?”

    白亦宸面色微僵,连忙道:“他们不过是爱开玩笑,没什么恶意的……待我回去,定会好好训斥他们。”

    杨初初却不甚在意,她见白亦宸这副微窘的样子,反倒觉得有趣。

    里面又有人道:“白将军也是风流多情啊,之前能给人家姑娘写上两年的信;前几日又对七公主英雄救美;今天好不容易出来和咱们喝顿酒,嫂还找上门了!”

    “哈哈哈哈!白将军少年英雄,和姑娘们纠缠不休,也是正常的……”

    白亦宸:“……”

    杨初初挑眼看他,巧笑倩兮:“哥哥,竟然这样风流多情?”

    白亦宸看她一眼,低声道:“就一颗心,公主想看看么?”

    杨初初面色红了红,道:“不和你了,我要下楼去了。”石榴应该还没找到位置,她得下去看看。

    白亦宸伸出手来,帮她把面纱理了理,声道:“晚上去看你,好不好?”

    杨初初樱唇微抿,轻瞪他一眼,转身便走了。

    来就来,问什么问,哼!

    白亦宸看着杨初初的背影,不自觉弯了弯唇角。

    -

    杨初初在一楼坐了许久,终于等到了杨谦之。

    杨初初盯着杨谦之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面色泛红,才收回目光。

    杨初初抿唇一笑,道:“二哥,话都清楚了吗?”

    杨谦之轻轻“嗯”了一声,想起塔莉公主,他还有些耳热。

    杨初初见他有些不好意思,便没有再问,两人上了马车。

    谁也没发现,在街边角落里,有一个身影,一直盯着他们。

    那人见他们的马车往皇宫方向驶去,才转身,消失在人潮中。

    马车徐徐前行。

    杨谦之和杨初初出来得匆忙,马车里没有准备手炉,车里有些冷。

    杨初初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抬眸看向杨谦之:“二哥有什么算?”

    杨谦之笑了笑,眼中有一抹温柔,道:“我想去请求父皇,准许我与塔莉公主成婚。”

    杨初初笑得眉眼弯弯:“父皇一定会答应的!”顿了顿,她道:“等着喝二哥的喜酒啦!”

    杨谦之忍不住笑起来,温润的眉眼也沾染了几分愉悦的情绪。

    马车一路驰入宫闱,此时还不到傍晚,空气冰冷而干燥,却是难得的晴天。

    杨谦之率先下了马车,杨初初便紧随其后,一步步踩着马凳下来。

    迎面一个身影跑来:“二殿下!二殿下!”

    杨谦之闻声抬眸:“明子?”

    明子是杨谦之的贴身太监,一向十分沉稳,可现在,他却一脸惊慌地跑了过来。

    “二殿下,大事不好了!”明子带着哭腔。

    杨谦之沉声问:“怎么回事?”

    明子嘴角颤抖,吐出几个字来:“德妃娘娘……薨了。”

    这句话恍若晴天霹雳,杨谦之面色一僵,差点站立不稳。

    杨初初连忙扶住他,也觉得不可置信,急忙问道:“怎么回事?我们出去时,娘娘不是还好好的?”

    明子抽泣道:“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去烧了壶茶回来,娘娘就没气儿了……太医已经来过了,殿下快回去看看吧!”

    杨谦之脸色惨白,二话不,便急急向明德宫飞奔而去。

    杨初初忧心忡忡,也跟着杨谦之去了明德宫。

    -

    杨谦之步履匆匆,寒风蜷起他的披风,也毫无知觉。

    杨初初跟着杨谦之疾行,她低声问明子:“怎么发现的?”

    明子吸了吸鼻子,道:“德妃娘娘本来好好地晒着太阳……她茶有些凉了,让奴才去换一壶来。”顿了顿,他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奴才应了,谁知换了一壶茶回来,娘娘就闭了眼……起初,奴才以为娘娘只是睡着了,便想推娘娘去屋里睡,谁知道……”

    杨初初盯着明子看了一会儿,觉得他的难过不像是假的。

    她又担忧地看了一眼斜前方的杨谦之,他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仿佛行走在崩溃的边缘。

    杨初初快步追上他:“二皇兄,你一定要注意身子……”他的心悸病的娘胎里带来的毛病,万一情绪激动,很可能触发旧疾。

    杨谦之抿唇不语,步子很快。

    两人不多时,便赶到了明德宫。

    还未进门,便听得里面一片哀嚎。

    杨谦之踏入寝殿之时,忽然顿住了脚步。

    夕阳西下,云霞泛着柔和的金色光芒,整个内殿比平日多了几分温暖。

    但杨谦之却如坠冰窖。

    他一步一步,走过趴在地上哭泣的宫人们,来到床榻面前。

    德妃就静静躺在床榻之上,她的神情十分祥和,嘴角甚至带着一点笑容。

    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杨谦之面无表情,坐在了床榻上,呆呆看着德妃沉静的容颜,神情木讷。

    殿内渐暗,他像一座石像,一动不动。

    杨初初将面前的悲怆尽收眼底,眼中氤氲,鼻子发酸。

    徐太医立在一旁,面色凝重。

    杨初初擦了擦眼角,对徐太医道:“徐太医,到底怎么回事?”

    徐太医叹了口气,道:“微臣方才得了急诏过来时,娘娘已经没有心跳了。”

    杨初初疑惑道:“德妃娘娘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徐太医眉头紧皱,犹疑了一会儿,低声道:“看起来,确实像寿终正寝……不过昨日为娘娘请脉,也很平稳……”

    杨初初看向徐太医,只觉得他似乎欲言又止。

    杨初初还想再问,却见徐太医忽然转头看她,眼中似乎有一丝探究。

    杨初初顿时觉得心口发紧,有些微微的疼。

    糟了,违背人设。

    杨初初急忙挤出一脸忐忑的表情,道:“徐太医,我好害怕……”她指了指这间屋子,声问:“会不会有鬼呀?”

    徐太医见她脸苍白,看起来畏畏缩缩,又十分懵懂。

    便消了心中的疑虑,道:“七公主别怕。”

    杨初初的心绞痛这才缓了缓。

    室内哭声震天。

    杨谦之怎么也不敢相信,短短几个时辰不见,他的母妃,便撒手人寰了。

    杨谦之缓缓伸出手,覆上德妃的手。

    她的身子,已经凉透了。

    杨谦之想努力给她一些温暖,可怎么也暖不了她的手。

    怎么会这样呢?

    就在今天早,母妃还耐心地开解他。

    这些天,杨谦之一直在犹豫塔莉公主的事,杨初初今日来劝他,他更是踌躇。

    直到母妃对他:“母妃这些年,是过得有些苦……怨过,也恨过。但唯独没有后悔过。”

    她温和慈爱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殷切的希望,她希望他不要活成自己的样子,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于是,他去了。

    他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心上人,他满怀喜悦地和心上人一起,规划着未来的种种。

    他希望母妃能参与他的大婚,塔莉还要和他一起照顾母妃,让母妃好好享福。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他甚至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他颤抖地伸出手来,想摸一摸德妃苍白的面庞,却忽然俯身,一口血吐了出来!

    “二皇兄!”杨初初一声惊呼,连忙冲上去,众人一看杨谦之吐血了,也跟着惊慌失措。

    只见杨谦之面如金纸,神色如死。

    他满口血沫,看向杨初初。

    “初初……二皇兄再没有母妃了。”只这一句,他便缓缓闭上了眼。

    杨初初的眼泪夺眶而出:“二皇兄!”她哭喊道:“徐太医快来……”

    徐太医连忙过来搭脉,屋内乱成一团。

    杨初初将杨谦之递给徐太医,她抽泣不已,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她扫视一圈众人,问:“谁第一个发现娘娘出事的?”

    明子回答道:“公主,是福子!”

    福子连忙上前两步,道:“公主……奴才是四殿下派来照料德妃娘娘的……”

    杨初初对他有些印象,前两年,杨谦之和她一起在药王谷炼药,便托了杨昭来照看明德宫。

    但杨昭事务繁忙,便挑了个可靠的奴才过来帮忙,便是这福子。

    福子见杨初初冷冷看他,顿时大惊,道:“公主,奴才虽然第一个发现德妃娘娘薨逝,但此事和奴才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请公主明鉴。”

    杨初初心口一阵疼痛,她知道自己不能多问了,可德妃的死太突然了,令她不得不怀疑。

    福子还在求饶,却又听得宫人来报,周贵妃和全妃来了。

    杨初初忍着心口疼痛,秀眉微蹙。

    徐太医还在救治杨谦之,宫人们七手八脚地帮忙,场面混乱不堪。

    而明子已经给孟公公递了消息,但皇帝迟迟没来。

    不巧的是,皇后和盛星云今日都陪着太后,出宫上香去了,为了年前的祈福做准备。

    皇后不在,宫里位份最高的,便是周贵妃了,但全妃为什么会来?

    杨初初有些疑惑。

    宫人领着周贵妃和全妃进来,两人一向不和,但出了这档子大事,却谁也不甘落后。

    周贵妃见只有杨初初在,看了她一眼,问道:“二殿下怎么了?”

    杨初初收起思绪,结结巴巴道:“二皇兄难过,晕倒了!吐血了,很多血!”

    周贵妃看杨初初这瑟瑟发抖的样子,又扫了一眼旁边榻上的杨谦之,皱了皱眉。

    徐太医过来回禀:“两位娘娘、公主,二殿下方才因太过悲痛,引发了旧疾,病情凶险,微臣要先将殿下挪到偏殿救治。”

    杨初初急忙点头:“太医快去,一定要救二皇兄!”

    全妃扫了一眼昏厥过去的杨谦之,眸色微眯,道:“贵妃娘娘……德妃都去了,一直摆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还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要不然……咱们先安排人为德妃清理一下,安顿后事吧。”

    周贵妃没什么表情,冷冷点了点头。

    她本来就对德妃的生死漠不关心,她急匆匆赶过来,不过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

    但谁知道,皇帝居然自己都没来,她便更是惫懒了几分。

    杨初初看着全妃,倒是有几分奇怪。

    这全妃和明德宫几乎从没什么来往,她此时过来,难不成也是为了表现给皇帝看的?

    不对,她早就不得皇帝恩宠了,就算表现个一两次,皇帝也不会对她提起兴趣。

    她为什么对德妃的后事如此看重?

    杨初初心觉不对。

    全妃摆摆手,道:“来人,为德妃娘娘整理遗容。”

    杨初初忽然道:“不可以!”她上前几步,挡在了床榻前,朗声道:“全妃娘娘,不行不行!”

    全妃见杨初初挡住了宫人,顿时有些不悦,道:“七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本宫在帮德妃安顿后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杨初初认真摇头,道:“德妃娘娘还没有见父皇最后一面呢!”

    全妃面色僵了僵,心道皇帝老早就懒得见德妃了,生的时候不见,难不成死了还愿意见?

    但又不好直接反驳,她见杨初初呆头呆脑,便哄道:“七公主啊……你不懂,人去世了,要入土为安,本宫让人帮德妃清理一下身子,也好让她安心上路,早登极乐。”

    这是她第三次,要为德妃清理身子了。

    杨初初心中微震,德妃的死太过于蹊跷,不定和全妃有关。

    她深思一瞬,若是德妃娘娘死了,二皇兄必然大受击……杨初初瞳孔微震,心中的猜想,让她有些骇然。

    但杨初初现在只有一个人,又被人设所困,不能正面和全妃抗衡,便只能拖延时间,道:“明子,还不快去请父皇!父皇之前还跟我,要来看德妃娘娘呢!万一没见到最后一面……肯定要生气的……”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死脑筋。

    明子急忙应声,跑了出去。

    全妃见杨初初仍然拦在前面,面色有些不自然,道:“七公主,这是执意要拦着本宫了?”

    杨初初也蹙眉看向全妃,道:“全妃娘娘为什么这么着急呀?等等父皇好不好?”

    她眨眨眼,似乎十分不解。

    此话一出,连周贵妃也忍不住看了全妃一眼,全妃面色微僵。

    全妃绷着脸,道:“本宫不过是想德妃,能体面些见皇上罢了。”

    杨初初点了点头,道:“哦,全妃娘娘好体贴,等父皇来了,初初一定告诉父皇!”

    全妃嘴角微抽,没再话。

    她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福子,他还瑟瑟发抖地跪在脚边。

    全妃道:“还不快去看看二殿下怎么样了?若是二殿下出了事,你们一个个都得陪葬!”

    福子连滚带爬地起了身,出去了。

    杨初初觉得福子有些古怪。

    周贵妃受不了这屋里的药味,便出去了,可全妃还守在德妃的床榻附近,一言不发。

    杨初初傻兮兮地看着全妃,不住地傻笑,全妃一脸嫌恶地看着她,走远了几步。

    半晌过后,明子终于请来了皇帝。

    皇帝最近的身子也不好,听德妃薨逝,心情更是不愉。

    本来他是不想来的,但恰好杨昭在他身侧,便也劝了几句。

    皇帝怕自己留下薄情寡信的名声,便不情愿地拖着身子来了。

    杨昭扶着皇帝,一步一步走进明德宫。

    皇帝踏入明德宫,映入眼帘的便是明德宫上的牌匾。

    “明心厚德。”皇帝喃喃念道。

    这是当年,皇帝赐下这所宫殿给德妃时,她欢喜写下的。

    她写得一手好字,不似寻常女子的娟秀唯美,反而雄浑大气,风骨天成。

    如她的人一样,外柔内刚,韧性十足。明明是个弱女子,却在紧要关头,舍身为他挡下一箭。

    她救了他,却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皇帝幽幽叹了口气,他不爱来明德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亏欠她太多了。

    一个人若是亏欠对方一点点,补偿后便能心理平衡。

    但若是亏欠得太多,还不起那便不想还了,索性心安理得地受着,逃避内心的煎熬与自责。

    皇帝就是这种人。

    他沉吟片刻,随着杨昭一同踏入明德宫寝殿。

    众人见皇帝驾到,急忙俯身跪倒。

    全妃正要开口,杨初初却忽然扑到皇帝面前,道:“父皇!呜呜呜呜……初初害怕!”

    皇帝一脸忧心地扶起女儿,道:“初初怎么在这儿?”

    杨初初抽泣着,心翼翼道:“父皇,初初听德妃娘娘暴毙,所以就立即赶过来了……我们今日早上见德妃娘娘,她还好好的,我和二皇兄就离开了几个时辰,她便去世了,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皇帝面色微顿,道:“太医何在?”

    明子答道:“回皇上,二殿下晕过去了,徐太医正在施救……徐太医,德妃娘娘虽然看起来像寿终正寝,但……”

    “但是太奇怪了!”杨初初顺势接了下来:“药王谷的药早就起了效果,近日里都能起身了。”

    皇帝疑惑地看了杨初初一眼,他显然是不清楚德妃的近况。

    杨初初皱着眉头,一脸天真,看起来似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全妃急忙进言:“皇上,德妃妹妹命苦,还是快些处理身后事吧?”

    杨初初正等着全妃开口呢。

    全妃完,杨初初继续道:“父皇,全妃娘娘好关心德妃娘娘,她一来,就让人去为娘娘整理遗容,都不想让父皇看呢……了四回了,是不是呀?”

    杨初初转头看向明子,明子本来心中也有些存疑,被她这么一问,硬着头皮答了一声“是”。

    皇上面上疑云重重,看向全妃:“你一向与德妃没什么来往,怎么今日来了?”

    全妃干笑了两声,道:“臣妾也是看皇后娘娘不在宫里,便与周贵妃一起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杨初初“啊”了一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夸张地摇起了皇帝的胳膊:“父皇,我知道全妃娘娘为什么来了!她是为了和德妃娘娘架!”

    皇帝莫名其妙:“架?”

    杨初初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父皇,初初告诉您一个秘密噢!初初在药王谷时,看过塔莉公主寄给二皇兄的信,她清清楚楚写着她心悦二皇兄,不想嫁给三皇兄……全妃娘娘肯定是来抢儿媳妇的!”

    皇帝眸中精光微闪,道:“塔莉公主和谦之一直通信?”

    杨初初点头,道:“父皇,塔莉公主可喜欢二皇兄了!她三皇兄的人,一直骚.扰她呢!”

    这后半段,自然是杨初初根据一些细枝末节编的,不过她本来也是个夸张的人设,没什么关系。

    皇帝狐疑地看向全妃,目光冷了几分。

    全妃愣住,急忙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不过是想帮德妃妹妹料理一下后事……请皇上明鉴!就算臣妾想让赢儿和塔莉公主联姻,也是看中公主人品才貌。德妃妹妹去世,于臣妾没有半点好处啊?”

    杨初初慢条斯理地抠了抠指甲,道:“可是如果二皇兄要守孝三年,那大文与白蛮的联姻,就非三皇兄莫属了……二皇兄好可怜噢,没了娘亲,连成亲都不行了……”

    全妃面色一白。

    皇帝面色难看。

    他本就在杨谦之和杨赢之间,犹豫不决。

    杨谦之应该是没有争储之心的,但杨赢就不一定了……若他真的狼子野心,为了得到白蛮助力,而害死德妃,那这也太危险了!

    皇帝面色阴沉了几分,瞟了一眼全妃,道:“找人过来查验!看看德妃身上,有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全妃嘴角绷了绷,脖子僵直,额上出了细密的汗珠。

    杨初初见皇帝起了疑心,算彻查,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贵妃在旁边,一直没话,她饶有兴趣地看向杨初初,忽然开口:“一直以为七公主天真烂漫,没想到,连全妃的心思都能揣摩出几分来,真是出人意料呢。”

    话音未落,杨初初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捏了一下,剧痛无比。

    皇帝眸色加深,转而看向杨初初:“初初……你老实告诉父皇,方才的话,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