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穆晓晓伸出手臂, 轻轻的抱住了秦怡，她感觉怀里的人身子一僵，随后一手揪住了她的衣襟, 穆晓晓低头，看着秦怡的眼睛。
大姐的眼圈还有点红，只是都这样了，还保留着高高在上的气场。
——滚开。
谁给她的勇气敢拥抱她。
穆晓晓笑了, 她不仅想要抱大姐，还想要伸出手刮一刮她的鼻子。
如果最初靠近秦怡完全是为了钱，大姐的冷漠残暴让她秉着苟一天多一天的思想坚持着, 可现如今, 刨去种种伪装的外壳，穆晓晓看见了一个真实的秦怡，她是大姐，更是一个反复被欺骗, 不敢相信不愿再相信世界，可又忍不住对这个冷漠的世界抱有幻想不肯承认的公主。
她如果真的像是表现的那样残酷，又如何会容忍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靠近？又怎么会允许秋秋靠的她那么近？
穆晓晓这样的眼神……满满的都是宠溺, 几乎要溢了出来，秦怡读懂了, 她的身子僵硬, 眼神更是从之前的质问变成了躲闪到最后成了警告。
——想死么？
是不是她的一再纵容, 让穆晓晓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旁边的秋秋看着这一幕，她不禁伸出双臂抱住了自己。
哎呀, 卑微的单身狗啊, 好可怜啊，谁来抱抱她呀？
快乐的时光总是有尽头的。
离开前, 穆晓晓又把家里的水电检查了一遍，她不放心的反复叮嘱秋秋：“你在家一定要反锁好门，有人敲门也不要开，注意安全，煤气一定要记得关，晚上睡觉前，检查门窗，你……”
“好了好了。”秋秋不耐烦的催促：“我又不是孩子了。”
她都感觉姐姐对她十年如一日，还想着她是时候那个一下子就被她抱起来护在怀里的崽子呢。她已经长大了，以后，她会保护姐姐的。
穆晓晓不放心的叹了口气，“你一个人在家乖乖的，我应该……”她瞥了秦怡一眼，“很快就会回来的。”
也许，明天一早，她就会回来。
她今天这样“践踏”大姐的底线，大姐回家后，很有可能想一想就让她滚蛋了。
坐在轮椅上的秦怡面无表情的看了穆晓晓一眼，转过了身去。
她会看不透穆晓晓在想什么？
呵。
别以为她是什么善良的人，想着被辞退赶紧回来团聚么？
不可能的。
她不会让她们如愿的！
“姐姐给你留下几百零花钱，你也别总是抠搜搜的，想吃什么零食自己去买一点，漂亮衣服也换一下，唉，你们班没有喜欢你的男孩么？”穆晓晓看着妹妹满脸鄙视，她在秋秋这个岁数，追她的人都排到南天门去了。
秋秋感动的：“我不敢在姐姐之前拥有爱情，喜欢我的人很多呢，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要不是怕你孤寡，我这次可能都带回来了。”
穆晓晓：……
兔崽子！
眼看着离别在即，秋秋这下子也乖了，她上前一步抱住了姐姐依依不舍：“姐，你也要好好保重哦，我看你都瘦了。”
穆晓晓摸了摸她的头发：“那是你的错觉，我今早上称刚胖了四斤。别来这一套，去把课本拿来，姐姐给你留了作业就离开了。”
秋秋：……
简直是绝杀一击。
一直到关了门，上了车，秦怡的脑海里还是秋秋那被雷击了一样裂开的脸，忍不住莞尔。穆晓晓可真的是一位好姐姐，她轻轻地离开，挥一挥衣袖，留下了一吨作业。
出去的时候，穆晓晓拿着自己的衣服有点尴尬，她可没有勇气再给大姐披身上了。其实她想要问问秦怡，这天色都这么晚了，是不是不用披衣服了？就这么出去，也没人看得清呀。
秦怡坐在轮椅上等待了片刻，不见穆晓晓有动作，她皱眉。
——慢吞吞的做什么？
穆晓晓：……
一直到推着秦怡出去，穆晓晓看着被盖在外套之下的她还有点想笑，她不知道是自己看错了，还是怎么着，她总感觉……大姐似乎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她内心并不是我安全的封闭，有时候，也是想要感受这种人潮拥挤的气息的。
黑暗之中，秦怡不需要伪装，不需要隐忍，不需要刻意的保持强大。
虽然看不见，但是她可以放纵的去感受夜晚热闹的气息，听着贩叫嚷，听着来往的人们聊天，甚至还有划拳的声音。
她忍不住去想，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大家真的会那么开心么？
路途有点短，上了车，盖着的衣服撤了下来。
刘万年偷偷的透过反光镜看了看大姐，他原本以为穆晓晓把她弄到这么个地方来，她肯定是忍无可忍，中途或许都会电话给他催促赶紧离开。以至于他在楼下蹲着抽烟的时候都不时的看手机，后来，刘万年的确收到了信息，可是却不是要让他早点上来的信息，而是交待了一些任务。
那是这些年，他接到的来自大姐的字数最多的一条信息。
要求很多，认真仔细看了之后，刘万年赶紧安排，虽然琐碎，但是大姐交代的，他必须认真完成。
在姐姐离开后的二十分钟，门铃被人按响了，秋秋想着姐姐的交代，警觉的贴着门透过猫眼往外看。
是谁？这么晚了，她也没有点外卖，会是谁？
难不成——
就在她的思维发散来开，已经上演月黑风高，色狼觊觎绝世美少女的画面时，门外的人礼貌的。
“是一姐姐要求送东西的人。”
一姐姐？！！！
秋秋又偷偷看了看，外面的人穿着精致的西装，脚下的皮鞋油黑瓦亮的，秋秋估计着，他这一身的价钱比劫整个家都要多，如此推理了一番，穆晓晓开了门，她原本以为一姐姐会给她送点零食什么的，可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她张大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来送东西的人不少。
为首的一位穿着西装的管家模样的男人文质彬彬的对她微笑，他身边的一个男人拿了一个行李箱：“这里面是应季的适合您的衣服。”
箱子开，里面都是花花绿绿充满了青春气息的少女衣服。
秋秋：……
这些衣服的牌子，她曾经看学校里的有钱人家的孩子穿过，那价钱……是她不敢想的。
管家：“时间紧急，我就只能做到这儿，如果不满意，你可以。”
最夸张的是后面的几个人心翼翼的扛着一架钢琴进来，秋秋捂住了嘴：“这这这……”
这个她知道！是斯坦威钢琴，她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价钱她查都不敢查。
管家微微一笑，“是的，是大姐吩咐送来的。”
钢琴一般进来，客厅本占据了一般，这样豪华的钢琴与稍显简陋的家显得格格不入。
“还给你带来了一些基本的乐谱，教学光盘。”
“大姐希望你走正路，不要跟着姐姐学歪了。”
……
在秋秋还云里雾里的时候，管家指了指她面前摆着的那架儿童钢琴：“大姐，想要拿这架跟你换。”
这架势，都给孩子吓傻了，秋秋呆呆的：“可是那是我姐姐的最爱……”
一姐姐要这个便宜啦搜的钢琴做什么？网上不是很多么？她这样的财力，随便动一动手就能买一卡车。
她姐姐一直有一个音乐家的梦想，放在身边好久了，好不容易会弹do、ra、mi、fa了，她怎么能出卖姐姐呢？她需要维护姐姐的梦想，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不是金钱可以收买的。
管家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大多手里都拿着东西，其中一位手里拿着的是一大兜零食。
秋秋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管家：“这里有一些日常的用品，但是你年龄太，可能不方便自己做饭，所以，大姐特意吩咐多给您买一些自嗨锅。”
秋秋：……
自嗨锅？
那不是姐姐的最爱么？
秋秋咽了口口水，把姐姐最爱的钢琴递给了管家：“这个您就是不换我也会给的，一姐姐太客气了。”
她顺手接过了一大包零食。
“这一切，大姐交代过，让你不要对你姐姐。”
秋秋：……
她不，她姐姐又不瞎，回来这么大一架钢琴看不见吗？
用姐姐的话来——眼睛不用，拿来戳瞎么？
管家笑的温柔：“你可以告诉她是在商场购物抽奖抽到的。”
秋秋：……
完了。
她明白了。
在一姐姐眼里，她姐姐是又瞎又蠢，智商不怎么在线，连撒谎都这么敷衍不走心。
谁家商场这么豪气？
原来，原来她真的没有看错，一姐姐这么有钱……想起姐姐离开时，瞥着一姐姐那胆怯的一眼，还有俩人对话式一个上一个下的模式。
秋秋一拍脑袋明白了。
她姐姐……很有可能是被一姐姐包养了！
姐姐……
秋秋用手捂住了嘴，眼泪差点流下来，为了养她，为了那些弟弟妹妹们……她怎么堕落如此……唔，她的心好痛，这些零食，她一点都不会吃的。
不，不会，绝对不，never！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秋秋试探性的问管家：“一姐姐为什么给我这么多好东西？”
管家如实回答：“大姐是不会这么多的，我猜测，大概今晚她很开心。”
实锤了！
今晚怎么开心了？
还不是因为姐姐！
等人都走了。
秋秋坐在沙发上，感受了一下被金钱气息包围的环境，她反复思索了一下。
想了想一姐姐的脸，想了想一姐姐虽然坐着轮椅，却曼妙的身材，再想一想姐姐拥抱她时，她脆弱的样子。
谁金主没有爱。
好多不都是这么开始发展的么？
也许……
秋秋的眼神发散开，脑海里上演了深情的一幕。
******
在所有的弟弟妹妹们都安顿好了之后，姐姐决定离开了，她收拾着行李，沉重的看着一姐姐。
“想不到，终于是到了分别这一刻。”
秦怡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只是抓着轮椅的手用力到流血，她想起了往日的恩爱，想要问一问穆晓晓，都不算了吗？难道那些都是假的吗？她们之间，真的就只有金钱交易没有别的了么？
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是霸道总裁酷拽金主Mrs.秦，她不能开口，她即使心里有千万种不舍，也不会。
穆晓晓停顿了一下，以为会听到什么挽留的话，可身后却是死一样的寂寞，她的眼泪在流，心在疼，“原来，这么多年，我在你身边不过是一只金丝雀，我走了之后，你还会有更漂亮的鸟来圈养吧。”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刀子抛开秦怡的心，她简直痛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她多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告诉她。
没有的，宝贝，她就只有她一个，那些鸟，对于她来，不过是乌鸦，不过是老鹰，都不是真正的爱。
只有她，唯有她。
在关上门那一刻，秦怡从轮椅上跌落，一个屁股蹲摔倒了冰凉的地板上，她一手伸了出去，终于，对着苍白的月光，出了心里话。
——鸟，别走，我是爱你的。
******
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弄得感动，秋秋从零食包里开了一包薯条，给姐姐发了信息过去。
——好好伺候一姐姐！别惹她不开心，要不你别回家了！
在路上收到了妹妹信息的穆晓晓一脑门的问号，她看了看一侧的秦怡，黑夜之下，秦怡的眼眸满是不耐烦。
——看什么看？戳瞎你的眼睛。
穆晓晓：……
对了，这才是大姐。
一天的奔波，好不容易快到家了，穆晓晓想着秦怡在轮椅上坐了一天了，该抱她下来休息一下，给她按摩一下，让她放松放松。
可谁知道，才刚到院子门口，秦怡在看到那一片灯火通明之时，脸阴沉了下去。
大姐一旦冷着脸，气场是很可怕的，周围的气压都跟着低沉了下去。
刘万年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是紧了紧，他往反光镜看了看，秦怡抬了抬手，面无表情。
——开进去。
穆晓晓看着秦怡，秦怡的身体再次紧绷了起来，就好像是难得放松的弓箭一样，瞬间弦拉满，满满的防备与杀气。
下了车。
穆晓晓本来想要推秦怡的，秦怡的眼眸淡淡的扫过她的手，穆晓晓收了回去。
她的心突然很难受，不为别的，就是有一种自己辛辛苦苦努力了很久的事儿，好不容易有点进展了，却因为一个的意外，一切被回了原点。
这个秦霜也真是，不是她姐姐么？干什么总来刺激她？
客厅里。
等待已久的秦霜坐在沙发上，她的身边站着一排秦家的家仆，为首的翠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她的腿甚至在隐隐的发抖，额头鼻尖上都是汗。
秦霜是下午三点就过来了，她掐算着今天秦怡也许会出去扫墓，怕她心情不好，想着过来看看，可算好时间回来却没有看到她的人。
她就这么一直坐着等着，从她来了之后，翠一干人就站着，睡也不敢话，不敢开口，一站就是大半天。
门，缓缓的应声而开。
一直冷着脸的秦霜站了起来，她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门口。
一天的奔波，她以为秦怡会很憔悴，可进来之后，她发现秦怡不仅没有很累的样子，反而眼眸里都好似有了光一样。
这样的感觉，让秦霜的心收紧，她握了握拳，眼眸锐利的扫过她身边的人。
刘万年垂着头没有敢看秦霜，穆晓晓则是一脸的淡漠，她只盯着秦怡看，就好像这里的其他人都与她无关。
她根本不需要惧怕秦霜，为什么要怕她？不就是会瞪眼睛，压着嗓子话么？
她一个临时工，连大姐都不怕，还会怕她？
要用穆晓晓那双犀利的眼睛看，大姐这气场才是纯天然自带的，而秦霜则太过刻意，而且，穆晓晓感觉她过的并不好，甚至隐隐的也有需要看病的趋势，她的情绪很不稳定，很分裂，如果放纵发展下去，不提前干预，很有可能成为狂躁症外加精神分裂。
秦霜一直盯着秦怡看。
秦怡今晚去了哪儿，做了什么。
在她回来之前，秦霜都知道，她眯着眼量着这个姑娘，秦怡的眼眸抬起，淡淡的看着她，阻断了她量穆晓晓的视线。
——做什么？
这么久了，秦怡很少主动与她沟通。
秦霜有点惊喜，她指着桌子旁边放着的葡萄酒：“我早上去跟客户谈生意，她那边正好有一个葡萄酒庄园，喝着还不错，带给你尝尝。”
秦怡听了没什么反应，她看了看站在秦霜身边的那一溜佣人，抬了抬手。
——让她们都下去。
无论妹妹什么，秦霜都是听的，她摆了摆手，“都下去吧。”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刘万年和穆晓晓。
穆晓晓有点不放心秦怡，可从到大的经历，让她比别人更早熟一些，更通透一分。
她虽然只是第二次见秦霜，却也知道这个女人的个性，她如果强行留在这里，反而会有不好的效果。
大家一一都退了下去。
秦家的一干人甚至长舒了一口气，几个上了岁数的，走路都有些踉跄了。
秦霜背着手，目光若有似无的追着穆晓晓的背影，这个女孩是什么来头，她低估她了，居然能让秦怡这么不反感，跟着出去这么久，还若有似无的护着她，她还要再调查一番。
秦怡的眉蹙着，她自然是看透了秦霜心里所想，她很反感她这样的掌控欲。
秦霜转过了头，在看到秦怡的眼眸时，她怔了怔，缓和了一下表情，柔声：“出去一天，累了么？饿不饿？我给你做菠萝饭好么？”
这是以前俩人相处的时候，她经常做给秦怡的，那时候秦怡还在娱乐圈里，行程非常的忙，有的时候赶完一个通告立马就是下一个，连好好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秦霜做了一手好饭菜，其中的菠萝饭秦怡最喜欢，她的妹妹有一个习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喜欢吃甜食，却傲娇的不告诉别人，总感觉甜食是女孩才会吃的。
那时候秦霜为了让她吃的好一点，会在忙碌的间隙，亲自给她做饭。
秦怡每次吃的都很开心，笑着看着她：“阿霜，你的手艺真好。”
是的，那时候秦怡还会对她笑，还会温柔的叫她“阿霜”，可如今，面对她的就只有这样不耐烦与抗拒的眼神。
“别这样看我……”
秦霜有些动容，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让我选择，我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都退回到原有的位置上。”
她还是那个身无长物的保镖，而秦怡，也还是那个将她当姐姐当朋友的可爱的女孩。
没有发生过？
秦怡听了不屑的冷笑。
她可忘不了，当初秦霜是怎么和她妈妈素岚合力，一点点把她从南阳拉下来，又怎么一次又一次把她最在意的东西一一毁掉。
又是谁，曾经发狠的抓着她的肩膀，狰狞的看着她。
“你知不知道？从到大我吃了多少苦，秦怡？为什么？凭什么，我们身体流着一样的血，你是千金大姐，我却什么都不是？”
“我要把我和我妈妈这些年吃过的苦受的罪，在你身上一点点讨回来。”
“你别天真了，以前我对你的那些好，不过是为了得到想要得到的，秦怡，你醒醒吧。”
“你表姐死了，你要看看她死的有多惨么？”
“秦怡，现在就连爸爸都放弃你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
面对秦怡的冷笑，秦霜视而不见，她径直的去了厨房，将头发挽起，洗手，开火，为她做饭。
曾经。
秦怡都会站在后面，闻着香味，馋的咽口水：“还要多久才能好？”
秦霜一头的汗，她颠着锅，笑着回头看她：“去外面一下，别弄身上味儿，别着急，快了。”
为了照顾女艺人的身材，她每次都是给秦怡多放菠萝少放饭的，放在一个很的碗里。
而身为保镖的她则是用海碗吃，每一次，她最喜欢看秦怡虎视眈眈不甘心的盯着她的碗看的可爱模样了。
……
淡蓝的火焰。
还是同样的味道。
只是面前的两个人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经历了商场沉浮，经历了与至亲争斗，从就怕人看不起的秦霜终于攀爬上了她一直想要的巅峰，她站在山顶，俯视那些曾经可望不可即的一切，她终于不会被任何人瞧不起了，也终于配得上母亲的一句“你是妈妈的骄傲”。
可真的到了这样的地位，她回头一路看去，她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她从出生开始，就被母亲放在农村奶奶家寄养，五岁开始跟着学功夫的老师学习，身为父亲的秦海龙每年去看她一次就算是格外的恩赐，她也想要像是别的孩子那样，在父母怀里撒娇，她面对的只有母亲的泪水，素岚总是抱着她哭着：“女儿，妈妈的以后就靠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快快长大，夺回本来属于我们娘俩的一切。”
她很的时候就知道了秦怡。
是妈妈给她看的照片。
那时候的秦怡虽然还，但是照片上的她明眸皓齿，肌肤胜雪，还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上都是明媚灿烂的笑容，非常的好看。
妈妈告诉她，这是夺走她一切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她从就拥有她没有拥有的一切，如果不是她，她们也会像是别人一样，一家三口和睦而幸福。
秦霜懵懵懂懂的，爷爷奶奶岁数大了，什么都不明白，就连普通的照顾都给不了，她很就独立自主的会为自己做饭，扫家务，走几公里的山路去上学，她像是每一个同龄的孩子一样渴望父母的爱，而母亲每一次见到她就是咬牙切齿的着憎恨的话，她渐渐的怕了。父亲看她的时候话很少，多数是抽着烟，淡淡的：“好好学功夫，以后照顾好你妹妹。”
他甚至从没有抱过她，对她，就像是施舍训练一个听话的狗一样。
照顾好妹妹……
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她夺走了原属于你的一切……
秦霜像是一个被刀子劈开分成两半的人，她仇恨着埋怨着，可是看着照片上的漂亮女孩，又忍不住期待着向往着，她就这样浑浑噩噩的长大，到了十八岁，终是被安排在秦怡的身边。
初次相见，秦怡是在十八岁的成人典礼上，秦霜一身黑色的制服，她两手背在后面，仰头看着台上那高高在上众人呵护的大姐。
秦怡与她不同。
她就是再努力，素岚再培养她，她中就是在长在农村生在那里的孩子。
她身上没有秦怡那种千金大姐的气场，以至于当秦海龙引着她去见秦怡的时候，秦霜都自惭形秽的不敢抬头。
“这是爸爸安排在你身边的保镖，秦霜，很有缘，都姓秦，以后，你可以把她当做姐姐。”
秦怡一身白色的掐腰露背晚礼服，锁骨性感，背后露着的腰身晶莹好像有蜜蜡在流转，她化了精致的妆容，耳边带着耀眼的耳环，她手里捏着酒杯，含笑的看着秦霜，身上散发的是女孩子才会有的妩媚与诱惑。
那一刻的心慌，那一刻的脸红，秦霜迅速的低下了头去。
……
她曾经真的想照顾好她的。
可是……她又忘不了母亲的话……那些仇恨的话，像是刀子一样，一片片分割她的心。
她曾经为秦怡豁出性命挡过刀子，还曾经擦干她的泪告诉她不要怕，天塌下来也会保护她。
可最终，将秦怡的一切毁掉，将她从千金大姐的位置上拉下的也是她。
拥有了一切的秦霜后悔了，极力的想要弥补，可秦怡却不再给她这个机会。
窗外的天漆黑一片，连绵望不到尽头，连一颗星都没有。
璀璨的灯光之下。
秦霜像是以前一样，捧着碗吃着菠萝饭，而秦怡则是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
秦霜对她什么，她都像是没听见一样，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一直到最后一粒米吃完，秦怡都保持着一样的姿态没有改变，秦霜放下筷子，沉默的盯着她看了许久，轻声：“时间不早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
秦霜怏怏的离开了。
在她关上门那一刻，秦怡放在轮椅旁的手紧了紧，微微闭上了眼睛。
该得到的她都已经得到了，为何还要一次又一次这样假惺惺的来看望她？
秦霜是想让她看看她现在拥有了多少？提醒她之前的自己那样的信赖她有多么的可笑么？
……
这世间的一切，真真假假，秦怡已经不想再去争辩了，现如今，她就只想等姐姐回来，将一切交还给她。
如此，她将再没有遗憾与留恋。
******
每一次秦霜的到来，都会给秦家刮来一阵冷风，久久散不去。
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大姐心情会很低落，脾气不好，最好不要惹她，最好的办法就是都躲起来，不出现。
偌大的家，偌大的房间，一时间空荡荡的，静的可以听到人的呼吸。
穆晓晓出来的时候，秦怡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的月色。
天已黑透了，什么都看不见，可她就是这样看着窗外，目光深处卷着淡淡的忧愁。
穆晓晓知道大姐的性格，她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没有话去扰她，只是席地坐在了一边，仰头，跟秦怡一起看窗外。
地面有点凉，天空静悄悄的，穆晓晓隐隐的嗅到了秦怡身上沐浴乳的味道。
她洗澡了。
是自己去洗的么？
虽然浴室里的一切都改了格局，可是她腿动不了，洗一次澡要多费事？
大姐一直是自带无视与冷漠气场的，穆晓晓不话，她就可以看不见。
就这样安静的坐了许久，穆晓晓感觉她该点什么安慰秦怡，经过今晚回家那一趟，她已经知道了，无论身体如何，无论境遇如何，音乐在秦怡的心中总是占了一席之地。
那或许是她心中的净土，是一个突破口。
这几天，穆心理师也不是真的一天天混吃混喝的，她可是做了大量的工作，对于张巧发来的秦怡之前的材料，她看了又看，就连她的代表作《心瘾》，她都听了无数遍。
那首歌不愧是大姐蹿红的代表作，描写的是两个情侣的相知相遇相爱，从最开始相遇的时候，俩人从浑不知的斗嘴模式，到最后逐渐走入彼此心里，一点点治愈对方，以至于最后升华为双方的灵魂伴侣相爱的点点滴滴，秦怡刚出道的时候虽然有点青涩，但就是那份青涩，最适合这样婉婉到来的初恋情怀。
清了清嗓子，穆晓晓偏头看着秦怡：“大姐，我给你唱一首歌吧。”
秦怡没有动，自《两只老虎》事件之后，她已经对穆晓晓不抱希望了。
穆晓晓感觉出大姐对于她的不信任，她挪了挪屁股，从她旁边挪到了秦怡的正对面。
穆晓晓呲牙对着秦怡笑了笑，遮住了她背后的黑暗，秦怡一双眸子冷漠的看着她。
——又来找死？
现在不是在外面，她只要在轮椅上一按，就会有人来为她解决了穆晓晓。
她现在很心烦，不可能像是之前那样对她有多少耐心，如果穆晓晓废话太多，她一定会叫人把她拉出去。
甚至，秦怡的手已经放在了那个红色的按钮上。
穆晓晓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大姐的猎杀对象，她笑的比天边的明月还要璀璨，“我听了很多遍呢，大姐不愧是天籁歌姬，声音空灵让人沉沦。”
这一招拍马屁到是让秦怡略微有点惊讶，她还一直认为穆晓晓是一个耿直的人，没想到，这么的阿谀虚伪。
大姐是什么人？
她可是从懂事开始，就在马屁堆里面长大的，是被吹起来的。
她会在意穆晓晓这点夸奖？
穆晓晓抱着曲起的双膝，一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她：“我还看了好几遍大姐刚出道时候的MV，跟现在那些艺人不同，干干净净的气质非凡，让人看了就忘不了。”
秦怡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唇角不可察觉的微微弯起。
这样的话，她听过太多了。
她的确是天生丽质，气质斐然。
当时MV一出，惊艳了看惯了浓妆艳抹，美颜开到最大，各种整容脸的大众。
有人她就是一股清流，带着自然美的风范，甚至有人她有点八九十代港姐身上那种不需太多修饰，独自盛开的清新气质。
穆晓晓的眼神专注，一点恭维的样子都没有，诚恳极了：“我唱给你听听好么？”
秦怡瞥了她一眼，眉眼微微挑了挑。
她姑且听一听。
穆晓晓就像是得到了偶像许可的粉丝，两手搓着脸，有点害羞：“那就献丑了。”
月光如纱，扑在地上像是清浅的水一样，让人心静了不少。
这曾经是秦怡最喜欢的创作氛围，以前，很多个这样的夜晚，她都会独自在屋里哼着歌搞创作。
对于音乐，她永远是认真的，即使秦霜的到来让她不快，可她已久是压抑下了，目光落在了穆晓晓的身上。
她之前只在车上听过穆晓晓声跟着哼过歌，感觉还可以，但是哼歌是随着音乐，而且不带歌词，听不出什么。
相处了有一段时间了。
秦怡看着穆晓晓做饭不错，收拾东西利落，对待妹妹温柔之中不缺暴力，健身做饭都不错，唱歌也该不错吧？
不然，谁敢在本尊面前，挑战她的成名曲。
眼看着大姐的注意力被自己吸引过来了，穆晓晓又郑重的咳嗽了一下，她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睛沉醉的开始唱了起来，她对自己相当自信，直接挑战了一个高难度的副歌部分。
——我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却一次次的对你包容，是心瘾呀。
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却一次次的对你放纵，是心瘾呀。
我不是一个体贴的人，却一次次的对你宠溺，是心瘾呀。
……
这首歌唱的本来是一个高傲的人，在恋爱中，为了另一半逐渐改变，从冷漠骄傲硬邦邦变得温柔的过程。
秦怡的声音干净，唱出来的时候缱绻温柔，就好像是在爱人耳边着情话，尤其是那“是心瘾呀”尾音中对于深陷感情的无可奈何与纵容，让多少少男少女在夜晚听的心情涌动，恨不得立马将爱人抱在怀里。
可当穆晓晓唱出来的时候，那破锣一样五音不全的声音仿佛将黑夜硬生生的撕开，就好像是一个左青龙右白虎的糙汉子，手里拿着啤酒瓶，在对爱人训斥，尤其是通过她最的那一声“是心瘾呀”，让秦怡有一种想要抢过酒瓶冲穆晓晓的头过去的冲动。
秦怡：……
五音不全的人，如果不是家人朋友，往往都不会认为自己唱歌不好听，反而会觉得自己天下第一。
从到大。
穆晓晓哪儿有娱乐的时间，唯一听过她唱歌的可能就是妹妹秋秋了。
可秋秋那个马屁精，姐姐就是唱出个山路十八弯，她也会拍手叫好。
盲目的夸奖导致盲目的自信。
穆晓晓越唱越带劲，闭上眼睛，沉醉其中，她知道，今天她这一亮嗓子，哪怕是明天她就被辞退了，她也会像是浓墨重彩的一笔，永远的留在大姐的心里，挥之不去。
“是心瘾呀！！！”
一曲完毕。
穆晓晓终于肯睁开那双陶醉的眼了，她满怀期待的去看秦怡，想着大姐是不是太感动了，怎么连点掌声都没有。
可意外发生了。
她看见大姐的身子往后缩着，紧紧的贴着轮椅，好像是想逃又无路可逃的样子，她的眼睛甚至略微的眯着，那张高贵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地铁老头看手机的牙酸头疼的经典表情。
穆晓晓：……？？？
这反应让穆晓晓怔愣了半天，她抿了抿唇，站起了身，往秦怡的方向走了两步：“大姐，你……”
随着她的靠近，秦怡的轮椅居然……居然往后退了两步。
穆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