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无话，祁王爷突然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趣的量着段石玉，问道：“平乱你倒是有一手，我且问你，日后要如何收拾残局？”

    段石玉知道祁王爷有心试探他，他只了两个字：“富民。”

    “哦？”祁王爷想了想，：“再。”

    段石玉道：“为何屡有流贼作乱，因为民穷，因为穷，才会危乡轻家，聚而反上。反之则不然。”

    祁王爷感觉有点意思，点点头，让段石玉继续。

    段石玉道：“百姓穷困，食不果腹，难以生存，所以才会轻视生命。横的怕愣，愣的怕不要脸的，不要脸的怕不要命的，这不要命的最难治理。所以才要让百姓都富起来，王叔想想，是不是富人都惜命，一旦惜命，还会轻易犯上作乱么？”

    祁王爷又点了点头，问：“那这已经乱局，乱世用重典可不可为？”

    “呵……”段石玉不禁冷笑了声，这声鄙夷发自肺腑。

    祁王爷挑了挑眉，问：“你不同意？”

    段石玉道：“看对谁用。”

    祁王爷问：“怎么个意思？”

    段石玉有些灰心丧气，道：“对付贪官污吏当用重典，可若对百姓民夫如此……哎……”段石玉叹了口气，问道：“祁王叔难道不知，这流贼作乱的原因，正是如此么？”

    祁王爷道：“那不更应该压才是？”

    “如此，便是本末倒置了。”段石玉：“支撑房子的是顶梁柱，这顶梁柱倒了，必定是房倒屋塌，男人就好比家中的这根顶梁柱，家中的男人远离家乡，家里的女人和孩子还要年年缴纳超出他们能支撑范围的税，交不起税，国库就不充盈，国库不充盈，就没银钱镇级救灾，没法救灾就会饿殍遍野，人数锐减，国库就更困难，如此反复，民越来越穷，国也越来越穷。国越来越穷，官也越穷，官穷就贪，贪官就像麻疹，一传十十传百。”

    段石玉侃侃而谈，到此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祁王爷也不自觉皱紧了眉头，：“可贪官永远除不尽。”

    “所以重刑就有了他的可用之处啊。”段石玉：“况且贪官只是附属品，没有哪朝哪代是因为贪官直接灭亡的，倘若百姓富足，一两个贪官还是有必要的，一整个国家都铁面无私，不收受贿赂，那与死人有何却别。”

    祁王爷点了点头，：“那就让百姓富起来啊。”

    段石玉道：“富民就要休养生息，可休养生息是需要天时地利与人和的。”

    祁王爷问：“现在不行？”

    段石玉瞥了眼祁王爷，摇了摇头，：“战争需要耗费大量人力财力，修建道馆宫殿更会花费……额……”到这，段石玉突然住话头，不敢下去。

    祁王爷知道段石玉仍是对他有所顾忌，道：“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来你这？”

    段石玉道：“不知。”

    祁王爷笑道：“因为太后。”

    段石玉挑了挑眉，问：“奶奶？奶奶让王叔来这？”

    祁王爷摇了摇头，：“我本无心关心政事，做个潇洒王爷不是挺好么，可你奶奶久居深宫，听到了些不该听的，每日拉着我念叨这些，这南方流贼还没搞定呢，北方犬戎又屡次来犯，啧，我这不就被念叨的着急了么。”

    段石玉点了点头，没话。

    祁王爷拍拍段石玉的肩膀，问：“你可有好的想法？”

    段石玉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盯着祁王爷，：“对付犬戎，当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哦？？”祁王爷问：“怎么个还法？”

    段石玉叹了口气，自己先泄了气，盯着房梁道：“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则兵强，兵强则胜多，胜多则地广，地广则民多……”

    “好了好了。”祁王爷皱巴着脸，有些听不懂了。他和段石玉聊了这些，已经感觉脑袋大。他揉着太阳穴按了按手，让段石玉不要了。

    段石玉只得乖乖闭嘴，给祁王爷倒了杯茶，：“王叔，喝茶。”

    “嗯。”祁王爷喝了口茶，：“皇兄要给太子备议政大臣，我给他挑了几个人选，明日再衍庆宫挑选，你也去听听。”

    “我？”段石玉受宠若惊，但是转念一想，摇了摇头，：“我不行。”

    “怎么？”祁王爷指着段石玉，勾引道：“当朝有名的儒学大家刘文公也在哦。”

    段石玉眼神一亮，但是很快就泯灭了下去，道：“给太子准备的，我去，怕不合适。”

    祁王爷道：“有我呢？”

    段石玉笑道：“多谢王叔抬爱，只是，单我一人去，恐惹得其他兄弟不服。”

    祁王爷闻言，一拍脑门，笑道：“是我疏漏了，是我疏漏了，哈哈哈哈，不过你放心，王叔我，绝对不会让你难做。”

    段石玉扯了扯嘴角道：“那就多谢王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