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Part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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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盟主嫁女第二天,女儿姑爷全走了……

    依照沈若许那强硬态度,他实在弄不清楚对方的意思。招来刘山问了又问,刘山竟也猜不准沈若许的想法。

    双方联姻已是事实,沈若许不远千里来北盟娶妻,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娶妻,而非与孤月城合作吗?

    不管他们怎么纠结,反正当事人沈若许已经走了,带着娘子和一众弟,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孤月城。

    光是马车就有十几辆,跟车快马更是多得数不过来。

    楚行吟做了一晚上好梦,没想到刚一醒过来,就听到了这个惊人的消息。

    他赶忙去找风于天,想看看风于天那老脸上有什么表情。可是风于天正在训斥风野,并没有时间理他。

    楚行吟看热闹不嫌事大,又溜达到鸣凰苑,发现那里空空荡荡,只留了两个厮看门,好没意思。

    他这次来孤月,主要是为了吞月。而他爹楚离云这次来,却是为了找风于天的不自在。丹阳既有意重夺盟主之位,两城关系紧张,楚家主动上门,就像在挑衅一般,似乎在宣告自己势在必得。

    溜达了半天都没有乐子,楚行吟干脆翻出山庄上了街。

    街边还是那些铺子,街上还是那些摊贩。温度还是那么低,风还是那么冷。昨天的雪今日未化,堆在各处,很是漂亮。

    可他无心欣赏,总觉得这孤月城少了点什么。

    沈若许这一走,还真是无趣了许多。

    前两天零落去帮他找人,前前后后跑了不知道多少趟。他对吞月也懂得不多,只能什么法子都试试,慢慢研究。

    零落是个单纯直率的人,了帮他就帮他,大大方方把吞月交给他,然后自己就去院子里瞌睡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她觉得楚行吟太磨叽,研究吞月的时候,真的太无聊了,根本不想看……

    终于,在前天晚上的时候,楚行吟用吞月算出了卦象。零落见他得偿所愿,高兴地像自己的事儿一样,全然忘了俩人并不是一路人。

    楚行吟被她的真诚与纯良所动,又恰逢心情好,便决定教她最后一招。

    ——“你啊,不是要帮风雅拜堂吗?沈若许那多疑的性子,若他亲自去拜堂,一定会掀了盖头确认新娘的身份。到那时,你且脉脉含情,幽幽地看着他。”

    ——“看着他?脉脉含情?幽幽?这是什么眼神啊……我想象不出来。”

    ——“都女人穿上嫁衣的时候是最美的,他若心里有你,在盖头掀开的一瞬间,绝对放不下。要是他看见是你,还是老实拜堂,你且信我,你们俩,成了!”

    楚行吟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多那些话。明明把零落带走,再白捡着沈若许送的孤月城,才是最划算的。

    可是他看着零落的样子,看着她这段时间为情所困,突然就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有她心爱的人。可是她爱的人死了,她只得整日寡欢。楚行吟看着她为情所困,却想不出任何办法帮她。

    直到后来有一天,那个女人消失了。

    一个人无缘无故,怎会凭空消失?她一直听信那些歪门邪道的蛊惑,一定是为了些不可能成真的事,为了那不可能再活过来的人,做了傻事。

    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有情人。可是又有多少有情人,正好情投意合,正好携手到老呢?

    就当他行善积德。

    为了他和那个女人。

    ……

    从孤月回程,这队伍壮大了不是一星半点。

    沈若许和零落同乘一辆马车,后面跟着的马车里有段重越和风雅,狐尾,故阳,还有风雅那些个叫红浅绿鸢楚寒的跟班。

    月明星稀,长夜未央。

    一辆辆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在荒郊野岭里,马蹄不紧不慢地“踢踏踢踏”,那声响既突兀又嘈杂,吵得人睡不安生。

    因为一路未停,马也有些疲了,等会天一亮,就找个客栈另换匹好马。他们快马加鞭,得抓紧赶路。

    眼瞧着走出北盟,踏入中原,树也多了起来,温度也暖了起来。一座座在暗夜里散着亮蓝和银灰色光的雪山,被他们抛在脑后。

    七月天里,启国大部分地方还是夏末秋初,越往南去越暖和,和北盟的景色也完全不同。

    “到哪儿了?”零落像个幼崽一样呜呜两声,缩在沈若许的怀里,呢喃着问。

    沈若许眼里一片清明,毫无困意,一直从窗口上望着窗外。脸上好似凝了这夜里的霜色,略显沉重。

    “刚走出北盟地界。”他沉声回答,语气有些柔和,兴许也是乏了。

    “江桥吗?”

    “嗯。”

    她不舒服地动了两下,揉了揉眼睛,“我就是在这里被宋阿宁盯上的。你,她为什么要跟着我?她也是见夜妖群的后人,伤我对她有什么好处?”

    沈若许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月神身份特殊,估计有很多‘半妖’会想尝一下你的血,妄图改变自己的不完美。”

    零落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他,“那要是我给你喝我的血,你会不会变得更厉害?”

    沈若许想笑,“你的血还能让我变身不成?还是,你觉得我现在不够厉害?”

    零落翻身坐起来,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慕绒和重越哥哥都能以血救心上人,我为什么不行,你是不是嫌弃我!”

    沈若许摸着她满头柔顺的青丝,“我身上的毒素本来就得到了控制,不需要你以血救我。更何况就算我真的需要,我也会去砍段重越的手。”

    “你怎么这样!他可是你大舅哥呢。”

    “大舅哥?你与我没有夫妻之实,又没有夫妻之名,不过是拜了堂罢了,他算我哪门子大舅哥?”

    “好你个沈若许,你始乱终弃!”

    沈若许突然往后一靠,嘴角含笑,“那怎么办呢,要不你也来乱一下我,我就坐在这跑不了。”

    零落伸手一戳他的腰腹之处,那里有伤口还没长好。

    “嘶……”沈若许轻轻蹙眉。

    这点疼本不算什么,但是在自己娘子面前,怕疼又怎么了?何况零落的弱点,就是见不得别人可怜委屈的模样。

    零落见他夸张反应,还真以为戳痛了他,赶紧凑上前轻轻摸摸他的肚子,再拍拍他的肩膀,像哄孩似的,“对不起对不起……很疼吗?”

    沈若许皱着眉头频频点头,好似疼得不出话来。

    零落当即撇嘴,比他还委屈,“都怪你,谁让你嘴硬,谁让你捅自己刀子的!你可别总想把这一刀算我头上,明明是你自己动手。”

    “你不忍心下手,我不忍心你为难。那刀权当自己长了手脚,扎在我身上。”

    听了这话,零落哪还坐得住,心疼地捧着他的脸,再摸摸脑袋,比对阿许可温柔多了。

    沈若许借势慢慢向前,一双眸子紧盯着她的唇瓣。

    成亲第二日,他只想趁早把她吃干抹净。

    零落紧张地回望他。

    有了昨夜经历,她已经能看懂他眼里对某些事情的渴望,只是她经验太少又容易害羞,这辈子最大胆的,就数在天峰寨亲他那一次了。

    马车晃晃悠悠,气氛暧昧不明,一切都恰到好处,顺理成章。

    她缓缓靠近,就像呆萌的羊,走近猎人的圈套里。只待猎人将她捕捉,还要可爱地咩咩两声才行。

    红唇轻轻软软,腰上的手越来越用力地收紧。

    就在这时,马车外突然响起一道哀嚎,“翠呢,本座的翠呢!姓孟的!——”

    零落慌张逃离,如水一般柔情化在她的眼中。

    她柔声问,“翠是谁?”

    沈若许哪管什么翠,抓紧时间继续做正事。

    零落红着脸,用手挡在他身前,“不太好吧,我们这样……”

    “有什么不好?”

    “你以前,以前可不这样……”

    “我装的。”

    零落:?

    脱了缰的野马,想收回去可没那么容易。猛地尝到甜头,不品味至死难以罢休。

    坚毅如铁的大山将轻柔浮云一揽入怀,紧紧相拥。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的翠!阁主!——”

    索吻再次被迫中断,沈若许嘴角一抽,脏话就在嘴边。

    故阳已经跑到马车跟前,眼看着就要掀帘子。沈若许直接送他一句,“你赶紧滚!”

    故阳的手还没碰到帘子边边,闻言赶紧收手,问赶车弟,“沈姑娘也在里面吗?”

    弟疯狂点头。

    故阳头也不回地就跑了。

    零落看他模样觉得好笑,“你干嘛,万一人家有正事怎么办。”

    沈若许黑着脸,“翠翠,找翠算什么正事。”

    “找人怎么不算正事,不定翠是他心上人呢。”

    “你不如好好管管你的心上人,还有闲心管别人?”

    男人炽热的气息再次靠近,零落的手搭在他肩上。到“找人”她才突然想起什么,“我们这次走得这么急,楚行吟那边……”

    “还敢提楚行吟?订婚是不是他怂恿你的?”

    零落支吾着,眼珠子转着看向他处,“这帘子上绣的什么东西怪好看的……”

    她答应帮忙找人,已经做到。剩下的就靠楚行吟自己了。

    主城争夺,孤月城算是盛极必衰,昙花一现,早已经走起了下坡路。孤月落,丹阳升,轮回往复,已成必然。

    至于吞并孤月一事,只要没有沈若许这样强大的第三方势力插手,孤月丹阳恐怕还要互相制衡很久。

    ……

    明月依稀旧时影,时光流转,沧海桑田,唯有那轮月,清冷不变。

    “月神身边跟着众多武功强人,接下来一路,难找机会下手。”

    “阿宁的行动必定惹了他们疑心,眼下他们要去找见夜妖群,不如跟上他们,一网尽。”

    “可是……若惹恼了族群,恐怕也不好对付。”

    “那就把他们全部炼成毒药,杀了。”

    月照高楼,纱幔轻舞。

    白发苍苍的老者颤颤巍巍伸出手,拿起茶杯,轻抿一口。在他右手虎口处,有一枚被月色照得轮廓分明的花纹。

    夜色深沉,月挂枝头。前路漫长,不知何日是尽头。人生如戏,光怪陆离,无人是戏子,无人又不是戏子。戏如人生,起承转合,无人是看客,无人又不是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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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冲啊落落宝冲啊许同学,换地图了!